《自古锦鲤多挂比[娱乐圈]》作者：渊虚
    文案：
    庄淼是娱乐圈第一大人形自走外挂，他长相帅气、演技过硬、博闻强识，文能提笔算高数、武能擒拿抓歹徒，堪称优质偶像。
    然而，他自己却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他的娱乐圈生涯出奇地顺风顺水，全娱乐圈都在等着他征服——
    给他泼黑水的圈内人，总是会被反黑。
    抢他角色的小明星，一周后哭着说不演了。
    想要和他发生点不可描述关系的煤老板，不到一个月就破产。
    庄淼：我是位面之子，我受世间眷顾，我干什么都一帆风顺，得罪我的人都要被天道爸爸打脸。
    正忙着帮庄淼打脸的总裁顾瀚：……
    明明靠实力却非说自己靠运气明星受×明明是老攻却总被叫天道爸爸总裁攻
    食用注意：
    1、本文有架空设定，不是完全按照现在情况写的，另外八徒弟记忆混乱，后期会恢复记忆；
    2、主角智商约等于作者智商，作者智商只有5，偶尔会受到神秘感召掉到2.5；
    3、隶属于《母星今天也没逃掉背锅》系列，贫道坚持如果没写好都是母星的锅；
    4、贫道坚持认为这是个正经的爽文；
    5、贫道对娱乐圈不太熟，如果有bug，希望道友们能温柔地指出。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娱乐圈 业界精英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庄淼 ┃ 配角：顾瀚 ┃ 其它：
    第1章 
    俊秀的青年歪在椅子背上，缓缓抬起手，艰难拨通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叶茜茜，先别挂电话，我有话和你说。”
    他语气很轻，语速也很慢，听在别人耳中，比起遗言更像别有用心。但事实上，他刚强行压下即将出口的痛声，眉头紧紧拧着，嘴唇不住哆嗦，就连目光都有些涣散，一看就知道是重伤在身。
    可他语气依然平稳：“叶茜茜，你要小心徐宁，他——”
    话没说完，他表情忽然一僵，整个人呆在椅子上。
    电话那端似乎又传来什么伤人的话，他目光越发暗淡，茫然地握着手机向外看了一眼，一双黑眸潮湿幽深，眸光轻颤不停，就像将息的烛火。
    坐在他对面的导演李哲行被这双眼睛注视着，一颗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了一下，竟不由自主感到难过。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豁然坐直身体，眼中满是兴奋。
    青年像是没看到他的动作，依然盯着他，视线已经彻底失去焦距，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轻缓。淡淡的遗憾和浅浅的焦虑在他面庞上交错划过后，他却突然笑了。
    笑着，又有两行泪从眼角滚落。
    青年缓缓闭上眼睛，表情变得安详，只有紧紧握着手机的双手显示出他强烈的不甘。
    不甘看不到心上人获得幸福的时刻，不甘没能成功向心上人示警有人虎视眈眈。
    但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遗憾和脆弱瞬间在室内蔓延开来。
    狠狠攥起左手，李哲行强忍一阵，才没当场拍着桌子叫好，也渐渐有点回过味来。
    等等，这个演员好像是叫庄淼，是从投资商天盛那边来的……
    花瓶？！
    神特么花瓶！
    硬实力这么惊人，虽然只是试镜偶像剧男三，感染力却十分浓烈，这也能叫花瓶？
    李哲行简直难以置信。
    就在此时，青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向面前几人鞠了一躬。
    “感谢各位老师，我的表演结束了。”
    李哲行捏着剧本的手微微颤抖：“庄淼是吧？你不是科班出身？”
    庄淼诚实地说：“不是，我是A大数学专业的学生。”
    李哲行表情复杂：“你还是名校毕业的？”
    庄淼摇头：“还没答辩，不算毕业。”
    名校出身、演技过关、长相出众、气质合适……
    李哲行神色有些微妙。
    他是《原来是你》剧组的导演，表面看着风光，实际举步维艰。
    虽然他本人在业内颇有名气，这部剧又是由人气ip改编，自立项起就备受关注，可因为他某些私人原因，剧组之前一直拉不到投资。他没有办法，只能病急乱投医，拿着男三跑到天盛去换资源。
    天盛作为业内三巨头之一，挑剔之名众所周知，他没抱多大希望，谁知道居然天降馅饼。
    天盛同意投资，唯一的条件就是对天盛艺人放宽选角要求。
    捧着纯肉馅饼，李哲行早就决定哪怕来的人一塌糊涂也会收下。
    然而庄淼优秀得出人预料。
    李哲行和蔼地说：“小伙子演技不错。天盛是个好公司，你回去等结果吧。”
    庄淼又鞠了一躬，转身离开试镜室。
    在他推门离开后，一个还没开始表演的艺人皱起眉头，费解地看着庄淼背影，听到导演喊他名字，才站起身走到场地中央。
    李哲行对他外形不甚满意，但低头一看资料就愣住了。
    “你是天盛的艺人？”他问。
    艺人说：“是的。我签约天盛两年，演过……”
    庄淼浑然不知试镜室里又发生变故，他将李导演的话复述给经纪人姜宁，姜宁脸上露出喜色。
    “这就是成了！”他笑说，“李哲行背后可是有位大佬老师，光国际奖项就拿了不少，这是你的运气。”
    庄淼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就说长得帅的人运气都好，宁哥你还不信。”
    姜宁抽抽嘴角，不太想和庄淼说话。
    但庄淼觉得这是证明自己的好机会，再接再厉说：“宁哥你看，之前我抽到最好的资源，现在又抽到最简单的试镜内容，我真的是天运之子，干什么都一帆风顺。”
    和小鲜肉一般强调自己是实力派不一样，庄淼一直觉得他靠的是脸和运气。
    他发自内心地认为，他能拿到试镜名额是因为他血统纯正，从领导准备的五十张签里抽到了最好的那张；他能通过试镜，则是因为天道爸爸保佑，让他抽到了最简单的一幕。
    事实上，作为天盛这一届培训班的佼佼者，庄淼一向是老师们表扬的对象。公司高层认为他很有潜力，早早给他安排了几个不错的资源，其中之一就是李哲行导演的《原来是你》。
    这部剧男三人设出众，温柔体贴、深情不悔，堪称奉献型男神，演好了非常吸粉。而剧组导演背后又有靠山，庄淼一旦成功搭上线，前路一片光明。
    至于这次试镜，庄淼抽到的片段难度相当大，整个试镜剧本只有一句剧情说明和两句台词。他脑子灵活，根据原著和场景简介丰满人物、构筑场景，以有限的条件发挥出巨大的感染力，让李哲行吃惊不已。
    可庄淼不这么觉得。
    他是真觉得他运气好，并发出了“我长得非常帅”的声音。
    姜宁心情复杂：“你明明靠实力取得机会，怎么就老爱说自己是靠运气？”
    庄淼摸摸脸颊：“可能是因为我帅得惨绝人寰？”
    姜宁说：“行行行，你最帅，比光武帝刘秀都帅。”
    “不敢当不敢当。他是第一个位面之子，哪怕我帅得惨绝人寰，面对他也得谦虚一点。”庄淼态度极其诚恳。
    姜宁无奈：“你愿意反思是好的，谦虚也是优秀品格，但自信还是要有——”
    “嗤。”
    一声轻嗤打断姜宁，庄淼顺声看去，只见晚他一步试镜的天盛艺人正站在不远处，和经纪人一起眼神奇异地上下打量他。
    庄淼不认识对方，但能看出对方是位前辈，正准备开口打招呼，对方就截住他话头。
    “听说你最近很缺钱？”对方意有所指。
    庄淼一愣，还没想明白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事，对方就翻了个白眼，带着经纪人和助理直直从他身边走过，好像非常不屑和穷鬼打交道。
    穷鬼庄淼莫名其妙：“这是哪位？”
    姜宁脸色不是很好，声音却很平静：“这是咱们天盛一个二线，算是这次来试镜的几个流量之一。”
    庄淼心中一个咯噔。
    姜宁问：“小庄，你把欠公司医药费的事情说出去了？”
    庄淼立刻说：“没有。我不想欠公司钱财和人情，进入娱乐圈就是想快点挣钱还债，除了宁哥你，我根本不可能和别人说。”
    作为一个在校大学生，庄淼由于父母很早离异，手头一直比较紧张，假期通常会接家教工作赚取生活费。前段时间他接了两份暑期家教，结束工作晚归的路上，意外遇到小混混抢劫老人，见义勇为过程中不慎受伤，在医院躺了好久才痊愈。
    虽然被救者负担了部分医药费，可庄淼不但用光了存款，还欠下公司一笔债务。
    甚至大四学费都是管老师借的。
    庄淼淡淡地说：“宁哥你知道的，我有爹妈和没爹妈没有区别。”
    姜宁拍拍庄淼的肩，又把话题扯回来：“他这消息来的蹊跷。公司鱼龙混杂，上面领导也不是一片和气，谁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庄淼没吭声。
    姜宁琢磨片刻说：“也不一定是上面做了什么。你先别担心，我给你问问情况。”
    庄淼谢过姜宁：“那麻烦你多上上心。”
    姜宁摆摆手，匆匆带着庄淼回了公司，打算仔细查查那个二线。
    可还没等他查出什么，李哲行就给了他们一个坏消息。
    “听说庄淼最近手头有些紧？天盛是投资方，我们剧组资金有些问题你也知道，演员工资都不高，尤其像庄淼这种新人，总不好高过前辈。如果庄淼最近在财物上有些要求，这事就……说到底，剧组确定演员也是双向选择……”
    李哲行用词客气，意思却很明显。
    姜宁挂断电话就忍不住把手机狠狠摔在沙发上，胸口气得直起伏。
    “李哲行，这个仇我记下了！”
    庄淼心里也不怎么高兴。
    他想早点还钱，就是不想因为这份债务陷入被动，现在事态明显正往糟糕的方向发展。他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娱乐圈一些人，但看到姜宁气成这样，还是选择先安抚姜宁。
    他说：“宁哥你看，我是位面之子，我受世间眷顾，得罪我的都要被天道爸爸打脸。你瞅着吧，李导演很快就会倒霉。”
    姜宁冷笑赞同说：“打脸是肯定要打脸的。”
    但不是天道爸爸。
    李哲行态度突变，还特意提起薪酬问题，明显是和高层联系过了，姜宁担心他倒打一耙，平复一下心情重新拿起手机，仔仔细细查看网上的风向。
    然而在看到一条微博热搜时，姜宁却愣住了。
    他抬头看了眼庄淼，一脸不可思议。
    作者有话要说：老规矩，先来重复一遍食用注意：
    1、本文有架空设定，不是完全按照现在情况写的，另外八徒弟记忆混乱了，会恢复记忆；
    2、主角智商约等于作者智商，作者智商只有5，偶尔会受到神秘感召掉到2.5；
    3、隶属于《母星今天也没逃掉背锅》系列，贫道坚持如果没写好都是母星的锅；
    4、贫道坚持认为这是个正经的爽文；
    5、贫道对娱乐圈不太熟，如果有bug，希望道友们能温柔地指出。
    第2章 
    #818那个让我失恋的女装大佬#
    看着这个热搜，姜宁一开始真没想到和庄淼有关，但当他点开话题，却发现庄淼的照片在刷屏。
    那是一张舞台照，像素不高，上面庄淼一身青衣旦角扮相，端庄优雅，就算满脸油彩，也无法掩盖他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大气。不只如此，或许是灯光原因，照片里庄淼眸子黑亮，像是盛着一整条星河，却又因为太过专注而显得有些神秘，为他平添几许韵味。
    如果不说，网友很难相信这是个男人，哪怕照片像素实在糟糕，只看一眼也会怦然心动。
    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大约就是这个样子了。
    话题发起者表示：“虽然知道很多旦角是男人扮的，但我从没想过自己梦中情人会是个男人！心碎，我要曝光他！喝最烈的酒，浇最蛋疼的愁.jpg嚎啕大哭.gif”
    许多人深有同感。
    不少男网友喊着“糟糕要弯”“我果然失恋了”“po主真是好心机”，不少女网友也喊着“妈妈我要弯了”“不嫁何撩”“这么可爱必须是男孩子”，偏偏找不到庄淼的信息，不由自发在网上喊话求人认领，热热闹闹吸引了无数视线、惊艳了许多路人。
    凭着一张毫不做作的非摆拍糊照，居然能掀起这种热度，庄淼这是什么实力？
    至于突然出现的热搜……很难说到底是好是坏。
    心里有几分担忧热搜由来，姜宁见庄淼依然一无所知，不由拿着手机将照片放大让庄淼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问，“热搜不是公司买的，可上榜时间不短了，你认识话题发起者？”
    “应该是在我们学校中秋晚会时拍的。”庄淼一脸懵，仔细看了发博人的id，确认自己没有印象，“这个人我不认识，看拍摄角度应该是大四同学坐的区域。”
    说着他点开发博人的关注列表，打眼一扫，就从里面揪出一个id。
    “这个人……”庄淼嘴角抽了抽，“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姜宁问：“谁？”
    庄淼没吭声，拿起自己手机迅速拨通一个号码，上来打了个招呼就直奔主题。
    “你们给我买热搜了？”
    对面十分惊奇：“你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
    庄淼有气无力地说：“一个寝室三年多，你们微博id我还能不知道？你们这是有钱烧的吗？”
    庄淼的三个室友都是富二代，刚上大学时并没有住在一起，是庄淼偶然见义勇为，把他们从动了手脚的跑车里拖出来才互相认识。后来三人换到庄淼寝室，一直把庄淼当弟弟照顾，庄淼又不会挟恩图报，整个寝室气氛越来越融洽。
    从发博人关注列表里看到室友的id，庄淼就知道这群哥们又忍不住想照顾自己了。
    “什么有钱烧的，热搜又不贵，我们哥仨差这点钱？”室友们纷纷逗庄淼说，“怎么样，为了兄弟的前途，哥哥们可是连性向都不要了，感不感动？”
    可能是真觉得自己做了好事，他三个室友在邀功时声音大极了，姜宁站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闻言立刻露出要吃人一样的目光。
    庄淼莫名其妙，但姜宁眼神实在太可怕，他忍不住疯狂摆手，表示自己不敢动。
    姜宁立刻回以“净会给我增加工作量”的眼神。
    “这样太破费了。”庄淼更加无奈。
    室友们截住他话头：“都说了不贵，老幺你怎么还纠结？你抓住机会走上人生巅峰，还怕以后没机会请哥几个吃香的喝辣的？”
    你们仨富二代还差几顿饭？
    庄淼心里感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反复道谢，姜宁无奈地上前一步拿过手机，继续和室友们交涉。
    室友们得知姜宁是专业经纪人，就乐呵呵把手里的照片和视频交给姜宁，让姜宁接手后续。
    “但是这个微博号没法给你。这号是我们学校一个大二学弟的，他当时来大四这边给导员送文件，才在那个角度拍下照片和视频。一开始他以为我们寝老幺真是妹子，后来打听到大四才知道认错了，发了那么条微博，给了我们几个灵感。”
    姜宁表情和缓不少：“这么说，你们也就是顺手买了个热搜，没有发微博自炒？”
    庄淼注定不会去走流量路线，自炒对他来说可是个黑点。
    庄淼一个室友说：“哪能啊？我们都是好好的直男，怎么可能说弯就弯？也就是不明真相的小学弟才会掉到女装大佬这个坑里。”
    姜宁彻底放松下来，又具体询问一番庄淼在晚会上的表现，这才满意地挂断电话，转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庄淼。
    他问：“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会京剧？上次填调查表，你在个人特长那一栏写八极拳和数学算怎么回事？”
    庄淼连忙摆手说：“京剧可是个水磨功夫，我才学没多久，哪能算会？再说了，我主要学习方向是花旦，唱腔真的不算好，上次因缘际会唱的青衣，可那水平……说出来不是丢人吗？”
    姜宁一愣：“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后面我会注意这点。”
    庄淼感激一笑。
    姜宁呵了一声：“你以为这样就算糊弄过去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给我带来了多少工作量？我本来想给你塑造学霸男神人设，推广一波‘青春少女初恋白月光’，结果现在热搜定基调，学霸男神是女装大佬？少女是和你做情侣还是闺蜜？！”
    庄淼不敢吭声。
    姜宁见他老实，哼道：“既然你学霸男神的人设已经立不起来了，以后资源我会多给你注意别的方面，你自己去做练习吧。”
    庄淼乖巧点头，想了想，干脆去练基本功了。
    姜宁见状无奈地叹口气，挽起袖子开始干活，很快把住节奏放出庄淼唱《苏三起解》的视频，在热度将息时又添了一把柴。不少本来对话题无感的戏曲爱好者看到视频，纷纷忽视渣像素热烈加入讨论，表示庄淼无论念白、身段还是唱腔都非常有韵味，作为一个业余票友已经非常了不得了。
    没有水军操作，网友对庄淼的评价真实客观，姜宁没想到庄淼实力这么强，见庄淼依然诚心诚意认为自己水平一言难尽，沉默好久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姜宁不说，天盛现任CEO自然也就不知道庄淼对自己是什么评价，亲手将一个新剧本交给姜宁时，还一再嘱咐他压着点庄淼，别让庄淼太飘。
    “这可是岳导演的戏。”
    了解过岳导演到底是哪个岳导演，姜宁双腿发软、脚步发飘地回到办公室，将剧本转交给庄淼。
    “这个剧本是岳启元岳导演亲自发来的，我建议你接下来。”他说，“我听上头老板的意思是，岳导演剧组之前演旦角那个演员受不了苦，戏曲培训到一半就匆匆退出，岳导演一下找不到合适演员，在热搜上看到你，就动了启用新人的心思。”
    岳启元是圈内资深导演，对每部作品都精雕细琢，手下出过无数精品。
    他眼光老辣，挖掘过不少好演员，能在新人时期被他看中并启用，本身就意味着艺人有过人之处。要知道上一个由他亲自发出邀请的演员，现在早已经是影帝了。
    姜宁看庄淼认真翻阅剧本，又说：“按理说，这份剧本应该直接发到我手上，可当时我怕路人对你感观不好，没有直接放出风声，这才导致岳导演迂回找到老板那里。”
    庄淼莫名其妙看了姜宁一眼：“然后？”
    姜宁尽量平静地问：“你认识咱们老板？”
    庄淼更莫名其妙了：“不认识啊，我都没见过他。这个剧本我觉得很好，既然薪酬也高，那就接了吧。”
    姜宁沉默。
    不认识？
    不认识的话，老板为什么会意味深长地表示他“处理得很好，是真把庄淼放心上了”？又为什么会说“我这边也好交代”？
    想到自己试探几次，老板都不肯透露口风，姜宁很快放下这一茬。
    “行，这事我去联系，你就等结果吧。”
    庄淼高高兴兴地向姜宁道谢，和剧组敲定合作后，没等两天剧组官博就发出一条微博。
    #锦堂娇##818那个让我失恋的女装大佬#@庄淼 你好，#林清瑾#
    短短几十个字，每个词语单独看来都很平常，可当剧组其他演员纷纷转发后，立刻就在网络上和现实中掀起一阵波澜。
    【哇，女装小哥哥要加盟锦堂娇剧组了吗？会唱旦角演一代名角林清瑾超合适！】
    【加盟什么鬼？肯德基吗？笑死。】
    【翻了之前的视频，这大概是我第一次看到新人演重要角色后还满怀信心叭。】
    【惹，这个时机好巧啊……庄淼是个新人吧？才上热搜没两天，就准备加入剧组演戏了……这个炒作，惹不起惹不起.jpg】
    【就不能是导演无意中看见的？岳导演是出了名的爱启用新人，没证据别瞎讲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贫道还是开始写娱乐圈文才知道热搜这东西是要花钱买的，感觉三观都被颠覆了。
    第3章 
    因为剧组一条微博，网上对庄淼褒贬不一，不过多数人持中立意见，既不觉得庄淼运气差，也不觉得他实力糟，毕竟视频足够唬人。
    相较之下，天盛内部对庄淼感觉就复杂多了。
    庄淼是个新人，引不来太多关注，但他去试镜《原来是你》男三也没瞒着别人，天盛内部人员自然很清楚他被同公司前辈抢走角色的事。
    角色没了，再找资源不奇怪，奇怪的是庄淼拿资源的速度和方式。
    不少艺人暗自嘀咕庄淼拿下《锦堂娇》配角的速度太快，根本不像是岳启元在看到热搜后自己找上门的，倒像是早就做好两手准备，一边不成另一边立刻开始前置宣传。可要说庄淼一早就和岳启元签过合约，那也不太像，毕竟都是圈内人，想要确认岳启元剧组临时缺人非常简单。
    至于上头领导有没有插手……
    大家都不蠢，对公司上层态度看得清楚。
    然而就是领导没有太特殊关照，庄淼自己也没有任何表态，天盛内部艺人琢磨着庄淼这份资源，才更有种难以言喻的迷茫。
    有些心思深沉的，很快把注意力转到之前抢了庄淼角色的艺人身上，试图从侧面分析情况。可不知道是那个艺人发现了不对，还是事情就这么凑巧，他居然在这个关头带着两个生活助理赶往《原来是你》剧组，生生避开了无数窥探的目光。
    事态扑朔迷离，天盛内部暗流涌动，有人开始尊重庄淼，也有人更加警惕。公司高层对此毫无反应，落在天盛员工眼中就越发耐人寻味。
    天盛对公司风气一向重视，没人相信高层对内部气氛改变一无所知。
    既然知道，那这么放任又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公司里说什么的都有，议论声很快传到庄淼这边。
    知道庄淼在有些事情上比较大条，可姜宁看着公司上下对庄淼议论纷纷，还是有些担心庄淼受到影响。
    他特意找了个时间想和庄淼谈谈，结果庄淼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一点困扰。
    “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难道我还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庄淼完全不把那些议论放在心上，斜靠在休息室门口，笑说，“我就是位面之子，天道爸爸就是爱我，对我的爱只比光武帝刘秀差那么一点点，我为什么要被他们影响？”
    姜宁听到这里，忍不住露出慈爱的表情：“要不要我联系一下医院，你再去看看脑子？”
    庄淼一脸不快乐：“宁哥，我早痊愈了，脑子好得很。”
    姜宁哦了一声，冷漠脸转移话题说：“是这样，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之前我在公司给你联系了一个生活助理，本来想着等你资源定下来再和他签合同，可没想到就这么一错眼，他就被截了胡。截胡那人你也认识，就是抢你男三的艺人。”
    庄淼恍然：“是那天嘲讽我的二线前辈？”
    姜宁嗤笑一声：“他算哪门子前辈？我和你说这个不是让你为这事烦心，这种事情自然有我给你处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助理还没到位，你进剧组的时间大概要推迟几天。”
    庄淼点头，余光瞥到走廊一头，伸手关上休息室的门，随口说：“我知道了宁哥。这些你比我懂得多，你看着安排就好。”
    姜宁脸色缓了缓：“剧组那边我去沟通，这几天你好好把京剧捡起来，到时候表现得好些。”
    庄淼答应下来，又和姜宁商量起聘请助理的细节。
    而休息室走廊那一头，一个宽肩长腿的俊朗男人一手揣在裤兜里，有些意外地勾了勾唇角。
    跟在他身边的天盛现任CEO钟勤疑惑地问：“顾总，您认识庄淼？”
    这位顾总——顾瀚——随意点点头：“如雷贯耳，久闻大名。”
    钟勤心头一惊：如雷贯耳？还久仰大名？这个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
    顾瀚扫了钟勤一眼，率先转身往电梯那边走去。
    钟勤连忙跟上，顺口问：“顾总，您不去见一下庄淼？”
    “见什么？”顾瀚不答反问，好像一开始准备去打招呼的人不是他一样，“他马上要演的电视剧是个民国剧？”
    钟勤忙回答说：“是，《锦堂娇》剧组亲自发来的邀请，岳启元非常看好他。”
    顾瀚在电梯间停下脚步，回头向休息室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再次勾起唇角。
    “我看他倒是可以本色出演轻喜剧。”
    钟勤一呆。
    轻喜剧？
    这么乡土，给庄淼？
    顾瀚不咸不淡地问：“有问题？”
    钟勤没吭声。
    作为顾总的嫡系下属，他对顾总不可谓不了解，但在这一刻，他却有些弄不明白顾总的真实意思了。
    被岳启元看重，庄淼面前就是一条青云路，哪怕是公司眼界最高的几个高层，对庄淼评价都要马上提高三分。面对这样一个疑似熟识、前途无量、能够带来无数利益流入的艺人，他精明的上司却刻意提起轻喜剧，这里面难道有什么深意？
    钟勤小心翼翼看了眼上司，见顾瀚神色淡淡，完全辨不出喜怒，最终只能讪讪一笑。
    “顾总，岳启元导演很看好庄淼。”他斟酌着说，“而且《锦堂娇》剧组催着让他进组呢。”
    顾瀚微微挑眉：“既然催着……你去给他安排一下助理，就找两个……会做饭的。”
    钟勤再次呆滞。
    顾瀚似无所觉，继续说：“要荤菜做得好的，最好拿手川湘菜系。记得嘱咐助理，艺人少吃辣比较好，偶尔改善改善口味可以，不要顿顿都吃，容易上火。”
    钟勤表情隐隐有些崩溃，看着上司，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
    顾瀚不管他什么反应，看电梯停下，率先走进去，按原计划继续巡视公司。
    两人走后，才有四五个人从安全通道里抖着腿走出，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电梯间，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几人面面相觑一阵，其中那个艺人才发出一声感叹。
    “那是总公司的顾总吧？听他那些话……原来庄淼后台是这位？”说着他忍不住嗤笑一声，“轻喜剧，看来庄淼也不是很——”
    他的经纪人立即喝止他：“你还没吃够嘴上惹祸的亏？都不许胡乱议论，你们以为这位顾总是什么善男信女，还是觉得公司一早就是现在这样的风气？！前两年他整顿公司时候那些手段，公司里老人可一个个都不敢忘！”
    听出经纪人话里意思，那个艺人脸色一变，和自己助理对视一眼，有些后怕地点头道歉。
    经纪人脸色稍微好了一些，缓下声音：“那些话……你们就当没听见过。对庄淼，能交好就交好，不能交好也不用上赶着，那位顾总是个相当讲道理的人。”
    几人似懂非懂，不过经纪人指示清晰，他们也就点头表示明白。
    经纪人松了口气，又怕手里头艺人犯老毛病，飞快把自家小祖宗塞进一个综艺节目，才腾出精力去观察庄淼。
    这一观察，经纪人就吃了一惊。
    不过短短几天功夫，庄淼就已经带着两个生活助理前往《锦堂娇》剧组报道了。
    他瞠目结舌：“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和这位经纪人一样，不少人也觉得庄淼这一套动作太快了。
    从上热搜到进组这才过了多久？要真是临时找来的资源，真能这么有条不紊？
    姜宁只是个二线经纪人，虽然资格老，手里却没有什么真正值得说道的艺人，他工作能力不可能这么强悍。
    这其中，肯定有其他人插手。
    那这人，是不是对姜宁工作能力有些不满意？
    一时间，不少经纪人都动了心思。
    姜宁也有同样的顾虑，他在面对顾瀚时不免有点心虚气短。
    顾瀚态度倒还不错：“你对庄淼很上心。”
    姜宁看看这位顾总，又看看陪坐一边的钟勤，想起钟勤那句“我也好对上面交代”，瞬间醍醐灌顶。
    原来这就是天道爸爸啊？
    见姜宁饱受惊吓，顾瀚神色有几分冷淡，只问：“庄淼今天下午到剧组？”
    姜宁回过神，忙回答说：“下午三点到剧组。”
    “你多看着点庄淼。”顾瀚转头看向钟勤，眼神冰冷，唇角勾起的弧度格外骇人，一张俊朗面孔都失去了人气，“我走了两年，那些老东西又故态复萌，是时候整顿一下了。”
    钟勤眼神一凛，立刻答应下来。
    作为老下属，钟勤不能更了解上司，既然顾瀚说要整顿，那公司必然会大地震。再加上这次给顾瀚递刀的人是外部人士，为了把影响降低到最小，顾瀚肯定会亲自操刀。
    想到那个为了搭上资本、竟然敢把庄淼飞了的李哲行，钟勤居然有那么一秒钟的同情。
    惹上顾瀚，他就没见过谁能讨到好。
    远在剧组的庄淼猛然打了个喷嚏，一脸莫名地拒绝了助理递过来的毛巾，暗自嘀咕说：“这是整顿已经开始了吧，不然怎么会有人骂我？”
    第4章 
    身为新人，庄淼以前没在公司引起过什么波澜，当然也就没人仔细查过他的背景，除了极少数知情者，其他人根本想不到他会和整顿扯上关系。
    就连庄淼本人，一开始也没想到。
    庄淼和顾瀚一点都不熟悉，只听过顾瀚的名字，要不是真练过几年，五感比一般人敏锐，还不一定能发现来公司视察的顾瀚。然而知道有人旁听了他和姜宁的对话，不等于他知道顾瀚准备整顿公司，其中内情要不是顾瀚的爷爷告诉他，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只能说这个时机赶得太好了。”庄淼轻轻啧了一声。
    要不是李哲行巴望着拉资本下水拯救他自己，顾瀚还真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机会内外一起开刀。
    助理没听清庄淼在嘀咕什么，看庄淼没有感冒的迹象就放下心，紧张地小声说起话。
    “我之前听剧组其他人说，这个戏曲培训老师非常严厉，上个演员好像被折腾得不轻。”
    姜宁特意叮嘱过助理进组后要注意，助理也机灵会来事，进了剧组就和大家混成一片，打听到不少消息。
    比如一开始岳导演打算紧着剧本里那几段戏曲来培训，但培训老师却表示这样唱不出精髓。岳导演一向精益求精，想到林清瑾是一代名角儿，觉得老朋友说得很有道理，就要求上位演员下功夫从头学起。
    上个演员满口答应，然而培训老师比较傲气，看不起半路出家的学生，培训时一直百般挑剔。演员也不是好性的人，两人爆发过一次争执，随后就在金主的支持下退出剧组。
    庄淼不明就里，纳闷地问：“这话有点奇怪，从头学起是怎么个学起法？本来就是速成班，难道是强化基本功？”
    这一点助理就不是很清楚了，但想到之前打听的消息，他还是为庄淼这个票友捏了把汗。
    庄淼倒不怎么担心，他又不是那种不能吃苦的人，心平气和地向培训老师打过招呼，微笑着喊了声“老师好”。
    培训老师脸色不大好：“我姓魏，你喊我魏先生就行，可当不起你一句老师。”
    可能是上个演员带来的影响，魏老师听岳导演说要送庄淼来培训就觉得很糟心，不止一次向岳导演抱怨，面对庄淼也不假辞色。
    “你唱《苏三起解》的小视频我看过，是有些功底的。唱念做打四样基本功，你做打不错，唱念就差了不止一筹半筹。”魏老师转过头，没好气地对岳启元说，“要是你想让他演刀马旦，甚至花旦，都还算可以，唱青衣？嗤。”
    青衣也叫正旦，唱念做打四样基本功中唱功最为繁重，念这一项念的也是韵白，非常考验功底。
    岳导演本来和庄淼一起过来，就是想替庄淼向魏老师说说好话，这会儿被魏老师嗤了一脸，不免有点讪讪，一时间不好再说话。
    庄淼倒点点头说：“我本来学的就是花旦，当时是学校领导对晚会节目有些要求，才让我唱了青衣戏。”
    魏老师见庄淼有自知之明，表情倒好了不少：“原来是这样。”
    “总比上一个强。”岳导演看庄淼谦虚得真心实意，不由替他说好话。
    魏老师翻了个白眼。
    哪里比上一个强？
    上一个好歹是一张白纸，他怎么教对方就怎么学，而庄淼本身学过一段，很难说是不是那种一知半解的票友。
    魏老师越想越不好，落在庄淼身上的目光越发犀利。
    庄淼略茫然，站直身体乖乖看着魏老师，等他发言。
    魏老师严厉地说：“那个视频质量不好，杂音也大，和你真实水平多半有出入。这样吧，我选一场先示范一遍，你一会学一遍让我仔细听听。”
    他这话说得岳导演忍不住看了他两眼，担心他太过挑剔导致庄淼进度过慢，不能按时拍摄。
    魏老师假装没看到岳导演无奈的眼神，为了避免庄淼一会在课上闹出麻烦、最好以最快速度进入学习状态，他决定一开始直接杀杀庄淼威风，特意挑了一场比较难的戏，直接拉开架势唱了起来。
    他这一开嗓，就让岳导演和庄淼的助理都震了一震，庄淼更是眼睛一亮。
    这个年代很多人已经对戏曲没有兴趣，哪怕是岳启元这个要拍民国剧的导演，也不是非常能欣赏得来这门艺术。然而当魏老师出于炫技和教导心理唱起现在这段戏，他们近距离听着，却深深感觉到了震撼。
    本来京剧韵味就醇厚，魏老师又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一场戏唱下来，声腔流畅自如、浑然一体，堪称声情并茂，极具感染力。
    岳导演和助理两个外行站在一边，看魏老师唱到忘情处，不由自主做了个盘袖动作，一双含情目定定看来，顿时脊梁发麻、胸口一阵乱跳。
    等魏老师唱完，退回原地站好，岳导演才和助理对视一眼，纷纷吐出一口气。
    岳导演忍不住说：“老魏，你是不是又进步了？这荡气回肠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识。”
    魏老师冷笑一声：“第一次？这可真是对牛弹琴。”
    岳导演听他这么说也不生气，还笑眯眯地点点头。
    魏老师不再理他，让庄淼把这一场唱来听听。
    庄淼响亮地答应一声，说：“还请魏老师赐教！”
    魏老师看庄淼态度这么好，心头松了松，表情跟着和蔼不少：“你先唱一唱。”
    庄淼也不扭捏，稍作酝酿就摆开架势唱了起来。
    魏老师听他开腔，表情立刻变得严肃，最好了耳朵被荼毒的心理准备，随时准备挑刺。
    但只听了几句，魏老师眼睛就亮了。
    和魏老师不同，庄淼在调门、行腔、吐字和发音上更显简洁大方，不像魏老师那样着重强调一个方面。
    平衡很多时候意味着平淡，但庄淼天生在嗓音上有优势，韵味非常足，这种平衡中见美感的唱法反而更显和谐酣畅。再加上他入戏很快，在保持情绪表达路数基本一致的情况下全身心投入，一场戏唱得是清越雅致、隽永缠绵。
    岳导演和助理不懂京剧，可艺术是相通的，庄淼又是最平正中和的唱法，他们理解起华夏民族延续几千年的古典美毫无难度，一下就被庄淼这出色的表现惊到了。
    “不是说他只学了几个月吗？”岳导演茫然地看着助理，“这个……视频和现场差别怎么这么大？”
    助理也很茫然：“……我、我新来的。”
    岳导演咂摸一下嘴，没为难助理，只扭头去扯魏老师：“老魏啊，你说小庄这个水平——”
    魏老师本来正如痴如醉地听戏，被岳导演这么一打断，当即瞪了他一眼。
    “喊什么喊，没见我听戏呢？对牛弹琴，真是对牛弹琴！走开走开！”
    岳导演一呆，看着老朋友，眼里全是不可思议。
    魏老师压根没精力理他，轻轻用手打着拍子，小声跟唱了一段，又自言自语夸奖起庄淼来。
    “估计是录视频的设备收音太差，学校音响也不怎么样，才会这么误导我。这个水平基本算是得了流派真传了。清亮中不失大方、端庄里尤见俏丽，悠扬和谐、收放自如，妙啊，妙啊！”
    岳导演无语，心说你还记得自己之前是怎么嫌弃他的吗？你说了好几遍就怕他是那种半瓶子咣当的票友，你还记得吗？
    魏老师当然不记得，胸口因为上一个演员起积攒的郁气这会一扫而空，对庄淼不能更满意。
    岳导演琢磨一下，问：“那，他这是稍微经过培训就能进组了？”
    “培训什么？在我们这行，票友也分层次。”魏老师翻了个白眼，再次没好气地说，“有些水平不比职业戏曲演员差，职业戏曲演员还会向名票问艺。你看庄淼这个唱腔身段，基本功实在扎实，林派特色很明显，他的老师一定是大家。”
    岳导演愣了愣：“你、你是说？”
    魏老师笑叹一声：“老岳，你这次走了大运了。”
    岳导演顿时喜不自胜。
    等庄淼唱完，魏老师就先岳导演一步上前，一把抓住庄淼的手，开启了“友好讨论”模式。
    “小友，你这段唱得实在是妙！你这个第二句……”
    魏老师夸得情真意切，庄淼十分惊喜，连连谦虚地表示自己只是练过这场。
    他认真地说：“我这场唱得还可以，是因为以前老师抓过。其实我一直都偏向花旦方向，其他青衣戏效果我不能保证。”
    岳导演略有些吃惊地咦了一声。
    魏老师好笑地说：“你基本功扎实，哪至于其他的就不行？”
    庄淼苦着脸说：“我真不能保证。”
    看庄淼不像是刻意谦虚，而是真心这么认为，魏老师和岳导演对视一眼，最终拍板让庄淼再唱一段好让他们听听水平。
    “这场你熟吗？”魏老师取出曲目，指着一个名字问。
    庄淼有些紧张地摇摇头：“没太练过。”
    魏老师说：“来唱唱这场。”
    作者有话要说：构思十分钟，码字三小时，查资料两天半。
    京剧大部分是贫道根据知网论文瞎掰的，主要参考梅（兰芳）派唱腔和程（砚秋）派唱腔特点与剖析。两种唱腔并无高下之分，一者走平正中和的古典美路线，一者走沉郁凝重的含蓄美路线，都是非常让人惊艳的唱法流派。
    如果有bug，请道友们指出，贫道会进行订正，以及……大家知道贫道八徒弟会唱京剧就好，不要问贫道他唱得哪出。反正哪出在贫道听来都挺好听的……
    第5章 
    魏老师选的这一场是林清瑾的拿手好戏，也是电视剧《锦堂娇》中将出现的片段。
    庄淼是个实在人，即使这场戏他真没练过几次，魏老师让他唱，他也就干脆利索地唱了。
    魏老师在一边仔细听着，心情无比复杂。
    庄淼的唱腔风格和林清瑾一脉相承，讲究从容含蓄、圆润流畅、大方自然的古典美感。比起一代大家林清瑾留下的音频资料，庄淼无疑要青涩许多，可他本身嗓音条件好，行腔又有种直觉般的细腻，唱起林清瑾这段拿手好戏，竟让魏老师生出一点青年时期林清瑾的恍惚感。
    他深深看了庄淼好一会，才轻轻叹了口气。
    刚才庄淼说对这场戏不熟悉，魏老师还以为他可能连台词都记不全，刚才还打算亲自给庄淼示范一遍，结果这会又吃了一惊。
    魏老师眼神有些微妙，心里猛然有了个猜测——
    现在这一场戏难度是比他故意为难庄淼那场低，可在所有正旦戏中，这场难度却能排中等。
    难道说，庄淼其他戏练得少，是因为他老师觉得没必要？
    魏老师满心狐疑，总觉得庄淼如果师承大家，对方应当不会这么短视才对。
    庄淼和魏老师不熟，不了解魏老师的思维方式，唱完这场听魏老师不停夸他，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算是占了流派便宜吧。林清瑾这位大家我了解过，他虽然不是创始人，但算是革新人，在民国时期把林派推上了巅峰，他很擅长这一场。老师觉得我唱得还可以，可能是林派这一场太出名了。”
    岳导演作为外行，对有些东西一知半解，看庄淼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觉得是有那么点道理。
    林清瑾作为林派第三代传人，其祖父本身就是林派创始人，有一部分曲目一经提起，的确就会想到他祖孙二人，不少人也视林派唱腔为最合适唱腔。
    魏老师眼神更加微妙，看了岳导演一眼，稍微琢磨几秒钟，就又指了一场戏让庄淼唱来听听。
    庄淼依言照做。
    魏老师专心听完，严肃地对庄淼说：“小庄，你唱得很好，起码在你这个年纪段算得上是佼佼者。听说你学习京剧的时间不长，可你这样的水准，行内人称赞你一声天才也不出格。你有这个能力，就不要不自信。”
    庄淼被魏老师说得一愣。
    魏老师见状，再接再厉说：“不管是戏曲表演还是其他表演，你都应该对自己有自信，在台上或镜头前放得开。你有底气，更应当好好发挥。”
    庄淼虽然不觉得自己这么帅的位面之子有什么可不自信的，但魏老师的确是为了他好，他当然领情，认认真真谢过魏老师。
    魏老师心情好了不少，回头对岳导演说：“老岳你这次运气的确好，居然直接找了个林派唱腔的演员，连培训也免了。”
    岳导演惊喜地说：“他登台也没问题？”
    魏老师说：“应当没有。你要不是放心，就在登台的时候你叫上我。”
    说着又低声把庄淼像林清瑾青年时代的感觉说了，听得岳导演更加惊喜，好悬没直接喊庄淼去拍定妆照。
    魏老师笑了一声，转头问庄淼：“小友，不知道你的老师是宋先生，还是郭老板？”
    庄淼耳尖，听到魏老师夸他像林清瑾年轻时候，正满心复杂地想这也太夸张了，突然听到魏老师这个问题，下意识回答了实话。
    “不是，我老师姓裴，比宋先生和郭老板年纪大多了。”
    魏老师心头一颤，一个念头在脑中盘旋，颤着嗓子问：“裴？殊、殊爷？”
    庄淼被殊爷俩字弄得懵了一瞬，随后才想起来裴老师的确有这么个诨号，迟疑着点了点头。
    这不点头不要紧，一点头魏老师就一个激灵握住庄淼的手，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庄淼好歹练过一段时间，眼疾手快扶住差点软倒的魏老师，和岳导演一起帮魏老师顺气。
    魏老师缓过气来，死死拉着庄淼，激动无比：“没想到你居然是殊爷的徒弟，难怪有这个能耐！按辈分算，你和我一辈，小庄啊，你愿不愿意喊我一声老哥？”
    庄淼被说得头大，可一看魏老师满脸期待，又不好说不愿意，只能硬着头皮叫了声“魏老哥”。
    魏老师一听这声老哥，顿时胸也不闷了腿也不软了，扶着岳导演的手站直身体，拉着庄淼一个劲夸他年少有为。
    “真是名师出高徒啊！”他感慨地说。
    岳导演听到这话，脑中一道灵感闪过，立刻忘记自己身在哪里，忍不住在老朋友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拔高声音向身后喊人。
    “编剧、编剧呢？！”
    魏老师被拍得岔了气，咳嗽两声才缓过劲来，一看岳导演还在团团转四处在找编剧，登时怒了。
    “岳启元，你要死吗？！”
    岳导演被吼得一颤，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庄淼，把魏老师拉到一边嘀嘀咕咕去说话。他们声音太小，庄淼只能听个大概，琢磨了半天也明白具体情况，只在两人结束商议后和助理拎着行礼回了剧组。
    因为岳导演的要求，庄淼最初只在剧组里呆了两天，就前往魏老师那里做培训，剧组有人忽然发现他和助理一起回来，还吃了一惊。
    那人问：“魏老师那里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提前回来了？”
    庄淼也是一头雾水，就回答说：“我也不知道。魏老师和岳导演一起来剧组了，可能是有什么安排吧。”
    那人见庄淼说了等于没说，觉得他嘴巴真是严，冲他翻了个白眼，撇撇嘴转身离开了。
    助理害怕庄淼生气，连忙拉住庄淼袖子，却发现庄淼莫名其妙瞅了他一眼，一副完全没把刚才那人放在心里的样子。
    庄淼不在人前发火，助理放下心，暗暗觉得庄淼并没有天盛某些人说的那么难伺候，脸上带出一点笑来。
    岳导演和魏老师一起过来叫他时，看助理神情轻松，就笑问：“小庄你们这是说了什么，这么高兴？”
    “没说什么。”庄淼看了眼助理，想了想说，“可能是他看我帅才笑的吧。”
    岳导演哈哈一笑，心说小伙子长得是好，让助理去酒店放行李，自己把庄淼带去拍定妆照。
    “你就把这里当做舞台，以前怎么在台上表演，现在就怎么表演。”他叮嘱庄淼说，“不要紧张，摄影师知道你是第一次拍。”
    庄淼答应下来，在魏老师的帮助下复原了林清瑾当年第一次带林家班在大剧院登台的妆容，从容大方地站好位，开始按照摄影师的要求做动作。
    摄影师本来还担心庄淼作为新人配合容易出问题，在发现庄淼悟性很高，他说完的要点庄淼全能做到位后就无比惊喜，端着相机拍个不停。
    “小庄，看这里！”
    “注意眼神，再含蓄一点，动作再优雅一点。”
    “对对对就是这样儿！”
    “换个姿势，好好好，动作幅度再大一些。”
    “侧一下，眼睛往我这儿看。”
    似乎是被庄淼激发了灵感，摄影师对着庄淼的戏装一通狂拍，被剧组副导演提醒后才有点不舍地放庄淼去换衣服。
    又拍了一套民国长衫的照片，庄淼结束这一天满满当当的行程，出门一看天已经黑了，不由摸了摸肚子。
    助理递给庄淼一杯雪梨水：“庄哥，刚才宁哥打电话过来，让你注意嗓子。”
    庄淼喝了几口雪梨水，淡淡的甜味安抚了他空荡荡的胃，让他四肢跟着暖和起来。
    “谢谢。这个是你自己熬的？”他夸赞说，“手艺真不错。”
    助理腼腆一笑，想起专门考验过他手艺的钟大老板，心里稍微汗了一下，嘴上却什么都没说。
    庄淼也没在意，三两口把雪梨水喝完，在助理的带领下去吃晚饭了。
    剧组两位主演还有夜戏要拍，正在一边对戏，看到庄淼和助理匆匆离开，对视一眼，各自有些恍然。
    这个点，已经错过剧组的晚饭了。
    “他今天行程可够紧的。”
    “可不是，还是个新人呢。”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正打算岔开这一茬，忽然听见岳导在叫他们。
    两人顾不上多说，连忙拿起东西走过去，就见岳导演、魏老师、剧组编剧和投资方代表聚在一起，低声商量着什么。
    见主演来了，岳导停下话头，把几张纸递过去，示意他俩先看一眼。
    两位主演接过一看，发现是改动过的剧本。
    男主演吃了一惊，女主演心里一动，问：“岳导，这是？”
    岳导演说：“下午查了些资料，纠正了几处错误，这是新剧本。”
    两位主演各有想法，但还是露出一点笑容，夸赞岳导严谨。
    岳导演并不在意他们的夸赞，只说：“雨潼，你今天辛苦一下，多背背剧本，明天先和庄淼试一场。”
    女主演笑容僵硬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答应下来：“岳导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请记住这个男主演，到以后你们就会知道，他从来没有姓名【震声】。
    第6章 
    拿到剧本，男女主演又和投资方代表打了个招呼，就回到场内去拍摄夜戏。
    他们两人一个是老牌视后、一个是当红小生，演技怎么样先不说，起码都足够敬业。即使才被岳导拿出的新剧本惊了一下，真正开始拍摄后，他们依然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状态，趁着夜色和灯火酣畅淋漓地演起戏。
    岳导看两人状态不错，满意地点点头，决定宣传时多给他们一点花絮。
    视后邹雨潼敏锐地觉察到岳导动作，笑容越发甜蜜，一双美目眼波荡漾，让男主演脸色发红。
    邹雨潼倒没注意他，拍完夜戏和经纪人一起离开时，也没发现男主演就站在他们背后，眼神飘忽，笑容充满奇妙的意味。
    她边走边问她的经纪人：“庄淼这个新人，我没记错的话，是岳导在热搜里发现的吧？”
    经纪人点头：“我打听过了，确实是个巧合，岳导刷微博放松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
    邹雨潼脸上显现出一抹满意，告诉经纪人魏老师好像也很看重庄淼。
    经纪人了然：“你这个意思，是想带他一把，结个善缘？”
    邹雨潼坦然地说：“我今天仔细看过，他外表非常不错，比那个自以为流量惊人的蠢货好多了，只是不知道演技怎么样。不过岳导特意改了剧本，还托了纠正错误的由头，肯定有捧他的意思，我搭把手不为过。”
    经纪人一笑：“是这个道理。再说这个庄淼长得好，你就算只和他炒炒绯闻那也不吃亏。”
    邹雨潼也这么觉得。
    于是第二天她早早就前往片场，专门和庄淼一起听岳导讲戏。
    岳导对庄淼说：“林清瑾是林派第三代传人，他是养子，所以更重视林派传承。这一年他带着林家班南下，在寻找住所的途中遇到了他的贵人梁清凤，私下给梁清凤唱了一折戏，希望能得到支持。从他的回忆录来看，他对梁清凤除了感激，还觉得对方是知音。”
    庄淼若有所思。
    岳导又对邹雨潼说：“梁清凤这位传奇女性年轻时经历很复杂，林清瑾第一次和她见面时身上还带着天真，而且那股追求艺术的倔强劲和梁清凤以前很像。据梁清凤个人传记记载，她听到林清瑾的本名，觉得两人名字里都有一个清字实在很有缘分，这才动了资助的心思。”
    邹雨潼稍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岳导是真查了资料纠正了错误，想法一时间有些复杂。
    岳导没注意到，只说：“林清瑾唱着一折戏不只是想让梁清凤看到他的能力，也卯足了劲想宽慰能理解他想法的梁清凤；梁清凤一开始则是在借戏曲回忆过去，后来被林清瑾惊艳和打动，深深觉得即使林清瑾还年轻，也是能理解她的同路人。”
    “这一幕很重要，情绪变化一定要到位，你们先试试看。”岳导吩咐说。
    两人答应一声，等导演示意一切准备就绪，就迅速进入状态。
    庄淼这场戏是一身青衣扮相，一开嗓整个人气场就变了。
    他举手投足间全是优雅端庄，眼神柔而不媚，行腔平正中和，分分明明从唱词吐字中透露出一股饱经世事女性的豁达。
    邹雨潼原本是打算带一带庄淼戏，却没想到他表现如此惊艳，当即惊了一惊，错愕布满了双眼。
    岳导在摄像机后看着这一幕，摸了摸下巴，没有叫停。
    庄淼袖摆轻扬，唱罢一段，柔声念起韵白，目光也落在邹雨潼脸上，双眸望进对方眼中。
    岳导忍着激动一拍大腿，低声吼道：“快快快，给庄淼一个特写！”
    镜头立刻推进，锁定庄淼的双眼——
    那一双形状漂亮的眼睛，勾着浓墨，却不影响其中那一抹纯澈。或许是因为入戏，又或许是因为对梁清凤的经历多有感触，他眸中满布温和之色，像是安慰、又好似鼓励。
    只一个对视，邹雨潼竟有些头晕目眩，只因为庄淼那双眼睛太过温柔，充满了包容和体谅，就像在抚慰她这一路摸爬滚打走到今天的辛劳与苦痛。
    这一瞬间，她莫名想起自己在娱乐圈曾经历的艰险，又想到梁清凤的过去，不由红了眼眶。
    庄淼轻轻一叹，再次唱了段西皮，指尖一扬，像是在一间古老的小院中指着青空，坚定地诉说着所有苦难终会过去，如今早已是朗朗青天。
    邹雨潼含笑顺着他指尖望去，虽然只看到一片阴沉沉的屋顶，却好像看到了他所唱的那片晴空。
    “倒是，难得遇见一个知心人。”她喃喃说。
    “卡！”岳导惊喜地站起身，“过了过了，来来来，讲下一场的戏！”
    邹雨潼猛然被打断，愣了愣才回过神来，更加惊愕地看着被拉到一边补妆的庄淼。
    这个庄淼，演技实在是惊人，真的是岳导临时找来的？
    如果他能保持这样的水准，那么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抱着一点探究的心思，邹雨潼在之后几场戏里一直用心注意着庄淼，确定他的确很有实力，顿时和岳导一样有了种捡到宝的感觉。
    她私下里对经纪人说：“我看这个庄淼不得了，手段最好还是温和一点。”
    经纪人没看庄淼今天的拍摄情况，但他得到一个特殊消息，因此十分赞同。
    “我得到确切消息，庄淼身边那个助理是天盛传媒现任总裁亲自挑选的。天盛传媒前任总裁，也是现在天盛集团的集团总裁，前几天才开了股东大会，任免了一些高层，听说也和这个庄淼有关。”
    邹雨潼大吃一惊：“他背景这么硬？那他经纪人？”
    “庄淼的经纪人是姜宁。”对方一笑，很有些意味深长，“姜宁之前手下那些艺人已经全部转手到其他人手里，现在只专心带庄淼一个。听说最近，他正在给庄淼跑一档综艺。”
    邹雨潼倒抽一口气，眼睛一下亮了。
    “你的意思，是等姜宁来了，和他们谈一谈合作？那这样的话，计划就要稍微变动一下了。”
    “变动也不要紧，双赢总比得罪人好。”
    他们打定主意要交好疑似背后有人的庄淼，却没想到姜宁一到剧组，就婉拒了他们的合作邀请。
    姜宁告诉庄淼：“你和邹雨潼地位差得太远，年龄差距也不小，她那个经纪人挺会玩歪门邪道，真不合适和她炒绯闻。她口碑一直又都很好，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很容易脱身，可你就不一定了。你看看她哪次绯闻伤筋动骨过？多数时候还是得利的。”
    庄淼信奉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姜宁的决定他不会反驳。
    “这事宁哥你看着办就行了。”他转移话题说，“我这次运气真好，拿到的角色不只是我们林派的祖师爷，岳导和魏老师选的曲段还都是我会的。”
    说着他露出真情实感的后怕表情：“他们要是选稍微偏门一点的青衣戏，我可能就唱不了了。”
    “你又觉得你运气好？”姜宁眼神奇妙，匪夷所思地问。
    确定不是实力太强，才连那么难的选段都能唱好？
    具体情况他可是听岳导说了，人家还嫌他谦虚太过，让他们一开始十分担心庄淼能不能跟得上进度。
    庄淼理所当然地说：“对啊，我运气不好吗？魏老师人多热情啊，还让我叫他老哥呢。”
    庄淼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姜宁就觉得心塞：“你老师是殊爷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么一尊大佛，在你嘴里怎么就听不到姓名了呢？”
    庄淼才觉得莫名其妙呢：“我不是戏曲演员，老师又说过我唱念水平不足，最好还是只往花旦方向发展。我跑过来唱青衣，虽然是演戏，但也违反了老师的教导，怎么好对人说出老师的名字？”
    姜宁想想殊爷的江湖地位，竟然无言以对。
    他沉默半晌，才勉强说：“虽然是这样，你告诉我总不要紧吧？”
    “老师没让我说啊！”庄淼理直气壮。
    姜宁也发现庄淼在这件事情上实在是认死理，无奈地叹了口气。
    另一声叹息同时响起，吓了姜宁一跳。
    他扭头一看，居然是魏老师、岳导演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这会正满脸复杂地看着庄淼。
    魏老师忍不住说：“难怪你一直觉得自己不够好，确实，在殊爷眼里，我们都还嫩着呐！”
    岳导无奈：“小庄啊，裴老先生是大家，你不能用他的高标准一概而论。”
    庄淼略茫然：“啊？可老师说，他一直偏疼小弟子，他对我要求已经很低了。”
    魏老师也想起殊爷一些话，不知是喜还是悲地看了眼庄淼，摆摆手离开了。
    岳导摇摇头，勉励了庄淼几句，背着手踱着方步走开了。
    助理举着手机从一边过来，一头雾水地看着魏老师和岳导演一前一后离开。
    姜宁翻了个白眼，没理庄淼，问助理：“出什么事了吗？”
    助理精神一振，举起手机神神秘秘地说：“庄哥、宁哥，《原来是你》剧组出事啦！”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人对贫道说，贫道写的娱乐圈其实挺想象化的，这个话真没错。
    贫道从来不追星，对娱乐圈的印象非常浅，写文前做准备工作时，才被追星女孩科普了一堆东西。
    于是从没听过艳压通稿、轮博等等词语，不知道娱乐圈diss链的贫道每天都处于茫然和懵逼中，并被追星女孩们疯狂安利各种小鲜肉。可惜贫道只爱二次元，她们一腔热情，终究错付了=。=。
    第7章 
    助理的话并没有让两人有所动容。
    不过看着助理充满倾诉欲的眼睛，庄淼还是从善如流地问：“出什么事了？”
    助理再次压低声音，有些激动地说：“他们剧组拍摄外景的时候遇到了泥石流哈哈哈！”
    “什么？泥石流？”姜宁一惊，“情况严重吗？”
    助理乐不可支地摇摇头：“不严重，剧组运气好，泥石流爆发的时候他们正好在参加当地庆祝活动，所以没出现人员伤亡。不过他们设备放在暂住的民居里，被泥石流冲了个正着，就全部报废了！听说剧组演员的行礼也一起被埋了哈哈哈！”
    庄淼皱皱眉：“那当地居民呢？有没有伤亡？”
    助理举着手机说：“没没没，那时候当地正在举办特色庆祝活动，发生泥石流的那一块又只有民居，大家都去参加活动了，所以最后只损失了一些财务。”
    没有人员伤亡就好。
    庄淼松了口气，转念想到《原来是你》剧组的遭遇，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我就说我是位面之子，我受世间眷顾，得罪我的人都要被天道爸爸打脸，怎么样，宁哥，你信了吧？”
    姜宁想笑又笑不出来，表情异常怪异，过了好一会才问：“这事上热搜了？”
    助理点点头。
    姜宁迅速拿出手机，翻开热搜一看，见到一个#《原来是你》拍摄外景遭遇泥石流#的热搜，立刻点进去看了看情况。
    果然，不少人一开始都在担心伤亡情况，可在看到剧组只有设备被损毁以后，对着李哲行等人一张张生无可恋的脸，又忍不住哈哈哈起来。
    【感觉《原来是你》这个名字有毒，之前作者连载的时候，好像就遇到了好多奇妙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什么奇妙的事情，直接说遭遇了九九八十一难不好吗？什么电脑主板烧毁、不小心锁了十万字小黑屋赶不上更新、承诺双更结果晋江服务器出错……简直是灾难连连！】
    【对不起，我是新来的，我就想问问，是先走个程序，还是直接开始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本来是一个关心国事家事天下事的热心人儿，怀着一腔忧国忧民的热血点进这个热搜，然后……哈哈哈哈这个表情包传不传神！[生无可恋九宫格]】
    【哈哈哈哈哈我的天笑死了，朋友你真是个人才，生无可恋大导演.jpg】
    姜宁看到这些评论，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时候也不再慈爱地让庄淼去看看脑子，而是满心怀疑。
    难道庄淼运气真的很好，要不然这个泥石流……
    听着庄淼还在那边不停和助理说天道爸爸帮他打脸，姜宁抽抽嘴角，真觉得这比起打脸更像是某种运气惊人的实绩。
    未免庄淼兴奋过头，姜宁在庄淼笑了一会儿后，就和他说起正事。
    “我这几天给你联系了一个真人秀节目，制作组那边还没给准话，只是有点倾向。”姜宁问，“你和我说实话，你真不认识顾总或者钟总？要是你认识他们，拿下这个资源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庄淼说：“我真不认识钟总。顾总的话……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吧。”
    姜宁一脸惊悚：“久仰大名？还如雷贯耳？这什么形容。”
    庄淼无辜地看着姜宁，他没觉得自己用错词啊。
    姜宁无可奈何，确定借不上力，就小心防备起邹雨潼，以免她拉着庄淼炒作。
    邹雨潼的确没死心，而且不知道怎么做通了岳导的工作，几天后居然被岳导钦点去和庄淼对戏。
    岳导甚至说：“小庄啊，你演技是不错，可还是有些青涩。很多时候演员间配合得当才能有张力，你要把握细节才能让表演更加完美。这一点雨潼就很熟练，你多和她学学。”
    庄淼受教地点头：“我觉得和大家配戏时很愉快，大家表演都很细腻，很值得我学习。”
    他NG次数非常少，这时语气又太过真诚，不少和庄淼搭过戏的演员听到，都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岳导眼神慈爱：“大家是都不错，但精益求精更好。”
    庄淼觉得这话很对，认真答应一声，和邹雨潼对戏去了。
    站在角落的男主演看他们两个一起离开，气得一脚踹在墙上。
    “她怎么这样？！前两天还对我笑得好看，今天就和其他男人勾搭到一起！是不是就看这个庄淼被岳启元捧着！”
    他的经纪人连忙拉住他：“祖宗你小声点！生怕岳导听不见吗？！”
    男主演闭上嘴，恨恨地生起闷气。
    他的经纪人苦口婆心地劝道：“唉，你也是傻的，你还真以为她对你笑就是喜欢你了？你也不想想，她有几次拍戏没传过绯闻？她那是指着你炒作呢，你怎么就看不清？！”
    男主演幽幽地说：“不是我看不清，而是我的初恋没到一周就破灭了，我伤心一下不行吗？”
    经纪人一噎。
    男主演叹口气，问：“那炒作还弄吗？”
    经纪人恨恨地说：“当然弄！这个机会不用白不用，我会给你出口气的！”
    男主演茫然地看着他：“啊？”
    经纪人恨铁不成钢：“啊什么啊？还不快去和他们对戏！”
    男主演答应一声，手忙脚乱拿起剧本，匆匆去找庄淼他们对戏。
    经纪人满意地点点头，指使助理偷偷拍了几张照片，私下里找上邹雨潼的经纪人，两人商量过后又是一番准备。
    庄淼不知道男女主演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他敏锐地感觉到剧组气氛有些不对。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只管安静拍戏，与此同时，官博po出了他的定妆照。
    也不知道是岳导偏爱还是魏老师强烈要求，他的定妆照一共有三张。
    第一张他穿着民国长衫，手里捏着一把折扇，眼神平和地遥望远方，唇边一抹笑容温润清朗，让人跟着心情宁静；第二张他一身靛青色戏服，眼尾勾画着浓墨，斜斜看向镜头，整个人充斥着少妇独有的端庄和风情，让不少人看得头皮发麻、脸色泛红；而第三张则是一张西装照，照片里的庄淼似乎是很不适应这种风格的衣服，唇角绷得紧紧的，眼里还带着一点紧张和茫然。
    这三张照片一放出来，官博下面一片嚎叫。
    【啊啊啊我宣布我恋爱了！小哥哥你别走，我们交个朋友好不好！】
    【#818那个让我失恋的女装大佬#不愧是女装大佬，我的天，看到第二张，我觉得我要弯了！】
    【作为一个戏迷，我非常看好这个小哥哥！视频就不说了，现在这个扮相复原程度也好高，剧组肯定下大功夫查找资料，期待电视剧！】
    赞扬的声音有，质疑的声音也有，多半都是担心庄淼京剧水平无法胜任一代大家的。
    在这些正常的争论中，还有一些不怎么正常的声音渐渐扩大。
    【不是吧，这人不男不女的，怎么配得上我们潼姐？】
    【喜欢潼姐的男人多了去了，这个谁除了年轻，还有其他优势吗？】
    【人家靠的不是年轻好吗？说实话这部剧剧情真的很……再加上邹雨潼是老江湖了，演技那么好，年轻男人哪能经得住她的魅力？】
    【所以就两男争一女了吗？】
    这几条评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少人满怀好奇顺着评论里指出的链接摸到了一个八卦号下，顿时看到两张惊人的偷拍照。
    第一张照片上，庄淼和男主演肢体动作很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但两人眼睛都看着邹雨潼，一个比一个温柔深情，而邹雨潼则站在一边，满脸震惊和茫然，好像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第二张照片上，男主演靠近了邹雨潼两步，邹雨潼脸色有些泛红，而庄淼站在略靠后的位置，表情有点阴沉。
    这两张照片简直太有戏了，不少人一看，顿时脑补出一场大戏。
    【这是男女主演因戏生情了吗？可惜男配那么一个帅哥被炮灰了。】
    【这人定妆照看起来好弱鸡，被炮灰不很正常吗？】
    【坦白地讲，庄淼长得稍微帅一点，可我要是邹雨潼，我也不会选他。一个新人，突然来这么一出，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好吗？你们能不能好好看一眼微博再发评论！这个八卦博主说话简直微妙死了，一副邹雨潼不选庄淼就是眼瞎的架势，恶不恶心！】
    【对，这个口吻和那些小花小生的艳压通稿好像，同一个模板？】
    【我的天，我才发现！真是没想到，这人被拒绝了还敢拉其他人炒作，还是这么一副“看不上我是你没品位”的架势，这也太下作了叭！】
    【说真的，虽然这种手段让人觉得很低俗，但两男争一女的戏码真是自古就吸引人眼球。】
    【我记得庄淼上次是上了热搜吧？他背后肯定有团队，这说不定就是他们公司的宣传策略。】
    【这算什么宣传策略，恶心透了！】
    【妈耶，眼睛要瞎了！】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演：今天的我依然没有姓名。
    泥石流：但我有。
    庄淼：你们都谁啊？？？
    第8章 
    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就开始加入讨论。
    在水军的推动下，这股妖风刮得格外快。这里面，除了一部分真觉得邹雨潼人见人爱的脑残粉，其他人多半都是看庄淼和邹雨潼地位差距太大、又牵扯到一个当红小生，才抱以怀疑的眼光。
    很快，#锦堂娇两名男演员疑因戏成情敌#这个话题就上了热搜。
    邹雨潼和男主演的经纪人见一切按照设想发展，心情都是一松，更加小心地注意起评论风向，准备见好就收。
    庄淼可不是那些小透明，能让他们随便欺压。
    尤其男主演的经纪人，他把话说得很明白：“现在可以让你稍微出一口气，是因为这事最后对庄淼也没坏处，甚至还能虐粉巩固一下人气。要是真对庄淼不客气，你看看天盛那边能饶过谁。”
    男主演低头翻着微博，看不少人嘲讽庄淼心机屌，居然有那么一丝丝爽快。
    他感慨地说：“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有人喜欢拉踩别人了，这种捧一踩一的感觉的确让人上瘾。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打算和他交恶……就是按你说的那样，见好就收，别让他恨上我。”
    男主演的经纪人呵呵一笑：“你放心吧，姜宁也是圈内老人了，联合炒作的手段他都心知肚明，犯不着为了一点小事和咱们闹别扭。再说咱们也有别的备用方案，不还有个邹雨潼？不怕。”
    联合炒作是常见，虐粉固粉也有很多人在做，然而这种手段落在庄淼身上，姜宁就不乐意了。
    他跟庄淼说：“我就知道这两个蠢货迟早要闹幺蛾子！你一个新人，现在既没有作品又没有什么粉丝，居然敢把这种脏手段用在你身上，老子迟早扒了他们的皮！”
    庄淼看姜宁都快气炸了，连忙安抚他说：“宁哥你冷静、冷静！你看，我是位面之子，天道爸爸热爱帮我打脸，他俩肯定讨不了好！”
    姜宁听到这话，怒火登时一顿。
    庄淼赶紧再接再厉：“你想想看，李哲行导演！泥石流！”
    姜宁深吸一口气，神奇地平静下来：“这两张照片，你还有印象吗？”
    庄淼当然有。
    “当时我在和他们两个对戏，这一幕是男主误解林清瑾有意向扶桑军出卖他，去梁清凤别居质问林清瑾的戏。”他解释说，“这一幕除了最后我看了邹姐一眼，其他时候都在和男主演对视。”
    姜宁立刻明了：“错位？这可真是随时准备澄清啊！”
    庄淼看姜宁又要生气，立刻说：“宁哥，你别急！错位这种事情，又不是只有我们看得出来。你想，天道爸爸这么爱我，说不定已经赐给我一个真相帝了。”
    姜宁嗤笑：“你也太想当然——”
    一句话没说完，姜宁忽然停下话头。
    他想起之前的李哲行，脸色变来变去，最后怀着不可思议的心情再次打开微博。
    果不其然，官博评论里已经出现了一波十分神奇的围观群众——他们普遍来自各大高校和戏迷圈——纷纷开玩笑说这个八卦方向不太对。
    【不是，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这场景真是二男争一女，不是女装大佬陪着他的闺蜜去考验男朋友？】
    【你们看着第二张定妆照告诉我，他这是在看心上人，不是在看闺蜜？我觉得他和男一擦出火花的几率都比和女一大。】
    【都在说两男争一女，那么问题来了，这到底是友情之争还是爱情之争？一个女人，真能和穿上裙子比她都漂亮、掀起裙子还比不少人大的男人做男女朋友？】
    【噫，对不起，我居然觉得这个属性很萌。】
    【旁友们，不要争了，有结论了！来来来，让我们从物理和数学的角度计算和分析一下男主演以及女装大佬的眼神都聚焦在哪里！[计算过程图]】
    如果说前面所有评论都是引导风向的铺垫，那最后这一条简直是一锤定音的大杀器。
    这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无聊人士，通过辅助线和物理数学公式定律做出一连串清晰有条理的计算，论证了庄淼当时眼神并不在邹雨潼身上，而是正深情款款看着男主演——目光聚焦点要不是眼睛，那就是鼻梁。
    至于男主演，他那张偷拍照像素更高，人家直接给出了确定的答案，他正看着庄淼的眼睛呢。
    由于这份计算过程没用任何复杂定理，又深入浅出讲解了一下错位情况，让非专业人士也能轻松地看明白，顿时得到了无数点赞。
    【同九何秀？！给大佬跪了！】
    【所以说，这不是什么两男争一女，而是两男看对眼、美女没姓名？】
    【哈哈哈美女没姓名十分灵性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两名男子与一名女子为何隐于黑暗？三人同行，为何唯一的女性竟没有了姓名？这到底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敬请关注下期《锦堂娇》幕后花絮！】
    【我原来很不喜欢邹雨潼的，总觉得她不管拍点什么片子都要传出绯闻实在是太夸张。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有点心疼她，真是奇了怪了。】
    【哈哈哈是因为没有姓名吗？】
    可能是这个梗十分有趣，不少人刷起了#邹雨潼，没姓名#这个话题，没一会儿，这个话题竟然上了热搜。
    浸淫娱乐圈和微博已久的真路人看到两条热搜，稍微一想就知道这又是一场炒作。而这场炒作牵扯到三个人，唯有邹雨潼上了热搜，到底是谁在背后推动，围观群众内心一片了然。
    不少人开始关注邹雨潼，她之前仿佛一朵白莲花一样出淤泥不染，现在却被许多人调侃，倒是男主演和庄淼没了姓名，只被围观群众随意怜爱了一番。
    有些邹雨潼黑粉看到这个情况，精神顿时一振，开始疯狂向其他人科普邹雨潼的黑历史。
    姜宁默默关注到这里，觉得风向不对：“不太妙。如果邹雨潼爆出黑料，剧组肯定要受到不好的影响。你什么都别做，我来处理后续。”
    庄淼立刻答应下来。
    而另一边，邹雨潼也时刻关注着微博，打算在重要关头出来澄清，结果一下会看到这么多黑料，立刻惊得花容失色。
    她每次拍戏都要炒作绯闻，早期还有一些疑似小三插足的黑历史，就连蹭人气的手段有些都特别没逼格，她完全不敢让人扒出来。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个话题刷下去！我以前没换经纪人的时候有一些事情做的不太严谨，就算你后来处理过一次，黑粉那里也绝对还留着备份！”
    经纪人想到黑料曝光后代言那边的反应，也是焦头烂额。
    “我去处理这个事情，你……你先不要去澄清这件事情！”
    正说着，经纪人看到一条评论，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个好主意，把邹雨潼拉到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邹雨潼听得眼睛一亮，用力点了点头，抓起手机飞快冲出休息室去找岳导。
    因为魏老师的加盟，岳导这时还在和编剧研究剧本，听邹雨潼说完情况，脸色马上变了。
    “这事真不是你做的？”他怀疑地问，“虽然我知道你犯不上为这点热度……但现在这个情况实在是比较微妙。”
    岳导含混地把犯险两个字咽下去，可邹雨潼怎么不知道岳导的意思？
    她在这一瞬演技大爆，苦笑着说：“岳导你也说了，我这么干就是犯险，我能那么傻吗？我和我的经纪人都怀疑是有人在背后弄我，但没有查到，真的很奇怪。”
    岳导冷漠地哦了一声，直白地说：“如果不是你做的最好。我这个人什么性格你知道，从不喜欢演员在我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炒作，希望你能记住。”
    眼看岳导还是不信，邹雨潼嘴里发苦，面上却不敢露出一点，只表示自己清楚。
    “岳导，我平时资源是不错，可锦堂娇这种水准的到底稀少。我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影响剧组？我还等着电视剧上映，再冲一次奖杯呢！”
    岳导听她这么一说，又觉得她可能真的没参与这件事。
    想了想到底还是不放心，岳导决定接手后续，直接把当事三人都叫来和他还有编剧拍了几张照，通过一些相熟的媒体和营销号去澄清八卦。
    营销号操作也很溜，直接利用了#邹雨潼，没姓名#这个热搜，把#锦堂娇，没姓名##岳启元，没姓名##小编剧，没姓名#三个话题带出场，表示明明是五个人在商量剧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狗仔直接把人家导演和编剧都扔出镜头，这才是真正的没姓名呢。
    【虽然岳导演没什么颜值，但人家编剧是个清秀小帅哥啊！就算比不上两名男演员，那也不是路人水平，怎么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人家，差评！】
    在水军的推动下，这条澄清微博被转发多次，很快压下各种关于邹雨潼的黑料，让官博又恢复一片和谐的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依然没有姓名的男主演：……我都欺负到主角身上了，我还是没有姓名。
    八徒弟：你谁？
    第9章 
    一场危机还没爆发就被平息，岳导松了口气，更加怀疑有人在背后对付他们剧组。
    男主演见状，一时间安静如鸡。
    他是真没想到他们看风向不对，启用备用方案时居然出了这么大纰漏，心里十分害怕邹雨潼报复。
    毕竟邹雨潼黑粉出现的时机太巧。
    比起邹雨潼的咖位，他看着是个当红小生，实际上那点能量在圈内根本不够看，要是被邹雨潼发现，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男主演忍不住抱怨说：“你为什么要去招惹邹雨潼！庄淼背后有天盛老总不能惹，难道邹雨潼就能惹？”
    经纪人忍着气说：“祖宗，一开始我们说得好好的，只是让黑粉放一点点黑料来转移视线就行，结果……”
    男主演看到黑料以后忽然来了劲，觉得邹雨潼果然不是什么好女人，激动之下就对黑粉做出不得了的承诺，让黑粉瞬间爆发。
    男主演见经纪人有些冒火，生怕经纪人扔下他不管，再不敢胡说八道，低头服了软。
    经纪人手里就这么一棵摇钱树，即使气得不行，也不可能直接撒手。他私下里想了不少办法，还偷偷联络了背后靠山，可惜没受到重视，完全得不到回应。
    束手无策之下，他只好按兵不动，偷偷观察着岳导和庄淼。
    庄淼并不在意男主演，甚至也不担心邹雨潼。
    他觉得自己就是位面之子，有天道爸爸保护着，根本不用担心外面的牛鬼蛇神，只要认真做好本职工作就行。
    姜宁一笑：“可以，你只管演你的戏，杂事全部交给我处理。”
    包括这次奇怪的反转。
    “你觉得有人在背后帮了我们？”庄淼想了想，总觉得不至于，“虽然那几个无聊的学生看起来很可疑，但我觉得他们应该不是拿钱办事。”
    姜宁说：“这你就别管了，专心演戏，争取以后给我捧一座奖杯回来！”
    庄淼无奈地看着姜宁。
    他知道姜宁运气一直不好，明明经验非常丰富，可不知道为什么，艺人在他手里最多只能达到二线。那些艺人后来基本都选择了替换经纪人，不管新经纪人水平怎么样，照样都能一飞冲天。
    无一例外。
    姜宁想带出个影帝影后都快想疯魔了，庄淼能理解他。
    但——
    “我来娱乐圈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挣钱还钱。”而且要不了多久就能还清，庄淼想到这里，平静地说，“对我来说，圈内的地位其实没太大吸引力，得过且过吧。”
    姜宁说：“不行，你必须觉得有吸引力，我还想做金牌经纪人。”
    庄淼更加无奈。
    姜宁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按你的说法，天道爸爸那么爱你，怎么可能让你不达到巅峰？不许辜负天道爸爸！”
    庄淼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就认真答应下来。
    姜宁满意了，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多用天道爸爸劝庄淼上进。
    远在天盛、正在看娱乐新闻的顾瀚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立刻引来钟勤的瞩目。
    顾瀚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只管低头看庄淼的资料。
    钟勤琢磨了一下，到底还是问：“顾总，您和庄淼？”
    顾瀚抬头冷冷盯着他，直到他低下头，才淡淡地说：“很想知道？告诉你也不要紧。论辈分，庄淼是我的小师叔。”
    钟勤大惊：“师叔？！那，您和裴老先生？”
    顾瀚嗤笑一声，钟勤后脊背顿时窜起一股冷意，连连心道大意了，他竟然问了个明显越线的问题，心中不由有些忐忑。
    好在顾瀚没太放在心上，随口说：“你以为他就只有一个老师？”
    钟勤有些错愕，总觉得这句话信息量非常大，脑中奔腾过若干想法，再联系庄淼的名字，居然有一点敬畏了。
    顾瀚敲敲桌子，拉回他注意力：“我那个小师叔这次参演《锦堂娇》，薪酬好像不高？姜宁也不劝着他点，一次还这么多欠款，生活上怎么办？你收钱得也够痛快的，我难道缺这点钱？”
    听出顾瀚话里的谴责，钟勤连忙解释：“庄淼说自己六千块能用好几个月，想把薪酬全用来还钱，还是姜宁好说歹说才留了一些。而且他们不知道那笔医疗费是您垫付的，还以为是公司出的钱，不想处于被动，坚持要赶紧还。”
    顾瀚没吭声，眼神却冷了不少。
    钟勤很怕他再来一次清扫，只好硬着头皮保证：“以后我会多注意，绝不让人欺负庄淼。”
    顾瀚强调说：“外面的人也要注意，比如这个什么邹童童。”
    他小师叔年纪还小得很，非常不应该谈什么恋爱。
    人家叫邹雨潼。钟勤在心里纠正了一句，嘴上却一再答应。
    顾瀚脸色缓了缓，勉强放过钟勤。
    钟勤小心地退出办公室，临关上门前看到顾瀚点开一张庄淼的定妆照，认真盯着照片看来看去，好像在研究什么，不由抽了抽嘴角。
    小师叔，真的是小。顾总这哪里像是对待师叔，明明是对待儿子。
    咂摸了一下顾瀚这个态度，钟勤很快亲自和岳导进行了交涉，希望对方别给庄淼带来太大压力。
    岳导本来就看好庄淼，当然满口答应，剧组诡异地恢复风静。
    男主演敏感地发现不对，得知详情，眼前顿时一黑。
    他着急地问经纪人：“这可怎么办！你看天盛老总的样子，明显已经知道情况了！天盛会不会封杀我？”
    经纪人默然。
    在他看来，之前舆论反转一定是姜宁出手，现在钟总也亲自出面，结果已经没的说。
    两个极其擅长脑补的人坐在一起，越想越惶然，最后一咬牙决定铤而走险。
    经纪人说：“这次炒作是邹雨潼先提出来的，天盛那边，我们可以想办法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邹雨潼那边也好办，反正姜宁已经动过手了，完全可以误导她黑粉是姜宁安排的。”
    男主演眼睛一亮：“对，邹雨潼肯定不敢去和庄淼求证，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没错。”经纪人微微一笑，“邹雨潼一旦不出声，天盛就会认为她做贼心虚。至于咱们，同样是受害者，好好道个歉赔个礼，出点血总能应付过去。”
    这计划可行性不低，两人敲定好细节，就各自去忙。
    经纪人那边手段挺老辣，男主演就太嫩了。
    他心里存着事，拍戏时老是心不在焉，一来二去就被邹雨潼和庄淼压得一塌糊涂，岳导好几次动了真火。
    作为一个资深导演，岳启元什么人没见过？
    早在男主演第一次失误时他就开始怀疑，只不过答应过钟勤，打算等庄淼杀青后再追究。但随着男主演失误增多，他怒上加怒，甚至开始考虑换人，只不过最后被副导演拦下来了。
    庄淼一看情况不对，私下问姜宁：“黑粉是不是和他有关？你看他最近跟鹌鹑似的。”
    姜宁点头说：“应该就是他。不知道他现在心里还打着什么鬼主意，最近你离他远点。”
    庄淼郑重答应下来。
    “对了，他经纪人是不是没在剧组？”姜宁皱皱眉，“这事不简单，得提前做好两手准备。”
    庄淼安慰他说：“宁哥别担心，说不定到最后只是虚惊一场呢。”
    姜宁叹口气：“但愿吧，希望他们有点眼色。”
    可惜有人就是学不会安分守己。
    男主演的经纪人在抹黑邹雨潼时被人家捉了个正着，两人登时闹得不可开交，还把天盛牵扯进来。
    偏偏为了不丢掉角色，两人互相打着掩护，岳导没发现不对，就觉得拍摄有一点不顺利。
    等到两人斗红了眼，互相捅出一部分黑料，岳导才知道他们胆子居然这么大。
    看到许多媒体争相报道《锦堂娇》剧组男女主演不和、女主演捆绑炒作、男主演酗酒泡吧打架，投资方也一再对剧组风气和进度提出疑问，岳导生撕这两人的心都有了！
    他挨个找男女主演谈话，两个斗成乌鸡眼的人慢慢恢复理智，后知后觉开始害怕。
    可影响已经造成，在媒体狗仔的蹲守下，小道消息满天飞，事态终于变得不可挽回。
    投资方代表直接发话：“我们不是那种只看热度的人，投资你这部剧，也是因为老板一直欣赏梁清凤这位奇女子，现在这种情况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岳导，你看这事怎么办？”
    岳导能怎么办？
    投资方虽然没有直白地表示要换主演，但就是这个意思。偏偏他们已经拍得差不多，换主演损失不是一般大，只有剪辑时压缩戏份可行。
    投资方代表不怎么满意。
    什么老板欣赏梁清凤肯定是借口，归根究底还是有同行想搞邹雨潼。那名女星背后又站着投资方老板，动起手来真是一打一个准。
    眼见剧组进度停滞已经不可避免，岳导也只能想办法尽量止损。
    送走投资方，他疲惫地坐在台阶上，点燃一支烟，模样居然有几分颓然。
    “我今年这他妈是什么运气啊！别是犯太岁吧？”他低声骂道。
    作者有话要说：姜宁：希望傻孩子们有点眼色，不要让位面之子动用大规模杀伤武器。
    八徒弟：什么武器？？？看，这是我大师侄儿~
    八徒婿：……小师（儿）叔（砸）好。
    第10章 
    可能岳导演今年运气是不好，在投资方发难后，男主演的经纪公司也突然施压，要求岳导换人，不然《锦堂娇》过审恐怕就有些困难了。
    “这也不是我们家艺人的错，对吧？”对方趾高气扬地问。
    岳导从成名后就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当时怒上心头，直接摔了电话。
    “什么玩意儿！比起邹雨潼捆绑炒作，他才更过分吧？酗酒就不说了，他还睡粉！还脚踏三条船！”岳导愤怒地说，“这事现在是没捅出来，但你看他还能瞒几天？！”
    他又急又恼，副导演十分愧疚，直说自己当初太天真：“要是我当时没拦着你换主演就好了。”
    岳导叹了口气说：“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他有今天这个名气，做事还这么没分寸？”
    副导演也觉得奇怪：“以前没听说他背后有金主，他能打拼到这个地步肯定不是别人下大力气捧他，这事……还真不好说。”
    “是啊，他以前没金主。”岳导嘲讽一笑，“现在倒是有了，还学会找人对咱们施压了。”
    副导演居然不觉得意外，只是担心《锦堂娇》之后怎么办。
    岳导说：“还能怎么办，让他们两家自己斗去吧。出了结果再说。”
    副导演拍拍他肩膀，算是安慰。
    岳导摇摇头，觉得事情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一时间反而有点老神在在。
    反正延迟播出已经不可避免，他急也没用。
    可惜他霉运没他想得那么轻，因为投资方和男主演之间其实没有太大矛盾，他们很快就达成协议，准备把邹雨潼换掉。
    岳导收到暗示，连生气的力气都快没了。
    从《锦堂娇》这个名字就能看出来，这部电视剧主要是以女主为中心，绝大多数戏份都集中在邹雨潼身上。当时为了找到一个年龄合适、气质相似、演技不错、名气还过得去的女主演，岳导费了好大力气。
    现在投资方倒好，嘴皮子一碰就想把演员换掉，岳导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些人。
    这还不算完，一天以后，男主演的经纪公司又提出一个要求，他们希望岳导能够把庄淼换掉。
    “既没有名气又没有能力，背后虽然有天盛，可天盛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演员。”对方一再暗示岳导他们背后的靠山更大，让岳导仔细掂量，“林清瑾是一代大家，庄淼又算什么人物，能演出他的风采？”
    岳导气极反笑，质问道：“你们知道庄淼的老师是谁吗？！是殊爷！别告诉你们不知道殊爷是谁！”
    对方哪能不知道殊爷是什么人！
    虽然殊爷最初是从事戏曲行当工作的，可到后来他渐渐涉及文化圈子各方面，就成了国宝般的老艺术家。再加上他和一些老领导关系极好，在不少人那里都能说得上话，只要知道他名字的人就没有敢小觑他的。
    那人当场哑然，好半天才找回声音，颤抖着问：“岳导，你这不是在开玩笑？”
    岳导见对方气焰一下弱下来，居然有那么点扬眉吐气的爽快感，冷笑一声才淡淡地回答对方。
    “庄淼是正经林派传人，名声是不太响亮，但那是因为他没有向专业方向发展的意思。你们可以去查查看，殊爷对他这个最小的徒弟疼爱得很。”
    对方听岳导说得这么肯定，讷讷答应两声，也没再提出什么要求，真回去调查庄淼的背景了。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真是吓一跳。
    庄淼的确是殊爷的徒弟，殊爷还不止一次和人提起他，每次都特别慈爱地称呼他“乖宝”。
    对方再也不敢提什么换掉庄淼的话，还反过来警告男主演，让他必须和庄淼打好关系。
    他们公司老板甚至直接说：“你赶紧给我去道歉！他要是不肯原谅你，你就是跪下求，也得求着他原谅你！”
    男主演还不服气，争辩说：“老板，这也太夸张了吧？娇姐她——”
    他们老板当场爆了粗口：“娇姐算个狗屁，在殊爷面前连做个端茶倒水的都不配！她那点钱能比得上殊爷的权？你脑子里装得都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一晃就咣当咣当响？！”
    在老板的强烈要求下，男主演狼狈不堪地来找庄淼示好。
    庄淼和魏老师坐在一起研究唱腔，对男主演态度淡淡的，倒是一口一个“魏老哥”叫得亲热。魏老师被喊得美滋滋，面对庄淼更加和蔼，差点没把男主演吓坏。
    这个庄淼，除了老师是殊爷以外，是不是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可怕背景啊？
    男主演不敢对庄淼有任何异议，灰溜溜地离开，回去和经纪人商量是不是要更加尊敬他一点才好。
    庄淼忍俊不禁，助理在一旁看着，回头和姜宁汇报时简直乐得不行，手舞足蹈地形容男主演的窘状。
    “宁哥，你是没看到他那个样子，跟个缩脖鸡似的，再搭上一行‘生活欺骗了我’的字，就可以直接拿去做表情包了！”
    姜宁好笑地说：“你这是什么形容？别这么幸灾乐祸的。”
    助理嘿嘿一笑：“我这不是看他倒霉了心里高兴吗？让他和庄哥作对，该！”
    庄淼老神在在地喝着助理炖的排骨汤，抽空说：“我就说肯定是虚惊一场啊，宁哥你还担心。”
    “什么叫虚惊一场？”姜宁没好气地说，“感情他作天作地的，就没对造成一丁点伤害？”
    庄淼不甚在意地说：“肯定没啊。反正我薪酬已经拿到了，等杀青以后尾款肯定也跑不了。到时候欠款肯定全还完了，岂不是美滋滋？”
    姜宁翻了个白眼：“美滋滋什么？你也不想想你这个破运气，遇到的都是什么事啊，还美滋滋呢！”
    这话庄淼就不服了。
    他反驳说：“我运气怎么了？我觉得我运气很好啊！你看，有人给我泼黑水，结果自己黑料满天飞；有人想要换掉我，结果被自己老板一顿怼！天道爸爸多爱我，打脸就没往后推。”
    姜宁本来想再说庄淼几句，远远看到岳导路过，见对方还一无所觉，口风瞬间一转。
    他故意嗤笑说：“还说上顺口溜了啊？你调皮不调皮！”
    庄淼无辜地说：“我没啊，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运气就是好。”
    “没错，小庄运气是很好。”岳导插话说。
    他没听到前面的那些话，只以为姜宁在和庄淼玩笑，就随口赞同一句。
    庄淼连忙起身向岳导问好。
    岳导露出笑容，这一周多以来紧绷的心情放松不少，顺道也开起玩笑。
    “我看小庄就是个福星。之前剧组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演员，小庄一来，直接给我带来个林派传人，再合适不过；后来有人不厚道，也是到了小庄这里才——”
    说到一半，岳导忽然发现自己失言，赶紧停下话头。
    姜宁和岳导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互相点点头。
    庄淼没察觉不对，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背景发挥了作用。
    在他记忆中，他的老师就是一个在乡下养猪种地的可爱老头，对方也没和他提起过背景，导致他至今还以为老师只是在业内水平出众。
    姜宁不知道他还存在这种误解，以为他只是不想提，就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好钢就是要用在刀刃上，核弹瞄准但不发射才最有威慑力。
    他们误会了庄淼的意思，而庄淼则对大家每次提起他老师时的微妙没一点反应。
    他并不是没有觉察异样，只是下意识忽略，就好像这是本能一样。
    在岳导停住话头以后，他就从善如流地转换了话题：“其实我觉得咱们剧组风水挺好，天时地利人和什么没有？就算一时不顺最后肯定也是遇难成祥。”
    岳导笑呵呵地应了。
    他真觉得庄淼运气非常好，背后又有殊爷这样的大佬老师，同样的话从庄淼嘴里说出来他听着就是更高兴。
    他对庄淼说：“那就借你吉言，希望这场风波赶紧过去。”
    庄淼信誓旦旦地说：“肯定的。”
    毕竟他运气那么好。
    姜宁又翻了个白眼。
    他和岳导都没把庄淼的话放在心上，一个积极争取真人秀资源，一个积极联络关系，想把不利报道压下去。
    就在他们两个人忙忙碌碌时，一直咬死不肯松口的投资方忽然变了口风。
    “是这样，我们之前没考虑到这部剧女主戏份最多，只想着赶紧平息风波，决策上出现了一点纰漏。我们开会研究后，觉得换掉邹雨潼的确能解决麻烦，但损失太大。不知道岳导你还有没有其他提议？”
    岳导听完以后第一反应是陷阱，谨慎地表示自己这里也没太好办法，想看看投资方打算做什么。
    投资方也没卖关子，直接说：“我们听说男主演行为不太端正，这件事好像也是他引起的？邹雨潼只是喜欢炒炒作，算不上什么大罪，这次倒是无辜被带累了。”
    岳导听到这里，居然有些无言以对。
    投资方这是准备不换人，直接把邹雨潼塑造成受害者？
    作者有话要说：八徒弟就是贫道第八个徒弟啊，贫道正式弟子特指每本10w字以上长篇的男主角。
    至于徒婿……嗯，不重要，反正都是骗贫道徒弟回家的大猪蹄子。
    第11章 
    因为无法确定投资方到底什么想法，岳导不敢一口答应，含糊地结束这次对话，一回头立刻让副导演去查查情况。
    投资方很想瞒着剧组，可压根瞒不住，岳导这边稍微一问就知道了前因后果——
    功劳最后还是落在庄淼身上。
    副导演的朋友说：“这话别人不方便说，但我方便。你们剧组请了庄淼真是个明智的选择，他背景硬得很，这回也是天盛钟总出面给投资方施压他们才改变主意。对了，还有一点我得提醒你，庄淼的靠山好像还不是钟总，钟总说起庄淼时非常客气，客气得过头了。”
    副导演一开始挺吃惊，后来想想殊爷，又觉得没什么不对。
    岳导喜上眉梢：“哎呀，这个庄淼也真是的，做了好事都不吭声。不过邹雨潼那么欺负他，他也不放在心上啊？”
    “这个……我其实也问了问。”副导演小声说，“天盛那边的意思是，庄淼觉得自己其实没损失什么，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盯着女人发火，还是帮助剧组脱离麻烦更重要。”
    岳导感慨地说：“小庄有气量、有大局观，比起那两个祸害，真是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他这么看重剧组，我也不能让他吃亏。”
    副导演点头说：“很是。”
    岳导见几个老伙计都赞同他，也不废话，直接叫来编剧，又给庄淼加了几场戏。
    “反正都已经要推迟了，那改就改，也不差这点力气。”他乐呵呵地说。
    其他人当然没有异议。
    等剧组一些演员拿到新剧本，一看庄淼突然增多的戏份，再联想外界渐渐平息的声音，好像都懂了什么。
    几乎是一夜之间，庄淼在剧组地位突飞猛进，本来只有男女主演经常和他说话，现在就连中午吃饭，都有其他演员晃过来打招呼。
    庄淼十分感激公司给他撑腰，询问姜宁：“我要不要给钟总包个红包感谢一下？”
    姜宁眼神怪异：“包多少？”
    “八八八怎么样？寓意好。”庄淼想了想说，“我就是想谢谢他。”
    姜宁欲言又止，然而想到前几天钟总的嘱托，又觉得别说是八八八，就是八块八毛八，钟总也得受宠若惊地收下。
    庄淼是谁？
    天盛集团创办者顾老先生的徒弟，天盛集团现任集团总裁顾瀚的师叔！
    这不是普通的富二代或者太子爷，这是一尊金佛啊！
    可惜庄淼不喜欢到处宣扬自己的身份，不然想要什么样的资源没有？
    姜宁心里稍微有些遗憾，转念一想，之前钟总向其他人施压，还态度含糊地向岳导暗示庄淼大度宽容、懂得为剧组考虑，硬是把庄淼一个男十八号给捧成了男五号，又觉得即使不说也没什么。
    庄淼不说，难道天盛就会不捧着他了吗？
    当然不，只是转到暗中而已。
    再说，殊爷徒弟这个身份已经够惊人了，也用不着太过强调其他。
    他对庄淼说：“你想发就发吧，没事。”
    庄淼看姜宁没有异议，就加了钟总的微信，真给人家发了个八八八的红包，还表达了一番感激之情。
    钟勤手发软地收下红包，除了受宠若惊，心里居然还有那么一点害怕。
    他谨慎地发了个语音给庄淼，问庄淼都给谁发了红包。
    庄淼理所当然地回答：“只给你发了啊。”
    钟勤瞬间觉得这个八百八十八块的红包无比烫手。
    他很想问庄淼，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很不得了的师侄吗？可一想到问出这话可能的后果，他又不敢吱声了。
    庄淼不明所以，又发了一条语音问他，是不是还有人暗中帮忙了？
    钟勤含糊地回答：“是有，但是他不缺这点钱。”
    庄淼又发了个八百八十八块的红包，让钟勤帮忙转过去。
    钟勤问：“你怎么不自己发？”
    庄淼回答：“不知道，就是觉得自己发，哪里会怪怪的。”
    钟勤默然，脑中无数想法闪过，最后还是依言把红包转给了顾瀚。
    顾瀚发了个？给钟勤。
    钟勤解释说：“这是庄淼发的红包，感谢帮他解决麻烦。”
    顾瀚慢吞吞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又不是什么大事，小师叔这么破费做什么？嗯，红包我收到了，你替我谢谢他。”
    钟勤又震惊又迷茫：又是转达？真的不是很懂你们师叔侄在玩什么小情趣。
    虽然一时半会想不通顾瀚在做什么，但钟勤还是勤勤恳恳转达了谢意。
    庄淼回答说：“谢我做什么，明明是我谢谢你们。宁哥叫我了，回头聊。”
    钟勤回了个好的，一抬头发现顾瀚又给他发了条微信。他连忙点开，仔细一听，嘴角就忍不住一抽。
    顾瀚居然让他赶紧去处理男主演的事情。
    钟勤摇摇头，心说小师叔真是可怕，看看我们顾总都被糟践成什么样了，嘴上却答应着，行动上也任命地去做后续工作了。
    两天以后，男主演一大早匆匆退出剧组，不少人错愕非常，有几位想到《锦堂娇》男主演戏份还没结束，脸色直接青了，只有几位导演神色自若，好像早有预料。
    有人问：“岳导，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岳导说：“安心，不是什么大问题。”
    还不是什么大问题？问话的人更加糊涂，但岳导死活不肯透露更多，他也只好心惊肉跳地等待事态发展。
    出乎他预料，事情在下午就出现了变化。
    先是海角论坛有帖子爆出男主演宁可赔付大笔违约金也要退出剧组，随后有八卦号肯定了这一小道消息，并进一步爆出惊人大料。
    【某F姓小生退出民国剧剧组，并不是因为难以忍受排挤，而是急着离组处理某些事情，没得到导演批假，一怒之下干脆支付违约金退组。睡粉、颠倒黑白、夜宿女富豪家，他做的那些事圈内人谁不知道？他也就表面上风光，睡粉这事被人捅给金主，当然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先安抚人家咯。】
    这个爆料太惊人了，无数人陷入震惊，疯狂转发和讨论起来。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网友很快确定民国剧剧组就是《锦堂娇》剧组，F姓小生就是男主演，颠倒黑白不仅指邹雨潼被污蔑为小三，还指当时借庄淼炒作，污蔑庄淼拉踩他人。
    得出这个结论，不少人纷纷声讨男主演，并十分怜惜因为女富豪发怒而被无辜牵连的邹雨潼，以及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被泼了黑水小哥哥庄淼。
    【这个真的就是无妄之灾了。庄淼小哥哥勤勤恳恳演戏，认认真真唱京剧，估计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网上发生了什么吧？我看他之前都没出来澄清。】
    【肯定不知道啊，你们没看隔壁八卦号放出来的小视频吗？小哥哥被问起两男争一女，那表情都能做一脸懵逼的表情包了。】
    【小哥哥好像是新人，是不是压根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不是说他有经纪人吗，怎么都不给他讲讲的？】
    【妈呀，我躲过了三张定妆照，但居然被小哥哥懵逼的表情攻陷了。不说了，先粉为敬。】
    【哇，小哥哥好萌，粉了！】
    一波八卦号跟上后续，邹雨潼瞬间被洗白不少，庄淼更是收获了一批粉丝。
    男主演被无数人怒骂，偏偏热搜安安静静，这更让网友确信他做了缺德事，不然能花钱压下舆论热度？
    大家顿时骂得更厉害，但男主演就是不冒头，好像已经做好负隅顽抗的准备。
    庄淼心知这是天盛在背后帮他出气，十分新奇地围观了一会，就去自己微博下翻看评论。
    年轻小姑娘热情总是很足，庄淼看着她们不断夸赞自己，感觉又茫然又奇妙。
    “小哥哥居然是学霸，还学的数学，哇，好厉害。小哥哥真帅，我要给你生——略过略过。”庄淼捧着评论一阵棒读，渐渐竟有点脸红起来。
    姜宁惊奇地说：“你也会害羞？”
    庄淼皱皱眉：“我虽然的确长得很帅，但被人这么夸，还是会不好意思好吗？太过了。”
    姜宁翻了个白眼，他就不该相信庄淼能在这个方面学会谦虚。
    “行了，微博上的情况你也看了，他现在人人喊打，后面也讨不了好。”姜宁转移话题说，“公司不会看着艺人被欺负，自然会让他得到教训。”
    至于这次看起来翻身了的邹雨潼？
    天盛不是就此放过她，不过是更在意庄淼这个资源，准备等到电视剧稳定再秋后算账。
    姜宁给庄淼把公司的考虑解释清楚，并转达了钟总的歉意。
    庄淼理解地说：“公司这是为了我好，我都懂。”
    姜宁轻松地笑起来，庄淼也跟着弯了弯唇。
    两人低声交谈着，不知道邹雨潼正带着经纪人往他们这边走，也没想到有人已经进入剧组探班。
    两拨人在一条过道狭路相逢，邹雨潼和顾瀚眼神一碰，瞬间吓软了腿。
    顾瀚却没怜香惜玉的意思，不善地看着她，冷声质问：“邹雨潼？你要去找庄淼？你又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演：……果然是到退场都没姓名，我好惨啊。
    女主演：不行，这个大腿我得抱着。
    八徒婿：目光渐渐犀利.jpg
    第12章 
    顾瀚生得俊朗帅气，但每当他冷冰冰地盯着某人时，气场就会变得格外骇人。
    邹雨潼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身居高位的领导，按道理说应该处变不惊，可在看到顾瀚那一瞬，她仍是被吓到脸色发白。
    等顾瀚开口质问，邹雨潼脑子也嗡地一下一片空白，“我我我”半天都没给出个回答。
    顾瀚眼神更冷了。
    就算邹雨潼不回答，他也能猜到邹雨潼想干什么。
    “你想让庄淼帮你说情？回去做白日梦还比较现实。”顾瀚挑剔地把邹雨潼从头打量到脚，表情充斥着不满意，“你这个模样，还以为庄淼能看上你？想太多了。”
    顾瀚连续两击狠狠砸在邹雨潼心头，差点没让邹雨潼吐出一口老血。
    她非常想反驳顾瀚，怎么说她在圈内也是出了名的有魅力，一口一个白日梦、看不上是不是太过分了？而且男未婚女未嫁，她怎么就不能对庄淼动动心思？
    反正庄淼背景够硬，她求一段露水姻缘也不过是为了自保，女星向来不易，何必这样攻击她呢？
    然而看到默默陪在一边的剧组副导演，她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倒是顾瀚身后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笑了一声，摇摇头劝说起顾瀚。
    他说：“顾总，您不是还要去和庄淼见个面？一会儿岳导就该叫庄淼去片场了。”
    顾瀚忍气说：“见什么见，不见！小小年纪学人家早恋，惯得他！”
    “早恋？”男人无比错愕，“顾总，我没记错的话，庄淼今年已经二十一了吧？他这个年纪……有些人已经谈过好几任女朋友了，真不能算早恋。”
    顾瀚一眼扫过去：“你有意见？”
    男人无奈地笑笑，摇头表示自己没意见，顺手摘下墨镜，露出一张俊美儒雅的面庞。
    他看向邹雨潼，轻声说：“你还是回去吧。一会儿岳导该叫你去片场了，今天有你和庄淼的对手戏。”
    邹雨潼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惊呼：“黎、黎影帝！”
    黎清皓好脾气地笑笑，见顾瀚没有阻止，又一次劝说她赶紧回去准备，一会儿好去片场拍戏。
    邹雨潼后知后觉意识到顾瀚是谁，冷汗刷得就下来了，连连向顾瀚鞠躬致歉，随后带着经纪人匆匆离开，脚步踉踉跄跄，就像背后有什么怪物在追一样。
    顾瀚低低嗤笑一声。
    黎清皓问：“顾总，真不去见庄淼了？”
    “去，怎么不去？”顾瀚说着，转身就大步往庄淼所在的休息室走。
    黎清皓的经纪人震惊地看着他一再反悔，心里说不上是惊诧还是怀疑居多。
    他小声问自家艺人：“这真是顾总？他以前不是这样对吧？我记得他以前又冷淡又干脆，这段时间不是出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了？”
    黎清皓压低声音说：“真是顾总。以前我也没见他这么暴躁过……之前在办公室和咱们见面的时候，他不也挺正常，就是遇到庄淼……”
    经纪人迟疑地说：“那这个庄淼没问题吧？顾总以前多冷漠一个人……好好的总裁都能给逼疯，庄淼他……不简单。”
    两人对视一眼，不好再多猜测什么，只抱着复杂的心态前往庄淼所在的休息室。
    一推开休息室大门，两人就听到一句惊人的话。
    庄淼说：“大师侄，你脚步怎么这么虚？没跟师父好好练过吗？”
    顾瀚面无表情地回答：“资质不足，爷爷没教我太多。”
    庄淼一脸遗憾：“那太可惜了。”
    顾瀚心说不可惜，他刚进入休息室和庄淼打招呼时，庄淼那一脸有架可打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了。他虽然和爷爷学过很长一段时间，但天资完全比不上庄淼，他爷爷也直接说过，他遇上庄淼只有抱头挨打的份。
    还好我脑子比较聪明。顾瀚自我安慰道。
    庄淼不知道顾瀚在想什么，他好奇地打量着顾瀚。
    顾瀚长相偏向优雅，面孔棱角分明，双唇薄厚适中，剑眉斜飞入鬓，但一双凤眼锐利如鹰，浑身带着股挥不去的浓重冷肃感。
    和庄淼印象中有些出入。
    因为顾瀚并不是顾爷爷带大，又一度在国外留学、经营风投公司，庄淼这还是第一次和顾瀚面对面。顾爷爷以前给庄淼形容过顾瀚的长相，庄淼大致有一个印象，不过今天见了真人，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把顾瀚想得太普通了。
    顾瀚很帅，只比他差那么一点点。
    面对大师侄，庄淼自认是做长辈的，态度应该慈爱一点，快速打量完顾瀚，就连忙让顾瀚坐下，还让姜宁帮忙泡了杯茶。
    姜宁一脸空白地给顾瀚沏上茶，得到一声感谢，一抬头看见黎清皓，灵魂立刻开始出窍，懵逼几秒才满心惊悚地飘回庄淼身边。
    黎影帝怎么来了？
    黎影帝来这里是要干嘛？
    顾瀚没在意他，一伸手指了指黎清皓，给庄淼介绍说：“小师叔，这是天盛传媒一线男星黎清皓，现在是《锦堂娇》男一号。”
    说是一线，其实更应该称呼为一哥。
    黎清皓近几年蒸蒸日上，前段时间又拿下第三座影帝奖杯，现在正是人气旺盛的时候。以黎清皓在公司和业内的地位，《锦堂娇》剧组本不应该请到他，可谁让男主演出了问题，顾瀚急需人来给庄淼救场？
    在丰厚的报酬下，还想更进一步的黎清皓自然忍不住诱惑，打算和庄淼合作愉快了。
    庄淼连忙起身和黎清皓握了个手：“前辈你好。”
    黎清皓战战兢兢地回握：“您好、您好。”
    庄淼没想到黎清皓这么平易近人，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大师侄的功劳，于是回头冲顾瀚笑了笑。
    顾瀚表情瞬间缓下来。
    黎清皓在一边看着，感觉自己灵魂也要出窍了，和经纪人交换一个眼神，心里已经知道以后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庄淼了。
    他换上笑面孔，不着痕迹地夸了夸庄淼，又隐晦地称赞顾瀚关心师叔，给庄淼挡下麻烦。
    黎清皓说话太隐晦，庄淼没有太懂，但顾瀚路上遇到邹雨潼他是听明白了。大致问了问邹雨潼都做了什么，庄淼看到顾瀚那一脸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瞬间就误会了。
    “什么，她还和我大师侄撞在一起了？”庄淼略有些暴躁，追问顾瀚，“她是不是仗着可以碰瓷欺负你了？”
    顾瀚表情更加一言难尽。
    有时候庄淼的脑回路的确很奇怪。
    他老师多，当初顾爷爷不高兴徒弟被人分走，就成天在庄淼面前告状，说裴爷爷仗着自己弱鸡，可以碰瓷就可着劲儿欺负他，害得庄淼整整两个月都在两人之前来回奔波，努力调停。
    这会儿听说邹雨潼和顾瀚撞在一起，他下意识就代入过去。
    顾瀚对这段过去心知肚明，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居然没有反驳，而是微微低下头。
    庄淼大怒：“太有心机了！你以后离她远一点！”
    顾瀚点头，貌似受教。
    剧组副导演眼睁睁看着顾瀚避重就轻，干笑两声，告诉庄淼差不多是时候去片场了。
    庄淼连忙道谢，和副导演一起前往片场。
    岳导一见庄淼到了，就招招手让他过去：“来来来，先给你讲戏。”
    庄淼今天要拍的是和邹雨潼的对手戏，剧情并不复杂，难度却不低。
    和梁清凤传奇的经历有些相似，林清瑾作为一代戏曲大家，身世也相当复杂。
    他是林派第三代传人，但不是林家亲子，六岁多被林家收养，六岁以前记忆很模糊。在南省名声大噪后，有一位师长夫人注意到他，通过一些方式确认了他的身份，抱着示好的心态报告给当时的南省大帅裴信铭。
    小儿子走失没找回来一直是裴大帅心头一道伤，听说疑似小儿子的林清瑾出现，立刻激动地想去找林清瑾，但又怕吓到他。
    后来裴大帅的三姨太出了个主意，让裴大帅通过梁清凤搭个线，先给林清瑾一点心理准备，以后再循序渐进。裴傻爸采纳了这个意见，软硬兼施让梁清凤好好办事，这才有了梁清凤去劝说林清瑾的一幕。
    “这一场难度主要在情绪表达上。”岳导说，“你台词非常少，所以想表达林清瑾的心态变化，就一定要靠肢体语言和眼神。这里特写比较多，可能会多拍几次，你表演一定要保持细腻，气势上也要一度压倒雨潼才行。”
    庄淼点点头。
    岳导一笑：“行了，去试试看吧。”
    庄淼答应一声，走进场地，看到一身浅绿色旗袍的邹雨潼，不知怎么的竟觉得她有点陌生。
    邹雨潼见庄淼看着她，伸手抚过耳边碎发，露出一个温和干净的笑容，和之前整天眼波粼粼的模样大不相同。
    庄淼觉得哪里怪怪的，匆匆收回目光，闭眼酝酿着进入状态。
    邹雨潼了然一笑，稍微调整一下情绪，也集中精神和庄淼演起对手戏。
    顾瀚在角落看着，差点气到变形：邹雨潼竟然勾引小师叔学坏！
    作者有话要说：八徒弟以前生活特别精彩，鸡飞狗跳都不足以形容。
    正文里也提到了，他思维回路有时候很神奇，准确的说，应该是记忆顺序非常神奇，后文会解释这点的。
    第13章 
    邹雨潼没有放弃之前的打算，但手段收敛了很多。
    她以为这样就不会太起眼，谁想到顾瀚居然没走，还偷偷摸摸跟到片场，一直注意着庄淼，一见她那点动作，就把她所有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顾瀚脸色冷得厉害，心情十分暴躁。
    好在他还记得不能现在出面，安静呆在众人视线死角没动。
    黎清皓无意中瞥见他表情，心里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不是师叔侄关系吗，怎么顾总这表情跟看到儿子早恋差不多？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内情？
    黎清皓想到自己曾经遇到的某些豪门，脑洞一时关不上，怎么看庄淼怎么觉得奇怪。
    其实他想多了，庄淼和顾瀚确实是普通师叔侄，非要说有什么地方和一般人不一样，那大概就是顾爷爷向顾瀚提起庄淼的方式。
    顾瀚比庄淼大几岁，小时候因为父母不愿意一家三口分开的关系，周末经常和父母在全国飞来飞去，平时则住在学校，与顾爷爷在一起时间比较少。不过顾爷爷重视孙子教育，又从不独断专行，顾瀚经常和顾爷爷视频接受教导，受到的影响很深。
    顾爷爷想念孙子，又不想打扰儿子一家，在收庄淼为徒后，一腔热情就全部倾泻在庄淼身上。
    顾瀚本来对不能常常孝敬爷爷耿耿于怀，在庄淼出现后，他见顾爷爷笑容渐渐多了，先入为主对庄淼有了好感。顾爷爷发现孙子不排斥庄淼，每次视频时就经常提起庄淼，言辞间跟提起孙子差不多。
    偏偏顾爷爷觉得顾瀚以后要执掌家中企业，需要从小锻炼，顾瀚本身也早慧，他对待顾瀚一直像对待成年人，于是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
    明明庄淼才是顾瀚的小师叔，可早先顾瀚一直以哥哥的心态面对庄淼；后来庄淼也进入寄宿学校，顾爷爷提起庄淼时不少消息落后，还跟说个小孩似的，渐渐长大的顾瀚心态发生转变，竟仿佛老父亲一般。
    所以在钟勤问起庄淼时，顾瀚会回答“如雷贯耳，久仰大名”，在看到邹雨潼庄淼时，他又觉得儿子要早恋了，对象还不是一个好女人。
    不想庄淼被带坏，顾瀚强硬地要求集中庄淼的戏份，尽早让庄淼杀青。
    岳导摸摸脑门说：“庄淼只剩两场戏，都是夜戏，进度快的话明天就能结束。”
    因为天盛的要求，他现在还没向副导演以外的人提起黎清皓，除了意外撞见黎清皓的邹雨潼，其他人至今一无所知。为了尽快公布黎清皓参演的消息给剧组拉一把人气，就算顾瀚不说，他也会赶快让庄淼杀青。
    顾瀚脸色好了许多，稍微叮嘱几句就转头去找庄淼。
    他对庄淼说：“小师叔，公司里还有些事情，我今天就得回去。你杀青以后先不忙回公司，爷爷想你了。”
    庄淼正在喝汤，听到这话连忙放下保温盒，从一边的包里翻出一个红包塞到顾瀚手上。
    “第一次见面太仓促了，我都没好好准备见面礼，就先给你一个小红包，等赚了钱以后再给你包个大的！”他认真地承诺，“我肯定能赚钱，到时候亲自去找你发红包。”
    顾瀚眼神一软，唇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整张面庞瞬间柔和许多。
    他没有推辞，捏着红包说：“那我等小师叔你给我红包。”
    庄淼点点头，亲自送顾瀚离开，完全没发现姜宁已经被吓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等他从外面回来，抬眼看见姜宁还呆呆站在原地，眼神直愣愣的，连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背。
    “宁哥，你怎么了？”他问。
    姜宁回过神来，表情变化莫测，最后长长舒出一口气。
    “淼啊，你以后可是要给大师侄发红包的人，后面工作好好努力，可不能再说什么得过且过的话了，知道吗？”姜宁慈爱地看着庄淼，就像看着一个小祖宗，“咱们答应过顾总的事情必须做到，你可是长辈。”
    庄淼觉得非常有道理，点点头说：“那等我杀青以后，你先帮我把欠款还清，后面我再努力攒钱给大师侄发红包。对了，我大师侄好像很有钱，红包我一定要包厚厚的。”
    姜宁一笑：“你这么想就对了。”
    莫名被姜宁这一番话刺激出拼搏欲，庄淼在接下来两场戏里就和打了鸡血一样，表现得非常流畅，就连之前岳导特意提出的细节问题也一并被解决。
    在《锦堂娇》中，林清瑾这个角色还原历史路线，继被梁清凤劝说回到裴家以后，先后又出场三次：一次劝说裴大帅和我党联合抗战，一次临危领兵防守鹤城，最后劝说裴大帅加入我党，笑着和裴大帅一起前往京城。
    前往京城这一幕戏是夜戏，夜色中，林清瑾和亲大哥一左一右陪着裴大帅坐上专车，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轻松和希望。
    车门关上前，林清瑾向外看了一眼，只见鹤城灯火通明，和星空相互辉映，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比凤眼稍圆些的双目轻轻弯起，眸子黑亮，眼神诚挚热烈，满溢整条星河的清光。快乐从他的眼睛里溢出，蔓延至整张脸庞，弧度圆润漂亮的唇含着笑，饱满柔软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岳导屏住呼吸，将镜头拉近，看着显示器中庄淼那双眼睛，难以自制地轻笑起来。
    在这一刻，庄淼的表情好像活了，从眉目中透露出来的轻快感染了不少人，副导演和其他几位工作人员都不知不觉扬起嘴角，到岳导喊卡还没有发觉。
    直到他们互相看到对方，才恍然意识到彼此都笑了。
    黎清皓在场边看完这一场，脸上露出一抹赞赏来。
    “悟性很好，对面部和肢体肌肉的控制能力也很强。他要是继续保持这个势头，迟早能大红。”
    黎清皓的经纪人赞同说：“别的不说，我看他是真能下苦功。听说他每天很早就起来练嗓子练演技，能有这个毅力，又不差什么背景，混得肯定不差。”
    黎清皓一笑：“这是好事。”
    到他这个地位，其实早就不会在意新人可能带来的威胁，反而非常乐于提携后辈。
    以庄淼现在的演技水平，就算没有顾瀚要求，他也会非常欣赏庄淼，并乐意给庄淼一些机会。
    不过……
    黎清皓有些迟疑：“庄淼好像不能算是后辈？”
    不管是从殊爷那边算还是从顾瀚那边算，庄淼都能算……长辈。
    黎清皓的经纪人抽抽嘴角：“他是……挺占便宜的。不说这个了，庄淼今天杀青，估计下午就会离开剧组，岳导的意思是你今天晚上就和邹雨潼拍一场夜戏，好给剧组做宣传。”
    “他倒是一个机会也不放过。”黎清皓是什么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岳导的用意，忍不住轻嘲一声，“我会配合宣传的。”
    黎清皓说到做到，当晚就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和邹雨潼拍了夜戏。
    同一时间，庄淼刚坐车到达顾爷爷居住的别墅，一进屋就被激动的顾爷爷狠狠拍了两下背。
    庄淼不痛不痒，伸手抱了顾爷爷一下，嘴里说：“师父，我好想你！”
    顾爷爷假装生气地一哼：“小没良心的，你都不来看我，还好意思说？”
    眼见顾爷爷戏精附身，做出一副“空巢老人急需关爱”的浮夸模样，庄淼也迅速入戏，目光哀戚地看着顾爷爷，就像在看被活生生分开数十年的亲人。
    “师父，我哪里会忘记你？都是无良学校坑害学生，今年他们，不发奖学金啊！”
    庄淼一句三叹，把一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全靠奖学金支撑学费的可怜学生演绎得淋漓尽致。
    顾爷爷忍不住皱起眉：“奖学金是怎么回事？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庄淼的父母在他六岁时就离异各自组成新的家庭，每个月只给庄淼少量抚养费，到他十八岁那年彻底断了往来。庄淼手头存款不多，偏偏又是个倔性子，觉得靠自己能养活得了自己，坚决不肯在遇到困难前接受顾爷爷的钱。
    他以前劝顾爷爷时这么说：“我年纪轻，花钱大手大脚的，要是师父你把钱直接给我，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糟蹋了。我看还是师父你先拿着，我需要的时候你再给我就好。”
    顾爷爷觉得有道理。
    他知道庄淼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平时是倔了点儿，可出了问题绝不会盲目拒绝帮助，也就随庄淼去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每年都能腾出一部分奖学金来给他买礼物的庄淼今年没了奖励。
    是学习成绩下降了，还是出了什么变故？
    庄淼收敛了表情，摇摇头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之前给学校提供冠名奖学金的富豪不再提供奖学金了而已。”
    顾爷爷点点头，觉得这确实不是大事，也就没再追究。
    他口风一转，问庄淼：“见到你大师侄了吗？”
    庄淼笑说：“见到了。大师侄真好玩，和师父你说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对八徒弟来说，最开始欠公司那点欠款真的算不上大困难，不过他要是一早管顾爷爷借钱还款，也就没有这个故事了。
    为了让八徒弟进入娱乐圈，大家就当他没借钱是八徒婿的错吧。
    反正徒婿都是大猪蹄子，哼。
    第14章 
    庄淼说得欢快，顾爷爷也跟着大笑起来。
    他说：“你这个大侄子啊，从小就爱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和小大人似的，特别好玩。不过他自尊心强得很，我那时候逗他玩，他生气了就绷着脸看我，小眉头皱得死死的，愣是不哭。”
    庄淼点点头，扶着顾爷爷坐下，没对他的话发表意见，显然早已习惯顾爷爷这种爱玩的性子。
    说来也怪，在庄淼面前，顾爷爷一直是个名副其实的老顽童，和在顾瀚面前完全不同。他也不知道是打哪里生出来的爱好，从庄淼小时候起就喜欢玩三次元角色扮演，常年琢磨着在大马路上和路人玩耍。
    庄淼小时候享受亲情比较少，非常喜欢跟着对他特别慈爱的顾爷爷，顾爷爷家里人则无力阻止顾爷爷的小爱好，于是他时不时会被顾爷爷拉去一同玩耍。
    可惜顾爷爷天生不是演戏的料，经常玩耍失败，被路人质疑和围观。
    为了避免顾爷爷被路人送进医院，年幼的庄淼不得不力挽狂澜，时间久了，渐渐就练出一分钟入戏的本领。
    在天盛培训时，他这份本领被培训老师深入挖掘，渐渐将直觉有余而理论经验不足的缺陷弥补。
    给顾爷爷倒了杯茶，庄淼在顾爷爷对面坐下，说起这段日子的经历。
    顾爷爷听得认真，时不时指点一下庄淼，听庄淼说要给顾瀚包红包，再一次笑了。
    “你们关系处得倒好。那个臭小子从小就老成，家里给他买礼物他不见得多喜欢，只是高兴家人对他上心。”
    庄淼说：“大师侄人可有意思了，就是爱生气。”
    爱生气可不好，老得快。
    顾爷爷认同地说：“就是这个道理，人还是要活得快快乐乐。”
    所以这就是你一定要做个老顽童和路人玩角色扮演的原因？
    庄淼不置可否，并表示他以后一定经常带大师侄一起玩耍。
    顾爷爷给了庄淼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后拿起手机翻出微博，兴致勃勃地表示他要看庄淼的定妆照。
    作为一个老年人，顾爷爷微信玩得挺溜，对微博就没那么熟悉了。
    在庄淼的帮助下，他关注好《锦堂娇》剧组官博，一看到第一条就“呦”了一声。
    庄淼凑过去一看，发现官博最新一条花絮是关于自己的。
    小视频应该是在庄淼杀青前几天一个清晨拍摄的，拍摄者最开始在拍摄酒店附近的鸟雀，突然听到喊声，才疑惑地“嗯”了一声，将镜头转开。
    紧接着正在楼下打拳的庄淼就入镜了。
    他长相清俊帅气，身形瘦削修长，拳路却意外的刚猛，和他本人风格完全不同。
    不过大概是气质关系，刚猛和文雅奇妙地糅合，加上他好像永远都翘着的嘴角，那股活力几乎冲出屏幕，让人会心一笑。
    视频里传来一声“呦”，接着拍摄者说：“这里还有个练家子，架势挺足嘛。”
    另一个低沉点的男声哈哈笑着说：“小庄每天早上都练拳的，年轻人就是有活力，身材好。”
    这话好像提醒了拍摄者，镜头停顿三秒，画面猛地拉近，直直定格在庄淼身上。
    庄淼浑然不知，依旧打得认真，动作间宽松的衣摆掀起，露出一小段光滑结实的小腹，在清晨的阳光下白得有些晃眼。
    拍摄者略有些吃惊：“他还真有腹肌啊！”
    另一个男声说：“有啊，听说有六块。”
    拍摄者迟疑片刻，语气复杂地问：“听谁说的？”
    男声也沉默一会儿，才犹豫着说：“他上次帮道具组扛大件器材，那边的小伙子说的。”
    拍摄者感慨一声：“那他力气也挺大。”
    视频到这里结束。
    顾爷爷点开视频全屏观看完，扫了一眼下面的评论，面露恍然之色。
    “这是天盛传媒现在的顶梁柱之一吧？”他对庄淼说，“这个导演有点意思，你还能沾点光。”
    庄淼早听出来拍摄者是黎清皓了，因此点点头：“能和黎影帝一个剧组，是我占便宜了。”
    顾爷爷说了句“那倒未必”，就仔细翻起下面评论。
    果然，不少粉丝已经认出黎清皓的声音，路人看到结论，一边兴奋地讨论黎清皓是不是打算加盟《锦堂娇》剧组，一边好奇地搜索庄淼的资料。
    顾爷爷棒读评论：“腹肌好评，皮肤真白，这个小哥哥关注了。打拳的姿势很专业啊，关注了，不知道能不能出个教程。这是哪里来的小可爱，居然把我皓迷住了，不行，先关注一波。我宣布，这个小哥哥是我新墙头。”
    “师父，别读了。”庄淼心疼自己的耳朵，拼命阻止顾爷爷，“最近给你检查身体没有？有没有按时吃药？”
    顾爷爷左顾右盼就是不看庄淼：“陈年老伤了，就是一开始伤口长得不好，阴天下雨有点不舒服，天晴了就没事。”
    庄淼呵呵一笑，并不相信顾爷爷。
    顾爷爷身上是有陈年老伤，但暑假时候他旧伤口上才添了道新伤口，现在不舒服能没事？
    未免顾爷爷不好好听从医嘱，庄淼坚持让医生在他眼皮子底下再给顾爷爷检查一遍。
    顾爷爷表面上无可奈何，心里其实还是非常受用的。
    他没反对，庄淼打电话请来医生，顾爷爷做检查时，他插不上手，就在一边翻微博。
    比起上次微博下基本都是舔颜的评论，这次微博下除了夸他身材好，还有人夸他热心帮助同事、讨论他拳打得怎么样，并对他良好的生活习惯表示赞赏。
    许多男网友表示，庄淼看起来清秀，还会男扮女装唱京剧，实际上气质是比较阳刚的。
    他的眼神、体态，包括身上透露出来的活力，都有股阳刚之美，无论外貌如何，都让人想称赞一句“积极向上，是个男子汉”。
    庄淼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评价，心情一时间有些奇妙。
    就像是渴望得到认同和赞美的人，跋涉过千山万水，终于被人簇拥着赞叹他的经历。
    “可我还没取得什么成绩。”庄淼喃喃说。
    他喜欢被人赞美的感觉，看着那些评论，他内心隐藏得很深的惶恐似乎都得到了安抚，但同时，也带来另一股不安。
    这些称赞像是空中楼阁，无根无基。
    低头琢磨着要不要尽快接点其他工作，庄淼正在思索间，医生已经给顾爷爷做完检查。
    他语气不大好地说：“老爷子，您血脂高，上次就让您少吃油腻，你怎么又……”
    顾爷爷心虚地打断他：“我这个礼拜就吃了两回肉。”
    医生不客气地问：“肥肉吧？”
    庄淼看了顾爷爷一眼，向医生保证会看着顾爷爷的。
    顾爷爷想抗议，不能吃肉的人生和咸鱼有什么区别？结果一看庄淼故作凶巴巴的模样，最后什么也没说，甚至还有点美滋滋。
    和徒弟比起来，肉算什么？
    庄淼放下心，又详细问了问顾爷爷的伤口，医生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顾爷爷十几年的老伤有什么好说的，毕竟顾爷爷经常体检，伤口就没出过问题。然而看庄淼一脸紧张，医生想到前几天下雨顾爷爷伤口不太舒服，还是尽职尽责地解释了一下，也算安慰担忧过度的庄淼。
    庄淼听完松了口气：“伤口都没问题就好。”
    医生笑了笑，就高血脂问题又嘱咐了庄淼几句，拎着小箱子离开了。
    顾爷爷哼哼两声，表示自己很不快乐，需要庄淼来哄。
    庄淼才不哄他，只说：“我会监督师父你的。”
    “你都不住这里，还监督我？”顾爷爷说，“小没良心的，一点都不知道关爱老人！”
    庄淼无所畏惧：“那从明天起我就住在这里监督你。我现在大四，不用天天住校，等一下我就去把衣服拿过来。”
    顾爷爷一愣：“真的搬过来住？”
    庄淼肯定地说：“真的不能再真。”
    顾爷爷立刻笑了：“好，那我可就等着你来监督我了。”
    看顾爷爷还算配合，庄淼担心他出尔反尔，和他吃了个晚饭就返回学校去收拾衣服。
    他的室友们啧啧称奇：“还以为你打算老死学校呢。”
    庄淼随口说：“以前我又没有亲人，回不回老家没区别，在学校呆着还省路费，不挺好吗。”
    室友们表示当然不好：“你就应该早点让人知道你是有兄弟的人，省得有些不长眼的欺负你。”
    庄淼脑中灵光一闪，瞬间醍醐灌顶。
    “之前发评论算物理题的人是你们？”庄淼叹口气说，“你们好歹和我商量一下。”
    室友迷茫地嗯了一声：“当时你电话打不通。我跟你那个姓顾的师兄说了，他说行。”
    姓顾的师兄？
    庄淼无奈：“顾瀚是吗？那不是我师兄，是我大师侄。”
    室友一脸不信：“你师侄能喊你淼淼？”
    庄淼一下和他们说不通，干脆不白费力气，继续收拾衣服。
    然而室友不肯放过他，凑过去追问道：“听说你给他包了个大红包？”
    庄淼一愣：“你怎么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个文名……起名废的自我挣扎。
    .
    不走心的小剧场：
    多年后，八徒婿和八徒弟愉快地玩耍完毕，问八徒弟开心吗。
    八徒弟幽幽地说：想当年你告诉我你天赋不好，师父不教你太多……你觉得我开心吗？
    八徒婿真诚地回答：我觉得你至少会比天天给我买肾宝满意。
    第15章 
    庄淼问完就反应过来了。
    当时他和顾瀚说起红包，边上只有姜宁一个人在，既然姜宁还不知道计算微博是他室友发的，那肯定就是顾瀚自己透露的。
    “顾瀚和你说的啊？”庄淼觉得有些奇妙，“你们之后还联系了？”
    室友嗨了一声，说：“我们这不是想问问他买水军花了多少钱，好和他平摊？结果他说没买水军，男主演那边不知道为什么插了一手，说着说着就提起了红包。”
    然后顾瀚就假装无意、实则饱含炫耀地告诉庄淼几个室友，庄淼准备给他包一个大红包。
    室友们不缺钱，听到也没在意，就是觉得顾瀚和庄淼关系挺好，稍微有点惊奇。
    “以前没听你提起过他。”室友们说。
    庄淼完全没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只说：“他年纪比我大，跟你们说他是我大师侄他面子上抹不开。”
    室友们信以为真：“那倒是，你辈分是真的高。”
    几个人笑闹一会儿，庄淼把衣服收拾好，坐车回到老师家。
    顾爷爷目前居住的别墅在郊区，交通不是很方便，庄淼往返学校坐的是顾爷爷自己家的车，交通状况还不错，就这样都走了快四十分钟。
    他下车前看了眼时间，觉得这么晚顾爷爷可能已经睡了，可当他推开别墅门时，才发现一楼仍是灯火通明。
    庄淼一惊，一边加快脚步，一边稍微提高一点声音问：“老师，你还没睡吗？”
    “爷爷已经睡了。”有人回答说。
    庄淼一下停住脚步，目光落在客厅一侧的沙发上。
    前两天刚和他见过面的顾瀚坐在那里，精致但充满英气的五官被灯光柔和，此时遥遥看来，眼中竟显出几分温柔。
    庄淼眨眨眼，忽而一笑：“大师侄晚上好，你怎么回来了？”
    因为距离问题，顾瀚工作日通常住在公司附近一间高层公寓里，只有周末才会回到郊区陪伴顾爷爷，庄淼突然看到他还有点惊讶。
    顾瀚目光在庄淼脸上逡巡一圈，很快落在庄淼手中的书包上，面部线条猛地柔和下来。
    庄淼眼神下意识一飘，但在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时又转了回来。
    顾瀚也没觉得不对，站起身亲手接过书包，一边陪庄淼往二楼走，一边说：“我听秘书说爷爷下午叫了医生，不太放心，回来看看。”
    顾瀚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庄淼就要告状了。
    他把顾爷爷不听话偷吃肥肉的事情说了，并告诉顾瀚他打算暂住这里监督顾爷爷。
    顾瀚颔首：“赵姨和我说过了，已经把房间收拾好，最近就麻烦小师叔多看着点爷爷。”
    庄淼敏锐地抓住最近两个字，不由问：“你过段时间打算搬回来？”
    顾瀚眼中露出一点笑意：“是。小师叔受工作限制，外出拍摄期间只怕不能看着爷爷，我回来住好一些。”
    “你说得对。我最近还想尽快接两个工作，也好做点实绩出来。”庄淼说。
    顾瀚倒有些惊奇：“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庄淼实话实说：“我不想粉丝称赞我的时候只能泛泛地说长得好。”
    顾瀚秒懂，庄淼这是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可和喜爱，并对眼下虚浮的人气充满忐忑和怀疑。
    他忍不住生出一点怜惜来。
    或许庄淼自己都还没意识到，因为小时候父母离异将他抛下，他一直是有些缺爱的。顾爷爷填补了他在亲情上的空白，给他莫大的慰藉，导致他即使第一次见顾瀚，也尽力对顾瀚释放善意。
    顾瀚看出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排解心中不安，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粉丝多情又无情，实绩最终能将关注变成长情，也能给庄淼自我肯定的契机，多找几个工作也没什么不好。
    更何况，就算没有粉丝，庄淼也还有他和爷爷。
    亲自帮庄淼把衣服一件件在柜子里放好，顾瀚在赵姨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端着牛奶上楼哄庄淼喝完，才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庄淼看他贴心地关上房门，在一片黑暗中闭上眼睛。
    大师侄真好，他必须给大师侄包个大大的红包。
    被顾瀚一通关爱，庄淼就和吃了灵丹妙药一样，第二天一早起来神清气爽，甚至亲自给姜宁打了个电话，表示自己要做一个热爱工作的人。
    姜宁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才变得那么积极，确定他不是一时冲动简直大喜过望。
    “既然你有这个热情，我肯定不会打击你。我联系一下钟总，看能不能给你把那个真人秀争取过来。你这几天先休息休息。”姜宁摩拳擦掌。
    庄淼答应下来，又在姜宁提醒下第一时间转发了《锦堂娇》剧组的新博，热情欢迎黎清皓加入剧组。
    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业内不少人都已经知道黎清皓是被天盛送来救场的，但剧组对外仍是按照最初计划，宣布黎清皓是为了回报岳启元才来扛大梁的。
    这条微博又给黎清皓刷了一波知恩图报的人设，粉丝们津津乐道，并积极向路人科普当初岳启元坚持启用还是个新人的黎清皓的故事。
    黎清皓粉丝极多，在这波科普下，《锦堂娇》又轻轻松松蹭了一场热度，即使很可能推迟上映，照样成功维持了关注度。
    岳启元看形势大好，最近见谁都是笑容满面，私下还对副导演说：“庄淼真是个福星。走了个没眼色的男主演，又给我送来一个影帝。”
    副导演无奈：“他那是背景硬。”
    岳启元可不这么觉着，他说：“背景是背景，但黎清皓行程多忙？转回来演电视剧，你觉得真是背景就能做到？”
    副导演想想也是，赞同地点点头，再看庄淼眼神就不太一样了。
    他琢磨一下，忽然说：“那我们要不要转发庄淼蹭蹭运气？最近邹雨潼表现可不太好，群演也老出问题，太拖进度了。”
    岳启元没想到还能这样，仔细一想觉得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于是真用官博发了条庄淼唱《霸王别姬》的视频。
    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运气真到了，这条微博发出以后，剧组竟然真的顺利起来。
    邹雨潼好像一夜之间重新找回状态，甚至偶尔还能和黎清皓酣畅淋漓地飚戏，群演也都像是开了窍，不再出现乱糟糟不是这个NG就是那个NG的情况。剧组拍摄进度一下变得很快，之前岳导不怎么满意的部分剧本编剧也灵感大爆改出完美的成品，质量跟着哗哗哗增长，岳导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他更加坚信庄淼是个活锦鲤，和朋友感慨一回，私下又给庄淼发了个大红包。
    庄淼道了谢，想都没想就把红包转给顾瀚，表示这是补上次见面礼的。
    “下次的大红包我还没赚出来，大师侄你再等等我。”
    顾瀚表示不着急，又问：“小师叔只给我发了红包？”
    庄淼肯定地表示：“我只有你这一个大师侄。”
    顾瀚非常满意，假装不经意一般在老下属面前炫耀一回，转头就给庄淼发了个视频邀请。
    庄淼正在顾爷爷家，接通得很快：“怎么突然要视频？你现在正在上班吧。”
    顾瀚答非所问，只说：“小师叔，姜宁正在给你争取的真人秀是《过关斩将》？这个节目策划得不错，筹备已经有一段时间，最近陆陆续续有明星收到邀请，但有些人拒绝了。”
    庄淼一愣：“你是说？”
    “《过关斩将》的策划人、导演和其他几个负责人在业内还算有名。”顾瀚看着庄淼，眼中笑意都快溢出来了，“他们之前策划过一个成功的综艺，恶趣味……比较重。”
    庄淼托着腮一笑：“这有什么？难道我几个老师恶趣味不重？”
    顾瀚想起自己爷爷，不由失笑，点点头算是认可庄淼的说法。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庄淼挂断视频，心情轻松地去催顾爷爷吃药，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直到姜宁带着《过关斩将》的邀请和嘉宾名单回来，庄淼才渐渐意识到节目组到底有多坏心眼。
    姜宁指着一个名字对他说：“这个乔佑林是咱们天盛的二线艺人，就是和你一起试镜过《原来是你》男三的那个。一开始我争取名额并不顺利，但不知道节目组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认为乔佑林不仅抢了你一个男三，还抢了你一个生活助理，转头就把邀请发过来了。”
    庄淼心平气和地点评说：“我俩算是新仇旧怨撕胯组？”
    姜宁见他一点勉强的意思都没有，忍不住笑笑：“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节目组可不打算把你们的旧怨宣扬出去。他们大概是想看你们两个互怼，组成一个性格不合撕胯组。”
    庄淼了然：“那还有其他类型的组合？”
    “对，还有塑料姐妹戏精组、真真假假绯闻组、分道扬镳旧识组、温柔体贴对照组。”姜宁说。
    庄淼将几个组合细品一番，露出一个兴味满满的笑容：“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嗯，不知道说啥……那就，提前祝道友们，重阳快乐？
    第16章 
    庄淼并不是一个很喜欢争斗撕胯的人，比起动嘴，有时候他更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但他既然能从小就和顾爷爷玩得好，就说明他性格里也有些恶劣因子。
    不管是亲自演戏也好，旁观看戏也好，庄淼偶尔会起兴想看热闹。
    哪怕他自己也是热闹的一员。
    姜宁对此毫不担心。
    一来在娱乐圈这种地方，没有热度比没有黑点还可怕；二来庄淼本人真诚又大方，越是真人秀这种暴露本性的节目，越容易让他在观众面前赢得好感。
    他直接对庄淼说：“你也不用太在乎其他人，好好表现自己就行。”
    庄淼点点头，轻松答应下来。
    他没觉得热度比什么都重要，但在他看来，乔佑林已经和《原来是你》剧组接受了天道爸爸的泥石流制裁，和他恩怨已了，再有摩擦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况且他不至于任人欺负，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姜宁十分满意庄淼这个态度，接下《过关斩将》节目组的邀请后，抓紧时间给他科普了一遍嘉宾资料，还帮他收拾了行李。
    这个节目组策划人后台极硬，要求拍摄期间不带助理，十位受邀嘉宾消息一个比一个灵通，进组时自然没人违反规定。
    导演看嘉宾们这么配合，冲大家露出一个说不清是狡诈还是滑稽的笑容。
    “进组之前，我想每个小队都已经收到组队通知了吧？”他招手叫来几个工作人员，笑容越发狡猾，“按照我和我老搭档的惯例，同队住在一起，都是双人标间，你们放心。”
    他刻意强调了标间两字，语气不怀好意，在场嘉宾一听这话，大概率想歪了。
    好几人坐立难安，被工作人员带走时，神情都带着几分怪异。
    摄像机忠实地拍下这一幕，镜头转向庄淼和乔佑林时却猛地一停——
    他们两个正和平地冲对方点头，各自拎起行李，和工作人员前往房间。
    导演看了眼拍摄到的画面，有些不可思议。
    他明明听岳启元说庄淼和乔佑林有旧怨，乔佑林又是那种不缺钱的玩票富二代，对人什么态度全看心情，怎么就能和庄淼和平相处？
    岳启元和他关系很不错，消息不可能出错，那难道是两人演技都足够好？
    导演思索一阵，觉得不应当。
    乔佑林什么德行他不能更清楚，本身做事只凭喜好，一直是经纪人给力艹耿直人设才能好好呆下去。不管什么人和乔佑林对比，只要稍微假一点就会显得很油腻，但庄淼言行举止万分自然，导演实在看不来他在演戏。
    深深觉得庄淼可能会给他们带来惊喜，导演直接多派了几位摄像跟拍。
    当晚，乔佑林浑然不知节目组满怀恶意，洗漱完就睡得天昏地暗，而庄淼则因为左右对门的嘉宾们陷入深思。
    他五感敏锐，能清楚地听到隔壁两队发生了争执，大致猜出左右分别是绯闻组和旧识组。
    第二天一早集合，庄淼看绯闻组依旧在秀恩爱博眼球、旧识组依旧井水不犯河水，四人都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也就没上赶着凑热闹。
    凑起来没什么意思，还容易被误伤。
    然而节目组就是喜欢这种局面，导演笑嘻嘻地说：“我们节目叫《过关斩将》，游戏内容当然也分为两部分。第一部 分是过关，关卡由节目组制定，所有嘉宾初始难度一致，分数以每队成员平均成绩为基础计算。第二部分是斩将，这个斩将嘛——” 
    导演拉长声音，贱兮兮地说：“没有明确规则，但节目组所有工作人员都是‘将’，只要能与斩将这个词对上，就可以加分。”
    嘉宾被说得一懵，纷纷询问到底什么才算斩将。
    导演举例说：“假如某一关需要你们保管某样物品，工作人员试图从你们手中偷走物品，你们抓住了工作人员，那就算斩将成功。但如果只是守住物品，没有找出是小偷，那斩将就不成功。”
    导演这样一举例，大家基本就明白了，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导演见状，适时将十位嘉宾带到第一关游戏场地，并宣布鬼屋迷宫接力赛即将开始。
    乔佑林悚然而惊：“鬼屋？迷宫？接力赛？”
    这三个词哪一个单独拿出来都没问题，但是放在一起，他怎么就觉得那么惊悚啊？
    导演笑看他：“第一关游戏场地是个迷宫，建在鬼屋内部，不只有一条路线通向出口。每队嘉宾进行迷宫接力跑，第一棒要在迷宫中找到自己的队友，把接力棒交给他。第二棒则要找到出口。最后得分以每队平均用时为基础计算。”
    乔佑林背上汗毛直立，下意识往庄淼身后躲了躲。
    庄淼平静地和导演对视一眼，瞬间引来导演更浓的兴趣。
    感觉导演跃跃欲试，庄淼扭开头，只当不知道导演盯着他看。
    导演遗憾地强调了一遍规则，点出每队第一棒嘉宾，让工作人员把第二棒嘉宾领进迷宫，随后大声宣布接力赛开始。
    乔佑林被这一声喊得有点腿软，握紧了接力棒跌跌撞撞走进迷宫，一抬头就被眼前一个吊死鬼吓了一跳。
    吊死鬼见乔佑林表情空白，不由调皮地眨眨眼，伸出长长的舌头，轻轻抚在乔佑林脖颈上。
    冰凉、滑腻，像蛇一样。
    乔佑林一声惊叫，惶恐中猛地生出一股力气，一把甩开那段软软凉凉的舌头，头也不回拔足狂奔。
    吊死鬼在半空晃了晃，咯咯咯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
    乔佑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跌跌撞撞地惨叫着向前跑去，腿上软得不行，几次差点跌倒，还是抓住迷宫凹凸不平的墙壁才勉强稳住身体。
    吊死鬼见状，笑得更大声了。
    受到严重惊吓，乔佑林有点跑不动，又不敢停下来，稀里糊涂就走进某条小道，过了好久才发现这是一条死路。他欲哭无泪，被穿墙而出的女鬼小姐追着从小道折返，中间陆续经历数个扮鬼的工作人员，嗓子都喊哑了才终于找到庄淼。
    以最后一名的身份。
    这时候他早就忘记了自己以前还看庄淼不顺眼，热泪盈眶几乎要直接喊出一句亲人来。
    庄淼见乔佑林跑的比走的没快多少，有些无奈地等着他慢吞吞把接力棒送过来。
    工作人员在一边笑着说：“反正已经是最后一名了，庄哥你不用急。”
    最后一名必有惩罚，不是黑暗料理也是其他，工作人员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戏谑地看着庄淼。
    庄淼随口说：“没事，其他人不是还在找出口吗？说不定我运气好，一次就找到出口。”
    工作人员当然不信，但也配合地笑笑，正想再附和两句，就被乔佑林近在咫尺的一声惊呼打断。
    两人一同看向乔佑林，只见他正疯狂蹬腿踹着地上一只假手，站立不稳之下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可能是闪到了腰，他惨烈地啊了一声，泪花直接飚了出来，模样无比可怜。
    工作人员脸色一变，庄淼惊觉乔佑林身后正好有面镜子嵌在墙壁上，一旦他倒下必然会磕上去，立刻一个箭步上前扯住乔佑林的手腕。
    电石火光间，庄淼一手发力将乔佑林扯向自己，另一手揽上乔佑林的腰，把扭着的另一股力道巧妙卸掉，两手一错，直接把他——
    举了起来。
    乔佑林的尖叫戛然而止，工作人员表情一僵，本来正准备出场吓人的鬼怪扮演者停在原地，满脸迷茫。
    庄淼看了眼地上的假手，没事人一样随手把乔佑林放下，那模样跟放一只狗子没什么区别。
    随后他若无其事地拿过接力棒，转头就向迷宫另一边飞奔。
    因为多年学习武术，庄淼运动神经极好，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飞奔到鬼怪扮演者面前。
    鬼怪扮演者依旧保持着灵魂出窍的状态，感觉有人进到身前，下意识做出阻拦的动作，用力张开双臂撑在墙上，胳膊下满是长长的硬刺。
    那刺里地面不过十几公分高度，根根尖锐，在迷宫青绿的灯光里反射着冷光，庄淼想从扮演者腋下钻过绝无可能，也不知道扮演者是怎么带着这身刺行走的。
    庄淼疾步如飞，即使快和扮演者撞上，去势依然不减。
    扮演者回过神，惊叫一声，面色惨白，晃悠着后退一步，下意识抬起双臂，让尖刺直冲迷宫过道两侧墙壁。
    冷光之下，尖刺如淬毒般诡异，充满浓重的威胁感。
    庄淼轻轻一笑，一步落在他身前，一手在他肩膀上一撑，顷刻借力而起，侧身登上墙壁。
    下一秒，他就像违反物理定律一般，轻巧地自鬼怪扮演者头顶横空掠过，疾奔而出近十米，足尖一点，轻盈落地。
    而后他脚步未停，直接选中前方一条小路，风驰电掣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自始至终，不曾回头。
    微风自通道吹过，带来一股陈腐之气，迷宫里鸦雀无声，如死一般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贫道八徒弟，他的确是个高手！
    登萍渡水做不到，飞檐走壁还是能没问题的！
    不接受反驳，不在意科学！
    第17章 
    庄淼走得飞快，留下一众围观人员目瞪口呆。
    鬼怪扮演者一开始被庄淼按得膝盖一软，踉跄一步才站稳，等抬起头时面前早已无人，反应两秒后整个人懵在原地。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刚才要干什么？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视线骤然和乔佑林撞在一起，突然发现之前被吓得眼泪直飚的乔佑林此时格外镇定，甚至还冲他露出一个微笑，好像之前完全没害怕一样。
    扮演者更茫然了。
    乔佑林在心底轻轻切了一声。
    他本来因为同经纪人手下艺人的关系，对庄淼没什么好感，但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意外get到了庄淼一个优点。一想到自己和这样武力值惊人的人是队友，他就万分安心，黑暗的迷宫也不再那么可怕了。
    再可怕，能厉害得过庄淼吗？
    乔佑林带着股莫名的骄傲挺起胸膛，雄赳赳气昂昂地和错愕的工作人员离开迷宫。
    此时庄淼已经不停歇跨栏越过三个鬼屋工作人员，追上倒数第二队戏精组的当红女星。
    那位女星没想到庄淼来得这么快，震惊片刻后马上利用地形阻拦起庄淼。
    庄淼自然没把这点阻碍放在眼中，脚步一错，像一条蛇一样折腰而下，轻轻松松从女星一侧滑过，紧接着腰上发力直起身来，继续向前飞奔。
    女星懵逼地看着他背影远去，站在原地快半分钟，才“我天”一声叫出来。
    “他他他！他刚才！”
    她语无伦次半天，最后握着接力棒呆在原地，好久才目光发直地继续前进。
    相比对方向极为敏感的女星，庄淼认路本领其实并不怎么样，但他五感惊人，硬是通过迷宫中细微的风声避过数条错路，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不断前行。
    陆续又超过绯闻组那位男星、旧识组一位影帝，庄淼靠跑得快力挽狂澜，从落后倒数第二五分钟的成绩一跃成为正数第二。
    当他从迷宫出口冲出，等候在外的五位第一棒嘉宾猛地爆发出一阵掌声，热烈得庄淼满脸懵逼。
    导演嘿嘿一笑，指着附近几块屏幕说：“第一棒的嘉宾从迷宫出来以后，可以观看第二棒嘉宾的表现。”
    这也是为了给每队嘉宾制造紧张感。
    庄淼无语地看着导演，把接力棒交给剧组工作人员，默默走到乔佑林身边坐下，和其他人一起观看现场直播。
    比起庄淼超出预想的操作，其他嘉宾即使偶有位置反转也都是普通情况，比如戏精组那位当红女星，她就是凭借超强的方向感反超前面两组，成功以第三名身份脱离迷宫。
    嘉宾们再次送上一阵掌声。
    到下午一点，所有嘉宾都脱离迷宫，导演当场宣布名次和惩罚。
    “主持人队得分十分，名次第一，下一关可获得一次场外援助。”主持人队就是对照组，由两位同台主持人拿着剧本负责尬演。
    “男星队得分八分，名次第二，下一关无奖励。”男星队就是庄淼他们组，明面上叫得好听，实际节目组工作人员私下里都称作撕胯队。
    “女星队得分七分，名次第三，下一关无奖励。”女星队自然是指戏精组，嘉宾中只有这一队全是女性。
    “影帝队得分五分，名次第四，本关无惩罚。”影帝队是两位旧组合成员的美称，实际上他们目前各为对手公司台柱子，在同一队实在是尴尬。
    “最后是情侣队……”导演阴恻恻一笑，“两位小情侣得分四分，名次最后，这大概就是上天对秀恩爱的人的惩罚吧。”
    绯闻组两位成员假作瑟瑟发抖之态，看着导演，就像两朵寒风中的小白花一样，弱小、无助又可怜。
    导演十分享受这样的目光，提高声音说：“那么，两位的惩罚，就是崂山白花蛇草水搭配芥末鲅鱼寿司，一定要吃完哦。”
    他话音一落，就有两名工作人员端着食物出场，不怀好意地看向绯闻组两人。
    绯闻组两人久闻蛇草水威名，见到那满满一纸杯的量，登时如遭雷击。
    在节目组的监督下，两人面如死灰，痛苦无比地将蛇草水和鲅鱼寿司吃光喝净，只坚持不到十秒钟就纷纷冲到一边大吐特吐。
    太恶心了，恶心得魂都飞了！
    节目组导演和制作人露出慈爱的笑容，那模样别提有多舒心了。
    庄淼在一边看着，心里忍不住啧啧两声。
    难怪顾瀚说节目组恶趣味，这真的不是一般恶趣味，而是恶趣味到了极点啊。
    视线在制作人兴味满满的面孔上转了一圈，庄淼若无其事收回目光，看向凑到自己身边的乔佑林，友好地冲他点点头。
    乔佑林也露出个友好的笑容，越看庄淼越觉得顺眼。
    他一开始怎么会觉得庄淼不好相处？昨天刚到节目组时，他还听信经纪人的意见对庄淼冷处理，真是傻极了。
    明明庄淼就是个好人嘛！
    有些后悔之前抢了庄淼角色，乔佑林发自内心觉得和自己同经纪人的小艺人太坑了，一时间更是对庄淼生出不少愧疚。
    愧疚之下，乔佑林对庄淼和善无比，晚上回到酒店休息时，他听庄淼提起节目组工作人员很有可能半夜突袭吓人，连证据都不要就直接信了。
    庄淼眼神奇妙，在他询问的神情中说：“既然节目组已经提示过我们可以斩将，那不如就借今晚的机会试试看。”
    乔佑林问：“怎么试？”
    庄淼说：“白天在鬼屋接力跑，我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点子。”
    乔佑林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和庄淼讨论起来。
    两人很快敲定最终方案，还趁着节目组工作人员没到时完善了细节，时不时对彼此露出欣赏的目光。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做好准备就直接进入状态。
    等到节目组工作人员扛着摄像机来突袭，一推门看到的就是满室灯光昏暗、庄淼一身白色睡衣、背对着房门坐在床上的样子。
    摄像大哥无比懵逼，看了看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乔佑林，又看了看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庄淼，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这是在干什么？
    说好的嘉宾正在洗漱、可以随便装鬼吓人的场面呢？
    他想开口问问发生了什么，结果乔佑林缩在角落拼命对他摇头，杀鸡抹脖子似的给他打眼色，似乎很怕他惊动庄淼。
    摄像大哥身体不由自主一抖，一股凉意慢慢从尾椎骨爬上脊梁，小心地向后退了一步。
    就这一步，就好像惊醒了庄淼，他慢慢动了动肩颈。
    乔佑林脸上瞬间满布绝望。
    摄像大哥脚步顿住，心头涌起一阵阵不安，愣是不敢再动一下。
    庄淼这时已经在昏暗的灯光下回过头，床头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他半边脸颊，另一半则隐于幽暗之中，巨大的明暗对比让他唇角一抹笑容显得僵硬而怪异。
    摄像大哥僵住了。
    庄淼妩媚地抚了抚鬓角，柔声慢语：“官人怎得不进来？”
    他此时带着浓浓的水乡口音，声线也偏向女子的柔和，搭着死气沉沉的眼神、僵硬刻板的举止，生生让本该来捣乱的摄像大哥出了一身白毛汗，大气不敢出一个。
    乔佑林见庄淼注意力都在摄像大哥身上，小心翼翼把自己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这反应更让摄像大哥确定了某些猜想，又惊又怕，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乔佑林，整张脸上肌肉已经僵得做不出表情。
    庄淼似乎很不满意他这副表情，身子一拧，用一个极怪异的姿势站起身，双腿摇晃着交替前行，上半身却一动不动。
    一个人类，半身柔软、半身僵硬，逆光而来，简直惊悚。
    摄像大哥被吓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惊叫一声，差点栽到地上。
    庄淼一看吓过头了，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接住沉重的摄像机，顺便扶住摄像大哥。
    乔佑林哈哈笑了一声，也从角落跳起来，帮忙把摄像大哥的机器扶正。
    摄像大哥呆了好几秒，才吃惊地一叹：“你们、你们故意的？！”
    乔佑林得意地说：“庄淼就猜到你们要来。”
    庄淼并不居功，谦虚地说：“基本操作基本操作。”
    摄像大哥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基本操作……得了，秀还是你们天盛的艺人秀，我看看有没有好好拍下来。”
    这自然是有的。
    庄淼和乔佑林一开始就考虑过拍摄效果，不管是站位还是后续走位，都恰巧在机位拍摄范围内，点也踩得极好，除了几个片段，拍出来效果极其惊人。
    摄像大哥简直拜服了，他竖起大拇指说：“不愧是天盛出来的，这能力！”
    这回轮到乔佑林不肯居功，谦虚地说：“基本操作基本操作。”
    庄淼一脸赞同。
    摄像大哥无言以对，扛着摄像机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最终什么都没说，默默走了出去。
    庄淼一笑，和乔佑林一击掌，在隔壁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老神在在地各自去卫生间洗漱。
    第18章 
    两人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第二天一早嘉宾们在餐厅集合，和导演一打照面，对方就露出个赞赏的笑容。
    早餐后，导演宣布庄淼和乔佑林一人加一分，小队总分因此累计为九分，暂时仍位列第二。
    昨晚饱受惊吓的数位嘉宾一脸震惊，纷纷表示他们已经学到精髓，只等一个工作人员送上门给他们实验。
    导演乐呵呵地说：“每种斩将手段只能使用一次，装鬼吓唬工作人员已经使用过，其他队模仿不能计分。”
    几位演技比较好的嘉宾闻言有些失望，万分遗憾这回不能和工作人员一起快乐玩耍，摩拳擦掌等待下一次。导演和制作人乐见其成，早饭过后，带着嘉宾们前往第二关游戏场地——某家水上游乐园。
    这一关玩法比较常规，两名队员其中一名负责答题，另一名则根据得分情况通过水上小路向对岸前进，队员分工由队伍自己决定。
    旧识组一位影帝总觉得哪里不对，不由问：“这个水上小路……好像不是很稳当，我们会不会掉进水里？”
    导演一脸吃惊：“你在想什么？当然会啊！嘉宾之间虽然不能相互攻击，但你们也看到了，水上小路是由充气气垫组成的，行进的人有时需要跳跃。”
    而充气气垫特意没有固定结实，一旦用力不对，很有可能从气垫上翻下去。
    “从气垫上落水后——”导演嘻嘻笑着，坏心眼地说，“当然就要重新回到原点，再次和队友合作前进了。”
    几位运动能力不太好的嘉宾眼前一黑，下意识和同伴争执起到底谁答题比较好。
    对照组那两位主持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按照最开始商量好的台本，问导演他们是不是可以把那次场外援助机会变成对某个队伍的限制。
    导演故作为难，对照组演技大爆，磨了好一阵子节目组才同意。
    下一刻，两人就异口同声道：“让庄淼负责答题！”
    在场其他嘉宾听到这么一句，稍微一愣就爆发出一阵掌声，七嘴八舌赞同他们的提议。
    导演见“群情汹涌”，从善如流答应下来。
    乔佑林说：“你们这样不公平！”
    戏精组当红女星凌薇君说：“哪有？明明像庄淼这种外挂级别的运动神经，对我们来说才一点都不公平。”
    其他人纷纷附和。
    乔佑林说不过别人，庄淼又不在意自己到底是去答题还是跳气垫小路，最后就这么定下来。
    嘉宾们一脸庆幸，都觉得这回一定能占优势。
    然而实际上……
    等到答题真正开始时，工作人员连续不断发问，庄淼疯狂抢答。
    “狮子座流星雨通常发生在每年几月？”
    “十一月。”
    “正确。试用期内，劳动者什么时候可以通知用人单位解除合同？”
    “随时。”
    “答对了。什么植物和动物最像鸡？”
    “树和马。因为数码相机。”
    庄淼仿佛什么问题都能答上来，工作人员吃惊之余，忍不住想笑。
    从答题开始，绝大多数嘉宾就没有抢过庄淼和对照组那位主持人，整个游乐场都成了他们的表演平台，其中庄淼还更秀一点，嘉宾们真是白高兴了。
    嘉宾们已经被打击麻木，一脸冷漠地站在原地看着乔佑林一再前进。
    乔佑林十分兴奋，一鼓作气之下居然超常发挥，好几次险之又险地稳住身体，先对照组一步跳到终点。
    成功上岸那一刻，乔佑林高兴地大叫出声，用力鼓掌的同时猛然发现不只他一人在欢呼。
    他迟钝地扭过头，缓缓看向不远处一群人。
    导演露出迷之微笑，说：“终于发现现场有观众了吗？”
    乔佑林喉头滚了滚，没有吭声。
    导演也不在意，继续放雷：“这些都是你们的粉丝。你看，你的粉丝在那里，庄淼的在这边。”
    乔佑林木着脸一一看过去，和粉丝视线接触时，他的粉丝纷纷向他挥手，而庄淼的粉丝只是对他点头致意。
    不过当庄淼发现不对看过来时，庄淼那几位粉丝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
    “答题全答对了，小哥哥真厉害！”
    “淼淼看这里！淼淼最棒！”
    “能文能武，我小哥哥这么厉害，我要昏过去了啊啊啊啊！”
    庄淼被粉丝的欢呼弄得有点懵。
    虽然他的粉丝数量是所有嘉宾中最少的，但大姑娘小伙子都很热情，让从来没有经过这种阵仗的庄淼新奇极了。
    抿唇冲粉丝们露出微笑，庄淼感受着一群人的热情和好意，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动。
    于是在接下来几轮游戏中，其他嘉宾因为粉丝围观而压力巨大时，庄淼却像是得到不少鼓励，一关比一关表现更出色。
    粉丝们呐喊着，一个个脸色通红，激动得不行。
    有两位嘉宾羡慕地看了眼庄淼，但最后什么也没说，还带着笑和自己的粉丝拥抱合影。
    庄淼也和粉丝合了影，晚上回到酒店休息，新奇劲儿依然没有过去。
    乔佑林意外地很能理解庄淼，他说：“被人关注喜欢的感觉还是挺好的吧？我刚开始进入娱乐圈的时候也是这样。”
    说着他顺手拆开一包三只松鼠坚果递给庄淼，示意庄淼和他一起吃零食。
    庄淼道谢后捏开一颗松子，顺口问：“乔哥，你是因为这个才进入娱乐圈的？”
    乔佑林漫不经心地说：“哪能啊。主要是我家老头子不乐意我吃——花太多零花钱，停了我一张卡，我才不得不进入娱乐圈挣点零花钱。”
    庄淼琢磨着他中途改口那句话，不禁莞尔。
    什么花零花钱，应该是吃零食吧？
    看乔佑林比一般人更熟练地剥坚果，庄淼就知道乔佑林一定经常这样吃坚果，说不定还都是这个牌子。他目光在乔佑林散开一道口子的行李箱上划过，见花花绿绿的包装袋从缝隙中露出一角，三只松鼠的字样异常显眼，不由肃然起敬。
    明明是个富二代，却自食其力给自己买零食吃，真是令人惊叹。
    乔佑林被庄淼看得非常不好意思，生硬地转移话题说：“我得和你道个歉，我不该抢你角色。”
    庄淼有点诧异：“嗯？”
    乔佑林说：“就是和我同经纪人的一个小艺人，之前你刚签进天盛时，他说你是个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人，还举了几个例子。现在想想，我总觉得那几个例子根本就不是在说你，可能是他认错人了？他名字好像是叫……聂启鹏还是崔启鹏来着？你认识他吗？”
    庄淼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聂启鹏三个字时，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奇妙的想法，让他忍不住对乔佑林发出疑问。
    “他是不是……爱好有点特别？”
    乔佑林茫然地反问：“什么？什么爱好？你真认识他啊？”
    庄淼摇摇头说：“应该不认识吧。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好像很喜欢——”
    乔佑林催促：“喜欢什么？”
    庄淼迟疑着说：“养猪。”
    乔佑林呆立当场，好半晌才回过神，不可置信地重复道：“养猪？”
    庄淼自己也觉得这个答案不靠谱，但他真不知道为什么就有这么个感觉，因此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乔佑林迷茫地看着庄淼，见庄淼不答，干脆伸手去推了推庄淼，着急地追问着。
    庄淼哪能说清楚？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两人正稀里糊涂凑在一起研究这个问题，他们房间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性气势汹汹地从门外冲进来，目光在乔佑林扯着庄淼袖子的手上一触，立刻怒目而视。
    “你做什么？松开手！”他厉声喝道。
    乔佑林对上他眼睛，一股寒意瞬间炸开，吓得他猛地松开手。
    庄淼也一惊，回头看到顾瀚，马上站起身问：“大师侄，你怎么来了？”
    顾瀚脸色愈发难堪，他死死盯着桌上那几包零食，非常不高兴地说：“晚上吃零食对胃不好，尤其是坚果类，不该这么晚吃。小师叔，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个爱好，是不是他带坏你？”
    庄淼莫名有点心虚，也顾不得想顾瀚为什么会有他们房间的房卡，紧张地解释说：“我们刚拆开，没吃几口。”
    我们？
    谁是我们？
    顾瀚都要气死了，狠狠瞪了乔佑林一眼，把乔佑林瞪得坐立难安。
    庄淼轻咳一声拉回顾瀚注意力，尽力安抚他说：“是我不对，我以后注意，不会再这么晚吃零食了，谢谢你提醒我。不过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是有工作要出差？”
    顾瀚不好说自己是专程探班顺道出差来的，只能不情不愿点点头。
    庄淼就连连关心说：“这么晚还不休息，累不累？这边工作很忙吗？过来出差几天了，怎么不提前和我打个招呼？”
    顾瀚被问得舒坦，眉目渐渐舒展，脸上有了笑模样。
    乔佑林看得稀奇，嘴贱地问：“庄淼，这是谁？”
    一句话出口，气氛再次凝固。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三道抢答题来自网络。
    第19章 
    顾瀚眼神犀利，恨不得直接掐死乔佑林这个挑拨离间的小婊砸。
    乔佑林被他眼神吓得瑟瑟发抖，往庄淼身后缩了缩，顾瀚表情更难看了。
    庄淼突然生出股夹在老父亲和好基友之间的焦头烂额感，头疼地安抚一下这个，又好声好气哄一下那个，才勉勉强强让气氛缓和下来。
    这回乔佑林是真都不敢瞎问了，坐在椅子上捏着三只松鼠围观。
    顾瀚依然不大高兴，强烈谴责庄淼：“小师叔，你才和他认识几天，怎么就这么护着他？你知不知道他还抢过你的助理？”
    庄淼一点也不意外，淡定地说：“听宁哥说过。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他人品还不错。”
    乔佑林被夸得喜滋滋，忍不住挺起胸膛，小声说：“对对对，我人品其实可好了！当时要不是聂启鹏还是崔启鹏骗我他被庄淼欺负了，我也不会给他出头。而且那个助理也不是我抢走的，他是自己跑来我这里的！”
    顾瀚当然知道助理是自己跑过去投奔乔佑林的，但他会告诉庄淼真相吗？
    他冷冷盯着乔佑林看了几秒，看得乔佑林再次缩回椅子，才转头恨铁不成钢地劝说庄淼。
    “小师叔，你看，连一个小助理都敢把小明星排在你前面，他还敢收下这样的助理，你为什么还要对他那么好？”
    “你这话说的……”并没有觉得自己对乔佑林多好，庄淼抽抽嘴角，迟疑着说，“我觉得他收下那个助理，多半是因为助理剥坚果技能比较厉害。”
    顾瀚没想到庄淼居然会这么说，略有些呆愣。
    乔佑林倒是吃惊不已：“你怎么知道？”
    庄淼目光在乔佑林手中那袋三只松鼠上划过，眼中满是深意。
    乔佑林一下蔫了，嘟嘟囔囔抱紧自己的零食，委屈地坐在一边，看着庄淼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负心的小伙伴。
    顾瀚顿时神清气爽。
    他拉住庄淼的手，根本不避着乔佑林，认认真真叮嘱庄淼在节目组一定要注意安全，除了器械安全，也要小心节目组嘉宾。
    庄淼一笑，答应下来，又问：“你是不是知道聂启鹏做了什么？”
    顾瀚面上划过一抹不自然，沉吟片刻才说：“小师叔不用担心他，我早已经着手处理了。”
    庄淼沉默一会儿，慢慢点头：“既然你已经处理了，那我就不管了。”
    虽然他还是有些在意这个名字，对刚才那奇怪的想法更是好奇，可顾瀚已经这样说了，他不可能不给顾瀚面子。
    顾瀚仔细打量庄淼几眼，见庄淼确实没有背地里出手的意思，表情才放松下来。
    他对庄淼保证说：“小师叔，不是我不让你……等事情结束，我们再一起去好不好？我保证到时候你能亲自见他一面。”
    庄淼仿佛一点都没觉察到他这话有多奇怪，就这样答应下来，让围观的乔佑林觉得神奇极了。
    难不成庄淼真的认识聂启鹏？
    乔佑林很想追根究底，然而庄淼却丝毫没有提起的意思，他想着自己是个体贴人，到最后终究一个字也没问。
    没了聂启鹏在中间撺掇，乔佑林性格真诚，又对庄淼那一身武力值崇拜得不行，两人接下来相处得相当不错。《过关斩将》节目组很惊奇他们两个化干戈为玉帛，不过因为他们两人在节目中表现很好，做什么都一点不尴尬能自嗨起来，节目组对现在这个局面也很满意。
    一开始他们的确是想看庄淼和乔佑林撕胯，为了中和嘉宾们的戾气，还专门安排了拿着作弊器的对照组，但如今庄淼和乔佑林这些互动比对照组自然好看多了，最初目标没达成就没达成呗。
    两组和乐融融、三组撕个不停不是也挺好吗？
    策划人慢慢将素材看完，觉得真要说撕胯，还是那两位旧日组合今日对手更有看点，对庄淼和乔佑林眼下这个定位极其满意，剪辑素材时特意叮嘱工作人员多给他们两个一点镜头。
    导演啧啧两声：“你还不知道吧，那天玩完水上闯关，天盛集团的顾总来探班了，目标是庄淼。”
    策划人淡淡一笑：“不奇怪。庄淼的老师殊爷和顾瀚亲爷爷是老朋友，他们认识很正常。”
    导演委婉地说：“话是这么说，可顾老先生认识的人多了，也没见顾总关照过谁，庄淼……长得是真不错。”
    策划人看了老搭档一眼，叹了口气：“你想炒神秘来客？我建议你最好别。殊爷姓裴，是林清瑾的直系血脉。林清瑾又是谁？老元勋裴将军的小儿子！你炒庄淼和顾瀚，你不要命了吗？”
    导演被这么一提醒，才后知后觉醒悟过来，冷汗刷得就下来了。
    “老搭档，幸好你提醒我，不然这事儿我……我也是日了狗了，怎么就听信了别人随口胡传的话？”
    策划人敏锐地听出不对：“谁在胡传？”
    导演也没隐瞒，直接说：“星皇那个影帝，原来万流组合的队长。”
    “是他？”策划人大感吃惊，“他和庄淼没有交集，星皇和天盛关系也不错，他这样对付庄淼是要做什么？”
    导演哪里知道？
    两人面面相觑，研究好久也没得出结论，只能把疑问按在心里，同时小心关注起星皇影帝和庄淼之间的情况。
    出乎意料，除了那么一次胡乱猜测，星皇影帝再没有对庄淼表现出任何恶意，一直到真人秀第一集 播出，整个节目组嘉宾都相安无事。 
    导演和策划人见状，只能下结论是自己想多了，重新把注意力移回节目上。
    不出意外，背景够硬、宣传到位、嘉宾阵容强大，《过关斩将》第一集 看点极多，播出当晚收视率直接爆了，狠狠压了其他几个对手台综艺一头。 
    年轻观众从节目一开始就不停在视频网站上发弹幕，微博上也全是各种关于过关斩将的话题。
    【节目组好坏啊，故意挑拨嘉宾，我要强烈谴责他们：干得漂亮！】
    【我就知道女星队都是戏精，但没想到她们一开始就拿着挑拨离间剧本，这么刺激的吗？】
    【哇，感觉天盛两个艺人真是幼小可怜又无助，不止番位在所有嘉宾中最低，技能好像也是最没用的。】
    【不至于吧？他俩才艺挺不错的啊。】
    【毕竟是做游戏，会唱戏会写毛笔字没卵用吧？】
    最开始几乎没人看好庄淼和乔佑林，而且因为两人从一开始就比较融洽，初始镜头也不是很多。但随着游戏进度渐渐推进，乔佑林镜头率先多起来，观众对他的评价也开始两极分化。
    【没想到我大乔哥平时居然这么可爱，哭得我心都疼了，真想让节目组不要停继续下去。】
    【刚才的胖友别走，你是魔鬼吗？】
    【不是吧，乔佑林一个大男人，叫成这个鸟德行，也太怂了吧？】
    【心疼大乔哥，你还记得你人设是耿直真诚艹天日地富二代吗？】
    【口区，一个大男人又哭又叫，还比倒数第二落后了五分钟，生理不适了！】
    【怕鬼怎么了？和你有一毛钱关系吗？你有本事你去啊！】
    一群观众为了乔佑林的表现争个不停，粉黑路人混战成一团，导致乔佑林热度持续上升，很快就超过两位主持人和绯闻组两位明星，暂居第五位。这个热度让乔佑林的经纪人十分满意，然而等到庄淼出场，他的表情瞬间从兴高采烈变成了——目瞪口呆。
    其他观众也不例外。
    【卧槽，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不是，就这么举起来……了？】
    【妈耶对不起我先笑为敬哈哈哈，这简直是活的表情包啊！】
    【哈哈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庄淼！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乔佑林！】
    【卧槽卧槽卧槽！】
    【友情提示！前方高能，请非战斗人员速速撤离！】
    【友情提示！前方高能，请非战斗人员速速撤离！】
    【友情提示！前方高能，请非战斗人员速速撤离！】
    【……卧槽？！】
    【卧槽！！！】
    在庄淼登墙而起、身轻如燕掠过工作人员头顶那一刻，不只是视频弹幕，就连微博上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期。不少观众呆呆看着庄淼这一波风骚走位，半天没能从那轻巧又矫捷的一跃中回过神来，直到庄淼再次跨栏一个工作人员，才爆发出一阵惊叫。
    他们近乎疯狂地在视频中、微博上刷着评论，惊叹、质疑充斥每个角落。
    被这波人吸引，更多路人打开电视、涌进视频网站，再次将节目收视率推高一大截。
    节目组各个工作人员笑得合不拢嘴，故意在大家讨论热潮消退时出面，放出一段庄淼飞檐走壁的未剪辑花絮，并特意指出庄淼没有吊威亚，当时是真正靠身手从墙上越过去的。
    有技术帝不信邪，将视频翻来覆去检验很久，最终惊讶无比地发现，视频的确没经过任何处理。
    这个结论一出，观众再次沸腾。
    第20章 
    庄淼这一次在真人秀中走位实在风骚，以致于节目第一集 结束后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和看过首播的观众一起反复刷那些镜头。弹幕中、微博上，到处都是“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节目”“快看，真的有中国功夫”“一代大侠，在线飞奔”等评论。 
    他以这种神奇的方式为节目组扛下近半收视率，本人微博粉丝也狂涨近百万，无数人在他寥寥几条微博下表白，并万分遗憾他不爱发微博。
    庄淼对请他自拍的要求视而不见，每天看到粉丝们爱的评论，就能开心一整天。
    乔佑林觉得庄淼特别神奇，殊不知在庄淼眼中，能因为一袋坚果就高兴一天的乔佑林也很神奇。
    两人间气氛越发良好，节目组也因为人气飙升而得到更多预算，策划人当即毫不犹豫决定将第二集 拍摄地点换在另一个城市，并积极与其他赞助商接洽。 
    很快，在另个城市经过两轮常规游戏后，策划人带着赞助商一起，再次为难起十位嘉宾。
    导演笑容满面，对嘉宾们说：“第三关的任务是——推销商品。”
    将商品赞助商介绍一遍，导演对嘉宾复杂的表情视而不见，仿佛完全不觉得袜子、洗衣粉、坐垫这些东西和嘉宾们多不相配，兴致勃勃地招呼嘉宾去抽签。
    庄淼对自己运气自信得很，他随手一抽，就抽了个洗衣粉。
    乔佑林松了口气：“太好了，没有抽到袜子。”
    抽到袜子的绯闻组两人幽幽说：“是啊，袜子被我们抽了。”
    乔佑林脑补着两人挥舞袜子招呼客人的情景，想笑又不好笑，疯狂给庄淼打眼色。庄淼从善如流接下话头，表示洗衣粉沉得很，还是他这种力气大的人来扛比较好。
    绯闻组那位女星被庄淼一提醒，才想起节目组要求嘉宾自己扛商品，登时无比庆幸没有抽到洗衣粉。他们队不止她柔弱，那男星也柔弱得很，平时除了伺候金主霸霸没做过力气活，如果不是他俩金主是一个人，也不会出来扮演绯闻情侣。
    默默看了眼男星，女星认命地和他一起过去拿商品。
    庄淼很不在意女星的反应，和乔佑林一起扛了一批洗衣粉，在跟拍大哥的指点下来到摆摊地点，开始向行人兜售洗衣粉。
    不知道是不是节目组做了手脚，摆摊地点几乎没有容易激情购物的大妈，倒是年轻情侣和中年大叔居多。
    而这两种，都不是买洗衣粉的主力。
    乔佑林哀怨极了，一开始准备好的宣传词完全派不上用场，只能拉下面子兜售美色。
    有些小姑娘见买三包洗衣粉就能和乔佑林合影，纷纷慷慨解囊。
    庄淼站在一边，灵机一动，忽然以“一双袜子三元钱，三双袜子十元钱”的方式开始推销洗衣粉。
    不少路人听清他叫卖的内容后面露错愕，看着似乎没发现不对的庄淼，以一种猎奇的心态反复上前买了三次洗衣粉。
    庄淼假装不知道那人来了三次，每次对方要买一包他都直接卖，最后竟生生让不少人生出占便宜的心思。
    乔佑林懵逼半天，拉着庄淼小声问：“你这……三包洗衣粉比单独买一包还贵，你今天是不是状态不好？”
    庄淼一脸淡定：“冷静。你没发现不少人故意一包一包买，就是想看我什么时候反应过来吗？”
    乔佑林一怔。
    庄淼意味深长一笑：“有时候装傻充愣也是好手段，你看，这不就卖出不少吗？”
    乔佑林看了看剩下的洗衣粉，忍不住竖起个大拇指，后面跟拍的摄像大哥也感叹一声“秀还是你们天盛的艺人秀”。
    庄淼和乔佑林异口同声说：“基础操作。”
    摄像大哥无言以对。
    在路人的口口相传下，不少人特意从周边街道赶来围观沙雕，他们组洗衣粉卖得更快了。
    人群熙熙攘攘，有两三个人被挤得够呛，他们手里紧紧抓着的女孩子头昏脑胀中看到庄淼，愣了两秒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
    “庄淼！庄淼！淼淼！救我！救救我！”
    女孩子声调极高，哭喊起来万分尖锐，立刻刺激到不少路人，让大家纷纷吃惊地回头去看她。
    跟在她身边的一男一女脸色大变，男的更是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将她打得晕头转向，呼喊戛然而止，耳边嗡嗡作响。
    这还不算完，男人尤不解气地喝骂说：“我就说你个死娘们为什么突然要上街，原来是跑来看明星的！你整天就知道追星，孩子在家半天都没人管，你要不要脸！”
    说完他呸了一声，毫无畏惧地迎上庄淼冰冷的视线，破口大骂：“小白脸看什么看！要不是你们这些人天天卖脸，我老婆能追星追疯魔吗？！我儿子在家半天一口奶都没喝，她就跑出来追星，你们能不能有点道德？！”
    那年纪较大的老女人也凄惨地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女儿不检点给大家添麻烦了。”
    男人看老女人一脸凄苦，连忙扶着她说：“妈，不是你的错。小燕不懂事，咱们回去好好和她谈谈就行了。”
    言罢，男人就和老女人一左一右搀着女孩子，苦着脸请求大家让让路。
    不少人一边让开路，一边对女孩子指指点点，没想到她看起来清秀可爱，却是个不负责任的妈。
    乔佑林无比尴尬，知道这种情况不好处理，立刻想向围观群众道歉，却没想到庄淼一伸手拦住他，直接出声喊住那三个人。
    男人镇定地转过身，看到乔佑林尴尬的模样，不由说：“你想向我们道歉？不用了，我儿子还等着我老婆喂奶。”
    庄淼不答反问：“人贩子？”
    在场路人被这三个字惊呆了，男人一惊以后再次破口大骂，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很像被人污蔑后的愤怒。
    路人有些拿不准情况，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转身就要带着女孩子和老女人走。
    庄淼已然确定这一男一女身份，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们身前，一手抓住一人，随意一扣一扭就把他们紧紧握在女孩子胳膊上的手弄开了。
    男人不是练家子，经不住庄淼巧劲下的推按，腿上一软啪得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狠狠撞击地面，发出一声惨叫。
    老女人被吓到了，呆了好几秒才一拍大腿哭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我的天哪！有小明星打人了！女婿啊，我没脸活了，我女儿不检点，和小明星搞在一起，我对不起我的亲家啊！”
    “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公走的早，又摊上这么个女儿！老伴儿啊，你为什么不把我一起带走！”
    “我没脸活了！”
    她哭得太过凄惨，再加上是个体弱老人，一下就引起不少路人同情，甚至有些平时不了解明星的人对庄淼报以异样的眼光。
    乔佑林满头大汗从人群中挤过来，边走边替庄淼解释：“我朋友不是那样的人，他人品最好了，是优秀学生！”
    庄淼没在意那个老女人，伸手在女孩子背上轻轻拍着，不断安抚她已经没事了。
    女孩子眼神涣散好久，才勉勉强强聚焦，发现庄淼就在她眼前，忽地大哭出声，那股心酸委屈劲儿就连路人都能听得明白。
    周围不断指责她和庄淼的路人渐渐安静下来，已然感觉到不对。
    地上那个老女人是哭得很惨，可和女孩子一比，就显得万分虚假了。
    老女人发现情况不妙，渐渐不再哭闹，死死盯着女孩子，眼神跟淬了毒一样。她这个表现让众人更加怀疑她有问题，再看膝盖被磕伤、试图站起却一次次失败的男人，脸上早就没了同情。
    不过因为男人先声夺人，有些人还是有点先入为主，一时间都比较迟疑，围着男人不让走，但同时依旧在怀疑庄淼。
    乔佑林有些着急。
    他很希望女孩子出言解释，可女孩子一直在哭，除了哭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庄淼看她精神状态不太对，一边安抚她，一边问：“我看你的样子，应该还是学生吧？带学生证或者身份证了吗？”
    女孩子恍恍惚惚，庄淼问了两遍，她才迟钝地点点头说：“我还是大二学生，我有学生证，我有！”
    说着稀里糊涂去翻自己的包，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庄淼脸色更加阴沉：“大二？那就是还不到二十岁法定结婚年龄。不到二十岁的大学生，哪来的儿子？”
    人贩子，真是人贩子！
    路人恍然大悟，看向那一男一女的眼神格外厌恶。
    男人见状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他知道他这回是真栽了。
    老女人却像是被这种目光刺激到，猛地从裤地上捡起女孩子随身携带的水果刀，暴起后狠狠向神色恍惚的女孩子捅去。
    庄淼眼疾手快拉着女孩子转了个身，左臂横在刀锋去路上，用力架住距离女孩子只有几公分的刀刃。
    鲜血滚滚落下，四周一片惊叫。
    第21章 
    本来以庄淼的身手，完全可以避免受伤，但因为猜到女孩子精神恍惚，很有可能躲不过刀刃，他发现不对时下意识选择保护她。
    非常良善，甚至显得特别傻。
    可庄淼和顾爷爷学拳多年，一直被顾爷爷教导要保护弱小，有时候正义感充足得惊人，同时也不觉得这么做有多值得称赞，危险关头当然会坚持本心。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庄淼在这方面观念朴素得可怕。
    乔佑林却没想太多，看到庄淼受伤又惊又怒，想起这两人都是人贩子，立刻拿出手机报警。
    庄淼手上用巧力把老女人压下，将刀夺过来扔在一边，路人们终于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帮忙把一男一女按住。
    女孩子状态依然糟糕，茫然地看着人群，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离她近的路人这时才察觉女孩子出了问题，连忙拿出手机叫救护车。
    四周一片乱糟糟，摄像大哥看情况不好，迅速通知了节目组，得到那边马上来人的消息，上前和庄淼乔佑林一起扶女孩子坐下，还翻找背包想给庄淼包扎。
    庄淼不太在意那点外伤，只让担心无比的乔佑林去收拾洗衣粉。
    摄像大哥惊道：“你们不打算卖了吗？你们没卖多少，这么收摊可能会垫底。游戏要公平，节目组可不看你们是不是见义勇为了。”
    庄淼冷淡地说：“一会儿警察来了肯定要去做笔录，不好把赞助商的商品落在这里。”
    游戏哪能有案情重要？
    从那一男一女的作案手法和被发现后的反应来看，他们一定是惯犯，不然不会那么镇定，演技也比普通人出众。
    摄像大哥沉默着点点头，乔佑林当然不会有异议，一边收拾洗衣粉一边劝庄淼赶紧包扎。
    庄淼答应一声，随手把自己的衬衣剪开一条包扎止血。
    没过一会儿，警察和医护人员先后赶到，一边向在场群众了解情况，一边劝庄淼这个热心人先好好处理一下伤口。
    庄淼道谢后由着医护人员处理伤口，那个帮他消毒的小护士看伤口不算太深，露出庆幸的表情。
    “不是很要紧，不过最近不要见水。”
    她已经听人说了庄淼的壮举，对庄淼特别有好感，殷殷叮嘱庄淼许久，就怕庄淼不注意伤口。
    庄淼一一应下，见节目组其他工作人员赶来，把洗衣粉交给他们，带着乔佑林一起去做笔录。
    摄像大哥喊住他们：“警察同志，我们节目组之前在录节目，我这里有影像资料。”
    警察大喜，也请摄像大哥和他们走了一趟，好声好气做完笔录后，还专门派车把庄淼他们送回下榻的酒店。
    当晚，撬开两名人贩子嘴巴的警方突袭人贩子组织一个窝点，果然解救出不少还没来得及被带走的少女。大部分姑娘脱离贼窝后在警察身边哭得死去活来，又是害怕又是庆幸，心情复杂到亲人来领人，才想起要问一句前因后果。
    警察没有直接给出庄淼信息，哪怕庄淼已经不止一次获得警方的奖励和锦旗，他们依然紧紧瞒下庄淼的身份。
    一是庄淼没打算以此出名，二也是警方担心有人报复庄淼。
    差点被拐的姑娘们没得到具体信息，但也知道警方能联络上庄淼，于是不少人留下了报酬，希望能以此报答好心人。
    虽然说这件事情警方出力更多，可他们不会把这笔钱留下，第二天就带着好消息与一小笔酬金前往节目组，将锦旗和金钱全部交给庄淼。
    庄淼有些不好意思，坚持要和警方平分这笔酬金。
    一位警察笑着说：“为人民服务嘛，哪里能要酬金，你自己收着吧。”
    另一位女警察比较多愁善感，看着庄淼受伤的手臂，一再坚持让庄淼收下这笔营养费。
    庄淼没能说过两位铁了心的警察，只好把酬金收下，一转头就捐给希望工程了。
    乔佑林都服了这个操作了：“你这思想品德……我乔佑林真的墙都不扶就服你。”
    庄淼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没接这个话：“我昨天晚上大概问了一下情况，咱们队这一关虽然没垫底，但卖的不多，是倒数第二名。”
    自觉被庄淼高尚的情操熏陶过，乔佑林哪还在意是第几名，听说没有惩罚也就不往心里去，和其他人碰面时整个人都带着股超尘脱俗的飘然。
    他觉得和收到警方锦旗的庄淼一队，他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
    还不是很清楚具体情况的戏精组两位女星凑过来，惊奇地围观了一番庄淼，又和乔佑林聊了聊，最后吃惊地表示庄淼真是倒霉。
    “你说你怎么就遇到家庭纠纷、还被牵连进去了？”当红女星凌薇君同情地说，“幸好你这伤口是在手上，要是在脸上就麻烦了。”
    庄淼一本正经地说：“我个子没那么低。”
    就算那个老女人跳起来也够不到他的脸。
    凌薇君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段子手呢？”
    庄淼更莫名了。
    戏精组另一位出名的花瓶女星岑雪真眼珠子一转，觉得这样的庄淼更有卖点，不由往前凑了两步，试图来点特别接触。
    不过在她走近后，她忽然想起自己没带助理，就算做出暧昧举动也没人能拍下，只好遗憾作罢。
    乔佑林见庄淼完全没发现岑雪真起了别的心思，立刻生出一股要保护亲友的豪情壮志，警惕无比地将岑雪真和庄淼隔离开，拉着庄淼絮絮叨叨去另一边等下一场游戏。
    导演假装没看见他们四人间的暗潮，只说：“男星队上一关表现不好，目前总分位列第三，希望你们再接再厉，争取下一关回到第一。”
    一群嘉宾故意露出一点对庄淼和乔佑林的敌意。
    庄淼云淡风轻地说：“看缘分吧。”
    乔佑林也一脸超脱：“我已经不是昨天的我了。”
    嘉宾们被他俩这真诚无比的发言弄得一头雾水，可节目组完全没给提示，就只能随便哈哈两句圆过去。
    不过有些人心里对庄淼现在的高人气不服，看庄淼手臂带着伤，就忍不住阴暗地希望下一关是需要多多用手臂的游戏。然而节目组觉得庄淼扛了不少收视率，根本不可能让庄淼边缘化，下一关内容临时做出调整，玩的是不需要手臂发力而且非常少女的跳格子。
    庄淼运动神经发达，这种游戏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反复横跳之下重新回到第二名。
    总分，只比对照组少一点五分。
    对照组两位主持人私下直擦汗，觉得他们两个拿着各种便利和作弊答案都玩不过庄淼，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
    庄淼却觉得这都叫基础操作，随手捏开一个松子递给乔佑林。
    乔佑林悲愤地看着庄淼轻松剥壳，觉得自从和庄淼成为朋友后，他引以为傲的技能已经不再惊人，实在没忍住，愤怒地吃掉松子，在微博上发了一连串省略号。
    几分钟后，除了他的粉丝，大批庄淼粉也涌进微博下，七嘴八舌询问庄淼受伤情况。
    乔佑林吓了一跳，连忙喊庄淼：“节目组不是把消息压下去了吗？怎么这么多人知道你受伤？”
    庄淼也很吃惊，他怕几位老师和顾瀚担心，特意请节目组多多注意，没想到不过一天功夫，他受伤的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还有清晰的照片作证。
    表情凝重不少，庄淼正琢磨着怎么圆话，顾瀚的电话率先打了过来。
    他暴躁地质问庄淼：“小师叔，你受伤为什么不和我说？！”
    庄淼神情一僵，莫名其妙心虚得要命，讷讷两声硬是没给出个解释，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这种情况他遇到过。可他努力回忆很久，愣是没想起来到底什么时候还遇到过相似情况，皱着眉站在原地，一时有些呆愣愣的。
    顾瀚误以为他不想解释，质问戛然而止，电话中只余浅浅的呼吸声。
    庄淼回过神来，意识到顾瀚可能误会了，慌张地向顾瀚承认错误，一再强调他不是有别的想法，只是害怕顾瀚和几位老师担心。
    “老师们年纪大了，我怕吓到他们。”他认真地说，“顾瀚，你辈分虽然是我师侄，其实年纪比我大，我……我不好意思。”
    他总觉得这种时候打电话，和撒娇似的。
    顾瀚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问：“和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师叔，我们关系和别人不一样，别把我排除在外。”
    庄淼惭愧地说：“是我不对，我这次记住了，以后不会把你当外人的。”
    顾瀚情绪好了一些，反过来轻声安慰庄淼几句，又表示他会注意风向，不让顾爷爷他们担心。
    庄淼连声回应着，不管顾瀚是让他注意饮食还是不要碰水他都一口答应，直到顾瀚说要再次来探班，他才发现不对。
    可惜他嘴太快，已经答应过了。
    顾瀚对他的为难熟视无睹，直接拍板说：“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坐飞机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人家总裁是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三只松鼠就是引以为傲的剥壳技能惹。
    某抛弃八徒弟的助理一脸凄凉：我觉得我要失业了……
    第22章 
    大师侄顾瀚是个像风一样的男人，说第二天坐飞机去探班，第二天中午就已经到达酒店。
    午饭时分，他在节目组工作人员陪同下前往庄淼的房间，推门进去看到庄淼老老实实吃着病号餐，脸上终于露出满意之色。
    庄淼对他挥挥手：“大师侄，你来了。”
    顾瀚大步走过去，把新买的补品放在桌边，完全无视也对他打招呼的乔佑林，一个巧劲就把乔佑林从庄淼身边挤开，仿若无事发生一样平静地坐下。
    “昨天没来得及问，伤口深不深？”他一本正经地问，“手臂用力会不会感觉难受？”
    庄淼有技巧地小幅度活动一下手臂，摇摇头说：“不难受，伤口看着吓人，其实都是皮肉伤，做过消毒处理就不要紧了。”
    顾瀚温声说：“那也要多注意。”
    乔佑林端着碗凄凄惨惨站在一边，深深觉得小伙伴庄淼抛弃了他，默默看了两人一眼又一眼，才气闷地坐到床边继续吃饭。
    庄淼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怼了下顾瀚，小声说：“他挺傻白甜的，你别欺负他。”
    顾瀚语气委屈：“我哪欺负他了？明明是他欺负我。”
    没料到顾瀚居然是一副老父亲被抛弃的口吻，庄淼瞠目结舌，好半晌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顾瀚见好就收，主动提出要给庄淼换药，又提议帮庄淼擦擦身省得难受。
    庄淼接受了前一个提议，拒绝了后一个提议，眼神复杂地看了顾瀚好一会儿，到底没弄明白自己在顾瀚心里几岁大。
    顾瀚一边给他换药，一边暗暗回答：五岁不能更多了。
    乔佑林在一边看得胃疼，感觉自己继续在屋里呆下去这个午饭就吃不下去了，木着脸端着碗越过工作人员去走廊吃饭。工作人员在心底发出羡慕的唧唧叫声，哀怨地看着大师侄给小师叔换药，悲痛于这个世界对单身狗是那么的不友好。
    不过，大师侄、小师叔，还是挺有情趣的嘛。
    唇角勾起一个奇妙的姨夫笑，工作人员直到离开都在神游天外，压根没发现他转身时走廊一角有光轻轻一闪。
    事实上，节目组也没想到有人会猖狂到这种程度。
    本来节目组下大力气压下了消息，网上突然传出带图新闻，导演和策划人第一反应就是节目组出了内鬼。
    他们想到之前旧识组一位影帝动作奇怪，头一个就怀疑上他。不能确定他会不会私下联合其他人一起动手，节目组从开始就报以十二万分的警惕。可是最终排查结果却很惊人，这位影帝和庄淼没有任何冲突，上次之所以会动手脚，是因为他欠了旧搭档一个大人情。
    这下幕后真凶就很明显了。
    节目组担心这人做出什么事情连累节目组，早早就让人看住他，没想到还是有人铤而走险拍下几张照片。
    当天下午，就有娱乐微博爆料庄淼的后台前往《过关斩将》节目组探班，并遮遮掩掩表示庄淼受伤另有隐情——
    节目组Z姓嘉宾在拍摄期间当街与人发生冲突，仗着自己身手惊人，要求冲突另一方下跪道歉，不然就要动手。对方不肯同意，Z姓嘉宾就强硬使其下跪，导致对方不堪受辱，激愤下做出过激回应，持刀刺伤Z姓嘉宾。因Z姓嘉宾后台极硬，冲突另一方当事人现已被拘留。
    这个码打得和没打一样，不过几分钟就有人指出冲突当事人之一是庄淼，引来不少网友质疑。
    尤其是看过节目的观众，他们觉得庄淼真诚又大方，根本不是娱乐号说的那个样子，纷纷在微博下指责娱乐号造谣，有的甚至表示转发过五百就能讨个公道。
    娱乐号一开始闷头装死，后来好像被这种说法刺激到，终于在唾骂中出来解释。
    他表示有些人不要盲目跟风，他手里是有证据的，一旦他拿出证据，水军和绝大多数跟风者脸恐怕都会肿成猪头。
    这说法自然引来大众好奇和部分人的不服，一起要求他立刻放出证据，不然就举报他造谣。
    一个小时后，娱乐号似是不堪辱骂，终于放出几张图片。
    【求锤得锤，希望有些人不要太早站队，不然风向可能反转的你连哭都哭不出来。[证据九宫格]】
    一直在刷微博的网友没想到他手里真有照片，大惊之下飞快转发和存图，随后才一张张点开细看。
    这一看，他们真的被吓到了。
    九张图片里，前三张是庄淼压着男性人贩子使其跪倒起不来的照片，中间两张是庄淼扭住女性人贩子避免对方继续持刀伤人的照片，最后四张是顾瀚出入剧组和庄淼房间的照片。
    前五张照片像素不算高，应该是从当天在场群众手里拿到的。不过不知道是一开始照片就被人处理过，还是娱乐号自己动的手，被救的女大学生和其他人一起被打了码，乍一看就像是离得近的路人。
    这导致庄淼照片中的动作有些别扭，但由于他的脸非常清晰，网友就自发忽略了那点别扭，像被点爆一样疯狂转发讨论起来。
    和上回庄淼被无辜牵扯不同，这回娱乐号着眼点就在庄淼身上，一盆脏水泼下来，轩然大波将知情者细微的声音掩盖得半点不剩。
    节目组一直关注着风向，发现事态恶化，策划人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暴怒地质问着：“不是让你们看着那个混账吗？！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流传出去的？！”
    导演脸色一片铁青，但还算体谅几个工作人员，解释说：“他们一直看着那边几个人，是真没发现有人有动作。”
    策划人反问：“难道照片从他手机里发出这件事是假的？！”
    导演连忙安抚策划人几句，然后才说：“我调过监控，出事前后手机确实不在他手里，不过之前有段时间他去了厕所。现在就是不能确定他是和拍照片的人有合作，还是有人拿他当挡箭牌。”
    从节目组拿到的证据看，这位影帝手机里的确有联系营销号的历史记录，但就是因为有记录，导演才不敢相信是他做的。
    正常人做了这种事情，为了避免被人查到不应该毁尸灭迹吗？
    “也有可能是故意反着来。”策划人呼吸都有些不畅，“警方那边怎么说？我们现在能解释吗？”
    一名工作人员战战兢兢地回答说：“他们说会尽快出面澄清。”
    策划人咒骂一声，实在担心。
    先不说顾瀚就在节目组，一旦发难他们估计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就说庄淼那个经纪人姜宁，本身就是个极难缠的角色。
    在舆论发酵第一时间，他就分别致电节目组和庄淼了解过情况，并在短短十五分钟内给庄淼争取到最大限度的优势。
    这会儿，姜宁多半正和庄淼商量对策。
    一想到可能的后续，策划人只觉得浑身力气被抽了个干净，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有些失神。
    导演在一边唉声叹气，让节目组工作人员继续调查。
    另一边，姜宁正在和顾瀚庄淼通视频电话。
    他冷静地对庄淼和顾瀚说：“我已经致电当地警方，他们表示会尽快出面澄清，并对相关案情进行通报。目前一些人不明真相，正在庄淼微博下攻击庄淼，不要往心里去。”
    庄淼当然不会往心里去，只说：“真相是什么没人比我更清楚，我不会在意。”
    顾瀚却是眼神森冷，语气也带着寒意：“不用等那边，直接给这几个营销号发律师函。天盛的法务不是摆设，他们敢动手，就要有被剁手的准备。”
    姜宁迟疑片刻，问：“那买营销号和水军的人？”
    “我找人调查。”顾瀚冷道，“我不想看这种情况持续太久。”
    如果是其他明星，他或许还会想想怎么利用必然出现的反转获利，但放在庄淼身上，他根本就想不到那么多，只希望他的小师叔不受委屈。
    哪怕庄淼本人并没有觉得委屈。
    姜宁干笑着应下，一回头打算联系法务部发律师函时，猛然发现网上一群有小明星冒出来，用P的妈不认的照片配上转发微博，义正辞严地指责庄淼藐视人权，一个个好像什么卫道士。
    姜宁都被气笑了，直接把这些蹭热度的小明星也算上，打算给不长眼的人一个警告。
    但不得不说，这些十八线小明星虽然小，影响力还是有的。
    在他们下场站队后，大批网友终于开始艾特当地警方，要求警方出面给一个解释，他们想要知道事实。
    警方澄清事情也需要时间，一来一去就打了个时间差，一群水军疯狂涌入，在不知道什么人的指使下引导风向，带领路人攻击庄淼。
    庄淼本来热度就比较虚，很快一批粉丝脱粉，怒而回踩。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喜欢你真是瞎了眼！】
    【呸！为我的瞎眼道歉！】
    【感觉粉过你特别让我恶心，现在难过得一直哭，根本停不下来。】
    第23章 
    这一批粉丝对庄淼的喜爱程度很低，因为大家在指责庄淼的同时也会提及他们，他们感觉非常不适，脱粉后就对庄淼恶言相向。他们言辞犀利，似乎没有庄淼误导他们，他们就不会信错人，受到别人异样的注视，千错万错当然全是庄淼的错。
    然而事实上，他们也不过是在推脱过错罢了。
    有些微博玩得多的年轻警察见此情况，满怀愧疚地致电庄淼，表示是他们有所延误，才给庄淼带来麻烦。
    庄淼真没把这些麻烦放在心里，闻言关心地问：“人贩子组织已经落网了吗？”
    警察不知道为什么没瞒着庄淼，直接回答说：“他们的头目非常狡猾，目前正在逃窜中。”
    庄淼随口说：“一般这种丧尽天良的人运气都不好，你们肯定很快就能抓住他。”
    警察姐姐噗嗤一笑：“那就借你吉言了。”
    庄淼表示一切好说，挂断电话却开始好奇自己的粉丝都在说什么。
    他背着顾瀚偷偷打开微博，登上小号摸到自己微博下面，一打开评论就被迎面而来的污言秽语惊了一下。
    他长这么大，多数时候能动手绝不动口，因此真没想到有些人嘴巴能脏到那种程度。
    眼看自己全家女性亲属都被问候过一遍，还有人给自己P了遗照，庄淼在吃惊之余，慢慢发现情绪特别激动的一批人是前段时间热情向他表白的粉丝。
    这回，他真的愣住了。
    茫然地继续往下翻评论，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的庄淼再次发现一些奇妙的言论。
    这些也来自他的粉丝，张口闭口只要他长得帅、只要是他这个人，不管他做什么都支持，简直盲目到了极点。比起上一批脱粉回踩的粉丝，这一批是非不分的粉丝更让庄淼心情沉重，一字一句比不堪入目的咒骂还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感受到了压力，感受到了责任。
    在顾瀚发现不对匆匆忙忙过来取走手机时，庄淼没有反抗，也没有半点心虚，只是迷茫地向顾瀚发出疑问。
    “作为偶像、明星、艺人，我应该以身作则，给他们树立好榜样，对吗？”
    顾瀚被问得一愣。
    庄淼却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努力将自己的感受说明：“我发现有些粉丝年纪还很小，他们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可能还没有完全成型。这个时候，他们更需要正确的引导，这是我获得他们喜爱后应该承担的责任，对吗？”
    顾瀚在庄淼身前蹲下，伸手握住庄淼放在膝上的手，温声说：“小师叔，你是他们的偶像，不是他们的父母。”
    庄淼轻轻眨了下眼，看着顾瀚好半晌，忽然一笑。
    “我知道。我只是一个离他们很远的演员，可能在他们生活中并不能占有多大地位，但我觉得，既然他们喜欢我，那一个积极向上、能带来正面影响的我对任何人都好。”
    顾瀚眉眼间充满温柔，看着庄淼的眼神全是温情，轻声说：“小师叔说得对。”
    很难想象，庄淼从小没有感受过太多温暖，却能一直保持着赤子之心，这让他怎么能不心疼？
    庄淼倒不觉得自己过去有多惨，虽然他有爹妈和没爹妈差不离，可他也不是吃不饱穿不暖，只是过得比别人冷清一点罢了。
    和顾瀚手拉手去节目组找负责人商量后续处理，庄淼已经从茫然中彻底挣脱，甚至也从前段时间总是要在粉丝评论中寻找支持的状态里挣脱，目标变得清晰明确，整个人都更有活力了。
    顾瀚非常高兴庄淼能有这样的变化，和节目组商量事情时语气还算温和，让策划人受宠若惊。
    听顾瀚说天盛法务部已经开始采取行动，担心剧组随便澄清影响警方工作的导演心头一松，立刻配合天盛发博澄清，并表示警方随后会有通告，希望群众不要听信谣言。
    官博态度强硬，还直接艾特了营销号，但营销号好像真的不知道真相，转发微博一通冷嘲热讽，表示官博这种官腔也太可笑了。他态度过于嚣张，不少当时在场的路人被气得够呛，纷纷转发官博，七手八脚将图片甚至视频证据拿出来，证明庄淼真的无辜。
    这些照片为了保护被救女大学生，也给妹子打了码，但群众特意注释她是受害人。
    面对铁证，网友将信将疑，咒骂声渐小，觉得不过半天功夫剧情一再反转，实在是刺激极了，但还是各持己见、僵持不下。
    傍晚五点左右，有一个生活博通过了个人认证，忽然发了条长微博，声称自己就是被解救的受害人，详细描述了当时她向庄淼求救的情况。
    其中有一段非常心酸。
    【那两个人贩子手段高明，我一开始也试图向其他人求助，但他们颠倒黑白骗过了好心人，让大家都以为我是个不负责任的女儿、妻子、母亲。失败好几次后，我挨了不少打，当时脑子已经迷糊了，心里特别绝望，如果不是无意中看到淼淼，我可能已经放弃了。】
    妹子表示，她当时向庄淼求助，也没有指望真能得到庄淼的帮助，只是希望引起其他人注意，然而庄淼却在围观群众的指责中挺身而出，救她脱离危险。
    她非常感谢庄淼，也愧疚于自己拖了后腿，让庄淼为保护自己受伤。
    【当时刀是冲我来的，如果不是淼淼用手臂挡住，我可能不只是轻微脑震荡了。】
    她言辞诚恳，一再感谢庄淼，又有微博认证，舆论风向终于在长微博上了热搜后倒向庄淼。
    娱乐号博主此时已经确定自己被人坑了，心里凉了半截，悄悄删掉了微博，却死活不肯认账。
    不少路人和少量庄淼粉在他别的微博下大肆嘲讽，表示他即使删掉微博，他们也有截图。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别以为你删掉微博就没人知道你说过什么！】
    【造谣狗！跟我大声念，造谣狗！必须负责！】
    【造谣一时爽，后续火葬场！你再侮辱别人的时候，就注定要被制裁了！】
    娱乐号博主不敢出声默默装死，烦躁于这个号大概要废了，但最开始并没有觉得他会为此付出太大代价。
    他也是被人骗了，总有办法给自己脱罪。
    他想得很好，也快速联络了手头关系，可几个小时后，他那点信心就被打击得涓滴不剩。
    当地警方公布案件详情，表示案情虽然在进一步调查中，但主犯和大部分从犯都已经落网，只有一两个外围人员在逃。
    他们公开表扬庄淼，称他为“见义勇为的庄先生”，感谢他为此次打击犯罪的行动做出的贡献。
    关注者得知警方居然因此快速破获了一起重大拐卖案，登时一片沸腾，赞美、歉意、鼓励纷纷涌向庄淼。
    【对不起，我之前还怀疑过你，我为我的不作为像你道歉。】
    【啊啊啊我小哥哥真棒！人美心善，我宣布我从此是你的死忠粉了！】
    【没想到你这么勇敢，希望你以后能继续保持这份热心，感觉粉你应该是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哇，长得好帅，关注了。这么有正义感的明星，感觉挺正能量的。】
    【对不起，我之前听信谣言脱了粉，还反过来辱骂你。我为我之前的所作所为道歉。你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榜样。】
    之前脱粉反踩的前粉丝们十分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把那些难听的话一条条删掉，一遍遍向庄淼真诚道歉。
    本来势单力薄到整个网络都没他们声音的庄淼粉扬眉吐气，一遍遍夸赞庄淼是优质偶像，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们正主天下第一。
    姜宁在背后悄无声息地引导粉丝，让他们不要攻击他人，只管圈地自萌，有人询问情况再客观地科普一下。
    吃瓜路人见此情形，觉得自己在一块瓜田里吃了个饱，这剧情一波三折得比电视剧都精彩。
    而庄淼作为剧情主角，忠粉虽然很少，但素质都很高，给吃瓜路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粉丝们因此更自豪了。
    他们举一反三地去受害者妹子长博下安慰了妹子，又冷静地去娱乐号博下控制疯魔的其他粉丝，让他们不要攻击娱乐号和之前站队蹭热度的小明星，就算想要求他们道歉，言行也一定要理智。
    庄淼非常欣慰粉丝们这种变化，在乔佑林兴奋的蹦跳中接起电话，吃惊地听警察姐姐说起详细情况。
    “这个组织的头目在上厕所时不慎摔倒，和负责清扫那片区域的环卫工人发生争执，耽误了跑路，被我们逮了个正着。”
    这个遭遇真的是非常倒霉了，尤其是在逃命的过程中。
    “现在他已经被拘留了。”警察姐姐笑说，“借你当初吉言了。”
    庄淼当然不敢居功：“你们辛苦了。”
    警察姐姐表示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嘛，又宽慰了庄淼几句，就挂断电话去忙了。
    乔佑林和顾瀚在一边看着庄淼，就像在看另一个光武帝刘秀。
    第24章 
    庄淼心情无比愉快。
    顾瀚见他高兴，本来还有点匪夷所思，转头就很没原则地夸赞起他。
    “小师叔运气从小就不错，一般人遇不到这么多好老师。”他说得好像真的一样，“一般人千辛万苦能遇到一个都很了不得，小师叔一次就遇到三个。”
    庄淼眼睛一亮：“对对对，是这样！”
    顾瀚冲庄淼露出个微笑，伸手拉过他的手，要带他去外面吃饭。
    庄淼为难地说：“节目组其他人都在这里吃的，咱们出去吃独食不好吧？”
    顾瀚说：“我晚上就要回去了，小师叔不和我吃顿送行饭？”
    庄淼一惊：“这么早？”
    别看外面舆论风起云涌的，实际上一共只过去半天多，距离顾瀚来探班也就是一天空档。
    顾瀚这时候没再隐瞒，直白地说：“公司忙，我是临时出来的，回去还要加班。”
    庄淼十分心疼，主动抓紧顾瀚的手，和导演打了个招呼就往饭店去了。
    节目组有些嘉宾羡慕得不行。
    “看看人家这背景这后台，再看看咱们，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羡慕不来，羡慕不来的。”
    之前庄淼被人黑，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要做些什么，但一来时间太紧没法好好计划，二来节目组看得还严，他们又不傻，为了一点热度得罪节目组实在不划算。
    事实证明，他们没有跟着瞎掺和是对的。
    天盛打定主意要为庄淼出头，对娱乐号博主和蹭热度的小艺人毫不手软，但凡过线的都收到了律师函。以顾瀚现在的态度来看，他们不相信律师函只是做个样子，或许不久后传票就会发到那些人手上。
    而庄淼本人言行也毫无息事宁人的苗头。
    庄淼态度越是强硬，造谣者就越是不安。之前还有人敢幸灾乐祸说风凉话，现在整个圈内都安静如鸡，生怕一句话说不好被天盛找上。
    收到律师函的人更是连网都不敢上，以最快速度删除原来的微博、关闭评论区，就怂回家做缩头乌龟。
    “可能这就是运气吧。就算有点什么黑料出来，也有人兜着。”
    “怎么，你还不信警方的通告？”
    “谁知道啊，顾总手腕那么厉害，我哪能清楚真相到底是什么。”
    “别往龌龊的地方想，你以为他和咱俩一样，顾总是他糖爹？他俩说不定是世交呢，庄淼这个人本身背景就硬得很。”
    旧识组那位被怀疑的影帝闻言一惊，连忙问：“什么意思？庄淼出身很不一般吗？”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岳启元剧组传出来过，他老师是殊爷。”他本来不想回答，这话说不好怎么都得罪人，可见影帝不依不饶，他也只能泛泛说着消息。
    影帝脑洞极大，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呆住了，忍不住喃喃自语。
    “原来是这样！庄淼的老师居然是殊爷，不可能没有背景！”
    他按照常规思路推断一遭，觉得庄淼必然出生在富贵之家，说不定和殊爷家还有关系，哪怕家庭情况比不上顾瀚那也差不了多少。
    “如果不是这种身份，怎么能接触到殊爷？怎么会和乔佑林这个富二代玩得好？又怎么能和顾总相处得这么自然？”
    他越想越惶然，万分后悔自己为了跳槽而踩庄淼的举动，失魂落魄地往房间走去。
    其实他对付庄淼不是因为和庄淼有仇，而是听信了天盛高层一些人的话，以为踩下庄淼就能帮某些高层减轻压力，到时就可以借机跳槽到天盛。
    他现在呆的公司是个无良经纪公司，不但不能给他提供事业支持，还大力压榨他的经济价值。
    他最近已经不止一次被分配到垃圾合约，经纪人为了维护他的逼格和高层数次发生冲突，上一次还被人背地下了狠手。如果不是经纪人至今没出院，他也不会连和天盛高层接洽都自己来，导致有些时候根本把握不住方向。
    本来不想打扰经纪人养病，可这位影帝越想越害怕，终于偷偷联络了经纪人。
    他的经纪人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是不是傻，联络你那个天盛高层几个月前就已经被顾总收拾了，起因就是他换掉了庄淼的资源！你不想对庄淼低头就算了，怎么就信了他的鬼话？现在可好，星皇有你死对头，天盛你也得罪了，你那天价违约金可怎么办？！”
    这位影帝被骂得脸色一片苍白，听到最后更是如坠冰窟，茫茫然不知所措。
    经纪人急促地吐出几口气，无力地说：“这件事你不要掺和了，我会帮你联络天盛那边。”
    影帝点点头，非常愧疚自己给经纪人增加工作量。
    他不想经纪人难做，迟疑几秒，最终咬牙继续交代说：“我觉得这事还有余地，之前我和前队友被分到一间屋子，一开始是我威胁他暗示节目组，但后来他拿到了我的把柄，反过来威胁我。当时我没想明白，现在想想，他很可能和天盛那边有联系……”
    经纪人越听面色越凝重，但心里也盘算起借此脱身的可能。
    两人通过电话全神贯注地商量后面如何收尾，压根没发现吃完饭回来的庄淼正在走廊口悄悄观察他。
    因为常年习武练拳，庄淼五感极其灵敏，他听到那位影帝提起他，下意识停下脚步了解情况。
    本以为影帝顶多是抱怨他，却没想到竟然听到这么大个新闻。
    大致从这位影帝口中整理出前因后果，庄淼觉得很奇怪，悄无声息溜回房间，第一时间向顾瀚汇报情况。
    顾瀚问：“小师叔确定他不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确定。”庄淼不假思索回答说，“无论是他选择的地点、站位的方式还是说话的音量，都不是故意吊我上钩。要不是我耳朵好，可能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不过他通话音量太低了，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我听不清。”
    “已经足够了。”顾瀚说。
    嘱咐庄淼不要露出痕迹，顾瀚再一次去处理公司事务，同时非常纳闷到底是谁对庄淼抱有这么大敌意。
    庄淼虽然不是处处与人为善的类型，平时也很少和人发生冲突，思来想去，顾瀚脑中浮现出一个人名。
    无独有偶，在乔佑林随口问起时，庄淼脑中也浮现出一个人名。
    “聂启鹏。”
    但这也不对。
    按照乔佑林的说法，聂启鹏勉强能算个三线，他有什么本事一次让两位影帝帮忙？就算他背后有金主也不该做到这种程度，那两位影帝可都不是天盛的艺人。
    庄淼一下想不出个所以然，又莫名被聂启鹏喜欢养猪这个念头刷了一脑袋屏，忍不住烦躁地按住额头。
    “真是烦人精。”他低声说。
    乔佑林一头雾水：“你说什么？”
    庄淼抿了抿唇，垂下眼睑遮住眸中那抹厉色，语气轻快地说：“我说我晚上想吃烤串。”
    乔佑林看了眼他手臂上的纱布，用力摇摇头：“不行。你伤口还没好，不能吃这么刺激的东西。”
    庄淼故作忧郁地一叹。
    乔佑林汗毛都炸起来了，绞尽脑汁转移庄淼注意力，拉着庄淼和他一起看《过关斩将》第二集 重播。 
    这一集因为时长关系，并没有庄淼抓住人贩子解救少女的部分，只剪辑了两轮常规游戏和第三轮推销时各位嘉宾的骚操作，但收视率仍然可观。观众一开始冲人贩子事件观看节目，后来被嘉宾们在游戏里的表现圈粉，看嘉宾被节目组吓得大叫，坏心眼地提议嘉宾们下期去玩铁索连环。
    “节目组那么丧心病狂，我看他们有可能采纳。”庄淼说。
    乔佑林大惊失色：“你不要吓我！”
    庄淼说：“我开玩笑的。”
    乔佑林幽怨地看着庄淼，半晌都没说话。
    当晚，一向乐于分享零食给庄淼的乔佑林拒绝给庄淼吃三只松鼠，还背过身堵了一夜气，第二天才别别扭扭地和庄淼和好。
    与此同时，《过关斩将》第三集 首播开始，不少观众早早候在电视机、电脑前等着节目开播。 
    随着第三轮游戏进入后半段，庄淼和乔佑林镜头越来越多，节目收视率不断攀升，那位女大学生背影第一次出现时，收视率瞬间达到一个可怕的数值。
    弹幕、评论密密麻麻出现在各个地方，收视率波动几次，愣是没掉下去，还有缓慢上升的趋势。
    节目组工作人员美滋滋，策划人看向庄淼的眼神简直和蔼得让人浑身发毛。
    庄淼无动于衷，看到自己向摄像大哥分析那两个人贩子必然是惯犯时，才露出一点不好意思来。
    什么名侦探庄先生，粉丝们这也吹得太过了吧？
    乔佑林无辜地眨眨眼，把手机藏起来，若无其事地说：“大家说的是实话。”
    庄淼仍然觉得不好意思，忍不住说：“基础操作，吹的过了。”
    另一头，顾爷爷也对顾瀚说：“你收着点，吹过了。”
    顾瀚一愣：“真过了？”
    顾爷爷肯定地说：“基础操作，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八徒弟周五入v，当日掉落9k字肥章，希望道友们多多支持。
    给你们一个啾咪。
    第25章 
    主题：《过关斩将》新一集大家看了吗，名侦探庄先生什么鬼？
    内容：本来看到妹子被打被欺负特别悲愤，就算庄姓小生把人救下来了我也还是非常愤怒，恨不得把人贩子头打飞，结果下一刻就名侦探庄先生，这什么鬼？？？我不想笑场的啊，能不能体谅一下多愁善感少女的玻璃心！
    1楼：不是，楼主你关注点不能正常一点吗？人小艺人分析得没错啊。
    2楼：楼上有毒吧，小艺人是怎么回事？就冲他这个正义感和胆大细心程度，我决定粉他了！
    3楼：2楼你才有毒！现在是粉不粉的事情吗？明明这期节目重点是如何提防新型拐卖手法、教导广大女性以及有孩子的观众上街时不要独身，以免出现意外，你们着眼点怎么都在我m身上呢？
    4楼：妈耶这眼熟的画风，3楼是zm粉吧？
    5楼：肯定是了，你圈就他们一家画风异于常人。正常粉丝这时候都该吹爆蒸煮了，只有他家脑子不正常，从警方通告起就一直疯狂向路人卖“关注新型拐卖，造福广大家庭”的菜。
    6楼：他家这画风，太好认了叭。刚才慕名去zm博下观光一圈，那边果然在做安全防范讲座，评论区全是科普。
    7楼：wtmxs你们谁看那个警方皮下的吐槽博了？
    8楼：微博卸载了，有好心人搬运一下警方皮下的吐槽吗？
    9楼：[cp]出警的时候，上面一再强调，这是一伙狡猾的、凶残的、经验丰富的惯犯，让我们务必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去注意每一处蛛丝马迹，决不能再让主犯得到风声逃脱。我都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结果你特么告诉我这个狡猾的头领上厕所不小跌倒于是落网了？？？你确定这是狡猾的头领不是脚滑的头领？？？难道真像zm说的，他太缺德，所以倒了大霉？？？[cp]红领巾在此，不谢。
    10楼：请问楼上，我是直接笑，还是先走个程序？
    11楼：走什么程序，我先笑为敬哈哈哈哈哈哈！
    12楼：脚滑的头领非常灵性，这位警察解解是个人才惹。
    13楼：这个zm我觉得他有点奇妙啊，他这一口言灵能力，你们说像不像毒奶？
    14楼：奶谁谁死？那不如让他奶一口上次那个通缉犯叭，一直找不到人也是怪吓人的。
    15楼：楼上解解说的有道理，本霉霉就在通缉犯销声匿迹的城市，之前看到新闻超怕的好吗？
    16楼：卧槽，姐妹们，不要在这里讨论了，快去围观年度掉马大戏啊！qyl小号自领zm粉籍，疯狂吹爆名侦探庄先生，结果被zm教育要多关注拐卖案，一时激愤掉马辣！
    17楼：楼上好心人，求一个门牌号！
    18楼：@三只松鼠神仙零食，请叫我红领巾。
    在这位红领巾姐姐的指路下，大批网友摸到乔佑林小号下面，当时他偷偷把手机藏起来而瞒过庄淼的小号，还不到一晚上就被他自己的粉丝扒了个彻底。
    乔佑林见了想打人。
    原本他经纪人给他艹的是怼天怼地富二代人设，他的粉丝也以怼人出名，结果这次一掉马，他的粉丝就像变异了一样，除了哈哈哈就是嘻嘻嘻。
    “他们一定是假粉！假粉！”乔佑林愤怒地说。
    庄淼一脸淡定：“粉丝就是这样，看开点儿。”
    经过前两天那次大规模脱粉，庄淼心态早已发生变化，自信不管再闹什么幺蛾子他都能稳如老狗。
    乔佑林一声惨嚎：“这能一样吗？脱粉反踩是脱粉反踩，变异是变异！这可关系到我的形象，我看不开！”
    庄淼同情地看着他，想了想安慰说：“总比那几个被质疑撒谎精的强。”
    乔佑林嘴上说着“这能比吗”，手上却非常诚实地打开微博，去看那几个为凑热度站队而被天盛发律师函的小艺人。见他们脱粉无数、被路人群嘲，乔佑林顿时觉得自己比上不足比下倒还有余，莫名其妙就被安慰到了。
    起码他为朋友仗义执言，大家还一致夸赞他讲义气呢。
    乔佑林美滋滋地关掉微博，再没去看那些正在装死的娱乐号和小艺人，全然不知有股妖风渐渐从他们博下刮起。
    既快且狠。
    最初只是有小号发博质疑庄淼身手从何而来，认为在寄宿学校长大的庄淼不该有这个能耐，随后水军就位，一股嘲讽庄淼借机洗白过去经历的风浪就被掀了起来。
    不过半个小时，“庄淼你敢说出打架技巧怎么来的吗”就牢牢占据八卦博评论区。
    而博主本人还什么都不知道。
    事实上，八卦号博主在收到传票时已经被吓破了胆，根本不敢再上网胡说八道。不过掀起风浪的人并不在意一个八卦博主，博主反应越是迟钝，他下手就越是利索，顺道还把锅扣在博主头上。
    等博主被朋友通知风向有变，他已经被动上了贼船，再也下不来了。
    看着满屏狂喷庄淼为洗白过去也是拼了的评论，这位娱乐博主握紧手机，一边联络好友调查拉他下水那人的ip，一边咬紧牙关暂时答应这人，试探性地询问情况。
    匿名给他发消息的人表现得相当大方。
    他直白地说：“我整庄淼当然是因为和他有仇。你以为网上那些水军说的是假话吗？他以前上学时可没少祸祸同学！”
    八卦博主大惊：“校园暴力？！”
    对方坦然地反问：“不然你以为呢？”
    八卦博主胸口砰砰直跳。
    和人贩子一样，校园暴力也一直是大众关注的热点。如果这个人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就有办法挽回一部分事态了！
    对方似乎明白八卦博主所想，很快传过来几张照片，瞬间安了八卦博主的心。
    他飞快联系了几个人，抓住机会让一个据说高中和庄淼同校的学生出面爆料。
    那同学很爽快，直接登了大号爆料。
    【其实当初在我们学校zm一直很出名。他算是我们学校一霸，经常带着一群小弟敲诈勒索同学，但因为学习成绩特别好，老师都不管的。以前考完试，老师每次都会在家长会上夸奖他，不过他家里人根本就不来给他开家长会，听说是因为没法管教他，他爸妈之间矛盾特别大，后来就离婚了。】
    有水军操作，这条微博瞬间被转发多次，引起路人关注。
    但由于之前剧情一再反转，大家被庄淼打脸打怕了，更不愿意冤枉一个热心救人的优质偶像，于是纷纷要求有锤上锤，他们有脑子，可以自行判断。
    博主反应自然没那么快，但马上有所谓的耿直小艺人出面，表示他一点都不奇怪这个走向。
    作为同行，他很清楚庄淼上次热搜是买的——
    一个能在没拿过资源时就买热搜造势的人，他的目的难道不是炒作自己？而且他两次因负面事件上热搜，最后都成为既得利益者，谁能确定他不是在自炒虐粉？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看，这个艺人都表示他不信任庄淼。
    “为博出名而骚操作好几次的人，在我这里就是没有信用。或许他这次良心大发救了人，但以此炒作很不正确，也不能抹去他以前的所作所为。不管你们会不会骂我，我都坚持自己的观点。”
    小艺人名气不大，脑残粉却是有的。
    他们自发扩散洗脑包，并把热搜都是买的当做铁证，开了数个所谓的扒皮帖，就连之前论坛槽节目组的帖子都被算作证据。
    姜宁一直关注着各方动向，这时看到这种漏洞百出的洗脑包，冷笑一声就打算让庄淼的大学同学帮忙澄清。
    然而八卦博主快他一步，直接用自己的小号发布数张照片，姜宁点进去一看，瞬间震惊。
    那居然是庄淼染着红发、打着耳洞、戴着指虎准备打人的照片！
    姜宁茫然几秒，快速放大照片看了起来。
    几张照片上，庄淼的脸比现在稚嫩很多，一身非主流打扮，明显就是个混混。其中有一张，他表情有种天真的阴狠感，让人觉得分外不好，忍不住对庄淼反感。
    这可和庄淼本人差得太远了。
    不少路人也大吃一惊，在照片下面议论纷纷，声音渐渐大起来时，一条早就准备好的长微博在几个路人号上放出。娱乐博主以最快速度转发长微博，并细数庄淼高中当初施加校园暴力的恶行，指责庄淼曾将人重伤，而那人伤愈后落下的后遗症至今还没有消失。
    同时为了证明自己所说是事实，他还放出了验伤证明。
    四方哗然，数位有影响力的蓝v黄v被艾特，几位一直关注青少年身心健康的大v下场关注事件，并迅速联络警方。
    庄淼博下顷刻间寂静一片，姜宁一身冷汗涔涔而下，拿着手机的手颤抖不停。
    没等他想出个章程，手机忽然响起铃声。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屏幕上“庄淼”两个字格外显眼。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贫道一个智障操作，明天的9k更新大约不能在凌晨一点准时与道友们见面，要等到编辑上班以后，可能9点半10点的样子。
    v后在日三和日六之间犹豫，其实贫道好几次在碧水和闲情看到有读者挂作者，表示v前日三v后日六日万太财迷让他想拉黑、v后日万一章太长不想看作者太烦人……
    如果时间够，贫道尽量日个六吧，如果时间不够……那还是日三了。
    第26章 
    庄淼心里其实一直有件非常在意的事情, 就是他父母当初迅速再婚，他分别在五个月后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七个月后多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
    换言之, 他父母在婚姻存续期间就已经各自出轨，有了新的情人。
    正因如此，他那对父母离婚后才没有一个人愿意带他走, 其中母亲稍微心软一点, 把他送回乡下老家请姥爷照看他。
    但也仅仅是请姥爷照看而已。
    庄淼年幼时实在不能理解，这对夫妇既然两看相厌, 最初为什么还要结婚？
    每当他向姥爷提出这个问题，老人就会老泪纵横地轻声道歉, 告诉小小的庄淼是自己和他爷爷对不起他。久而久之, 庄淼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安心和姥爷一起过日子, 再也不去期待爸爸妈妈回来看他一眼。
    后来爷爷姥爷先后去世，他那对只顾自己的父母也没回来，就连葬礼，都是他在别人的帮助下办的。
    事情再起风浪，庄淼一看到那张照片，马上就认出那很有可能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弟弟。
    平时心大无比的庄淼有那么一瞬间, 所有理智都差点被摧毁。
    好在他马上清醒过来, 冷静分析了情况，第一时间联络顾瀚说明猜测。
    随后他又致电姜宁, 准备同他商量下一步对策。
    姜宁电话通得很快, 一接起也不废话, 直接问庄淼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淼语气平淡：“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算算年纪，他现在正好在上高中。你看带指虎那张照片，他大拇指畸形，正好和我那个弟弟特征相同。”
    姜宁瞬间松了口气，连忙说：“已经有关注青少年身心健康的大v下场，这事出圈了，不能拖，要赶紧澄清。”
    之前警方才说完庄淼见义勇为，娱乐号就爆出他疑似校园暴力的消息，还给出看起来无可辩驳的证据，如今很多网友都有种被愚弄的愤怒。除此以外，数个大v下场也将关注度推向一个高|潮，不少吃瓜路渐渐参与进来，目前事态对庄淼而言相当不利。
    这种时候再玩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就很愚蠢了。
    庄淼问：“我已经请老师找出了我高中的照片，我自己发博澄清行吗？”
    “你是数学系的，这种公关软文——”姜宁有些为难，“你文字功底行不行？我怕你什么话说的不对被人抓住造谣。”
    庄淼轻描淡写地问：“难道假的还能真了？”
    是这个道理。
    姜宁想了想，反正庄淼背后有自己在，就算一时有什么话说的不对，他也能帮忙处理，就叮嘱庄淼几句，同意庄淼自己澄清。
    庄淼道过谢，又说：“我已经和我大师侄联系过了，这件事情走向太奇怪，我觉得是有人铁了心整我。”
    姜宁啧了一声，赞同说：“对方一个阴招连着一个阴招，这是不把你整趴下不罢休。”
    “我大师侄肯定要查这件事，如果他找你了，你多辛苦一下。”庄淼没说出自己的猜测，只请姜宁配合顾瀚。
    姜宁一口答应下来，又和庄淼商量了热搜事件如何澄清，这才放庄淼自己去编辑微博。
    庄淼早有腹稿，很快编辑好微博，还发给姜宁看了一眼。
    姜宁看完，回复了一连串感叹号，简直不敢相信庄淼是个理科生。
    庄淼看没什么问题，就把澄清微博放了出去。
    可能是因为之前几次遇到事情庄淼反应都很冷淡，这次庄淼及时出面，顿时将绝大多数关注引来，澄清微博阅读量短短几分钟就达到一个可怕的数字。
    为方便大家快速阅读，庄淼特意用最简练干脆的语言进行叙述，开门见山说明照片上的人不是自己后，条理清晰地列出数个理由以证清白。他特意强调，他高中那所学校是寄宿制，管理极其严格，在校期间必须穿校服，染发打耳洞更是绝不允许，因此照片不可能是在校期间拍摄的。
    可要说照片是在假期拍摄的那更可笑，他父母早在他六岁时就已经离异、重新再组家庭，他假期也没有地方去，基本还是住校。
    如果说这些都还不能算铁证，那么带有指虎那张照片，则很清楚地说明那不是他。
    接着庄淼郑重道歉，虽然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可给大家带来麻烦和不好的感受他依然觉得抱歉。
    最后他po出几张自己高中的照片，表示有人不信，可以直接验证照片真伪。
    整个声明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废话，用词明明简单通俗无比，却能让观看者感受到一股“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的潇洒。再加上庄淼一点都不矫情，更没有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任何人任何事，除了少数故意挑刺的键盘侠，其他人都对庄淼充满好感。
    不少人吃惊地表示庄淼文学素养真是不错，言辞犀利直指重心，看完后竟有种酣畅淋漓的爽快感。至于校园暴力，他们提都没提，从最初起这部分人多半就不信如此荒谬的说法，现在对庄淼除了欣赏就是怜爱。
    这真是个小可怜，就因为太过正义、热度又高，就被人往死里黑，那些人真是太不道德了！
    另一部分人则当真鉴定了照片，确认所有照片都没有做过任何处理，又细细分析了几张照片上人物的不同。
    有位技术大牛眼神非常好，他半是嘲讽半是感慨地表示，突破遗传规律对他而言实在太难了。
    【据我观察，红发少年不只双手大拇指畸形、两根手指粗壮得吓人，上下半身比例也比zm糟糕许多。听说zm练过，他的身材比不上国际超模但也很出众，身体比例尤其漂亮，极度接近黄金分割。经计算，照片中少年上身比zm要长不少，除非他未来几年光长腿不长上身，再蹿高二十公分才能达到zm的比例。】
    此人计算过程清晰明了，对比几张照片更显得有理有据，立刻让不少人信服。
    一时间，这条微博被疯狂转发，并配以“神仙算题”“这家画风与众不同，别人都是粉丝为蒸煮据理力争，他家是把澄清当题来做”之类的字眼，如病毒般扩散向各个角落。
    有庄淼亲自下场先声夺人，姜宁再澄清热搜的事情就很简单。
    他只联系了一下庄淼的大学同学，让他们出面认领学籍，证明话题发起者和庄淼在那次晚会前一直都没有关系即可。
    二十多岁的青年正是热血的时候，那个小学弟得知网上有人在黑自己曾经的“女神”，登时气血上头，自证身份后冲一群网友呐喊“有什么冲我来”。
    整天埋头做毕设的大四数学系学生也后知后觉事情又有变化，不少男同学撸着袖子冲上网，开始用他们数学生的严谨逻辑和广大键盘侠论战。另一部分自觉事不关己的，也被同系女生用各种手段劝上网为整个数学系的颜值担当做贡献。
    “我们数学系出一个能文能武、谦逊有礼的男神容易吗？！竟然有人想欺负我们小可爱，姐妹们，打他们的脸！”有女生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
    妹子们纷纷应道：“打飞他们狗头！”
    男生们瑟瑟发抖，可怜巴巴地上网和键盘侠大战三百回合，终于引来庄淼粉丝的注意。
    双方热热闹闹认了个亲，很快有眼尖的妹子从庄淼同学口中发现了盲点。
    “什么，我淼父母离婚次月就都再婚了？那照片上这个人和我淼长得这么像，是不是有血缘关系？”
    越想可能性越大，庄淼粉面对路人“照片上人太像了”的将信将疑，立刻拿出这个猜测，努力向大家解释庄淼父母很早离婚，和娱乐号所说的高中离婚完全不同。
    路人的疑惑再次被打消一些，各大v也纷纷表示，如果真的有人故意混淆是非，那他们一定会找出真相，还庄淼一个清白。
    这话有点模棱两可，可无论是庄淼本人还是粉丝，都对发出如此声音的大v表示了感谢。
    他们越是处变不惊，就显得底气越足，路人当然就更倾向他们这边。
    娱乐号博主再次收到不少质疑，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冷得直打颤，汗水却一点点从额上滑下，落进眼中，让他双目生疼。
    原以为那几张照片能让他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谁想到他竟然又被坑了？
    “假的，原来全是假的！”
    他自虐一般看着那些评论，急促地呼吸好久，才猛地一把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爆发出一阵怒骂。
    污言秽语中，他平凡的五官几乎扭曲，竟有种难以言喻的狰狞。
    到了最后，他咆哮着联络朋友，誓要让雇佣他的人也一并受到惩罚。
    怎么可以只有他一个人背责任呢？
    他只是个从犯不是吗？
    他的朋友十分为难：“现在下场的人太多了，就算放出风声也不好操作。”
    娱乐号博主只觉得浑身血液渐渐冷却，他颤声问：“什么？谁下场了？”
    “乔佑林那些人呗。《过关斩将》节目组一个人都没落下，全都下场了，另外还有部分法制蓝v黄v下了场。”
    娱乐号博主身体一软，顷刻瘫倒在椅子上，四肢无力到拿不住电话。
    一声钝响，手机屏如蛛网一样裂开。
    手机报废，他自然就没看到乔佑林都说了什么，和他想象中又有多大不同。
    事实上，乔佑林一开始被经纪人死死压着，硬是改了他微博密码不让他添乱。他特意注册了小号，但不管怎么上蹿下跳都没有引起别人注意。等到庄淼出面澄清，他终于得到禁令解除的消息，拿到微博新密码，立刻冲上网狂吹庄淼十条微博，条条都不重样。
    乔佑林的粉丝目瞪口呆，纷纷表示从来不知道自家蒸煮还是这么个会说话的小天使。
    乔佑林自认为高冷地回复：如果你们在我心里只比三只松鼠差一点，那我当然也会向你们展示能说会道的一面。
    乔佑林粉丝立刻表示不敢：三只松鼠是多厉害的零食，比不起比不起。
    乔佑林的经纪人都快心肌梗塞了，打电话咆哮说：“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的人设？！你还想要代言吗？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去给你谈个零食代言？！”
    乔佑林万分羞涩：“对不起，我再也不胡说了。那，能给我洽谈下三只松鼠家的代言吗？”
    经纪人怒挂电话，今天都不想再理乔佑林了。
    庄淼在一边慈爱地看着乔佑林，对他说：“你要真是喜欢坚果，等我挣了钱，给你买一卡车。”
    乔佑林大喜：“真的？”
    庄淼说：“比珍珠还真。”
    乔佑林立刻兴高采烈地发了条微博，要求广大粉丝替他记住庄淼的承诺。
    乔佑林的粉丝哭笑不得。
    【我乔已经彻底抛弃他艹天日地富二代的人设了。】
    【感觉庄淼像个大哥哥一样，我乔这样也太麻烦人家了，要不咱们给乔乔应援一车三只松鼠吧？】
    【楼上姐妹别走，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我们来商量一下？】
    乔佑林的粉丝这么欢脱，不少观望风向的明星心里有了数，继乔佑林后一个个下场，节目组嘉宾更是一个不落公开支持庄淼，并严词谴责造谣的娱乐号。
    形势颠倒，背后人终于坐不住了。
    他在接到娱乐号博主联络时破口大骂，并反问对方：“我已经给了你那么多东西，你却连个十八线都搞不定，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质问我？！”
    娱乐号博主语气阴森：“要不是你坑我，给我假照片，我会像现在这样连跑到跑不掉？你放心吧，就算我要承担责任，你也跑不了！”
    那人嗤笑说：“你也不用威胁我，我既然敢下手，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说完他就挂断电话。
    半小时后，大批水军再次下场，硬是在全场风向将定时把控住事态发展，再一次让大众口风僵持起来。
    庄淼见状啧了一声，问顾瀚：“到底有没有查到是谁在背后弄鬼？”
    顾瀚阴沉地说：“对方很小心，还需要一点时间继续分析。”
    “不用太心急。”庄淼安抚顾瀚说，“这人这么嚣张，迟早会露出马脚。”
    顾瀚说：“我会一直盯着他的。”
    庄淼连忙说：“你平时工作已经很辛苦了，不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我平常也有空，我来关注就行。”
    顾瀚斩钉截铁地拒绝说：“不行！这人既然敢对你下手，我绝饶不了他！”
    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事情要是发生在他本人身上他还能忍，但那群混球既然敢对他的小师叔动手，就不要怪他下手狠辣！
    庄淼无奈一笑：“大师侄，我才是长辈。”
    顾瀚不咸不淡地说：“小师叔，我可比你大好几岁。”
    庄淼看实在说不动他，只好转而劝他注意身体。
    顾瀚心里有点甜，满口答应着，心想自家小师叔这么好，又乖又可爱，还特别会关心人，那些人怎么就能对小师叔下得去手？
    他思前想后，觉得那些人多半是眼睛瞎了，脑残得让人不忍直视。
    越是这么对比，他就越觉得庄淼好极了，忍不住和他爷爷说自己的小师叔天下第一棒。
    顾爷爷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不然呢？你不去给淼淼处理网上那些言论，光在这里说些大家都知道的废话，是不是闲得很？”
    顾瀚还有一肚子赞美的话没说完，被顾爷爷这么一说，只得讪讪住口。
    他打开通讯软件，准备联络助理遏制一下水军，结果助理先一步震惊地发来无数叹号，并请顾瀚立刻关注央媒。
    顾瀚若有所觉，立刻翻开央媒网络版面，很快就在首页上找到了报道。
    这是一则由资深评论员撰写的点评，针对最近数起网络反转事件进行点名批评，呼吁广大群众不要听信一面之词，要用全面、客观的方式去看待事情。
    这则报道一出，但凡有点敏感度的人都知道事态有变，所有水军瞬间销声匿迹，网络上立刻一片清明。
    目光在“不冤枉一个好人”等字句上划过，顾瀚差点笑出声。
    他家小师叔这个运气可以，央媒爸爸出面对时事做出评价，恰好也给他一个盖棺定论。
    为此，顾瀚特地打电话给姜宁，嘱咐姜宁看好相关人员。
    “过犹不及，既然没有直白地点名小师叔，就不要强行把内容往小师叔身上套。”
    姜宁惯会审时度势，连忙答应下来，随后就请求大粉约束粉丝，希望大家不要无锤发散内容。
    大粉已经习惯自家蒸煮与众不同的画风，没怎么为难直接答应下来，积极在粉群奔走，呼吁大家把目光集中在央媒报道本身上，好好学习先进思想，争做最有内涵的粉丝。
    新粉们被大粉一声声呼吁弄得满脸懵逼，可看到其他人都积极响应，甚至有人打算写读后感，稀里糊涂间就觉得自己这个新粉太不合格，不由随大流去学习央媒报道。
    几百字思想汇报写下来，新粉也和其他老粉一样，感觉自己思想得到了升华，他们已经不是昨天的他们了。
    看着屏幕上的读后感，他们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庄淼有毒啊！”
    将学习成果po上个人博，庄淼粉以为自家蒸煮再毒这也就是极限了，却没想到当晚一个更大的炸|弹撂下，炸得他们晕晕乎乎。
    庄淼竟然，上新闻联播啦！
    听主持人严肃正经地汇报警方打击恶势力工作进度，并着重表扬了热心市民庄先生，粉丝们坐在自家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妈身边，一个个维持着灵魂出窍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叫从小就乐于助人，多次获得民众赠与的锦旗？
    什么叫长大后积极为祖国做贡献，多次配合警方工作，协助破获数起大案？
    什么叫在工作期间无意中看到重案逃犯，不顾个人安危，积极与歹徒周旋，解救被挟持人质，令在逃许久的重案犯落网？
    为什么这则报道每个字他们都能听懂，连起来就不知道到底是在说什么了呢？
    比起粉丝，反倒是他们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妈反应更快，有的甚至直接问“这是不是你最近喜欢的那个明星”。
    有庄淼粉当场反应过来，疯狂点头，表示这就是我蒸煮，立刻获得家长们满意的笑容。
    “这个小伙子真的不错，又热心，学习又好，听说还带领粉丝学习怎么写作文？你要是早粉这样的明星，我们肯定也不会拦你。”
    “听说小伙子是名牌大学数学系的，你数学是不是也该努努力，不然说出去会被其他朋友笑话吧？”
    “刚才新闻里说，这个姓庄的小伙子父母离异很早，是靠乡亲长辈帮助长大的，难怪这么瘦，你是不是有他公司地址？咱家最近做了火腿，给他邮一点过去吧？”
    等新闻联播结束，粉丝们迷茫地爬上网络，再一看其他人，嘿，好么，大家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不是只有我反应不过来，那我就放心啦。粉丝们想。
    路人反应比粉丝们还大一点。
    他们自发扩散今天的新闻联播，并呼朋引伴，和其他人一起聚集在庄淼粉丝的微博下，新奇地围观粉丝们的读后感。
    【我觉得，你圈可能就这一家想法清奇。央媒爸爸都下场点名批评水军了，他家不乘胜追击，还在这里优哉游哉写什么评论读后感。】
    【不追击不挺好吗？新闻联播点名表扬，换我我也不和水军计较。有这个逼格，干嘛自降身价？】
    【我觉得庄淼粉真的太安全了。你们看那个逃犯落网的详细报道了吗？逃犯好像一早就挟持了几个人质，其中一个是庄淼粉，在节目拍摄期间与庄淼无意中遇到，当场向庄淼求助，就被庄淼救出来了。】
    【不是，胖友，你关注点有点歪啊！难道重点不是那个逃犯意图对人质下手，却被庄淼一句“你裤子掉了”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去看裤子，结果被裤子绊倒在地落网的事情吗？】
    【……恕我直言，不管是庄淼粉也好，裤子也好，这个重点都一言难尽。】
    【前面说庄淼是毒锦鲤的别走，我跟你讲，你说的我信了，真信了！之前庄淼粉不是发帖说他们城市有通缉犯不见了，庄淼这次遇到的就是这几个！毒奶！活的！】
    路人们事不关己地谈论着逃犯事件，庄淼粉则十分担心自家蒸煮，看报道说庄淼没有再次受伤才放下心。
    至于庄淼的亲朋好友，有一部分被庄淼这一波连一波的遭遇吓得腿软，另一部分则非常淡定，显然早已习惯。
    顾瀚不可思议地说：“习惯？我怎么可能习惯，爷爷，这样太危险了！”
    顾爷爷看傻子一样看着顾瀚，懒得和顾瀚多讲。
    他亲哥哥是老革命家，受到两位兄长影响，顾爷爷又红又专，在对待恶势力这种事情上无比积极。
    庄淼看顾瀚都快发怒了，连忙在视频另一端小心翼翼地解释说：“大师侄，情况真没你想得那么危险。”
    事发时庄淼正和节目组嘉宾一起玩攀爬游戏，身处器材高处，正好占据地利优势。粉丝向他求助，他居高临下一眼就瞧到破绽，先用牙签刺断了歹徒的皮带和裤腰，然后大喊“你裤子掉了”吸引对方注意力，最后才趁机跳进人群制伏歹徒。
    整个过程歹徒都处于懵逼状态，就算平时再狡猾歹毒，当时也发挥不出战斗力。
    而庄淼练的是八极拳，素来以刚猛朴素、爆发破防出名，一旦在对方有破绽时近身，必然会占据压倒性优势。
    他在擒拿歹徒时真没有耗费什么力气，直接把人按倒在地，还顺道用皮带把他们捆了起来，真挺安全。
    顾瀚更加火大，压着声音说：“我知道八极拳是什么情况，但那不是一个歹徒！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小师叔，你胆子也太大了！”
    顾爷爷霍然站起身，冷着脸说：“所以你一直都比不上淼淼。”
    八极拳讲究“忠肝义胆、以身做盾、舍身无我、临危当先”的精神，庄淼永远心存正义，更能发挥八极拳追求迅猛的精要，同时也能以此实现自我追求。
    顾瀚不是很懂这种理想，可听到这里还是沉默了。
    好半晌他才说：“可我怕他受伤。”
    他不是不支持庄淼做好事，只是有时候庄淼面对的情况太危险，他作为一个八极拳练得特别一般的人，很难不担心庄淼。
    庄淼又不是第一次受伤，有前科在，他怎么能不怕？
    庄淼一愣，从视频里对上顾瀚的眼睛，几秒种后，眼眶一下红了。
    “我以后一定会注意安全。”他郑重地保证说，“不管做什么，我都会量力而为，不再让你担心。”
    顾瀚表情软化许多，紧绷的面部线条稍显柔和：“小师叔，我不是制止你做好事，只是你还有老师、亲人、朋友。我希望你能多考虑自己。”
    庄淼答应下来。
    顾爷爷表情也好起来，难得在这个问题上赞同顾瀚：“小瀚说得有道理，淼淼，你以后多小心。”
    三人达成共识，有说有笑又聊了一会儿，才各自满意地休息去了。
    他们一夜好眠，节目组工作人员却熬了整整一夜。
    本来央媒报道一出，水军就立刻停止控制舆论，只在庄淼粉丝放弃追击他们时小心翼翼开始给一些人洗地，似乎是想尽力捞自己一把。节目组看他们有意无意拉踩那位对庄淼下过手的影帝，生怕这些人给节目组带来负面的影响，不得不全员打起精神和水军斗争。
    等到晚上新闻联播点名表扬庄淼，水军连洗地都停止了，导演和策划人却再也无法休息。
    这是多好的机会，多可怕的热度！
    他们手里可是有庄淼制伏歹徒的现场视频！
    导演当时气血上头，直接拍板说：“快！所有人加班剪辑视频，我们要趁热度把第四集 赶出来！” 
    他嗓子都喊得破了音，节目组也没有一个人嫌弃他声音难听，反而激动得要命，疯狂加班加点赶制下一集节目。
    第二天清晨，亢奋了一夜的工作人员还是精神奕奕，全神贯注于工作，听说水军反水供出娱乐号博主也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直到中午视频粗剪完成，他们才头重脚轻地关注了一下网上风向。
    水军反水，首当其冲的就是娱乐号博主，他的几个小号都没跑掉，一个个全被爆了出来。娱乐号博主死到临头想拉个垫背的，直接公开了自己和指使者联络的记录，包括图片和电话录音。
    听到指使者嚣张地说自己做好了万全准备，网友激愤非常，纷纷表示一定要把这个人扒出来，不然谁知道这只阴沟里的老鼠会不会再次冤枉无辜之人？
    在广大网友的配合下，他们渐渐找到蛛丝马迹，隐隐约约指向星皇娱乐某个艺人。
    但对方藏得实在太好，再往下网友们就扒不出来了，只能向星皇官方讨要说法。
    星皇娱乐非常重视这个结果，当即表明一定彻查此事，并因管理不严郑重向广大群众道歉。他们态度干脆、毫无推脱，网友怒气被熄灭一半，有些人还夸他们家拎得清。
    节目组策划人啧啧两声，觉得星皇可真是贼。
    导演倒心大：“管他们呢。我们休息一下，抓紧把剩下的素材细剪了，也快到播出时候了。”
    策划人点点头，回房间休息，就等一觉醒来继续挥舞小皮鞭鼓励员工们努力工作。
    庄淼不知道节目组注意力早已经偏移，看到网上结果，毫不犹豫对顾瀚说他根本不信。
    “越是这种看起来模棱两可的结果，我就越不相信。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吗？动手的人可是拉了两位影帝下水，那两位影帝爬到今天这个地位，真能惹火烧身？”
    顾瀚颔首：“我也觉得应该是内鬼。”
    庄淼冷笑说：“他最好祈祷我抓不到他把柄，不然有他好看的。”
    顾瀚轻描淡写地说：“只要大致能确定是聂启鹏，不需要证据我也可以对付他。”
    庄淼表情松了松，轻声说：“证据还是要讲的。”
    顾瀚轻笑一声：“小师叔放心，我有分寸。”
    在庄淼心里，顾瀚信用度高得很，听他保证，果然放下心，没再关注顾瀚怎么排查公司艺人。乔佑林看庄淼状态轻松，就凑过来和他说话，让他看自己微博涨了多少粉。
    “你家粉丝都在嚎着让你赶紧发微博呢。”乔佑林说。
    庄淼看了看自己博下嗷嗷待哺的粉丝，想了想最终发了几道考研高数题的讲解，并鼓励广大粉丝好好学习。
    还没高考的小朋友热泪盈眶，对蒸煮终于发博却看不懂这件事接受不良，一部分嚎着要脱粉，一部分则下定决心好好学数学。庄淼同系同学倒觉得这些题非常亲切，上网和庄淼讨论了几道题的N种解法，满足了一把自己的学习欲，心满意足继续做毕设去了。
    围观路人瑟瑟发抖：学霸的生活真的好难懂啊。
    一片和谐之中，娱乐号博主、造谣的小艺人、出面作伪证的某些同学依次收到律师函或传票，一个个如丧考妣、悔不当初。
    可惜事情不会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就算他们再怎么出面道歉，也得不到别人的原谅。
    风浪渐渐平息，就在这时，《过关斩将》第四集 播出了。 
    这一集没做过多宣传，不少人就万分期待，等庄淼制伏歹徒的画面真正出现，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顾瀚也不例外。
    不得不说，庄淼外貌实在非常优秀。
    因为常年熏陶艺术，他身上总有种文雅气，中和了过于精致的眉眼，使面容趋向平和。偏偏他又常年习武，身材极其优秀，一身肌肉流畅但不夸张，举手投足中有股男子汉的阳刚，使他整个人气质矛盾神秘，充满吸引力。
    当他真正动起手，神色肃杀起来那一刻，浑身魅力直接冲出屏幕，无差别扫射男女老少。
    不知道多少人傻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沙发上，愣愣地看着他自攀爬器材顶端一跃而下，见缝插针在歹徒间游走，几分钟内制伏数名暴徒，直到节目组打出一行“武术高手”的字幕，才猛地大叫出声。
    “啊啊啊庄淼！啊啊啊啊啊！”
    微博、视频网站，甚至某些人家里，到处都是尖叫声，节目尚未结束，庄淼微博粉丝狂涨无数，将节目收视率推向一个不可思议的巅峰。
    顾瀚看着电视中庄淼全神贯注与歹徒搏击，在庄淼目光无意中扫向镜头时，一颗心怦然跳动。
    他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庄淼早已长大，已经是个坚韧、正直、能够承担自己责任的男人，和记忆中那个小男孩不尽相同。
    无法自制的失神中，顾瀚感觉有什么变了，恍惚地看着庄淼俊秀的面孔，眼中颜色一片幽深。
    第27章 
    仿佛从《过关斩将》第四集 播出起, 庄淼周围很多人都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他看着对自己恭恭敬敬的节目组其他嘉宾，一时间居然有种不知身处何处的茫然。 
    相比之下, 乔佑林适应良好，还能平静地点评他组嘉宾。
    “你应该适应这种情况。”他对庄淼说，“这就是红了, 红了就是不一样。而且你有背景的事情也传出去了, 不然他们不会这么诚恐诚惶。”
    庄淼怔忪片刻，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 他们觉得我能上新闻联播，是我的老师为我打通了路子？”
    乔佑林理所当然地说：“殊爷是什么背景, 这个圈子里难道还有人不知道？”
    因为裴大帅身份不一般, 作为林清瑾直系血亲的殊爷在不少人那里都极有面子，再加上庄淼是真的争气, 脑洞极大的某些圈内人就想歪了。
    庄淼简直无语：“我要有这个能耐，我还来混娱乐圈？”
    乔佑林笑嘻嘻地说：“所以他们傻啊。”
    庄淼摇摇头，不再理会一波波对他绽放笑脸的圈内人，空余时间干脆和顾瀚通视频，这样他还能自在一些。
    顾瀚却正好相反。
    他每次收到庄淼的视频请求，心火都一阵阵拱着理智, 有时候想狠下心不接视频, 但真看到庄淼的名字又控制不住双手，身体先理智一步按下确定键。
    简直是痛并快乐着。
    次数多了, 在庄淼面前他没什么变化, 一转头到了下属跟前, 暴躁再也压抑不住。
    天盛的员工渐渐又回到被大魔王统治的水深火热中，每天战战兢兢，生怕惹到行事愈发冷酷的顾瀚。
    节目组那位曾经算计过庄淼的影帝石廷这时候上门，和经纪人一起拜访顾瀚，在天盛员工眼中无异于屠龙勇士。
    还是必败的那种。
    影帝石廷也很无奈。
    他并不想撞在顾瀚的枪口上，可顾瀚这个地位真不是他说见就能见的，好容易托人预约了一次，顾瀚还冷了他好几天才松口。
    石廷起初稍微有点犹豫，转头就被经纪人骂醒，忙不迭带着歉礼上门了。
    顾瀚连看都没看一眼礼品，冷淡地问：“直说吧，你手里到底有什么关于庄淼的消息？”
    石廷被顾瀚目光一扫，头皮一麻，原本想好的话一下卡了壳。
    经纪人着急无比，不着痕迹地推了推他，却感觉到自家艺人身体正在轻轻颤抖。他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眼顾瀚，旋即被顾瀚如刀锋一般的目光刮得一颤，背后冷汗直接就下来了。
    这时候他已经意识到失误。
    石廷是影帝，表面看起来比庄淼地位高，通常情况下道歉直接越过庄淼找到顾瀚说不上好，也不至于让人特别不满。然而顾瀚和庄淼感情不一般，他们没有郑重找过庄淼道歉，直接来找顾瀚，非常容易加重顾瀚的不快。
    他可不是外面那些没脑子的家伙，会觉得顾瀚对内情一点也不知晓。
    经纪人咬牙给石廷打了个眼色，石廷也飞快醒悟过来，连连向顾瀚表达歉意，并委婉地保证一离开天盛马上就去向庄淼道歉。
    顾瀚神色更加冷漠，石廷无法打动他，惊怕交加下，整个人都显得无比狼狈。
    两人勉勉强强说着石廷前队友、星皇娱乐现任一哥柯亚秋的消息，顾瀚一开始还耐心地听着，到后来见他们也只能说个大概，话里话外都是猜测，就毫不客气让秘书把人请出去了。
    石廷和经纪人恍恍惚惚被带下天盛大楼，被风一吹终于有点缓过神来，对视一眼，清楚地看到彼此眼中写满后怕。
    石廷忍不住说：“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想着这种似是而非的消息能有帮助。”
    经纪人比较镇定：“不要怕，有柯亚秋和星皇那边挡在前面，你好好和庄淼道个歉，顾总不会这么快对你下手。我们还有转圜的余地。”
    石廷心有余悸地点点头，他实在是怕了顾瀚，别说让他给庄淼道歉，就是公开做些什么，只要能让顾瀚消气他都愿意。
    不过顾瀚并不需要他做那些有的没的。
    在他和经纪人恐慌无比地找庄淼道完歉后，钟勤和黎清皓一起登门拜访了他，总算让他安下一些心。
    他安心了，星皇现任一哥柯亚秋就有些忧虑了。
    先是顾瀚同意与石廷见面，后是钟勤与黎清皓上门拜访石廷，要说这中间没有其他意思他根本不信。想到那些隐隐指向星皇的线索，柯亚秋独自在走廊尽头呆了一晚，第二天就请假回到公司去找星皇的太子爷商量事情。
    星皇的太子爷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曾经极其热烈地追求过柯亚秋，一开始柯亚秋上门还对他较为热情，但后来不知道柯亚秋说了什么，直接被他赶了出来。
    星皇员工没想到居然能看到自家公司一哥的大戏，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私底下早就八卦翻了天。
    柯亚秋咬牙离开公司，在众人不时扫来的视线里，只觉得自己狼狈极了。
    大概是星皇太子爷给他的打击太大，柯亚秋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有什么动作，不管外面怎么猜疑星皇，愣是一声不吭。
    顾瀚很满意这个结果，私下开始找人调查柯亚秋。
    明面上显眼的人都沉寂下来，之前不起眼但仍旧被大家骂得够呛的小虾米这会儿就不好过了。
    比如那几位出面作伪证的庄淼高中同学，现在不仅不敢上网，有时候遇到熟人还会被指指点点，以前学校的老师也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偶尔和年轻孩子提起，总归没什么好话。
    要是大城市也还罢了，他们完全可以拿着黑心钱换个地方学习生活，可庄淼原本生活的城市规模较小，他们的父母更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想走还要考虑家里老人怎么办。眼看父母一个个整天唉声叹气，经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们，这几个人捏着天盛的律师函，真是后悔得无以复加。
    残疾的那个首先受不了内心煎熬，站出来指认了照片上的少年和其父亲。
    “我当时真的是鬼迷心窍，想到自己的胳膊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以后工作结婚都很困难，稀里糊涂被他们两个说动。我现在非常后悔，觉得自己太不道德了，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庄淼看我手臂不方便还多次帮过我，我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
    他在视频中痛哭流涕，不断忏悔，并向庄淼郑重道歉。
    同时，他也严词谴责那对起了歪心思的父子。
    “因为他们和庄淼长得特别像，当时我就信了他们是庄淼父亲和弟弟的鬼话，还觉得庄淼发达了就不在乎亲人特别过分。后来我听家里长辈说起才知道，庄淼的父亲早在他六岁的时候就再婚了，之后就再没见过庄淼，还嫌来要抚养费的亲爸不长眼，每次都要和庄淼的爷爷吵一架。”
    从庄淼六岁到十八岁的人生中，庄父不止缺席，连抚养费都没给过多少。
    等到儿子长大出息了，他又想起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开始向儿子索要报酬和帮助。
    残疾的同学干脆利索把庄父所作所为曝光，舆论一片哗然。
    不少人都没想到庄淼童年这么可怜，对他能长成今天这个三观端正、积极进取的模样深有感慨，上了年纪的更是怜爱无比，有些老头老太太还想给庄淼寄食物。
    而庄淼粉则趁机向大家宣传养而不教的危害，呼吁广大群众关爱子女。
    网友纷纷表示自己好像在看法制节目。
    这个画风确实太歪，有些路人看不下去，亲自去扒了庄父的情况，很快吃惊地发现不仅仅是庄父欠了大笔赌债，他儿子还因为伤人致残而欠了受害者大笔赔偿金。
    此事迅速爆出，立刻引来无数人的谴责。
    庄淼同父异母的弟弟受不了同学的排挤和指责，即使是个校霸，也闹着不肯再去学校，要和大哥去混社会。庄淼的后母拦不住儿子，被他弄得快要崩溃，干脆一天三顿准时准点和庄父吵架打架，仗着儿子站在她这边，几次把庄父打倒在地。
    庄父气得发抖，最后在“好兄弟”的撺掇下狠狠心，找到几家小报，隔空向庄淼喊话。
    都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庄父一开始还有点心理障碍，等到第一次喊话被报道出来，并真的有智障赞同他时，他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下就融会贯通了不要脸操作。
    一家三口矛盾瞬间减少许多，三人一同向庄淼喊话，表示庄父不管怎么样都是庄淼的父亲，庄淼作为儿子，帮父亲还欠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庄淼不还，那就是不孝，就算现在是新社会，不孝顺父亲还是道德污点。
    “你是个明星，身上有污点会怎么样，你自己掂量掂量！”庄父放狠话说，“而且你工作单位是公开的，我要是活不下去，就带着你弟弟去你公司门口闹，看你还能不能干下去！”
    庄父此时得到一些脑筋不清楚的人的支持，算得上底气十足，压根没想过新闻点名表扬庄淼是个什么程度的硬茬子。他总想着现在科技发达了，什么消息都能很快传出去，只要他装得可怜一点，总能逼庄淼答应他的条件。
    然而现在人眼明心亮，哪里是他几句话就能颠倒黑白的？
    上了年纪的人更相信新闻，新闻都夸庄淼热心善良，还说庄淼经常见义勇为，怎么可能是道德败坏的人？
    于是任凭庄父如何叫嚣，大家对他都只有鄙夷，就算有键盘侠为庄父说话，也会被其他人嘲笑。
    庄父看庄淼没有反应，情急之下让小儿子给他注册了微博，直接在网上艾特庄淼，让庄淼不要装死。
    他这一动，天盛传媒率先给出回应。
    【根据我国法律，父债子偿并不适用于绝大多数情况，除非子女继承遗产时一同继承债务。庄先生，您自己欠下的赌债应当自己偿还，我公司员工庄淼并无义务为您垫付。就算我公司员工同意帮您偿还部分欠债，那也并非义务而是人情，望您悉知。】
    简短的回应后，天盛官博还放出九张图片，向大众普法。
    广大网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纷纷高呼天盛也被庄淼传染了，这个画风着实不对劲！
    庄父才不管什么法律，看没人理他，气得脸色通红，在微博上破口大骂，更让知情者厌恶无比。
    当好事者追着热点采访到庄父、庄淼各自的邻居时，大家有志一同表示庄父就是个人渣，不仅婚内出轨、不愿意给大儿子抚养费，就连老人去世他都不管。
    “快十年了吧，当时庄淼还那么高点，小学刚毕业，爷爷和姥爷前后脚没了，就他一个半大小子给两位老人置办丧礼，他那个爹哦，一次都没回来过。”
    “肯定通知他爹了啊，怎么可能不通知！他爹当时说老不死的死了刚好，好大声哦，小卖部电话离老远都能听见！”
    “娃娃的妈？娃娃妈也没回来，好像是说新老公不让回来。”
    “说是既然已经断了就断的彻底一点，不过庄淼妈妈还记得打些钱回来，两位老人葬礼的费用基本上都来自庄淼妈妈。”
    “我？我当时帮庄淼办的葬礼，我当然清楚情况啊！没，没亲戚，他爸妈都在外面，没回来过。”
    “庄淼爷爷怎么没的？被庄淼他那个爹气死的呗！那就是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知情者厌恶万分的话语一出，原本对庄父没什么好感、只是觉得庄淼稍微有点冷漠的人顿时恍然。
    难怪庄淼对他父亲这么冷淡，原来庄父连亲生父亲的葬礼都不管，婚内出轨还赖抚养费，说不定还生生气死了抚养庄淼长大的老人，庄淼要是真不计前嫌才叫忘恩负义呢。
    那可是庄父的亲生父亲啊，他怎么就能恶心到这个地步？
    庄父压根没想他做得那些事情先一步曝光出去，面对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饶是他脸皮够厚，这会儿也有点撑不住了。
    而他的小儿子，面对邻居们异样的目光，回想起同学们都是怎么看自己的，忍不住和人大打出手。他本来就是个校霸，还和社会上一个大哥混过一段时间，下手没轻没重，要不是大人发现得早，又是一桩伤人事件。
    庄父大发雷霆，再也不对儿子老婆手软，拖把抽断了两根，打得两人哭天抢地。
    似乎上天还觉得他们没受到足够惩罚，几天后有一则音频曝光。
    这则音频来自星皇，是星皇某个小艺人与庄父联络的电话录音，杂音不重，能清楚地听到两人如何计划抹黑庄淼。
    那时庄父胆子还没现在这么大，只是答应对方提供照片、说服庄淼某些高中同学，同时要求对方支付足够的报酬。
    对方表示只要东西到位一切都好说，许诺先支付十万定金。
    毫无疑问，这十万定金庄父自然是拿到手了，已经用来偿还部分赌债。
    曝光音频的八卦号表示，他们已经鉴定过音频，音频确实是真的，而音频的时间可以追溯到《过关斩将》第一集 播出时。换句话说，背后指使庄父的人早在《过关斩将》刚播出时就已经计划了这一切，目标就是庄淼不能更明确。 
    至于庄父，一开始帮着外人对付儿子、不成功后又威胁儿子，无非就是为了一个钱字。
    卑鄙小人嘴脸难看，广大群众当然万分厌恶，都表示不想被小人当枪使。
    【这一套操作真是骚，服气了，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笑死，抛弃品学兼优有出息的大儿子，把又蠢又毒的小儿子当宝，我看庄父脑子里全是水，不如摇晃摇晃听听里面是什么声音啊？】
    【真是不要脸，连自己亲爸都气死了，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在大众指责中，庄父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难熬，有心找人寻求帮助，可他那些“好兄弟”早已经销声匿迹，连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庄父站在朋友家门前，听房东懒洋洋地说着“房子他们租的”，整个人茫然无比。
    他抬眼看了看楼外灰蒙蒙的天空，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的抖动几下，两眼一翻，软绵绵地栽倒在地上。
    房东被吓得尖叫出声，没过一会儿，庄父被救护车送往医院。
    当晚，庄淼得知庄父住院的消息，默默在摄像头前发着呆，好半晌才轻轻叹出一口气，面上写满了疲惫。
    顾瀚担忧地看着他，想安慰又不知道怎么说。
    庄淼冲顾瀚笑了笑，说：“其实我小的时候一直在想，等到我长大了、有本事了，我就是押，也要押着他去爷爷和姥爷墓前道歉。现在虽然没有把他带到爷爷姥爷面前，能让他知道错也挺好。”
    顾瀚心疼地说：“别笑了，不想笑就不笑。”
    庄淼摇摇头，又沉默一阵，突兀地说：“我知道后续不是你处理的。”
    顾瀚一惊。
    庄淼认真地说：“你比他们了解我，知道我不喜欢把私事展示给别人看。我……父亲当时发难，如果真是你出手处理，你根本不会让这些过往爆出去。”
    那就像是在揭庄淼伤疤一样。
    “我不想你难过。”顾瀚也沉默许久，才慢慢说，“我希望你一直开心。”
    庄淼轻轻眨了下眼，表情柔和许多。
    顾瀚眉头一松，稍微想了下，小心地说：“这次你父亲发难估计也在……预计中。”
    庄淼心平气和地说：“我知道。他无非就是故意恶心我，我不高兴他就高兴了。”
    顾瀚听庄淼这么平静，心里火大，连忙说：“我马上就处理他——”
    庄淼打断他的保证，直接问：“你查明白他和两位影帝的关系了吗？如果没有，会不会忽略什么，导致公司有麻烦？我不相信他闹这么大还有人依着他，只是因为个人魅力之类的原因。”
    比起什么你爱我我爱他之类的理由，利益关系才更靠谱一些吧？
    聂启鹏对付他，或许只是别人对付天盛的一环。
    顾瀚无奈一笑，稍微有些心酸：“小师叔，你想到哪里去了？没什么个人魅力，不过是利益问题。”
    这件事说起来复杂也复杂，简单也简单。
    天盛里确实有人对庄淼不满，这个人也的确是聂启鹏，可能让两位影帝帮忙，自然不是因为聂启鹏本人有多受欢迎，而是有好几人一同盯着黎清皓。
    “黎清皓红，红在圈子里对某些人来说就是原罪。不止一家想要打击天盛，还有更多人想打击黎清皓，不过黎清皓本人很小心，一般手段对他都没用。”顾瀚解释说，“后来有人发现他在剧组时似乎对你很客气，就拐弯抹角想了个法子。”
    什么星皇小艺人嫉妒庄淼参加《过关斩将》都是虚的，这不过是星皇太子爷、柯亚秋他们推出来的替死鬼。
    也只有整个星皇，才能让计划一环扣一环完美施行。
    庄淼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他们本来计划先让我爆出黑料，再通过潜规则之类的扯到黎清皓身上？”
    顾瀚说：“暂时还不清楚他们的原计划，但应该不会差太多。”
    庄淼嗤笑一声：“顾瀚，这个解释，我一个字都不信。”
    顾瀚愣住。
    庄淼斩钉截铁道：“我是当事人，我感觉从小就很敏锐，他们的恶意不可能是冲黎清皓去的。我还是怀疑聂启鹏，他在里面一定扮演了重要角色！”
    顾瀚心中一动，眼睛难以抑制地亮了，试探说：“那我……继续往下查，查到真实情况就不再对他手软了？”
    庄淼奇怪地看了顾瀚一眼：“也没让你对他手软啊。”
    顾瀚心气一下就顺了。
    他早就想收拾聂启鹏，可庄淼和聂启鹏以前交情不错，后来虽然因为理念不和断了来往，他还是不敢随意下手，生怕庄淼觉得他小肚鸡肠。
    现在好了，庄淼既然对聂启鹏再没有半点好感，他立刻就能教聂启鹏做人！
    第28章 
    顾瀚跃跃欲试, 庄淼放任自流，聂启鹏在天盛的日子一下就难过起来。
    而乔佑林和聂启鹏关系很一般, 如果不是天生正义感有点过剩，也不会因为聂启鹏的谎话和庄淼过不去。
    当乔佑林抽身而退，庄淼和顾瀚又都对聂启鹏表现出敌意, 别说公司其他人, 就是经纪人看聂启鹏的眼神都充满审视。
    聂启鹏苦笑说：“平哥，你别这样看我, 我家里情况你也知道，要不是受到威胁, 我能干傻事吗？”
    星皇动机充足, 明面上线索也都指向星皇，经纪人猜不到更深的东西, 就有些相信聂启鹏的话。聂启鹏见状再接再厉，看似诚恳实际谎话连篇地将责任推到星皇身上，还似真似假爆出一点料来，表示星皇是盯上了黎清皓。
    “平哥，我以前没说过，其实我和庄淼是老乡, 同一个高中毕业, 上了同一所大学的。”聂启鹏在经纪人震惊的眼神中轻声说，“你别这样看我, 真的。以前我没进圈时和庄淼关系还不错, 后来进了圈, 庄淼对我态度就变了。”
    经纪人吃惊地问：“这话怎么说？”
    聂启鹏说：“庄淼……他可能是因为他外公的缘故，对明星态度不是……太好。”
    他说到这里，声音干涩得厉害，显然这个不太好不是一般的糟糕。
    经纪人更加吃惊：“可庄淼现在也……”
    他忍不住想到自己手下的乔佑林，有些胆战心惊，生怕庄淼有其他想法。
    聂启鹏迟疑着说：“他主要是缺钱。其实为这事我还和他吵过架。本来因为他看不起艺人这个职业，我多次和他发生争执，后来听说他缺钱，即使我和他关系变差还是去找过他，希望能帮上忙。但他觉得我是去嘲笑他的，还、还打了我。”
    经纪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聂启鹏说：“庄淼很能打，反正那次以后我就没再和他接触，跟《水晶心》剧组去拍外景了。”
    经纪人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时候你脸上的伤是庄淼打的？”
    聂启鹏嗫嚅几声，没再说话。
    经纪人看了他一会儿，叹气摇摇头，让聂启鹏先去休息，说自己会处理这件事。
    等聂启鹏离开，他转头就打电话给乔佑林，让乔佑林小心聂启鹏，不管他说了什么都不能信。
    “谎话连篇！我倒要看看他还想做什么！”经纪人怒道。
    乔佑林撇嘴说：“我才不会信他。庄淼多好一个人，对我也好，我干什么要信一个十八线的话？”
    经纪人连连说对，没怎么琢磨就向钟勤告了一状，得来钟勤一番安抚。
    可惜聂启鹏太沉得住气，即使最近过得艰难，也没有和星皇的人联络，让想弄清楚情况的钟勤找不到任何机会。
    反倒是星皇内部频频发生动荡，星皇太子爷和一哥柯亚秋之间的纠纷已经掩饰都掩饰不住，八卦小报几次拍到两人发生肢体冲突。
    在这种说不上好不好的热度中，《过关斩将》第五集 如约播出，第六集第七集的素材也已经拍摄得差不多。 
    庄淼还在节目组，姜宁打电话给他，告诉他《锦堂娇》已经过审，估计不久后就会播出。
    “可能邹雨潼也就只有这几天好日子过了。”姜宁轻描淡写地说。
    庄淼随意答应一声，并没有把邹雨潼放在心里。
    姜宁也没告诉他邹雨潼继勾搭他失败后又盯上顾瀚，还没通过关系和顾瀚再接触一次，就把顾瀚得罪了个彻底。
    现在顾瀚整天念着要让邹雨潼离庄淼远一点，最好不要继续在这个圈子里混，免得哪天又起了坏心去找庄淼。
    乔佑林倒是想起《锦堂娇》拍摄期间，他们《原来是你》剧组发生的事情，老大不高兴地和庄淼说他运气差。
    “我跟你说，当时我所有零食都在民宿放着，后来泥石流，就全被埋在下面了！”乔佑林气哼哼的，“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倒霉，那是我一个月的零食！”
    庄淼莫名有点心虚，连忙安抚乔佑林，并给乔佑林网购了一箱三只松鼠。
    乔佑林感动极了，收到零食就狂拍十几张开箱照，发了好几条微博把整个过程po上网。
    乔佑林的粉丝对自家蒸煮这幅德行已经麻木，以前还会哀嚎蒸煮人设崩了，现在都面不改色调侃他。
    【小乔和庄淼关系真好，看庄淼都像个老父亲一样疼爱小乔。】
    【姐妹们，我上次的提议大家说到底好不好？要是好，咱们就趁早应援零食，免得有人捷足先登。】
    【已经捷足先登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大家除了三只松鼠，还有其他小零食推荐吗？】
    没人在意乔佑林发博不放自拍，话题向奇怪的方向一去不复返，零星几个没有颜舔要死了的颜粉在其中格格不入，最后愤而加入话题，大肆批判起别人推荐的零食不好吃。
    路人围观过后忍不住说：“庄淼真毒啊，原来乔佑林挺正常的，自从和他做了朋友，就没个正经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名字和三只松鼠捆绑在一起，以后代言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去给三只松鼠代言呗。
    眼看自家产品因为乔佑林销量大增，三只松鼠十分高兴，特意发来合约，希望乔佑林能考虑和他们的合作。
    乔佑林热泪盈眶，一把抓住庄淼的双手，哽咽着表示庄淼就是他的贵人。
    “我等这一天已经好多年了！你不知道，我从小有个愿望就是做零食厂商的代言人，这样我就可以随意吃零食到饱了！多亏你这一箱三只松鼠，不然人家还注意不到我！”
    庄淼忍不住抽出手，拍着他的肩膀说：“光吃零食不吃饭，伤身。”
    乔佑林随便点点头，哼着歌给庄淼拍了一张照，发到自己微博上，向粉丝公布了这个好消息，并称转发这个庄淼就能心想事成。
    粉丝们喜大普奔，一边转发庄淼，一边恭喜乔佑林心想事成，并强烈要求他多演几个逗比角色，不然他们粉丝老觉得自己蒸煮履历上少了什么。
    乔佑林问庄淼：“你觉得我能接到这样的角色吗？”
    庄淼谨慎地回答说：“我觉得差不多吧。”
    乔佑林比了个手势：“那妥了。”
    果不其然，庄淼一语中的，又过了一周，有剧组给乔佑林发来邀请，希望他出演一个可爱又逗比的角色。这是乔佑林演绎历史上难得需要演技的一个角色，人设也非常讨喜，他的经纪人毫不犹豫给他接了下来。
    聂启鹏看经纪人为乔佑林忙前忙后，早就记不起还要盯着他，心头不由一松。
    但他足够谨慎，哪怕已经快被天盛雪藏，照样没有联络星皇任何人。
    在聂启鹏的沉默中，庄淼也意外接到一份邀请。
    《江湖之大》的男二号。
    姜宁略有些兴奋地说：“杜导准备《江湖之大》这部电影准备了三年多，他的片子就没有不火的，你这回真的是占了会八极拳的便宜。”
    庄淼仔细翻看着剧本，对这部电影非常感兴趣。
    “男二……是这个特别理想化、最后为守城战死边关的少侠？”他评价说，“不信任任何人，却又为了保护百姓而战斗到最后一刻，死后尸骨被埋在边关外的山上，面对着边城的方向，他的人设很有趣。”
    姜宁笑说：“是，非常矛盾，又很有层次感，演好了会给你带来不少好处。”
    庄淼表示明白。
    姜宁又说：“杜导多次获得过国际大奖，他对演员演技要求很高，虽然给你发来邀请，但试镜也不能避免。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节目组拍真人秀，功课没落下吧？”
    庄淼说：“没有，我每天都和小乔练习。”
    姜宁愣了愣，旋即一拍大腿：“我就说他经纪人最近怎么见了我就笑，原来你带他练习了？没落下功课就好，试镜还有段时间，你最近可以多揣摩揣摩，到时候争取拿下角色。”
    庄淼总觉得这话他听过，但姜宁说得苦口婆心，他也就答应得郑重其事。
    等晚上回到酒店休息，他就抓紧时间揣摩剧本，把本来打算玩游戏吃零食的乔佑林也感染得有些紧张，明明用不着试镜，也抱着剧本死命研究。
    节目组偶然拍到一点两人做笔记的花絮po出后，乔佑林剧组的导演十分感动，觉得乔佑林真是敬业劳模，居然嘱咐剧组工作人员不要忘了乔佑林的零食，弄得工作人员万分无语。
    他偷偷披上小号曝光了导演的抽风行径，没想到直接被乔佑林粉丝看出隐喻，立刻给剧组带来一波热度，让导演和乔佑林都很惊喜。
    导演是惊喜于宣传费省下了，宣传效果还好，乔佑林则惊喜于免费零食。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庄淼，不约而同偷偷在微博上转发庄淼，搞得好像什么大型祈福游戏似的。
    风声传进《江湖之大》剧组导演杜毅耳中，这位大导演默默琢磨一夜，第二天就趁《过关斩将》节目组休息的空档通知庄淼来试镜。
    庄淼对杜毅这位导演不熟，姜宁也考虑到其他因素，没有直接告诉庄淼杜毅的来历。
    他在送庄淼前往《江湖之大》试镜现场时，特意叮嘱庄淼要大方。
    庄淼懵逼地看着他。
    姜宁说：“你大方的样子最帅，帅帅帅，明白吗？”
    庄淼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这个解释，试镜时果然举手投足都很大气。
    杜毅似乎也不在意过去那点子破事，见庄淼一举一动都极其符合剧中男二，眼睛亮得惊人，一把拍在副导演大腿上，拍得副导演龇牙咧嘴。
    “老哥，我知道你激动，但你能不能不拍我？！”
    杜导演压根没听见他说什么，只喃喃说：“你看他，和刚下山的柳秋程像不像？师出名门、满怀抱负，渴望一剑出而天下惊，朝气蓬勃、年轻锐气，真是、真是太合适了！”
    副导演本来不怎么高兴，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点点头：“没错。而且他身上还有股名门气质，长相也和柳秋程非常相似，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柳秋程。”
    杜毅视线扫过庄淼精致的眉眼，笑意更浓。
    “我那个蠢徒弟，竟然丢了美玉捡了石块，就这个眼光，也难怪只能拍拍偶像剧。”他语带嘲讽，“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胆子，居然敢在违法边缘来回试探。”
    副导演不咸不淡地说：“你们不是都解除师徒关系了吗？还想那个混账做什么。”
    杜毅笑容一冷：“是啊，已经不是师徒了，还不影响他打着我的名头去骗人。后来可是遭报应了吧。”
    副导演稍琢磨几秒钟，说：“说到这个……都说庄淼是个福星，如果他真能试镜过关，进了组说不定咱们的选角也能顺利一些。”
    杜毅轻轻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两人对庄淼满怀希冀，等到庄淼试镜时，就一同盯紧了他，那架势换个人来说不定腿就软了。
    庄淼本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完全不觉得两位导演眼神有多犀利，在某些人看好戏的表情中鞠了一躬，报上名字和履历。
    “我抽到的是六号片段。”他简短做过自我介绍，迅速进入状态。
    杜毅非常欣赏他的干脆，刚想说“你先演一演”，一对上庄淼的眼睛，猛地发现就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庄淼已然入戏。
    他的眼神、他的站姿、他紧握剑柄的手，甚至就连偏头的幅度，都完美贴合男二柳秋程的人设。
    被庄淼冰冷的双眼注视着，杜毅难得感受到一阵寒意从背上慢慢绽开，缓缓流向四肢百骸，最后无声无息封冻他的喉咙，让所有语言都凝在胸口，吐也吐不出、散也散不开。
    庄淼盯着汗毛都要竖起来的杜导演，极缓慢、极缓慢地露出一个笑容。
    这笑容又轻又软，像一个梦一样虚幻，配上庄淼干脆利落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他说：“你等想放弃南菱关？退守——”
    他轻轻一哼，笑声从鼻腔中冲出，形成一个极嘲讽的音节。
    “失了南菱关，你们还想退守何处？又有何处可让你等退守？”
    杜导演难安地动了动唇，但被庄淼视线锁定，大脑一片空白，半天什么都说出不来。
    庄淼微微侧头，短发在空中划过一个细小的弧度，好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言论一般，表情更显嘲讽。他轻轻摩挲着手中剑柄，像是在爱抚情人，又像是在安慰伙伴，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满心不平。
    视线终于移开，杜导演松了口气，马上又被庄淼那双手吸引，满意地点点头。
    庄淼此时没有看杜导演，目光悠远地盯着不知何处，双眼似乎没有焦距，手指却一点点缩紧。
    这是柳秋程暴怒的前奏。
    杜导演敏锐地注意到庄淼指节泛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力的，手中明明空无一物，愣是显出了攥紧东西时的苍白。
    他有些惊叹，推了一把副导演，指指庄淼，副导演看清后也露出个错愕的表情。
    劝说柳秋程的人似乎终于说到了尾声，言辞也变得更加虚伪，柳秋程面色一变，当场拔剑而起，一脚踹翻了面前那名他派弟子。
    庄淼一连串动作兔起鹘落，最后一脚向下踩去时，在场其他演员中居然有人卧槽了一声。
    下一刻，庄淼杀意满满的眼就猛地对上那名演员。
    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杀机吓得演员腿上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庄淼再次慢慢挑起嘴角，发出一声悠长上挑的“嗯”。
    那演员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看着庄淼，心里止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做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庄淼盯着他看了几秒，很快收敛表情，站直身体冲对方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
    对方被笑得有点儿恍惚，很快就面露崇拜，看着庄淼，双眼亮晶晶的。
    庄淼回过身向导演等人鞠了一躬，表示自己演完了。
    杜导演一拍桌子，哈哈大笑：“好好好，小伙子演技很不错。”
    说着当场定下庄淼，又指着刚才和庄淼对视的演员介绍一番。
    “这就是你剧中的师弟，还是个没毕业的新人。”杜毅说，“也是个很有灵气的小伙子，你们对手戏多，没事可以多交流交流。”
    那演员闻言连忙凑上来，兴高采烈地自我介绍说：“我叫周晋源，庄哥你好。”
    庄淼点点头，笑说：“你好。刚才实在不好意思。”
    周晋源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演技，庄哥，你好了不起！”
    庄淼仿佛没听出他言下之意，泰然自若地说：“你还没出学校，应该也没见过太多演员。圈内有很多前辈演技被誉为整容级，你以后有机会和他们合作就能见识到。”
    周晋源表情一僵，很快若无其事地笑起来，连连说庄哥说的是。
    杜导有点腻歪，大手一挥让周晋源和工作人员去签合同，转头就和庄淼说自己最近好像有点水逆，剧组招人这叫一个困难。
    庄淼莫名其妙，礼貌性地安慰两句，说：“应该只是一时的，肯定马上就能一帆风顺。”
    杜导眉开眼笑，让庄淼等一等再去签合同，一会儿男主演要来，希望庄淼先和男主演打个招呼。
    庄淼一口答应下来，在一边坐了一会儿，等剧组开始试镜女二号，远远就瞧见一个熟人带着助理从门口走来。
    是柯亚秋。
    庄淼看柯亚秋走近，站起身小声向他打招呼。
    柯亚秋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有些憔悴的面孔，冲庄淼笑了笑，低声回了句中午好。
    杜导说：“你们两个一起参加过真人秀，也算是熟人了，就都留下给我帮个小忙吧。”
    庄淼和柯亚秋连忙答应。
    随后在试镜女主演时，两人连番上阵和试镜演员配戏，十几个人试下来，一直找不到合适演员的杜导居然陷入甜蜜的烦恼——
    有三个演员都表现得非常好，他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取舍。
    他问副导演和两个男演员：“你们觉得谁合适一点？”
    副导演拿着人设翻来翻去，最后才勉为其难道：“我觉得锋行那个女演员不错。”
    庄淼老实回答说：“和我对戏那位姑娘眼神戏有点飘。”
    柯亚秋也赞同地说：“对，那个女演员眼神戏不太顺畅，特写估计够呛。”
    杜导敲敲桌子，回忆一遍三人的表演，率先刷下了和庄淼对戏的女演员，随后又把锋行那个也刷下去了。
    他对副导演简单解释说：“新闻太多。”
    副导演心领神会，越看剩下那个女演员越满意，让工作人员请她去签合同了。
    柯亚秋见状微微一笑，似乎十分满意这个结果。
    庄淼眉峰轻轻一挑，眼尖地从他眼里看出一片漠然，心里愈发觉得柯亚秋表里不一，他未来在《江湖之大》剧组中的生活大概会很精彩。
    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庄淼从头到尾都没让柯亚秋觉察什么，到试镜结束柯亚秋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当然，不是只有庄淼一个人发现问题，但柯亚秋最近好像一直都很疲惫，其他人就算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对，也只以为他是太累了。杜导虽然很为后面选角顺利高兴，可看到柯亚秋现在这副模样，也不好叫他去吃饭，只劝他早点回去休息。
    柯亚秋无奈地笑笑：“抱歉，最近行程实在有点紧。改天我请大家吃饭，请大家一定赏脸。”
    他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哪还会有人不长眼地说不？
    所有人都笑着答应，有的还催他早些回去休息。
    庄淼随大流劝说着他，看他步履稳健地和生活助理一起离开，当时没说什么，一回家就和顾瀚说他不对劲。
    “他故意这么表现肯定有理由，可惜我没发现原因。”庄淼说。
    顾瀚一笑：“不奇怪。他早打算脱离星皇，最近工作室应该筹备得差不多了。”
    庄淼茫然地说：“就算这样，他也不至于……难道是想争取舆论支持？”
    第29章 
    欲戴王冠, 必承其重。
    明星享受万人瞩目，自然也要付出一举一动都被别人注视点评的代价。
    柯亚秋是圈内前辈, 他以前不是没有黑点，只是走到如今这个地位，理所当然比从前更加爱惜羽毛。他还想走得更高, 因此绝不愿意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 哪怕早就想脱离星皇成立工作室，遮羞布也必须先扯得好好的。
    庄淼意识到其中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盯着顾瀚的眼睛，求知欲极其浓烈。
    顾瀚眼神猛地一飘, 很快发现自己反应有些大, 又赶紧重新和庄淼对视，若无其事地解释起自己才知道的消息。
    “柯亚秋对自己狠, 对别人更狠。星皇董事长的大儿子从去年年末起一直在追求他，因为太过高调闹得圈内皆知。那时候柯亚秋就拒绝过他，不过他并没有放弃，直到今年六月还在纠缠柯亚秋。”
    他说得万分耐心，但表情一派平静，好像这么絮絮叨叨只是怕庄淼听不明白。
    “圈内人知道的情况多半是这样。事实上, 星皇董事长的大儿子是个花花公子, 包过的小明星没有几十也有十几，如果不是柯亚秋故意钓着对方, 他不可能坚持这么久。到现在为止, 圈内人提起他们两个, 私下都在说星皇董事长太过放任儿子，只怕要逼走自家台柱子。”
    庄淼若有所悟。
    “你是说，从去年起柯亚秋就已经做好准备要脱离星皇了？他不想背负辜负公司的名声，于是就故意闹出一场‘星皇高层潜规则，一哥不堪受辱愤而出走’的大戏？”
    顾瀚点点头，认真地看着庄淼，目光流连在他面孔上，眼神渐渐深沉。
    庄淼一无所知，还在仔细考虑顾瀚刚才的话，琢磨好一阵才啧了一声。
    “手段真厉害。起码在业内，黑锅已经稳稳扣在星皇头上了。”
    下一步，自然就是让圈外人也觉得柯亚秋委屈至极，不得不离开星皇自己打拼。
    操作好了，说不定还能引来一波路人怜惜。
    顾瀚不置可否，他现在心思早就不在柯亚秋身上，默默看着庄淼，总觉得心口那股火气高涨，几乎要冲上头脑烧毁理智。
    他撇开头，不着痕迹抿了抿唇，将冲动压下，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和庄淼聊天。
    庄淼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哪里怪怪的顾瀚，一下子没想出来他有什么不对，很快就在顾瀚有心引导下被转移了注意力。
    在顾瀚不动声色的引导中，庄淼渐渐习惯了他的变化，《过关斩将》节目组的拍摄也到了尾声。
    策划人请所有嘉宾吃了顿散伙饭，第二天庄淼就和柯亚秋一起前往《江湖之大》剧组。
    与此同时，一条小道消息从某个匿名论坛渐渐流传开——
    据说星皇因为权力过渡，现任行政管理者短视无比，见某K姓艺人人气极高，就给他接了大量消耗人气的代言。过渡曝光、低质量代言、乱七八糟的剧本，很有可能毁掉一位巨星的未来，这位艺人可以说非常可怜了。
    由于帖子当中出现了“他们那个组合就像遭到了诅咒一样”“不愧是队友”一类的字眼，就算是吃瓜路也能迅速解码。
    风言风语传出不到几个小时，有人低调曝光了一张资源单，当晚，柯亚秋被星皇苛待的事情就被砸实。
    而星皇娱乐，自始至终都没有出面解释。
    庄淼不知道柯亚秋使用了怎样的手段，但除了恭贺星皇喜提黑锅，心里就只剩对柯亚秋的警惕。
    好在他养气功夫还算到位，一点都没在柯亚秋面前表现出来，以致于柯亚秋春风得意中全没想到庄淼已经把他打入黑名单。
    他近乎快意地接受着全剧组人的安慰，一时不察，眼角眉梢那一点点舒爽就被庄淼收入眼中，也被本来担心他状态不好特意来关心他的杜导看了个分明。
    杜导脸色一下冷了，默默收回安慰的话，叫大家准备拍摄。
    今天这一场是庄淼和柯亚秋的对手戏，也是《江湖之大》男主陆明锋和男二柳秋程第一次爆发争吵。
    与理想化的柳秋程不同，陆明锋身为底层江湖人士，一直都是实际派。
    即使他和柳秋程有着同样的目标，并一致信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行为处事也和柳秋程有很大不同。他远比锋芒毕露、喜怒难辨的柳秋程圆滑，也远比柳秋程底线低，定下目标后完全做得到不择手段，眼里心里只有最终结果。
    如果说柳秋程是个为己身理想不顾一切的殉道者，那陆明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枭雄。
    这样两个人，注定会在某时背道而驰，最终又殊途同归——
    一抔黄土慰平生，俯仰之间，无愧于天、无愧于己。
    杜导没有直接讲戏的爱好，只简单提点庄淼和柯亚秋说：“性格关系，这一场冲突应该是比较激烈的，但仍然是文戏。”
    庄淼研究人设很久，立刻明白了关键，柯亚秋也是老江湖，当场点头以示清楚，两人就直接下场去拍摄。
    随着杜导一声“开始”，两人顷刻进入状态，场上气氛马上紧张起来。
    年轻的陆明锋吃过太多苦，早已经拥有远超年龄的城府，他看着隐隐有些愤怒的柳秋程，没有像往常一样耐心劝说安抚，而是直接提起气势压了回去。
    “柳秋程，你出身高门大派，不知民间疾苦，此番议事，你只凭一时意气便反对诸位长者定下的计划，你当真以为自己行事从无错漏？”陆明锋近乎尖锐地质问，“因你一句反驳，诸事陷入停滞，若是外敌当真趁此时机杀入，你可想过外面那些百姓何辜？”
    柯亚秋作为影帝，气势爆发时张力惊人。
    他没把庄淼放在眼中，自然也就没有一点要带庄淼的意思，甚至从第一个动作起，一举一动都在向庄淼释放压力。
    顺便，还带偏了走位。
    他想压戏。
    庄淼瞬间明了柯亚秋的想法，但他丝毫不慌。
    事情已经发生，慌乱毫无意义，庄淼念头一转，就决定全力以赴。
    他一拂袖错开一步，重新调整好站位，偏头看向柯亚秋。
    “城中百姓无辜，需要我等守护，那城外数个村落中的百姓便不无辜？”柳秋程有自己的坚持，被如此质问自然毫不动摇，甚至言辞犀利地反问，“你只道固守此城保护百姓，便可以不理城外是否哀鸿遍野了吗？！”
    陆明锋脸色变也未变，显然早已考虑过利弊：“我自知对不起城外百姓，可有舍方有得！若能保住这一城人，便是我被万人唾骂又如何？”
    柳秋程嗤笑道：“你倒想得好！一旦蛮夷铁蹄踏入，城外多半尸横遍野，哪还有万人将你唾骂？”
    陆明锋加重语气道：“秋程，你莫要不讲理。”
    这句话意味深长，配合着柯亚秋的眼神，简直就是一语双关。
    庄淼却好像没听懂一样，眉峰一挑，全情投入戏中。
    “到底是谁在胡搅蛮缠？”他奇道，“明明尚有时间，坚壁清野完全行得通，怎么就是我胡搅蛮缠？”
    “天真！你可想过如此大量乡民涌入城内，会给城内造成何种负担？届时粮秣不足，士兵将如何作战？若是在发生民乱，你又待如何？”陆明锋怒喝一声，上前一步，目中满是厉色。
    这一步迈出，柯亚秋走位再次偏移。
    庄淼眯起眼，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柯亚秋表情一僵，觉得庄淼此时不只是在嘲讽陆明锋，还是在嘲讽再次带偏走位的他。
    他咬咬牙，重重道：“若是城中先乱了，蛮夷不许强攻便能破城，你可能承担民乱的后果？！”
    庄淼轻轻一嗤，转身拂袖而去，凉凉地撂下一句“可笑”。
    在场谁也不知道庄淼是如何发声的，这句可笑明明轻飘飘的，却又余音袅袅，无需后期处理，就显出一种武侠剧独有的、被内力催发出来的绵长。
    杜导兴奋地从摄像机后跳起来，大喊一声：“卡！过了过了！小柯、小庄，演得好！”
    柯亚秋站在原地，阴森森地看了庄淼两眼，才假作艰难地从戏中挣脱，连声道不好意思。
    “刚才入戏了，小庄没事吧？”他含笑问。
    庄淼摇摇头，一脸真诚地感谢柯亚秋：“多亏秋哥你带我，我才能超常发挥。”
    柯亚秋面部肌肉轻轻一抖，只一个瞬间就被他控制住，眼神愈发压抑，笑容却更加和蔼。
    他拍着庄淼的肩连连夸赞，似乎十分欣赏庄淼，引来在场不少演员的羡慕嫉妒。庄淼谦虚两次，被他有意无意噎回来，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再强辩。
    杜导从摄像机前抬起头，似是随口一样说：“哎呀，小柯你就是太谦虚了。不过你心情能好起来，庄淼也算做了桩好事。别把过去的事放在心上，你以后前途大着呢。”
    柯亚秋动作一下顿住，看向杜导，眼中带着一点没来得及掩藏的错愕。
    杜导像是什么都没看出来，笑眯眯地又夸赞柯亚秋两声，催促柯亚秋趁着状态好赶紧补两个特写镜头。
    柯亚秋压下满心狐疑，补完特写镜头，发现杜导还是老样子，就以为刚才只是巧合。
    不过杜导这一打岔，他心里那点火气也散了，回想起自己现在正是需要卖惨的时候，再说话就谨慎许多。
    随后两场戏，他也没再压戏，私下还请庄淼多包容。
    “抱歉，我这几天心情不是太好。”他眼眶微红，浑身上下全是戏，看起来极度悲戚。
    庄淼一个字都不相信，可还是配合地飙起演技，仿佛有多物伤其类一样。
    柯亚秋心下满意，思及自己之前为了脱离星皇拉庄淼下水，倒对庄淼芥蒂少了一些。
    有眼色的人，总归不会太招人讨厌。
    想想最近热烈追求自己的小狼狗，柯亚秋禁不住笑起来，眉眼间洋溢着幸福。幸亏此时他已经在酒店客房门口，不然被人看到又是一场麻烦。
    不想可爱的小狼狗事业陷入困顿，柯亚秋心念飞转，最后和经纪人商量好，由对方去找杜导深谈。
    杜导对柯亚秋提起的演员有印象，再加上剧组确实有这么个角色还没找到太合适的人，他仔细看过视频片段，很快同意让这个演员来试一试。
    能让柯亚秋看上眼的人，演技自然不会太差，在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杜导还算满意。
    双方当场签下合同，杜导让他尽快进组，他当晚就带着为数不多几件行礼赶进剧组。
    柯亚秋拍完夜戏回来，一打眼瞧见他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情不自禁面露惊喜。
    “启鹏，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他几步走上前去，含笑问，“你助理呢？这边房间不太够，杜导给他安排房间了没？实在不行和我的助理挤挤，先凑合一晚上。”
    聂启鹏表情温柔，绝口不提助理的事情，只说：“我有房间，不用担心我。”
    柯亚秋没错过他面上一闪而逝的黯然，笑容一下淡去不少，语气也严厉许多。
    他盯紧聂启鹏的眼睛，连声追问：“你助理人呢？你房间杜导怎么安排的？你别不看我，问你话呢，快回答！”
    聂启鹏偏着头，故作轻松地说：“不是我故意回避，我那个助理上周从三楼滚下去伤了腿，太晦气了，说给你听多不好。杜导给我安排房间了，标间，和一个姓周的年轻人一起。我们都大四，年纪差不多，有话说。”
    柯亚秋眼神一冷：“年纪差不多？这是年纪的事情吗？！”
    聂启鹏比周晋源进圈早，一开始拿到的资源也不错，现在完全算得上三线艺人。让一个三线和一个还没出道的学生挤一间房，亏聂启鹏性格好，姓杜的一句有话说就打发了！
    柯亚秋气得够呛，胸口起伏几次，才咬牙说：“还有什么助理摔伤晦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会信这种谎话？！说，是不是天盛在雪藏你？！”
    聂启鹏嘴唇动了动，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装可怜过度，引起柯亚秋情绪爆发，很怕柯亚秋做出激愤之举，但戏演到这里他早就骑虎难下，再后悔也必须硬着头皮演下去。
    他不敢再博同情，只尽量客观地表示天盛怀疑他和星皇高层有联系，这才暂时停止他的各种商业活动。
    这说法好像有些道理，但细想根本说不通，柯亚秋怒火只平息几秒，就再次被挑起。
    只是看聂启鹏满脸担忧，柯亚秋不想让他自责，只好按下不表。
    他心里多少有点甜蜜，觉得聂启鹏确实是把他放在心上了，对比星皇那位太子爷，不由更加满意自己的眼光，大有深意地邀请聂启鹏去他房间再拿几件。
    “我不小心买大了，穿不上，放着也是浪费。”
    聂启鹏闻言下意识看了眼表，发现时间已经很晚，微不可查地皱皱眉，对进入柯亚秋房间的事情极为抗拒。
    但他现在正在讨好柯亚秋，又不好直接拒绝，绞尽脑汁想借口时，忽然发现走廊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睛一下瞪大了。
    “那是……庄淼？！”他失声道。
    柯亚秋一愣，往走廊尽头看了一眼，见庄淼确实路过，不过正全神贯注打着电话，也就没往心里去。
    一是他想不到庄淼五感有多敏锐，二是他和聂启鹏注意过姿势距离，三是庄淼在他眼中根本不值得被重视，当然不觉得庄淼看到他和聂启鹏站在一起有什么。
    他不甚在意地说：“哦，他啊。你不用担心，虽然你们闹翻了，有我在，不会让他欺负你。”
    聂启鹏脸都青了，又不能直接说不是闹翻那么简单，深呼吸几次，勉强挤出个笑容，艰难地说：“那太麻烦你了。听说他老师是殊爷，我不能拖累你！”
    柯亚秋嗤笑，轻蔑地说：“什么老师是殊爷，估计只是被指点过，就扯虎皮做大旗抬高自己身价。”
    聂启鹏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柯亚秋不好直说，只能耐心分析：“你自己也说过，庄淼根本看不起演员这个职业，因为钱和你闹翻以后不得不接受天盛的邀请，他老师要是殊爷，他用得着这么委曲求全？再说，我之前为了离开星皇拿他做筏子，故意把抹黑他的锅扣在星皇头上，这事处理得干净，但殊爷能查不出来？你看他的样子，像是知道吗？”
    天盛老顾董和殊爷见面次次呛声可是出了名的！
    好像很有道理。
    聂启鹏脸色好了一点，转念想到庄淼之前伤过头，从那后连他都不太认得，又觉得庄淼接受天盛邀请的原因很难说。
    万一他只是一时忘了呢？
    柯亚秋见他不答话，继续安慰说：“就算他老师是殊爷，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我们是什么关系？”
    这话提醒了聂启鹏。
    他想到自己在医生那里的关系，想到对方告诉他庄淼记忆依旧混乱的事，总算放下心头那点担忧。
    但因为见到庄淼，聂启鹏改变了主意，笑着按住柯亚秋肩头，和他一起走进房间。
    庄淼听到门响，折回来看了一眼，带着满脸若有所思回了自己房间。
    他印象里真没有聂启鹏这个人，但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和柯亚秋透露出来的消息却说明他以前和聂启鹏很熟。他不知道两人口中有多少是真话，如果真有他和聂启鹏闹翻的事，那么问题来了。
    他为什么会不记得有聂启鹏这个人呢？
    庄淼想不通，和顾瀚说起聂启鹏进组时，出于本能，小心地将自己忘记聂启鹏的事隐去，只说没想到柯亚秋和聂启鹏关系这么好。
    顾瀚立刻明了：“柯亚秋盯上你，还算计了前队友，就是为了让星皇背一个他们背不起的锅。柯亚秋遭遇苛待的八卦没被压下，星皇目前持默认姿态，八成以上可能是柯亚秋在这次动作中拿到了星皇什么把柄。”
    所以星皇权衡利弊，最终选择顺着柯亚秋，这样他们损失最小。
    庄淼不解地问：“照这样说，星皇觉得这锅背不起，他又怎么会觉得我背景是虚的？”
    顾瀚说：“他不是完全觉得你和裴爷爷没关系，只是觉得你们关系不亲，并不值得被他看在眼里。”
    甚至柯亚秋都没把天盛看在眼里，连他一起算计了。
    庄淼简直想不通：“他哪来这么大胆子？”
    顾瀚眯起眼，意味深长地说：“等他工作室成立，查查投资人就清楚了。”
    庄淼秒懂。
    如果柯亚秋背后拉了一个大靠山，这靠山又不惧裴老师、顾爷爷，他这么做的确说得通。
    顾瀚一笑：“星皇识趣，最后倒霉的怕是石廷所在的浩瀚了。”
    果然一如顾瀚所料，柯亚秋不知道听了什么消息，又被聂启鹏撺掇，接下来好一段时间里对庄淼都是表面温和内里冷漠。聂启鹏也装作一副和庄淼不熟的样子，只偶尔在柯亚秋面前露出一点和好朋友背道而驰的难过，暗地里却对到手的剧本恨得牙痒痒。
    他要演的角色非常微妙。
    剧中男二柳秋程有两个关系极好的师弟，其中一个是当初被庄淼吓到的周晋源饰演的四师弟，另一个就是聂启鹏将饰演的五师弟。
    这两位师弟在门派时都对柳秋程恭敬有加，但下山不久就被红尘迷眼，流连于功名利禄之间。
    两人最初极为相似，但结局完全不同。
    四师弟在最后关头幡然醒悟，和柳秋程一起守护边城，最终战死沙场，留下美名传扬。五师弟却临阵脱逃，其后更是为了荣华富贵投靠蛮夷，一番勾心斗角后才被男主陆明锋策反，回归故国。
    人设不讨喜，却已经是聂启鹏现在能拿到的最好资源。
    可聂启鹏并没有因此感激柯亚秋，只觉得这个角色完全就是在影射他，每次回到房间都脸色阴沉。
    他非常、非常害怕这个剧情会刺激到庄淼，让庄淼记忆恢复。
    第30章 
    聂启鹏承认自己是个小人, 但小人也有自己的底线，也知道感恩。
    庄淼受伤后, 最初插手给庄淼检查的，就是帮过他多次的医生，是他最重要的人之一, 他非常担心庄淼恢复后会连累到医生。如果不是害怕医生暴露, 他根本就不会在意庄淼未来对他是什么态度。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就是做了坏事, 如果受到庄淼报复，那也是他活该。
    聂启鹏有所顾忌, 就不敢胡来, 几次和庄淼庄淼拍对手戏都显得谨慎过头，让杜导不怎么满意。
    杜导提醒他说：“这是个忠实于自己渴望、敢想敢做的人物, 从他后期叛国求荣并多次成功献计的行为上看，他也不缺脑子。大胆、城府、阴险，他的表演不该这么拘谨。”
    杜导每说一个字，聂启鹏就难受一分，总感觉杜导是在说他。
    但他硬是忍住心头那一点尴尬，特别诚恳地和杜导说起他对这个人物的解读。
    不得不说, 因为这个角色和聂启鹏本人太过相似, 聂启鹏想以自己的分析说服杜导可以称得上是轻而易举，说到最后甚至令杜导有些侧目。
    “……孟飞作为五师弟, 和柳秋程相处最久, 他能讨好柳秋程这么久, 怎么可能不了解柳秋程？正是因为他敢想敢做，才一定会防着理想化的柳秋程，以免柳秋程阻拦他。他是个小人，能屈能伸，扮演柳秋程最欣赏的样子一点也不难。”
    “也只有这样，柳秋程才会一直相信他，最后被孟飞捅刀。”
    杜导稍有些感叹：“说得好。看来你是下功夫研究过这个人物了，对他心理分析很到位。”
    聂启鹏笑称过奖，心里一片漠然。
    他和孟飞那么像，当然能从杜导表情中判断出杜导的倾向，最后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就非常合杜导心意。
    事实上，杜导一开始也倾向于让这个角色更阴险狡诈一些，又怕演员演不出来，这才稍微做了改动。现在既然聂启鹏能演，他自然就更倾向改动前的版本。
    柯亚秋和庄淼坐在一边听聂启鹏长篇大论，见杜导被说服，一个不由有些自豪，另一个却满心异样。
    其实如果聂启鹏不急着改变孟飞人设，庄淼还不一定会联想太多。他越是这么回避孟飞的人设，庄淼就越觉得这个人设有问题，猜测从这里大概能打开突破口。
    聂启鹏多了解庄淼，见庄淼沉默得过分，就知道庄淼有些怀疑。
    他万分庆幸自己说服了杜导，接下来的对手戏大概不会再刺激庄淼，总算舒了口气，脸上也慢慢有了笑容。柯亚秋不明真相，看聂启鹏总算开心起来，心中难免觉得男人还是要有事业才能过得舒心。
    聂启鹏在天盛处境艰难，事业不可能有所发展，柯亚秋琢磨许久，最终下定决心。
    他作出决定没有和聂启鹏商量，自以为这是个惊喜，但当聂启鹏得知详情后，却当场变了脸色，第一次与他爆发争吵。
    柯亚秋不明所以，看着聂启鹏摔门而去，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聂启鹏也没心思解释，他现在非常烦躁。
    理智告诉他，没人知道他和天盛现任集团总裁顾瀚是什么关系，柯亚秋一心为他好，自然也就没想到他为什么一心要呆在天盛。可情绪不为理智控制，他只要一想到柯亚秋自作主张可能给他带来麻烦，他就没办法压下心头的火气。
    他恨顾瀚、恨顾瀚的父亲，恨不得他们两个马上遭到报应，但恨得太久，就有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同样的，他嫉妒庄淼，嫉妒得快要发疯，时间久了，也让他情绪濒临崩溃。
    “我应该姓顾。”聂启鹏喃喃说。
    没人知道，他和顾瀚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明面上，他和庄淼是同乡，在乡里乡亲眼中，他和庄淼一样是个可怜孩子，父亲早早病逝，只有母亲拉扯他长大。实际上，他自己心中清楚，他根本就是父不详，他妈妈和他坦白过，他的亲生父亲是个有钱人，在他妈妈还没大学毕业时热烈地追求过她。
    聂妈妈当时非常年轻，追求她的男人自称年轻丧偶，行事风趣幽默，很快打动了她。
    自以为两情相悦，聂妈妈偷尝禁果，很快怀上聂启鹏。
    男人得知此事后当即翻脸，给了聂妈妈一笔钱让聂妈妈去打胎，并严词警告聂妈妈不要破坏他的家庭。
    到这时，聂妈妈才知道自己被小三了。
    伤心之下，聂妈妈抗拒打掉腹中孩子，自毁前途偷偷辍学回到老家，独自生下聂启鹏并将聂启鹏抚养长大。
    本来聂妈妈和聂启鹏的亲生父亲天各一方，两个人的纠缠就应该到此为止，可无巧不成书，顾爷爷居然为了徒弟庄淼暂居乡下，陪庄淼渡过了失去姥爷后最艰难的那两年。
    在顾父来给顾爷爷送日用品时，聂妈妈一眼瞧见这个男人，就认出这是当初骗了自己的有钱人。
    聂妈妈愤怒且害怕，牢牢看住聂启鹏，就怕被顾父发现。
    后来聂妈妈因病住院，继续大笔费用大手术，得知真相的聂启鹏曾想方设法联络到顾父，希望顾父能帮帮他们，却被顾父嘲笑了一顿。
    “小朋友，谁指使你来敲诈我的？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顾家家风就随便开口，真是——”当时顾父说完这话，还不屑地轻笑了一声。
    他家教之严在圈里十分出名，又是个人尽皆知的妻管严，想用孩子来敲诈他？
    笑话！
    聂启鹏被他这笑声气得发抖，等顾父挂断电话，他想尽办法也没再联系上顾父。
    后来聂妈妈病逝，聂启鹏恨毒了顾父，并迁怒于顾瀚，发誓要为妈妈报仇。
    对他有恩那位医生，其实就是他母亲当年的主治医师，他万分感谢对方一再帮助他们孤儿寡母，只希望自己所作所为不要连累对方。
    至于庄淼……
    聂启鹏轻轻一嗤。
    明明他才是顾爷爷的亲孙子，可他却只能讨好庄淼、被动等待顾爷爷接济，他怎么可能不嫉妒？
    “嫉妒得久了，心态也就——”聂启鹏盯着远处，神经质地重复了两遍这话，视线在触及某处时身体猛地一震。
    是庄淼，庄淼在酒店楼下打电话。
    聂启鹏瞬间站直身体，死死盯着庄淼，无比熟练地分辨着庄淼的口型。
    隔着老远的距离，饶是庄淼五感万分敏锐，也很难发现聂启鹏正盯着他，即便通话时间极短，他的目的还是被聂启鹏发现。
    他想请室友帮他调查一下暑假发生的事情。
    聂启鹏通过唇语解读出庄淼的意思，背上汗毛一下立了起来，一股冷意从胸口炸开，头脑就像被重锤狠狠锤了一下似的，嗡得一下人就蒙了。
    庄淼怎么会怀疑？
    庄淼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那个瞬间，聂启鹏想了很多，又因为思绪太过混乱，最后也没整理出个头绪，只在庄淼转身前飞快奔回自己房间。
    周晋源正在卫生间洗衣服，看他慌慌张张走进来，愣了一下，慢慢露出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聂启鹏……他记得和星皇一哥柯亚秋关系很好？
    小心探头看了眼魂不守舍的聂启鹏，周晋源稍稍琢磨几分钟，默默决定最近要多注意聂启鹏。
    他是比较嘴贱，又急着红，可他也懂规矩。《江湖之大》是他踏入娱乐圈第一步，聂启鹏看着就是个不安分的，他多注意一点绝不会出错。
    有了这个念头，周晋源察言观色，猛地发现剧组情况非常奇怪。
    聂启鹏就不说了，整天心神不宁的，柯亚秋这两天对着聂启鹏欲言又止也不算让人意外，关键是庄淼每天一脸深沉、杜导也时时不爽，这就很让人惊悚了。
    难道剧组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周晋源一时间有些怕了。
    柯亚秋见周晋源僵着身体站在一边，还以为是自己这两天气压太低吓到他了，为了形象着想，十分温和地向周晋源道歉。
    “这几天状态稍微有些差，心情比较烦躁，不是故意的，抱歉。”
    星皇一哥如此平易近人，换个人只怕满心激动，可周晋源察觉到不对，这时候见柯亚秋如此反应，背上冷汗直流，表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用尽全力把柯亚秋糊弄走，周晋源感觉自己都快虚脱了，甚至生出一种演技已经产生质的飞跃的错觉。
    他不过是自嘲，却没想到错觉居然成真。
    庄淼和他演完一场对手戏，难得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不用再像以前似的刻意收着才能让镜头和谐。就连杜导也非常满意他们两人的配合，露出久违的笑容，看向周晋源的眼神和蔼不少，还点到为止地夸赞了他几次。
    心情稍微好一些，杜导终于有心思找柯亚秋谈话了。
    “我不管你是不是和天盛的聂启鹏在谈对象，我只希望你足够敬业，不要把情绪带到工作中！”他语气严厉，“你自己数数最近NG的次数。”
    柯亚秋闻言有些尴尬。
    的确，他这几天一直想着聂启鹏，状态并不算好，有时候NG次数比新人都多。作为一个演员，这是他的失误，他不应该让个人情绪影响工作。
    郑重地向杜导道歉并保证马上改正错误，杜导脸色很快缓下来。
    他说：“我知道你一直洁身自好，聂启鹏可能是你第一个对象，一下子控制不好情绪也是正常的。他这几天状态也不算太好，你们是吵架了？情侣之间磕碰是有的，但不要拖太久不解决，伤感情。”
    柯亚秋一脸无奈。
    他是想解决，可他真的不知道聂启鹏怎么了，有心找聂启鹏把话说开，聂启鹏却避着他，让他尴尬非常。
    杜导不明真相，见他沉默，还以为他担心自己把不该说的说出去，直接向他做出保证。
    “这圈子什么情况我清楚，艺人正常谈个恋爱都能引起粉丝动荡，更别说你喜欢的还是同性。我是个导演，我不会看着好演员毁掉，你放心，这事我肯定瞒得紧紧的。”
    柯亚秋有些感动，连连向杜导道谢，回头就堵上门去找聂启鹏。
    聂启鹏主动向柯亚秋承认错误：“那天是我不对，我一个长辈在医院工作，遇到了医闹，受了点小伤，当时心里一股邪火。我……我之前就想向你道歉，又怕你不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真的……”
    他语无伦次，眼眶微红，柯亚秋完全没看出不对，无奈又甜蜜地笑笑，反过去安慰看起来十分忐忑的他。
    两人腻歪一阵，柯亚秋率先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完全没看到聂启鹏在他离开后脸色有多难看。
    第二天聂启鹏和柯亚秋就恢复正常状态，杜导不由满意地点头，剧组众人也松了口气。
    唯有庄淼，感受到深深的违和。
    他在和聂启鹏演对手戏时，总觉得聂启鹏身上透出来的敌意万分浓重，偶尔在酒店遇到，聂启鹏也会表现出轻微的戒备。
    他越是这样，庄淼就越急于知道答案，两次催促室友，希望能加快进程。
    室友说：“其实我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你想知道的。暑假前咱们寝室收过一个快递，也没写名字，当时你在外面实习，我们收下以后就放在阳台上了，没跟你说。结果几天以后，包裹散发出一股恶臭，我拆开一看，里面全是死老鼠，血糊糊的，因为高温已经腐烂了。”
    说着室友干呕一声，显然是想起那时候的场景万分反胃。
    庄淼也生理性恶心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是说，这包裹可能是寄给我的？！”
    室友说：“对啊，不过当时你在实习，我们就没想到可能是给你的，后来也忘了说。”
    庄淼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抓住关键：“你说什么，我暑假的时候在做什么？”
    室友茫然地重复说：“实习啊，怎么了？”
    实习？不是去带家教课吗？！
    庄淼连忙问：“那你还记得我当时在哪个单位实习吗？”
    室友更懵了：“不就是天盛名下一个小公司？你不是因为在那公司实习才被星探发掘的吗？哦对了，当时你那个老乡，聂什么什么，就眼大无神那个，不跟你在一起实习吗？老幺，你不记得了？”
    庄淼当然不记得了，但他不能这么回答室友，只能含糊地说他想不起来公司名字了。
    室友也不记得了，就说帮他问一下。
    庄淼连连道谢，说回头就请几个哥们吃饭。
    室友们哈哈大笑，表示那他们就等着了。
    庄淼挂断电话，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沉默地看着窗外一片天空，终于确认自己记忆出了问题。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暑假在天盛名下的公司实习过，更不知道他居然是和聂启鹏一起。
    在他印象里，那个暑假他明明是在带家教，出事前他还回老家给姥爷、爷爷上过坟，邻居家婶子还请他吃了顿饺子。
    记忆如此清晰真实，如果不是室友信誓旦旦，庄淼根本没法相信一切都是假的。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庄淼百思不得其解，直觉和聂启鹏有关，不由审视起聂启鹏。
    聂启鹏却和没事人一样按部就班拍戏，并且因为戏份比较少，很快就要杀青。
    他杀青的那场戏是和庄淼的对手戏，要演的正是剧中孟飞背叛柳秋程、使暗器将柳秋程左手手筋挑断的一幕。
    杜导在两人拍摄前仔细地讲过戏，要求聂启鹏最后情绪反转一定要到位，庄淼表演也一定要细腻，情绪必须层次分明，力求尽善尽美。
    两人先试了两次才下场。
    好像是对着摄像机更容易激发状态，聂启鹏和庄淼一下场，气场一下都变了。
    那一刻，就是杜导也有些恍惚，好像真看到活生生的孟飞和柳秋程，一个心机深沉、阴险狠辣，一个高傲自持、浑身矛盾。
    他死死盯着相机，小心捕捉每个画面——
    边城城破那一天，关内的风格外大。
    柳秋程和敌人鏖战几日几夜，到此时已是有些脱力。他趁敌人停止攻击时靠在城墙下休息，眼神略有几分涣散，整个人都怔怔的。
    孟飞坐在他身边，舔了舔唇，低声问：“师兄，我们可还要继续？边城必破无异，守下去……约莫便，回不去了。”
    柳秋程眼神渐渐聚焦，偏头看了眼城内哀声四起的百姓和寥寥几道炊烟，唇边忽然扬起个温柔的弧度。
    “回不去？那便回不去了。”
    看这烟火尘世，难道不美丽吗？
    孟飞表情微微一变，幸亏柳秋程此时疲惫至极，才没发现他眼神中已经淬上毒。
    悄无声息把眼中恶意掩下，孟飞贴心地安慰柳秋程，说再坚持坚持援兵一定会到，这满城无辜百姓必不会埋骨此处。
    “四师兄去搬救兵已有不少时辰，算算也快回来了。”他似是提醒、似是刺激地说道。
    柳秋程苦笑一声：“他？只怕他已在回门派的路上。”
    鼓声鸣响，柳秋程收敛心神站起身来，面色严肃地提剑往城墙上赶去，没走几步忽然听到孟飞惊恐地大喊了一声小心。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抬左手挡住身后飞来的暗器，鲜血如花绽放，顷刻间柳秋程左手手筋便被挑断。
    下一秒，孟飞惊恐的尖叫穿进他耳膜，他茫然地看去，只见不少人惊慌地问着发生了何事，如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人群拥挤中，柳秋程只来得及护住左手往安全处退去，一个没注意，孟飞就不见了人影。
    半刻后，混乱还未停止，城门忽然洞开。
    望着满城涌进的敌军，柳秋程在短暂的错愕后，茫然、震惊、愤怒、恍然大悟、如癫如狂一一在他面上显现。
    在无数哀嚎声中，他身影僵硬几秒，忽然放声狂笑。
    再下一刻，他纵身一跃，自城墙上一跃而下，提剑杀入千军万马中。
    孤独、决然，又充满悲壮。
    “卡！过了！现在马上准备补拍特写镜头！”杜导一边大喊，一边指挥两个副导调整机位，准备趁庄淼状态好加快进度。
    大家迅速动起来，一名化妆师撒腿向庄淼跑来，手里举着气垫，急忙就想给庄淼补妆。
    还保持入戏状态的庄淼警觉地抬头，耳边嘎吱声无限放大，视线触及化妆师背后的城墙布景，瞳孔猛地一缩。
    “危险！快跑！”
    他顾不得其他，气沉丹田大喊一声，脚下发力，如离弦的箭一样狂奔而出，冲到化妆师面前，一把揽住她的腰，就地一滚一扑，带着那姑娘向外避去。
    轰隆一声巨响，布景坍塌而下，现场响起一片尖叫，有人表情一片空白。
    杜导呆滞两秒，兀地惊醒过来，大声喊着庄淼和化妆师名字，丢下摄像机向那边跑去。
    庄淼狼狈地护着化妆师姑娘避开第一次布景坍塌，见有人要来帮忙，连忙高声制止。
    “别过来！快跑！”
    细微的嘎吱声中，幸存的部分布景再次坍塌，庄淼感觉后颈一疼，连忙调整姿势，一把将早已吓得大哭的化妆姑娘打横抱起，拼尽全力奔出布景范围。
    有痛呼和惨叫连声响起，数名避之不及的群演遭到二次坍塌的波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
    道具组工作人员眼见这些人见了血，心理素质较差的两个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就栽倒在地。
    混乱加剧，惊动了隔壁两个剧组，那边部分演员和导演跑来查看情况，一见现场乱象，登时手足无措。
    庄淼带着化妆师姑娘从危险区域逃脱，放下人一看现场连有效行动都没组织起来，不得不再次大声提醒所有人镇定，终于让一群没头苍蝇似的人不再那么慌张。
    眼看因为自己率先出声，一群人下意识把自己当做主心骨，庄淼不得不硬着头皮组织紧急疏散，又在人员都撤开差不多后重新把指挥权交回杜导手上。
    杜导惊魂未定，刚想说点什么，城墙布景却又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响声，三次向下塌倒！
    第31章 
    短短几十分钟时间里, 影视城搭建不久的城墙布景就变成一片废墟。
    杜导神情呆滞地看着那一片钢筋铁棍，目光落在断裂金属冰冷的尖角上, 胸口急促地起伏几下，后怕布满心间。
    如果不是庄淼刚才及时帮忙做了疏散，那么现在就不只是演员轻伤这么简单了！
    感激地看了庄淼一眼, 杜导想说什么, 最后又咬牙止住。
    他头重脚轻地扶住身边一张椅子，在漫天飞舞的尘土中狠狠磨了磨牙, 压下向道具组和影视城问责的想法，快速和副导演一起清点损失、救助伤员。
    在他们有条不紊进行善后工作时, 影视城负责人员姗姗来迟, 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在触及坍塌的布景废墟时猛地一变，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全都一头冷汗。
    他们影视城已经出过一次问题, 幸亏老板势大压下了，再出一次可要糟！
    杜导没心思和他们掰扯，直接提出要求：“有群演受伤了，伤口看起来不严重，就是怕感染。你们还有人手吗？”
    影视城负责人连连说有，紧急调来员工帮助善后, 该收拾的收拾起来, 该送医院的送医院。
    庄淼见状松了口气，这时候才感觉到背上一阵生疼, 脑袋也有些发晕。
    他向前走了两步, 腿上软绵绵的, 身体一个不受控制，人就踉跄着扑到一边。
    离他比较近的聂启鹏像是条件反射似的接住他，惊慌地问：“怎么了，庄淼，你怎么了？”
    庄淼艰难地说：“麻烦扶我坐下。”
    聂启鹏连声答应，柯亚秋反应过来，也赶紧上前扶住庄淼另一只手，和聂启鹏一起把他扶到一边坐下。
    杜导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小声问：“怎么了，怎么了，庄淼，你哪儿不舒服？”
    庄淼觉得头晕目眩，忍不住说：“恶心，想吐。”
    杜导大惊失色：“不会是磕到头了吧？！”
    庄淼稀里糊涂地看着他，人已经有些蒙了。
    聂启鹏视线在庄淼背上一扫，一下拔高了声音：“庄淼，你背上？！这么多血！救护车，有没有救护车！”
    柯亚秋闻声下意识往庄淼背后瞅了一眼，立刻就被惊呆了。
    应该是被尖锐物品伤到，再加上剧烈运动使得伤口撕裂，庄淼背上现在晕开一片血迹，看起来极为吓人。按理说这么多血大家应该一下就能发现，但扮相缘故，庄淼之前一身破破烂烂的长衫，还特意化了受伤的特效妆，其他人也就没想到他身上那些血液是真的。
    杜导声音都变了，手忙脚乱找出手机打急救，以最快速度把庄淼送到医院就医。
    聂启鹏目送庄淼离开，摸着自己手臂上几道伤口，垂下的眼睛里满是阴森。
    这一次，不成功就成仁。
    他赌运一向不错，大脑又是人体最精密的器官，他就不信庄淼运气那么好恰巧能让记忆恢复正常，更大可能是受到之前的影响越发混乱。
    这次算是他不厚道，只要庄淼不想起医生，他保证以后和顾瀚、顾父斗争时不牵扯庄淼。
    庄淼吃了这么多苦，他也该放下那点嫉妒了。
    理直气壮做出决定，聂启鹏丝毫不为自己所作所为愧疚，更不觉得自己这么无耻有什么问题。
    他很清楚，他本来就是个小人，小人有小人的逻辑，有问题吗？
    心情尚可地和柯亚秋道了别，聂启鹏在剧组一片愁云惨淡中低调地离开，面上对柯亚秋依依不舍，实际上早迫不及待去做其他安排。
    而庄淼在医院接受治疗，情况也还不错。
    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虽然让他轻微脑震荡，还出现过短暂的意识障碍，实际上对身体倒是没有太大影响。至于他背上的伤口，也只是看着吓人，加上他年轻恢复快，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就算这样，顾瀚也还是被吓得不行，扔下工作连夜赶到医院来看庄淼。
    他实在想不明白，庄淼怎么就能这么倒霉？
    庄淼倒是万分愧疚，觉得自己答应过顾瀚保重，最后又没做到实在是不对，一边羞愧地向顾瀚道歉，一边反省自己的错误。
    顾瀚握着庄淼一只手，轻轻摩挲片刻，才低声说：“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是我没让你安安全全的。”
    庄淼反驳说：“你有什么错？是我太疏于防范了。”
    顾瀚敏锐地察觉不对，霍然抬头盯住庄淼的眼睛，眸中怒意掩饰都掩饰不住。
    “谁？谁在后面弄鬼？！”
    庄淼也有些恼怒：“我没看到。当时太混乱了，我一下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布景坍塌飞出来的零件。后来回忆起来，才觉得角度不对，应该是有人故意砸我。”
    顾瀚目光森然：“我会找到他的。你有怀疑人选吗？”
    庄淼回握着顾瀚的手，认真地说：“你别太紧张，我下回……不是，我很快就能出院，到时候和你一起庙里拜拜，去去晦气。”
    顾瀚误以为庄淼心里已经有人选，但不愿相信事实，不肯让他去找那人麻烦，本来就蓬勃的怒火越发高涨，长久以来压抑的不满一下爆发，当场厉声质问：“是不是聂启鹏？！你为什么老护着他，他就不是个好东西！”
    顾瀚是真不明白，为什么庄淼会一直回护聂启鹏？
    说他们是发小，可聂启鹏也就是在母亲去世后才开始和庄淼接触，以前虽然和庄淼住得很近，照样看不起庄淼没有父母要。而庄淼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对聂启鹏挺好，还不像是单纯的同情弱小，难免让顾瀚对聂启鹏充满审视，并觉得聂启鹏心机很深。
    他说：“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无辜？”
    庄淼一呆，反应片刻忽然想起室友的话，立刻意识到顾瀚发怒的原因。
    他断然否认：“不，我没有护着他！你说得对，我也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但我这回事真的没看到人……事发后他的反应……好像也很正常，不知道会不会是他。”
    这回反倒是顾瀚愣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庄淼一会儿，见庄淼表情没变，感觉到庄淼应该是说了实话，一时间居然有点不敢置信。
    “你信我，不信他，真的？”他不太确定地说，“他心机很深，人不正派，做出什么事我都不奇怪，你和他是发小，不觉得我对他成见太深？”
    庄淼定定看着顾瀚，一字一顿说：“我根本不记得他是我发小。”
    甚至，他连聂启鹏这个人都没有多少印象。
    顾瀚听明白庄淼的意思，心中惊骇难以言表，他短暂思考一阵，谨慎地和庄淼说起一些事情，试着和庄淼对一对记忆。
    这不对不得了，一对吓一跳。
    “我印象里，姥爷去世时陪我住在乡下的是二师父啊。”庄淼掰着手指，“那段时间天盛不是要吞并什么公司吗？大师父怕师兄处理不好，就去帮忙了。”
    顾瀚纠正说：“那是前年的事情，爷爷也不是在帮爸爸，是在帮我。那是我开始管理公司后最大一起合并业务。”
    庄淼又说：“但我记得你前年……不是在国外读什么商业学位吗？”
    顾瀚说：“我四年前就已经读完学位了。”
    庄淼说：“四年前你不是考研失败吗？”
    “我没有考过研，我大学在国外就读，本硕连读。”顾瀚耐心地问，“你记忆中这个人不可能是我，你再回忆一下，有没有人符合这个特征？”
    庄淼茫然地摇摇头，他真的记得是顾瀚。
    顾瀚只好说：“那，继续。”
    庄淼想了想，有点不确定地说：“其实我有件事情特别奇怪，就是在我印象里，聂启鹏这个人、不，不对，应该说是叫聂启鹏名字的人，非常会养猪，院子里养了好几头大肥猪，还和我一起去给猪割过猪草。你知道符合特征的人吗？”
    顾瀚呆了呆，这个他倒不清楚。
    庄淼想想觉得也正常，那时候他和顾瀚还不认识呢。
    “看来要问问大师父才知道情况了。”他对顾瀚说，“不过现在可以确定，我记忆一定是出了问题。听说我今年暑假是在天盛名下一个小公司实习，你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顾瀚皱眉说：“你实习时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一开始和聂启鹏相处也很不错。当时聂启鹏已经通过你的推荐签约到天盛传媒，有时候会为了拍戏翘课翘实习，我听底下人说，你因为这些事和他吵了一架，后来他就终止实习，专心去演戏了。”
    庄淼感觉自己又多了解了一点，嘴上却鬼使神差地说：“你那时候真不关心我。”
    顾瀚诧异地看了眼庄淼，眼睛猛地一亮，小心说：“是我的疏忽，以后一定不再犯。”
    事实上，那时候顾瀚和庄淼还不熟，特意向公司的人打过招呼要关照庄淼，在工作时间把庄淼方方面面照顾得都很到位。但业余时间他就无法插手了，毕竟那都是庄淼的私人时间，他总不能像个变|态一样时时刻刻盯着庄淼吧？
    庄淼和聂启鹏的争吵就发生在两人下班回到学校后，要不是顾瀚关注得仔细，都不一定能知道两人吵过架。
    庄淼看顾瀚唇角含笑，神情终于没那么紧绷，因为胡说八道而生出的那点尴尬也消散无踪。
    他细细想了想顾瀚的话，突然问：“那我是什么时候见义勇为受伤的？”
    顾瀚身体一僵，想明白后胸中怒火再一次升起，强压着声音说：“是在和聂启鹏闹翻后。”
    庄淼抿着唇，闭上了眼睛。
    这个答案果然和他记忆中不符，充满了浓烈的违和感。
    顾瀚硬声说：“如果你受伤真的和聂启鹏有关系，我不会就这么简单算了！”
    庄淼吓了一跳：“什么叫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不要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顾瀚点点头：“我有分寸，你放心。你之前的问题恐怕只有爷爷知道，你要实在好奇，可以问问爷爷，我现在就回去调查一下聂启鹏。”
    “行。你注意身体，这个事情不急，不要把自己累坏了。”庄淼看着顾瀚眼下的青色，有些心疼地说，“你是不是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你别这样过渡消耗自己，我看着心疼。”
    顾瀚心中怒火一下被一股甜蜜压过，即使他明知道庄淼现在说这话没其他意思，还是忍不住悄悄把几个字品了又品，最后飘飘忽忽带着甜蜜离开了。
    庄淼看他脚步发虚，简直担心得不行，总觉得他这样下去身体可能吃不消。
    “虚浮成这样……大师侄他，不会肾虚吧？”他生出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喃喃两声，自己就呆住了。
    姜宁推开病房门进来，恰好听到后半句，就随口问：“什么肾虚？”
    庄淼愣愣地摇头，感觉猜测太过惊人，他得给大师侄留面子。
    姜宁也就是随口一问，既然庄淼不想说，他也就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转而问起庄淼有没有看到顾瀚。
    庄淼说：“他已经回公司去了。”
    “哎呀，太不巧了。”姜宁一拍手，眉头紧紧皱起，“我本来想请顾总帮个忙。”
    庄淼问：“什么忙要他帮？”
    姜宁一边掏出手机翻东西一边说：“是这样，我刚才收到一个演员给的视频。本来你一出事，我就想赶来看你，但路上被你们剧组那个叫周晋源的新人拦住，这才耽误了时间。我开始以为他只是想表达一下关心，却没想到他给了我这么个……让我不知道怎么说的东西。”
    说着，姜宁把手机递给庄淼，让庄淼看视频。
    “你老实和我说，你和咱们天盛那个叫聂启鹏的艺人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他也是A大学生，你们该不会在学校时发生过什么冲突吧？”
    庄淼脸色一变，抬手制止姜宁话头：“事情有些复杂，我先看完视频再说。”
    姜宁说：“行，那你先看。最后三段视频都是。”
    庄淼答应一声，低头仔细看起来。
    因为周晋源一直都在关注聂启鹏，聂启鹏又不是庄淼这种感觉敏锐的人，早有准备之下他视频拍得相当清楚。
    第一段视频时间显示是聂启鹏杀青前三天的深夜，他抹黑从房间里溜出，在酒店楼下和一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接头，一边给钱一边交谈。几分钟后小混混离开，聂启鹏转身摸到柯亚秋房间门口，柯亚秋一脸惊喜地出来把他迎了进去，看样子并不知道聂启鹏和小混混接头的事情。
    第二段视频是第二天深夜，聂启鹏再次和小混混接头，这回周晋源没有跟着聂启鹏，而是跟上了小混混。小混混非常警觉，他应该是怕被发现，一直都只是远远跟着，小混混和其他人会合的画面不是很清楚。
    不过接下来事情走向很清楚，小混混带着几个疑似群演的人熟门熟路地避开安保，向某个中年男子介绍了几个群演，并塞了一把钱给他。男子收下钱，让几个人进了屋，小心地向外面看了一眼，才轻手轻脚掩上门。
    这段视频到此就结束了，周晋源进不去，只能返回房间。
    第三段视频则是事发当天现场的，清晰地显示了某个群演是怎么趁乱用金属零件攻击庄淼的。
    姜宁说：“经过初步比对，这个群演和第二段视频里某个人比较相似，应该和聂启鹏有关系。”
    庄淼冷着脸，嗤笑一声说：“身形骨架基本相同，就是第二段视频中那个穿蓝衣服的群演。那个中年男人是怎么回事，影视城的员工吗？和布景坍塌有没有关系？”
    “还不知道。”姜宁简短地解释说，“不过因为影视城布景比较新，按理说不会出现这种安全隐患，我来之前已经影视城已经有所怀疑，在调取录像了。”
    出了这么大事，对影视城来说是个打击。
    这种消息想压是压不住的，《江湖之大》剧组也跟着上了一波热搜，好在没有重大伤亡，网上声音多是正面的，绝大多数人都在为剧组成员祈福。有顾瀚插手，庄淼的事情没被透露出去，庄淼粉对庄淼受伤一无所知，还在认真向路人科普如何预防、应对重大事故，赢来一大堆路人好感。
    看到这个局面，杜导万分感激庄淼。
    如果不是庄淼临危不乱，他们剧组估计就不会有这么好待遇了。
    相应的，影视城被大家骂得不敢出头，要是事故真是人为而非意外，那么影视城一定会将责任推出去，以此来熄灭众人的怒火。
    姜宁问：“如果这事和你有关，你想怎么办？”
    庄淼心情沉重，沉默许久才说：“如果真的是聂启鹏对布景做了手脚，那他们有权利知道真相。”
    姜宁也沉默了。
    过了好久才说：“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底线太高，还是脑子有点傻。这种新闻对艺人来说是很不利的。”
    庄淼笑了：“人这一生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更有许多不得不承担的责任。你可以说我的坚持很傻，但我从小学习八极拳，一直以来就这样被教导，我不会违背武术精神。”
    姜宁叹了口气。
    如果是其他的艺人，他一定会强硬要求瞒下黑历史，可庄淼不是随便能掌控的，他就算再想让庄淼别这么坚持也没用。
    庄淼平静地把视频发给顾瀚，姜宁认命地去做应急预案。
    万一事情真和庄淼有关……那么至少庄淼勇于承担责任的勇气也该被人知晓，哪怕这事准确来说并不是他的错。
    比起姜宁的担忧，顾瀚经过几次事情，已经更能理解庄淼了。
    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连庄淼这种傻乎乎的做法都觉得很可爱，一边安排调查，一边宽慰庄淼愿意承担责任不是坏事。
    庄淼低声说：“我不是为这事不舒服。”
    顾瀚问：“是在担心姜宁？”
    庄淼压抑地说：“不是，我……我现在有点不舒服。刚才看到第三段视频，我总觉得那个画面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现在有些头疼，刚才没好和姜宁说。”
    顾瀚吓了一跳，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连声说：“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小师叔，淼淼，你别勉强自己，我马上回去！”
    庄淼连忙说：“我没事，只是有一点点不舒服，已经叫医生了，你不用来回跑。”
    顾瀚固执地说：“没关系，我还没走远，现在在我父亲暂居的地方，半小时就能赶到。”
    庄淼劝不动顾瀚，只能由他去。
    顾瀚连忙穿上外套往外走，他爸爸看到，随口问了句要不要帮忙。
    顾瀚也没客气，直接把手头聂启鹏的资料递给顾爸爸，让顾爸爸帮忙查一下这个人。
    顾爸爸随意看了一眼，立刻“咦”了一声：“他又闹幺蛾子了？”
    顾瀚急匆匆的脚步一下顿住，回身问：“什么？”
    顾爸爸说：“就是这个聂启鹏，他又来找咱们家麻烦了？不对，难道是去找淼淼麻烦了？”
    说着扬扬手里的纸。
    “爸，你认识他？”顾瀚吃惊地问，“他以前难道还找过家里麻烦？”
    顾爸爸解释说：“你高中毕业那年，咱们一家三口在外面庆祝的时候，他打过一个挺扫兴的电话，想勒索我。他那时候应该才十二岁，脑子就挺灵活的，应该是听说了我一直特别紧张你妈妈的事情，恐吓我不给他打钱就告诉你妈妈我出轨。”
    顾瀚一时间无话可说。
    顾爸爸是圈里有名的不合群，天天就知道围着老婆打转，别说出轨，就因为害怕顾妈妈生孩子危险，顾瀚一出生就做了结扎，还曾引起过议论。
    顾爸爸也有些好笑：“当时他还对我说，他就是我出轨的证据，我还能和他说什么？跟他讲生理卫生知识？”
    结扎六年，让女性意外怀孕的概率相当小，再加上顾爸爸确实没有出过轨，他实在和这种小朋友没话可说。
    顾瀚不可思议地问：“既然聂启鹏人品这么糟糕，爸你为什么由着他去接近庄淼？！”
    第32章 
    不像顾瀚一再和庄淼错过, 顾爸爸很早以前就和庄淼见过面，彼此关系还不错。
    顾瀚想不通, 既然顾爸爸知道聂启鹏人品低下，为什么还要放任他去和庄淼接触。
    顾爸爸轻描淡写地说：“这件事情有些复杂，总的来说巧合居多, 最重要的是, 淼淼知道感恩，想向人报恩。”
    都说无巧不成书, 庄淼少年时遭遇实在是传奇。
    他先是和姥爷一起救了当时遭遇车祸的三位师父，尽心尽力为他们和别有用心的人周旋；后是被三位老师收徒, 遇到了洗心革面、努力打拼事业的聂启鹏生父……之一。
    顾瀚莫名地问：“什么叫生父之一？难道聂启鹏的母亲私生活很混乱？”
    顾爸爸不答反问：“你还记得你高中毕业那年我突然对几个小蠢货发火的事情吗？”
    顾瀚说：“记得。”
    那年一向不理会圈里纨绔的顾爸爸忽然发火, 以雷霆手段收拾了不少整天到晚就知道飙车豪赌玩群趴的蠢货，导致一群人在接下来三年时间里都安安分分, 还有几个浪子回头重新做人。
    为了这事，不少人家上门找过顾爸爸，后来被顾爸爸说服，感恩戴德地回去了。
    顾爸爸言简意赅地说：“聂启鹏的母亲怀孕前后一直和他们在玩群趴。”
    这就很刺激了。
    如果不做鉴定，聂妈妈到底怀的是谁的孩子很难说，但聂妈妈真的敢去做亲子鉴定吗？
    “她当时说是大学生, 实际上早在从事职业工作。”顾爸爸说, “这些纨绔爱玩是爱玩，人却不傻。”
    聂妈妈最后只能退学回老家, 这才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而疑似聂启鹏父亲的那个富三代, 就是在打拼事业的过程中先后遇到庄淼和聂妈妈的。
    富三代经历和庄淼有一点相似, 他父母虽然没有离异，但也不太管他，他是爷爷和外公带大的。他也曾经历爷爷、外公先后去世而父母完全不管老人后事，为此自暴自弃过，看到庄淼不由想起自己，一时起了恻隐之心，竟然和庄淼的邻居一起帮庄淼置办的葬礼用品。
    庄淼妈妈当时寄回来的费用刚够葬礼所需，购买墓地还需额外费用，还是富三代主动帮忙垫付。
    后来在葬礼上，富三代见到聂妈妈，得知自己有一个和庄淼一样大的儿子，心情非常复杂。
    他已经结婚，和妻子非常恩爱，面对婚前犯下的错误，他进退两难，最后只能请庄淼代他照顾一下聂启鹏，他会支付相关费用。
    这也就是聂启鹏印象中顾爷爷接济费的真正由来。
    顾爸爸说：“淼淼感谢那个蠢蛋，再加上聂启鹏和那个蠢蛋长得非常像，我也没理由拦着淼淼去感谢对方。不过淼淼从一早就知道聂启鹏人品不怎么样，对聂启鹏有所防备，出不了大事。”
    这也是庄淼为什么不向室友介绍聂启鹏的最终因由。
    顾瀚脸色难看无比，冷冷地说：“但事实上，淼淼已经出大事了。”
    他把庄淼身上的问题告知父亲，惊得顾爸爸再也维持不住云淡风轻的姿态，站起来暴躁地转了两圈，就要去找那个小脑残麻烦。
    “什么玩意儿，居然敢欺负我师弟？当年我还是下手太轻！”
    顾瀚斩钉截铁赞同说：“没错，还是下手太轻。居然敢动淼淼，我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父子两人商量好分头行动，顾爸爸先去找老婆报备，顾瀚大步流星出门去找庄淼，一个是探望，一个也是要把刚得知的真相告诉庄淼。
    然而医生却不建议顾瀚直接和庄淼说这些。
    “据我这些天观察了解，我确定他上次头部遭到重击后一度出现过严重的意识障碍，并且在此过程中被人为引导。”医生语气毫无波澜，“这个行为有些像催眠，但不完全一样，也不是电影里出现的那种随便就能让人记忆改变的魔术，只是因势导利。”
    催眠是一种治疗疾病的手段，其原理简单粗暴解释就是让病人意识与潜意识达成一致，从而达到纠正某些问题的目的。
    这是健康的、积极的手段，但不排除有些懂行的人逆向操作。
    更别说下手的人还不完全是催眠。
    医生说：“我发现病人对自己存在一定程度的低估，他以前可能因为环境因素并不是非常自信。引导他的人不抱善意，做出的暗示和他潜意识不同，使他在意识障碍时记忆出现断层和错位，又因为潜意识对抗产生了后遗症。”
    比如经常称自己是位面之子，坚信自己运气逆天。
    虽然他运气本来也很好就是了。
    顾瀚秒懂：“扩大了他的偏执心态？”
    医生点头说：“是的。因为病人比较积极，他展现出来的偏执不怎么引人注目，但他这样的心态始终是病态的，对他本人没什么好处。我水平有限，建议及时找更权威的专家就诊。”
    顾瀚对此非常重视，收到建议后立刻开始联络相关方面的专家。
    他和在这方面资源比较充沛的朋友说：“价格、地点、时间统统不考虑，我只有一个要求，能治好他。”
    他朋友保证说：“你放心，有了结果我立刻通知你。”
    顾瀚向朋友道过谢，回到病房去看庄淼。
    他尽力使自己显得和平常一样，可去了这么久，庄淼怎么会不怀疑？
    “我情况很严重吗？”庄淼问，“医生怎么说，我记忆以后是不是就这样了？”
    顾瀚坐到他身边，轻轻抚了抚他脖颈，眼神幽深：“不会的，我会让你好起来。”
    庄淼没听出言外之意，只以为他恢复记忆会比较困难，倒也不怎么在意。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未来才比较重要。他能和几位老师、顾瀚他们在一起，已经觉得非常幸福，以前的事情记不清就记不清吧。
    顾瀚心里清楚自己和庄淼说的不是一回事，不过他现在不敢刺激庄淼，只笑着点头说是，并向庄淼保证以后一直都在。
    庄淼听他说得认真，竟打心眼里生出一股期待。
    他看着顾瀚漆黑的眼睛，不由自主想着，其实和顾瀚一起，就这么过一辈子也很不错。
    但说句实在话，这种事情也就只能想想。
    先不说国内对同性并不宽松，就是顾瀚本人的性向如何庄淼都不敢说。喜欢上直男多半会令人痛苦，庄淼也做不出那种为了一己之私就把人推上独木桥的事情，想想还可以，真实施就算了。
    他默默移开视线，在心里强调好几遍顾瀚是直男，终于从陡生的情绪中脱离，正儿八经地和顾瀚继续对话。
    顾瀚没发现他隐藏得极好的情绪，两个人就这样心神不宁地说了会儿话，最后以庄淼困了想睡告终。
    为了让庄淼睡得舒服点，顾瀚主动帮庄淼按摩着太阳穴，还轻轻哼起了小时候他妈妈给他哼过的催眠曲。
    庄淼感受着额头上的温度，听着顾瀚熟悉的声音，很快陷入沉沉的梦乡。
    直到庄淼沉底睡着，顾瀚才从病房离开，和之前联络过他但没联系上的姜宁见面。
    姜宁手里拿着一叠资料，表情非常复杂，见顾瀚来了，连忙问好。
    顾瀚扬扬手：“有话直接说。”
    姜宁组织了一下语言，开门见山说：“影视城那边报案了，不过不是庄淼这起事故，是上一起发生在城墙布景附近的艺人毁容案件。”
    影视城不是第一次出事，上次出事后他们就做过安全检查，当时得出的结论是意外事故，那个毁容的演员比较倒霉，被掉落的固定布景用的零件划伤了脸。因为伤势挺重，那名演员即使获得影视城大量赔偿金、去国外整了容，演艺前途也彻底毁掉，只能不甘地转向综艺。
    那次事件没上过热搜，但那名演员的粉丝坚信是影视城的问题，曾疯狂攻击过影视城，让影视城不堪其扰。
    这次城墙布景彻底倒塌，牵连出影视城一个工作人员，让影视城摸到蛛丝马迹，终于确认上次事件是人为而非意外。
    “听说布景材料基本上都是合格产品，只有零星几处因为上面领导吃回扣而用了次品。”姜宁解释说，“次品只是质量稍微差了一点，如果其他承重部分不出问题，并不会出现大型事故。然而上次，有人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做了手脚，使零件被外力挤压脱落，导致布景承重发生变化，后期工作人员调整时几个地方又别着力，这次就出了大事。”
    聂启鹏没那么大胆子，敢直接让剧组大部分成员都陷入危险，他只是想让群演稍微制造一下混乱，让人用零件击打庄淼头部，伪造成和上起事件差不多的意外事故。
    他计划得很好，找的也是熟手，可运气实在糟糕。
    那些人制造混乱时多次撞击到布景连接点，导致别着力的地方承受不住布景上层重量，最后直接倒塌，背地里的动作也被周晋源拍下视频。
    可以说是费尽心思，目的却完全没实现。
    庄淼记忆没有更混乱，顾瀚又从顾爸爸那里知道了部分真相，所有人现在都盯上他。
    而他还一无所知。
    顾瀚想得深，觉得聂启鹏对庄淼下手的原因不会太简单，嘱咐姜宁不要声张。
    姜宁说：“这事儿既然和庄淼关系不大，我肯定不会让庄淼牵扯进去。不过警方那边是觉得……庄淼又立了一次功，所以有几位警察想来探望一下庄淼。”
    顾瀚怕打草惊蛇，暂时拒绝了这个请求：“等过段时间，现在他们太显眼。”
    姜宁不知道真相，只以为顾瀚说的是最近记者都盯着剧组的事情，连声答应，转头就去和警方协商，劝说他们换个时间。
    一来一回中，庄淼已经低调地出院了。
    因为背上伤口还没有痊愈，庄淼暂时拍不了武戏，杜导就把文戏集中起来先行拍摄。
    柯亚秋此时不知道真相，就没有提出任何异议，配合庄淼的戏份进行拍摄。
    杜导见状，对柯亚秋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他已经从周晋源手里拿到视频，多少猜出一切事情都由聂启鹏而起，对聂启鹏自然恨得牙痒痒。
    而作为导演，他判断人物自有一套方法，比姜宁看出来的更多——视频中那些群演，就是后来受伤被送往医院的那些！
    要是真闹出人命，这些人，全都是凶手！
    杜毅气得眼前发黑，一连几天都阴着脸，不管看谁眼神都是冷冰冰的，吓得剧组成员大气不敢出。
    柯亚秋已经习惯杜导这个状态，见杜导对他冷漠也没觉得奇怪。
    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剧组一时间进入平静期，拍摄进度一点点推进，电影雏形慢慢完成。
    第一个好消息在这时候到来。
    庄淼参演的第一部 电视剧《锦堂娇》上映，因制作精良、剧情精彩、人物丰满大火大爆，他扮演的林清瑾颇受好评，无论历史爱好者还是普通观众都赞誉有加，顺便也给《江湖之大》带来一大波热度。 
    不少人提起庄淼，印象已经不是那个“上过新闻、救过人的综艺小艺人”，而是“德才都不错的演员”。
    庄淼粉趁机向大家卖安利，在旁人感兴趣时适时适度地向大家发问：“解解/霉霉，买菜吗？”
    路人又是好笑又是新奇。
    别人家粉丝安利蒸煮时都在狂吹蒸煮，只有庄淼家安利蒸煮时才是一副菜市场景象。
    庄淼粉当然不依。
    他们疯狂吹爆非遗人偶剧《霹雳布袋戏》，大声比比着这才是卖菜大家，不仅粉丝可爱又佛系，剧也特别好看。
    “文戏烧脑、武戏精妙，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看了不后悔、追了不上当啊！”
    路人忍俊不禁，纷纷表示这家画风有毒。
    【你们还有人记得自己蒸煮是庄淼吗？】
    【说叭，霹雳解解到底给你们什么好处，你们才这么卖力地帮她们卖菜？】
    【别跟我讲你们是觉得牛顿的棺材板压不住了，才把霹雳这种集合武侠、仙侠、外星人、变形金刚、超能力等等等等于一体的剧拉出来挡枪！】
    【？？？前面那位大哥什么鬼，你说的这真是一部剧？关公大战秦琼吗？】
    【也可能是王者荣耀？】
    看到机会的霹雳粉趁机卖菜，导致路人当场喷笑。
    “难道文武双全和画风有毒更配？”
    这个疑问从一名路人口中问出，很快得到各路人士的点赞，包括剧毒无比的庄淼粉。
    当别人哈哈笑问“你们夸蒸煮的姿势都这么清奇吗”时，庄淼粉又做出一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无辜样子，嚷嚷着“小猫咪不知道小猫咪不该知道的事”。
    路人笑得停不下来，竟然自发将#庄淼 菜市场#这个关键词送上了热搜。
    虽然这条热搜上榜时间很短，位置也靠后，又因为没有交费很快掉下去，仍然吸引了一波眼球。
    热度暴涨之下，《江湖之大》得到关注，渐渐掩盖了之前剧组出现事故的新闻，总算让剧组冲破阴霾，杜导脸上也有了笑意。
    他重新看了一遍拍摄好的重要片段，深思两天，决定给庄淼加戏。
    柯亚秋对此也还是没有意见。
    反正庄淼无论番位、资历、热度、演技、关系都不如他，再怎么加戏也只是个男二号，不会挤压他的戏份，他犯不着为一点小事和后辈生气，还落得个容不下人的难听名声。
    真正要担心的是那些平庸的配角。
    周晋源作为最有可能被挤压戏份的人之一，他对庄淼加戏也没有任何意见。
    他之前是嘴贱冒犯过庄淼，但后来他亡羊补牢，不说讨好庄淼，起码能将功补过吧？
    再加上他眼睛不瞎，看得出来庄淼没打压新人的想法，甚至他演技提升后对他态度还很不错，他是傻了才为这事和庄淼过不去。
    他更希望和庄淼打好关系，说不定人家一高兴，以后还愿意提携他一下呢。
    大家都没有表示出意见，也可能有意见的都没敢说，杜导加戏加得爽快，柳秋程的人设变得更加丰满，同时经历也更加坎坷。
    庄淼背上伤口愈合，赶紧赶慢集中拍摄着武戏，要不是他本来就学过八极拳，恐怕根本就跟不上进度。
    杜导特别欣赏他的敬业，与此同时，第二个好消息到来。
    柯亚秋支付一笔违约金脱离星皇，宣布成立自己的工作室，而星皇则沉默地将苛待柯亚秋的黑锅背上。有星皇在前面挡着，合约未满就和老东家解约的事情不但没给柯亚秋带来任何负面的消息，还给他博了一波同情，将他努力自持的人设立得稳稳的。
    粉丝、路人怜爱，柯亚秋人气暴涨，同样给《江湖之大》带来不少热度，不少人经过这个新闻，已经彻底遗忘之前的事故。
    他们热烈讨论着柯亚秋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因柯亚秋到底会不会转型争执不休。
    柯亚秋想炒热度，自然不会这么早出面澄清，反而做出一副专心拍戏不理世俗的姿态，任舆论发酵。
    星皇这会儿可不沉默了。
    柯亚秋想博热度？没问题，正常操作。
    但如果一定要站在星皇的头上来炒这个热度，星皇可不会手软。
    星皇现任老总和顾爸爸有生意来往，隐隐约约听到一点风声，就算拿不准天盛对柯亚秋到底什么态度，料想也不会太好。
    当然，他们也很清楚柯亚秋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搭上了一位大佬，才敢把庄淼当做踏脚石自立门户。要让星皇现任老总来说，柯亚秋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就是眼睛被人忽悠瞎了，真把嘴皮子一碰吐出来的玩意儿当成了真理。
    星皇老总吩咐大儿子：“你喜欢同性，我也不逼你传宗接代，反正你弟弟那个傻蛋喜欢姑娘，到时候让他生俩，一起给你们哥俩养老。但是你的眼光不能这么差吧？喜欢谁不行，喜欢柯亚秋？我告诉你，你这个月查不出柯亚秋背后那人是谁你就别回家！”
    大公子简直要惨叫了：“爸，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到哪里去知道啊？！”
    星皇老总踹了儿子一脚，嫌弃地说：“我怎么不知道？我是嫌你不知道！你好好动动脑子，看看你都喜欢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大公子小声比比：“我这不是相信您的眼光吗？您都推他做了一哥，他有魅力不奇怪吧？”
    星皇老总抄起手边的鼠标垫摔在儿子身上，大吼：“小兔崽子你给我滚出去，怎么和你爹我说话呢？”
    大公子麻溜地滚了，老老实实去查柯亚秋背后的人。
    星皇这么一动，柯亚秋背后的投资人立刻收到消息，大致了解过情况，当场气笑了。
    他是不害怕顾爷爷、裴老先生，更没把顾爸爸和庄淼放在眼里，但这不代表他就愿意为个无足轻重的人和天盛、星皇对上。
    他立刻勒令柯亚秋适可而止，言辞之冷酷令柯亚秋不寒而栗。
    柯亚秋挂断电话，不敢再耽误，连忙让公关团队操刀写了一篇公告，大致说明自己的情况，表示他暂时不会转向幕后。
    他声称“这几天一直在山里拍外景，没能及时收到消息”，为此让粉丝们担忧，是他“疏忽造成的过失”。这让他“内心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在公告里自然要向粉丝和路人“致以最真诚的歉意”，并表示“以后一定会多注意”。
    这则通稿非常公式化，不少路人都忍不住嘲柯亚秋，然而柯亚秋的粉丝——自称秋叶的一群少女——却跟眼睛被糊住一样，无差别攻击所有发出不同声音的人。
    哪怕那些路人不过无感而已。
    柯亚秋看着网上粉黑大战，见热度虽然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但好歹炒起来了，就愉快地收了手机往拍摄点走。
    因为树木遮挡，他回来时杜导没看见，还在继续和副导演商量剪辑的事情。
    “我不想聂启鹏坏了我的电影，他的戏份必须压缩。”杜导坚决地说。
    柯亚秋脸色瞬间变了。
    第33章 
    如果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柯亚秋, 那最合适他的无疑是恋爱脑。
    在组合时期他是个十八线透明歌手，和队友一起走红毯蹭热度都没人在意, 机缘巧合下以一部爱情片从歌手跨到演员行列。
    在那部爱情片以前，柯亚秋完全没接受过演技培训，完全是靠自我代入成功完成表演。
    他那时候的状态和入戏还有一点区别, 不是进入别人的故事, 没有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而是以自己的角度解读剧本后，把剧本代入自身。那部电影本身很烂俗，可柯亚秋这样一解读, 剧情就变得大有深意，最后完美演绎出一个矛盾又细腻的故事。
    这部电影使得他斩获当年一个极有影响力的新人奖项，也让他和队友石廷拉开了差距。
    他的经纪人看到机会，毫不犹豫策划了一场炒作，直接把石廷当做踏脚石，付出组合解散、粉丝暂时锐减、石廷仇恨两人的代价，将柯亚秋托了起来。
    自此以后, 柯亚秋在演员的道路上越走越顺，大火大爆，一发不可收拾。
    而石廷则经历很长一段事业低潮, 顶着不少真真假假的黑料, 咬牙签到坑人的浩瀚, 和新经纪人一起付出远超想象的努力, 终于东山再起。
    石廷没有柯亚秋聪明, 因此当时被经纪人陷害后连辩驳都很无力，至今还有黑一直拿过去这些事攻击他。
    相较之下，柯亚秋就命好太多。
    顺风顺水惯了，达到一定地位的柯亚秋就开始追求爱情。
    他洁身自好，从来不和人多牵扯粘连，也不会为了资源去做出卖自己的事情，打心眼里渴望一份真情。
    可他的性向注定他情路比较坎坷。
    星皇大公子曾热烈追求过他，但他觉得那是个花花公子，以前不知道和多少人交往过，现在玩腻了想找个老实人接盘实在让人恶心，自然果断地拒绝了他。他想要的是一个知心爱人，而不是对方背后那点势力背景，于是在经纪人的不解中选择了聂启鹏，一心以为聂启鹏能让他幸福。
    事实证明，恋爱真的使人智商降低。
    柯亚秋不知道聂启鹏是个直男，更没想到聂启鹏接近他别有目的，乍闻杜导要挤压心上人的戏份，哪还能沉默以对，直接就上前和杜导理论，言语间还带着一点威胁。
    杜导怎么可能接受他威胁，当场和他大吵一架，把周晋源拍下的视频扔给了柯亚秋。
    柯亚秋一开始信誓旦旦地说是假的，等看到聂启鹏进入他房间那一段时，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一下呆住，脸上全是茫然和微妙的不可置信。
    杜导没好气地说：“铁证面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柯亚秋，好演员不只有你一个，你自己想想。”
    这语气足够冷硬，换到往日柯亚秋心里可能已经有所不快，然而面对手中视频，柯亚秋却什么都想不到，失魂落魄地胡乱点点头，踉踉跄跄离开了。
    等回到房间，他才从混沌中惊醒，哆嗦着手掏出手机，哽咽着给聂启鹏打电话。
    不出意外，聂启鹏没有接。
    柯亚秋不信邪，挂断以后再次拨打，这回，提示音就已经变成“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了。
    他像发了疯一样把手机砸在地上，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推门而出直奔庄淼房间，使尽力气拍打着庄淼的门。
    庄淼本来在和顾瀚视频，被柯亚秋这样一打扰，只能暂停视频去开门。
    下一秒，柯亚秋狼狈不堪的模样就映入他眼中。
    庄淼惊疑不定地问：“柯影帝，出什么事情了？”
    柯亚秋嘴唇哆嗦两下，红着眼睛问：“你还能联系上启鹏吗？我有话想和他说。”
    庄淼沉默几秒，低声回答：“我和他不熟。”
    柯亚秋想也不想地说：“不可能！启鹏多次和我提到你，说你们小时候一起长大，后来虽然闹翻了，也还是兄弟，你怎么可能和他不熟？！你是不是还记恨他为演员辩驳让你在人前没脸的事情？我代他向你道歉！请你帮我联系一下他！”
    柯亚秋知道聂启鹏做下这事，以后肯定没法善了，但他很清楚聂启鹏因为得罪过庄淼、担心连累别人一向独来独往，这时候一般人肯定联系不上他，只有庄淼才有可能知道他的下落。
    庄淼和顾瀚关系不一般，要找人还不容易吗？
    庄淼从这么一大段话中听出聂启鹏到底是怎么在人后诋毁自己的，内心不但毫无波动，还有点想笑。
    他看着情绪隐隐有崩溃倾向的柯亚秋，稍作思考想到一个可能，开始询问柯亚秋联络不上聂启鹏的具体情况。
    柯亚秋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如实说了。
    庄淼点点头：“行，我给你问一下。”
    柯亚秋深吸一口气，低头说：“谢谢。”
    庄淼摆摆手，转身回到房间，向顾瀚转达了柯亚秋的意思。
    顾瀚说：“已经去查了。柯亚秋的话有一点奇怪。”
    庄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嗯？”
    顾瀚说：“聂启鹏自从和你关系比较近以后，应该不止见过爷爷，他怎么会相信柯亚秋的话，认为你和裴爷爷关系不亲？”
    庄淼咦了一声，说：“这题我好像会啊，聂启鹏以为我和二师父闹翻了呗。”
    顾瀚有点呆愣：“什么？”
    庄淼笑说：“大师父和二师父每次见面都要吵架你也知道，聂启鹏如果真是从小就和我认识，肯定见过两位老师激烈争吵的样子。前段时间我不是打算挣钱还债？当时二师父来找过我，让我和他一起去唱戏。”
    然而庄淼并没有选择唱戏，反而接受了天盛的橄榄枝当了演员。
    “二师父当时超生气，来我学校和我吵了一架。”庄淼耸耸肩，“他那时候说，我跟大师父这么亲肯定不是他徒弟，青衣又唱得那么烂，不要打着他名头在外面胡说。”
    所以之前在《锦堂娇》剧组，姜宁和魏老师问起时，庄淼才理直气壮地说老师不让说。
    就是不让说，有毛病吗？
    顾瀚从善如流地说：“没毛病。”
    庄淼笑起来：“我问过二师父，他说那天他在离开的时候遇见过聂启鹏，不过他当时不知道聂启鹏做了什么，聂启鹏又似是而非地安慰他徒弟贵精不贵多，他就骂了几句走了。”
    当时殊爷还莫名其妙，他和徒弟吵架狗都嫌，这个聂启鹏脑子有病才凑过来掺和吧？
    后来庄淼问起，他也就嫌弃地说了。
    顾瀚觉得也能解释，不过更多东西还是要找到聂启鹏才能问出来。
    可惜聂启鹏从柯亚秋的行为中看出了端倪，等顾瀚的人上门，他已经收拾东西跑路了。
    “财物全部被带走，身份证也不见了，不知道他之后会不会暴露行踪。”他们对顾瀚说，“他非常小心，应该早有准备，见风头不对就直接离开，没留下太多线索。”
    庄淼将这个答案告知柯亚秋，柯亚秋终于承受不住，情绪当场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他一腔真情全都喂了狗，最初要不是聂启鹏撺掇，他也不会想着要从星皇自立出去，只为搭上一位大佬，给聂启鹏撑腰。
    毕竟星皇和天盛是竞争对手，不可能为了他对聂启鹏多好。
    现在，他的爱情没了，和老东家又闹得极为难看，只能期望于自己的工作室立得起来。
    庄淼同情地看着柯亚秋，但也仅仅只是同情，没多做任何事情。
    “我遗憾于他的遭遇，可他已经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庄淼这么对顾瀚说。
    顾瀚赞同地说：“小师叔说得对。”
    然而人很容易下意识为自己推卸责任，柯亚秋在最初的崩溃后，渐渐开始怀念当初那点快乐、迁怒拍下视频的周晋源。
    他平时拍摄状态很糟，只有和周晋源拍对手戏时才会爆发，压得周晋源几乎喘不过气来。
    杜导被他这个德行气得手抖，一把将剧本摔在地上，高声让助理把柯亚秋扶走，换上庄淼来拍武戏。
    庄淼连番吊威亚，身上好几处都伤到了，但他听到杜导叫，二话不说就跑过去开始拍摄。
    眼见庄淼从树梢轻盈而下，衣袂飘飘犹如神仙中人，眼神专注中一股锐意蓬勃而出，杜导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一次就把镜头拍完了。
    他爱不释手地反复播放着几段打戏，低声说了句好。
    副导演见他脸上全是疲惫，精神却不正常的亢奋着，不敢让他继续看，连忙拉着他回去休息。
    周晋源蹑手蹑脚走到庄淼身边，小声向庄淼道谢。
    庄淼摆摆手：“不是我的功劳，别放在心上。”
    周晋源说：“庄哥，我这个人是比较急躁，急着想红，可这不代表我不知道好赖。之前我不懂事，多有得罪，你愿意宽容我已经很感激，现在你又帮了忙……我要不知道感恩，我真不是个人。”
    他这话发自内心，庄淼听得出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周晋源却继续说：“我知道我毛病很多，做事也让人诟病，但是庄哥，请你相信我，我以后永远都不会做对你有害的事情，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坚定地站在你这边。”
    庄淼失笑，随口应了，又同意了周晋源一起回民宿的提议。
    他们两个边走边谈着剧本，一路气氛还算融洽，但当两人踏进民宿大门，气氛瞬间凝固。
    早一步离开的柯亚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站在民宿走廊的角落里，面无表情地盯着大门口，眼神死气沉沉，看起来就像中了邪似的。周晋源一进门，他视线立刻缠上周晋源，然而眼神依然没有波澜，就好像他看到的根本不是个活人，让周晋源毛骨悚然。
    几乎瞬间被吓得腿软，周晋源身体先大脑一步反应过来，一下就躲到庄淼身后，战战兢兢有点像鹌鹑。
    庄淼没有动，只是抬起眼向柯亚秋看去。
    柯亚秋此时好像特别敏感，被庄淼目光一触，视线立刻偏开，直直和庄淼撞在一起。
    庄淼平静地看着他，完全不为他阴森的眼神所动。
    两人就这样默默对视着，狭小的空间安静无比，让周晋源心慌得快要跳出胸腔。
    周晋源这个反应似乎娱乐到了柯亚秋，他忽然哼笑一声，唇角勾起一个僵硬的弧度，目光定定扎在周晋源身上几秒，才干脆地转身离去。
    眼见柯亚秋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周晋源腿上力气一下被抽干净，身体一抖就跌坐在地上。
    庄淼伸手把他拉起来，看他脸色苍白，额头上也都是冷汗，发现他是真的被吓得够呛，到底出声安慰了他几句。
    “柯影帝就是吓唬吓唬你，你不用太担心。”他慢慢说着，“刚才他走之前那个反应，应该是你让他觉得气顺了一点，明天他对你多少能态度好一点。”
    周晋源凄凄惨惨地说：“庄哥，我怎么觉得他……他好像特别恨我？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吧？”
    庄淼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立刻压低声音说：“杜导把视频给他看了，他很欢聂启鹏。”
    周晋源目瞪口呆：“都这样了，他还——”
    话到一半，他想起这还是公共场合，立刻把后半句话吞进肚子里，一副安静老实的模样。
    庄淼看了他一眼，提醒说：“管住嘴。”
    周晋源用力点头，跟在庄淼身后上了三楼，全程安安静静，直到要回自己房间去休息，才和庄淼道了声别。
    第二天一早，庄淼晚周晋源一步到达片场，发现柯亚秋也早就到了，正在和杜导道歉。
    距离太远，周围又是搬器材的嘈杂声，庄淼听得不是很清晰，隐隐约约听到一些“我也是被骗了”“我这几天一直没联系上他，无法求证”“他不见了”之类的字眼。
    联系前几天柯亚秋的行为，庄淼明白这是在说聂启鹏。
    他没有过去凑热闹，远远找了个地方坐下，拿着剧本细看起来。
    柯亚秋的声音依旧断断续续传进他耳朵。
    十几分钟过去，柯亚秋和杜导的谈话才进入尾声，庄淼余光瞥见他对杜导鞠了个躬，满脸歉意，杜导则摆摆手让他别这样，表情十分冷漠。
    看样子是没信柯亚秋。
    庄淼若有所思。
    他总觉得柯亚秋哪里怪怪的，但一下又说不上来。
    等到柯亚秋和周晋源拍摄对手戏时，庄淼终于看出问题所在。
    柯亚秋状态恢复了，整个表演都很流畅，也没有在强行压戏，甚至还若有似无地带了带周晋源，吓得周晋源惊疑不定，吃了两次NG。
    周晋源忍不住怀疑柯亚秋吃错药了，庄淼更是皱眉。
    柯亚秋是影帝，能有这样的表现，和他对手戏少的人或许不会觉得奇怪，庄淼却非常怀疑。
    他看得出柯亚秋是个实打实的体验派，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以场景引导自己入戏，代入角色之后才会有极佳表演。然而柯亚秋刚才和周晋源对戏，一举一动带着明显的模仿味道，偏偏诡异地贴合男主角陆明锋，似真似假效果惊人。
    庄淼不相信不入戏效果还能比入戏更强，再加上柯亚秋是个恋爱脑，不由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柯亚秋这是入戏太深了。
    他很可能是在某个方面和男主陆明锋共情，把自己当做了不择手段的陆明锋，于是在演戏时出现这种表现，因为这时候他就是陆明锋本人。
    不得不说庄淼的猜测非常站得住脚。
    柯亚秋以前就是把角色代入自己，不是让自己代入角色，表演方式和一般人有微妙的不同。
    杜导眼光更辛辣一些，比庄淼更早看出因由，所以柯亚秋来道歉，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之一言难尽。
    庄淼和杜导都很无奈，等到下戏以后，庄淼和顾瀚视频时忍不住提起这事，让顾瀚紧紧皱起眉头。
    顾瀚说：“今天有人传回调查结果，聂启鹏曾在火车站现身，身边还有一名医生，在你上次受伤住院的那家医院工作。两人反侦察手段很不错，中间几次留下错误线索，反复误导之下，我的人暂时还没有调查到他们两个的下落。”
    庄淼心情有些沉重：“照这么说，聂启鹏隐瞒的事情估计不小，不然他不会急着跑路。看来我错乱的那段记忆里一定隐藏了什么关键线索，他才不想我想起来。”
    顾瀚安抚庄淼：“烦心事都交给我来查，你不用想那么多，怎么开心怎么做就是了。”
    庄淼愣了愣，猛地抬起头对上顾瀚眼睛。
    有一瞬间，庄淼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不然怎么会从顾瀚眼里看出温柔和深情？
    一个直男深情款款地看着他，他是做梦吧？
    顾瀚不知道庄淼在想什么，只担忧地说：“淼淼，我知道你身手不错，可你只有一个人，如果想对你使坏的人比较多，你会很吃亏。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你能带几个保镖在身边，这样我……和爷爷都会放心一些。”
    庄淼莫名觉得，顾瀚刚才其实并不想提起顾爷爷，是说到一半硬加进去的。
    他就这么看了顾瀚好几秒，鬼使神差地答应说：“好啊，本来我也不想你……和大师父担心。”
    顾瀚闻言也是一愣。
    两人隔着镜头默默对视许久，不知道看到对方那个表情，忽然就触电一般移开视线。
    庄淼僵着脸胡乱说道：“其实吧，我最近在山里拍外景，觉得这边生活很清苦，来两个保镖一起玩也挺不错。”
    顾瀚哑然失笑，宠溺地说：“你说得对，山里生活是比较枯燥。”
    庄淼表情更僵了，磕磕巴巴地说：“主要还是吃的不好，才……”
    顾瀚笑问：“小师叔想吃什么？”
    庄淼下意识报出一串菜名：“辣爆鸡丁、水煮肉片、剁椒鱼头、麻辣兔头、农家小炒肉……”
    他噼里啪啦说得欢快，渐渐回过神来，语气愈发轻快，神情也变得自然。
    顾瀚也不嫌对话没营养，认真地听他报着菜名，眼神温柔无比，让庄淼不自觉红了耳朵。
    “小馋猫。”
    这晚，通话最终以三个字告终。
    庄淼因为这三个字，做了整整一夜梦，梦里景象光怪陆离，一只小猫在各个地方打滚撒娇。
    一觉醒来，庄淼也说不出自己疲惫还是混乱，心里不知怎么回事就有一点期待，时不时往山下的方向看看，好像哪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到顾瀚的身影。
    当然，最后他的期待没有实现。
    顾瀚忙着加班，上山的只有三名保镖和两名……拿手川湘菜的大厨。
    庄淼一瞬间，心情复杂无比，一言难尽地看着五个人，最后认命地领他们去找杜导了。
    杜导万分欢迎厨师的到来。
    他们住在民宿，环境是还不错，可民宿主人做饭就很难形容了。即使称不上黑暗料理，也没比那好多少，堪称减肥佳品。
    现在有大厨到来，哪怕不爱吃辣的演员也很欢迎。
    剧组里期待声一片，到中午，庄淼就吃上了昨天所报的全部菜色。
    他心情更复杂了。
    说不上是感动还是失落，庄淼化悲愤为食欲，大吃特吃一堆辣菜，让路过的杜导忍不住驻足观看。没看多久，杜导就觉得庄淼吃饭有股魔性，真是让人越看越香，明明他已经吃得很饱，现在又忍不住想吃了。
    杜导心情难以言喻，思前想后，觉得庄淼这样还挺萌的，忍不住折回去找编剧改剧本。
    等到第二天中午，庄淼就多了一场柳秋程吃饭的戏，杜导要求他务必吃得喷香、吃得投入、吃得双眼水汪汪。
    “……”庄淼压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柳秋程的人设已经和最初差了不少，现在更是从不食人间烟火的名门贵公子变成了一个口味……颇重的反差萌少侠。
    这样形象固然立体，可是不是有点……
    杜导可不管庄淼的心情，兴高采烈地拍好这场，回头就加到反复观看的片段里去了。
    柯亚秋看着他俩，眼神不喜不怒，拳头却紧紧握起。
    第34章 
    柯亚秋处在一种奇妙的状态中。
    其实他以前心态一直都很不错, 从来不会嫉妒新人，如果有机会还会拉别人一把。但这次打击太大, 他一时间居然彻底融入角色之中，拍摄效果好是好，心态就不那么美妙了。
    他倒不至于做出过激举动, 可拍摄到最后, 他到底是魔怔了，看起来压抑得厉害。
    直到周晋源杀青离组, 他才猛地从疯癫中清醒过来。
    他后知后觉感到害怕, 第一时间找到杜导，希望能请假去找心理医生做疏导。
    杜导直接答应下来。
    他虽然觉得柯亚秋最近演绎质量特别高，但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柯亚秋出问题。之前他误会了柯亚秋, 后来意识到不对, 就试探性地提过要让经纪人来接人, 却遭到柯亚秋激烈反对, 不得已只能作罢。
    这会儿柯亚秋自己提出来，他自然求之不得。
    柯亚秋也不敢耽误，连夜和助理下山，赶往经纪人联系好的私人医院。
    庄淼在柯亚秋走后拍摄任务一下重了许多，赶紧赶慢之下, 先柯亚秋一步完成个人外景戏份, 得到一个假期。
    顾瀚很久没见庄淼了, 再加上《锦堂娇》剧组那边也希望庄淼跟着去做宣传, 庄淼就领了杜导的好意, 暂时离开剧组回去了。
    他一路没停歇，抱着不知道什么样的心态，直接前往顾爷爷居住的小别墅。
    到达时，顾瀚果然已经等在门口，目光温柔地向外面眺望。
    庄淼心头一跳，总觉得有些慌张，停下脚步稳了稳情绪才重新向顾瀚走去。
    顾瀚见庄淼脸色有些不对头，连忙迎上去，又疑惑又担心地问：“你不舒服吗？”
    庄淼若无其事地说：“没有，就是有些累了。”
    顾瀚信以为真，替庄淼拿起行李，在来帮忙的阿姨无奈的眼神中牵着庄淼往屋里走。
    顾爸爸正和顾爷爷坐在沙发上吃果盘，一见庄淼被顾瀚回来，忍不住笑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顾瀚，你把你小师叔当小孩子吗？”他放下水果，目光在庄淼略带疲惫的面孔上扫过，直接说，“淼淼回来前吃过了没？没有的话让阿姨给你做点好消化的，你吃完就去休息吧。”
    庄淼说：“已经吃过了，我想先睡一会儿。”
    顾爷爷心疼极了：“看把我们淼淼累的，走走走，去你房间休息。”
    爷孙三个一路把庄淼送到房间，顾瀚还帮庄淼收拾了下行李，笑着对他说了声好好休息就退了出去。
    看着房门关上，庄淼把自己缩在被子里，做了十分钟心理建设，很快进入梦乡。
    他回来之前心里是很忐忑，可等到真躺在顾爷爷给他留的房间的床上，就觉得和回到自己家里没有区别，一下就安心了。
    这股情绪感染了他，让他能够以最平静的姿态去面对顾瀚。
    顾瀚没发现他的异样，和他谈起正经事。
    “柯亚秋早你一步下山，前两天他经纪人联系过我一次，给我一份资料，希望天盛能对他的工作室宽容一些。”
    庄淼捏着水果的手一顿，抬眼看向顾瀚。
    顾瀚说：“你还记得李哲行吗？之前他想拉天盛投资，天盛也有人想借他的手做点什么，双方一拍即合。”
    庄淼点点头，这事他当然记得。
    顾瀚一笑：“当时钟勤没想到下面人那么胆大，提出给天盛艺人一个机会，李哲行满口答应，拿着正常投资走了。私底下，他又联络了天盛另外两名高层，从他们手里拿到部分黑钱，和自己的合并在一起投了进去。”
    庄淼错愕无比：“他们想洗钱？！”
    顾瀚肯定说：“是。好在钟勤反应比较快，你在被换下来前就已经发现不对，自己调查了几个高层。”
    结果当然很不妙，要不然顾瀚也不会亲自前往天盛处理行政事务。
    庄淼脑中灵光一闪：“给李哲行和那几个高层牵线搭桥的，不会是聂启鹏吧？”
    “就是聂启鹏。”顾瀚给了庄淼一个赞赏的眼神，意味深长地补充说，“不过是走的柯亚秋的路子。”
    庄淼一脸呆滞：“所以柯亚秋工作室……投资他的那个大佬，也是这种目的？”
    顾瀚点头。
    庄淼木然几秒，才啧啧两声：“他胆子真大，这种事情都敢掺和。”
    顾瀚冷冷一笑：“用爷爷的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话到这里，事情已经很明显。
    别看那群人做事胆肥得不行，在对人上他们态度谨慎，会以最苛刻的目光打量每一个靠近的人。聂启鹏能在他们之前牵线搭桥，恐怕和这些人相处已经有不短时间，甚至还可能参与过他们某些“生意”。
    然而在他牵扯如此深的情况下，他却硬把乔佑林一个嫉恶如仇的人带进来，故意留下一个隐患……
    聂启鹏为什么要这么做？
    庄淼脑中浮现出一个猜想——他要对付天盛。
    他不可思议地问：“聂启鹏对天盛到底有什么不满？”
    顾瀚到哪里知道去？
    聂启鹏已经不见，跟他一起消失的还有疑似知情者的医生，顾瀚就算想从旁调查，一下也没有突破口。
    庄淼勉强地说：“行吧，那暂时只能这样，你平时多注意。”
    顾瀚沉默许久，没答这话，只说出一个更让人惊骇的消息。
    “我委托朋友查过你暑假见义勇为的事情，查到在你出事的巷子附近，那天正好有一伙小混混出没。我朋友本来以为找到线索，但他走访了几家，发现这群小混混已经都不在了。”
    庄淼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都不在了？”
    顾瀚平静地说：“都去世了。”
    庄淼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顾瀚一把将他按住，语气有几分沉重：“这伙小混混一共二十一人，其中近半数因为食物中毒抢救无效身亡，其他有过敏窒息死亡、失足落水死亡、下落不明几个月找到后连死法都难判断的。他们家人以为是正常去世，一直以来也没什么反应。”
    但顾瀚不会那么天真。
    这些人死得太凑巧，他已经报警了。
    庄淼也没别的好说：“那就等最后结果吧。”
    顾瀚点头，没放弃让人继续追查聂启鹏下落，庄淼在顾爷爷家休养两天，《锦堂娇》剧组就要去电视台上节目做宣传了。
    庄淼在姜宁带领下打扮得当，和剧组其他成员一起前往电视台，岳导见他精神不错，就笑说他最近事业应该发展得挺好。
    黎清皓在一边打趣说：“到底是上过中央台的热心市民。”
    庄淼没想到自家一哥也拿新闻说事，连连告饶，惹得岳导和黎清皓一阵笑，剧组其他人见状立刻跟着笑起来，甭管是不是真开心，反正笑就对了。
    邹雨潼打开车门坐上自己的车，隔着车窗看向他们，表情有点僵。
    她上次得罪了庄淼，后面又因为病急乱投医得罪了顾瀚，眼下就是金主也不愿意帮助她了。
    她后悔得不行，只怪自己当时眼瞎没看出顾瀚对庄淼有意思，这下被顾瀚误会，连解释都没处解释，心态难免有点崩。
    这些有钱人到底什么毛病，女人香香软软的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一定要玩男人？
    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多恶心啊！
    邹雨潼一想到这里，看庄淼的眼神就变得古怪，整张脸因为表情而显得非常怪异，让坐在她身侧的一名女演员怀疑她整容整崩了。
    好在她自我调节能力还可以，下车时已经恢复了女神范儿，让电视台几个化妆妹子羡慕不已。
    不亏是视后，一举一动都这么有气质。
    庄淼坐在角落任由化妆妹子在他脸上操作，他的助理正帮另个化妆师倒水，俩人有说有笑还挺谈得来。
    化妆师说：“你们今天运气好，赶上台长来视察这个节目，主持今天肯定不敢乱来。”
    助理笑嘻嘻说：“看安妮姐你谦虚的，我哪能不知道咱们家台风最好，主持人从来很有职业道德？”
    化妆师心里舒坦，随口说：“过奖了。其实我们台长最近一直很忙，有段日子没在台里了，今天突击检查，我们心里也有点没底。”
    助理就说：“说不定是看你们最近工作表现优异来夸奖你们的。”
    化妆师笑了笑，正想说但愿吧，一个声音从后面插|进来：“小年轻很有眼光嘛。”
    几名化妆师都是一惊，连忙向中年男人打招呼：“胡台长好！”
    庄淼跟着抬头看了一眼，一下就呆住了。
    胡台长一笑，点点头，目光落在庄淼身上，调侃道：“呦，你这是什么傻表情，不认识了？”
    庄淼讷讷半天，语气复杂地打招呼说：“胡叔、胡台长好。”
    胡台长似乎有点伤心：“怎么，大叔不养猪了，你就不认大叔我了？胡台长什么胡台长，喊胡叔。”
    庄淼哦了一声，从善如流地改口说：“胡叔好。”
    胡台长这才满意。
    他和庄淼打完招呼也不走，就站在一边看庄淼化妆。
    有他在，化妆师也不敢偷懒，兢兢业业地干着活，而他还要时不时添下乱，坐在一边和庄淼扯些有的没的。
    黎清皓已经化完妆，过来看看情况，一时听得稀奇，不由问：“胡台长还会养猪？”
    胡台长随口说：“对，我养得还挺不错。”
    庄淼看着他，欲言又止。
    胡台长就板着脸问：“小庄淼，你有异议吗？我都没把猪养死，哪里养得不好？”
    庄淼心说就你那个养法，换到别人家早就赔本了。
    胡台长却像是起了兴致一样，和黎清皓说：“我当时不是在乡下休养？家里养了好几头大肥猪，小庄淼晚上下了课就和我一起去割猪草，那时候日子是真悠闲。”
    黎清皓赞同两声，和胡台长探讨起养花养动物的心得。
    庄淼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告诉他们，你们这些心得养啥死啥，快别去祸害小动物了。
    胡台长眼尖，瞧见庄淼脸上的表情，不由更加怀念，笑眯眯看着庄淼，似是不经意地问了问节目情况。
    “我就说我们小庄淼长大以后肯定有出息，当时就想让你学播音主持来着，可惜你一点兴趣也没有。”
    庄淼这时候已经找回熟悉的感觉，闻言就随口答道：“那我谢谢您嘞。我可记得当时您让我考农业大学，毕业以后可以转行做猪肉潘安。”
    黎清皓一愣：“猪、猪肉潘安？”
    胡台长哦了一声：“和豆腐西施对应嘛。卖东西不是得口才好，让你学播音主持有什么不对？”
    庄淼无奈地说：“合着我应该一边讲相声一边卖猪肉？”
    胡台长反问：“有问题吗？”
    庄淼无话可说，好半晌才表示：“没问题，基础操作。”
    胡台长拍拍庄淼的肩，满意地走了。
    黎清皓看他远去，才笑问庄淼：“没想到你和胡台长还做过邻居，你这运气可真不错。”
    他也没提胡台长这人不太好讨好的事情，只轻描淡写给下了定论，其他人就算再想问什么也问不出口了。
    庄淼笑着点点头，当时没说什么，上完节目私下去谢黎清皓。
    黎清皓摆摆手表示没事，状似不经意地问：“听说石廷要跳槽到天盛？”
    庄淼话头一顿，想了想才说：“没听我大师侄说起过这个。”
    黎清皓满意一笑：“大概在顾总眼里，这事大家心里有数就是。”
    庄淼了然点头，听黎清皓说他最近一部电影已经送到小金人奖那边，就随口说了声恭喜。
    黎清皓表情复杂：“金水影帝我已经拿过，现在很想拿一次小金人。”
    庄淼想起黎清皓拿金水影帝已经拿到手软，可小金人每次都失之交臂的事情，连忙祝福他几句。
    “黎哥你为小金人做了这么多准备，这回肯定没问题。”他说，“我看你这回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一定能拿下影帝奖杯。”
    黎清皓笑笑：“借你吉言。”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
    等庄淼回到家，他吃过晚饭才和顾瀚提起黎清皓的事。
    “我怎么看他不是很有信心的样子？不是说今年天盛主要在小金人那边做公关？”庄淼问，“有公司全力支持，他不至于这个表情吧，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顾瀚说：“他就是运气稍微有点差。”
    庄淼不甚在意地回道：“那我今天祝福过他了。”
    顾瀚表情有点僵。
    庄淼看他状态不对，连忙问：“怎么了，你这个表情？”
    顾瀚斟酌片刻，小心地说：“警方那边有结果了。”
    聂启鹏做事很谨慎，但他应该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暴露，除了之前那批混混被清理干净，还有个替他拉线的中间人逃了出去。
    其实因为一开始大家都没发现端倪，聂启鹏动作就比较隐蔽，速度相对较慢，给中间人留出一段躲藏时间。也幸亏中间人在外面混得久了，对风吹草动都特别敏感，上门再次拉线时提前发现不对，才能连夜躲起来。
    后来聂启鹏暴露，与医生匆匆离开，没找到中间人也就没法直接收尾。
    那中间人也算是明白人，感觉摊上大事，见警方开始调查，忙不迭跑去自首。
    聂启鹏就这么被供了出来。
    “最初他只是想找一些身手可以的人围堵你，自己不露面，但后来发现混混制不住你，才亲自动手。”顾瀚之前因为真相发了好大一通火，这会儿到了庄淼面前，勉强能压制住自己的怒气，“你头上的伤是他反水亲自打的，听说当时是用了死力气，不过你反应快，避开了要害。”
    就这样，庄淼还是因为重击伤到了头部，当时意识一度出现严重障碍。
    庄淼表情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毕竟他出乎意料的，一点儿都不生气。
    “我居然不意外聂启鹏的做法，打心里觉得他就是这样的人，没必要因为他生气，只要给自己讨个公道回来就行。”
    顾瀚嗤笑一声：“警方找到了他所乘坐的黑车残骸，初步断定他是在逃跑过程中遭遇车祸，可能已经遇难。”
    与他乘坐同一辆车的司机和医生都没能幸免，两人身份清晰，法医鉴定得很快，但聂启鹏那具尸体有点难说。
    “鉴定难度比较大，我怀疑他已经逃了。”顾瀚说。
    庄淼脸色难看：“他……他这是谋杀！”
    顾瀚冷静地说：“你不能用要求正常人的标准去要求他，正常人不会像他这样丧心病狂。”
    这倒是。
    两人商量许久，最终庄淼决定一直带着保镖，而顾瀚这边也会和顾爷爷顾爸爸多注意。
    庄淼感叹说：“这时候我就要庆幸你妈妈回娘家帮忙收拾大局去了。”
    顾瀚无奈一笑：“是啊，妈妈运气好。”
    顾妈妈家里人很有些本事，顾爸爸详细把事情跟顾妈妈交代过，顾妈妈那边应该不会有事。
    至于庄淼这边……确认聂启鹏畏罪潜逃，他们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日子，就是平时需要小心点。
    在这个坏消息之后，顾瀚迎来一个好消息。
    他一个朋友帮忙联络到一位相关方面的资深专家，庄淼很快就可以去就诊。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庄淼才知道自己意识出现了障碍，思前想后到底没觉得自己有多大问题。
    “我觉得我过得很好。”他这么说。
    顾瀚简直紧张死了：“小师叔，不要讳疾忌医。”
    庄淼唉了一声：“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说一下我的感受。”
    顾瀚说：“那我们现在就去看医生吧。”
    顾瀚态度强硬，庄淼能说什么？当然是和他一起去医院看医生咯。
    医生给庄淼做完检查，十分淡定地说：“问题不大，不要慌。”
    庄淼扭头去看顾瀚。
    顾瀚脸都是僵的，扯了扯嘴角，勉强让面部肌肉放松下来：“何医生，淼淼到底怎么样？”
    “他运气很不错。”何医生依旧淡定，但语气非常诚恳，让人不由信服，“进行逆向操作的医生目的不良，应该一开始就抱着让他变疯变傻的想法。”
    然而庄淼不仅仅是意志力强、韧性十足，运气还特别好，对方一次操作不成，二次想加强力度时，顾爷爷的人赶到，带庄淼转院并垫付了医疗费。
    何医生解释说：“你当时意识障碍程度比较高，如果再有一次强化，很难说最后结果。幸好他二次没得手。”
    说着何医生皱了皱眉，显然是对这种没医德的医生非常厌恶。
    庄淼问：“那我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害处吗？”
    何医生说：“不影响生活，只是会让你显得比较偏执。而且因为不知道那名大夫是怎么操作的，也无法肯定你会不会意外受到刺激，导致障碍加深。”
    顾瀚说：“也就是说，最好还是进行治疗。”
    何医生点头表示肯定，和两人分析了具体病情，并制定了治疗方案。
    “这是一个长期的、缓慢的过程，希望你们不要急于求成，如果刺激到病人就不好了。”何医生对顾瀚说，“当然，如果是那位胡台长的意外情况则不包括其中，也许多接触一下会有奇效。”
    庄淼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那我是不是该回乡下养养猪？”
    何医生八风不动，平静地说：“如果对你的病情有好处，你当然可以回去养养猪。”
    庄淼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有好处，只能怏怏地应了。
    顾瀚怜惜地摸摸他的后颈，忽然觉得手感特别好，眼神变得更加温柔。
    何医生看得清清楚楚，愣是一声没吭，只当两人没在自个儿面前乱秀，冷静地给庄淼做完第一次心理疏导，才让他们两个离开。
    回家路上，庄淼有一搭没一搭和顾瀚说着话：“现在这个情况，聂启鹏暑假做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他肯定是在背后偷偷摸摸针对天盛，然后被我无意中发现，于是就起了坏心思。”
    顾瀚一边开车，一边应了一声。
    庄淼觉得想不通：“聂启鹏到底和天盛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非要这样做？”
    第35章 
    聂启鹏恶意实在超标, 庄淼百思不得其解。
    顾瀚随意答道：“也可能他就是反社会人格。”
    庄淼沉默一会儿，突然说：“他这样, 他妈妈在天上怎么能安心？”
    庄淼并不是全部记忆都处于混乱状态，起码他还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在角落看着聂妈妈带聂启鹏玩耍的场景。
    他永远也忘不了聂妈妈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坚定, 好像儿子就是她整个世界, 和他的妈妈完全不同。
    他的妈妈只会指责他是个累赘，将她捆绑在家庭之中, 让她过着毫无生气的日子。
    他的爸爸也只会和妈妈吵架，每天指责对方如果不是对方不敢和父亲提起两人没有感情, 他们也不用赶鸭子上架一样的结婚，还有了个不是爱情结晶的孩子。
    庄淼当时已经记事，觉得这对夫妇真是讽刺极了。
    不想要孩子，套子难道很贵吗？
    顾瀚看出庄淼情绪不对，把车子停在路边，伸手握紧庄淼的手, 无声地安慰他。
    庄淼闭上眼睛在副驾驶座上沉默一会儿, 飞快调整好心态, 向顾瀚露出一个微笑, 示意自己现在很好。
    “我还有你。”他说。
    顾瀚眼神一下就变了，他想说什么, 但嗓子却像是被堵住一样, 半天都没发出声音来。
    庄淼笑看他一眼, 松开他的手, 心情愉快地哼起歌。
    很好听。顾瀚想。
    他假装淡定地踩下油门，带着庄淼回家了。
    又在顾爷爷家休息了一天，庄淼才带着助理回到《江湖之大》剧组。柯亚秋比他回来得更早，人已经脱离入戏状态，见庄淼回来，还郑重向他道了歉。
    庄淼当然得和他冰释前嫌。
    这时庄淼还没察觉到不对，等两人开始拍摄最后一部分片段，庄淼才发现对方演技暴涨，之前两人说得上是势均力敌，现在他却有点勉强了。
    因祸得福，很可以。庄淼讶异地看了柯亚秋几眼，一下被激发起斗志。
    两人在演对手戏时你来我往，一时间将周围其他演员压得黯淡无光。
    杜导十分高兴，全剧杀青后请剧组成员在最有名的自助烧烤点吃了一顿饭，席间喝了不少酒，醉得稀里糊涂的，还在和副导演大声嚷嚷自己全世界最棒。
    庄淼也喝了一点酒，有点上头，听杜导这么说，就咧着嘴一个劲笑。
    杜导看他笑得傻乎乎的，伸手在他肩膀上戳了戳，见庄淼一动不动，又扭头去戳副导演。
    副导演一个头两个大，只能赶紧让各家助理把自家艺人接回去。
    柯亚秋走的时候满脸笑意，一出门被夜风一吹，脸上笑容才淡下来，看了看乖乖和助理往外走的庄淼，眼里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恨。
    他沉默很久，才说：“走吧。”
    希望他放下聂启鹏亲自给天盛递刀，能挽救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却岌岌可危的工作室。
    而另一边，庄淼都已经坐上公司配的保姆车，才突然对来接他的姜宁说：“柯亚秋好厉害，我也想变得更优秀。”
    姜宁没明白前后逻辑，仔细问了问助理，才知道柯亚秋演技大爆，庄淼有压力就生起动力。
    他惊喜极了，摩拳擦掌要给庄淼再撕一个厉害的资源回来。
    就在他积极表现时，一个机会直接递到庄淼面前，姜宁差点懵了。
    “什、什么？央视台的历史剧？”姜宁感觉自己声音都在打颤，“是那部《敬侯传》吗？”
    杜导说：“对，就是那部。”
    姜宁觉得有点飘：“这、这，真是太感谢您愿意给我家庄淼这个机会。”
    杜导说：“也是庄淼自己争气。他想上进，我看着也欣慰。《敬侯传》的导演是童靖辉，童靖辉你知道吧？他是出了名地会调|教男演员。你家庄淼之前在《锦堂娇》剧组，就是吃了演戏剧大家的亏，岳启元没有指导太多，我看他还是参演几部大男人戏比较好。”
    姜宁心知杜导说得有道理，连声道谢，庄淼也在一边一再感谢杜导。
    “不用不用。”杜导说，“我也只是给庄淼拿了个试镜机会，到底怎么样，还是得看庄淼自己。”
    这已经足够了。
    作为一个很有人脉的经纪人，姜宁手里握着不少消息。
    《敬侯传》的导演童靖辉在历史剧方面造诣非常高，所拍摄的电视剧风格大气、厚重、深刻、真实，无一不是央视热播的精品。
    今年年初，央视启动转型计划，童靖辉成为头一批收到定制剧拍摄邀请的导演，凭着对历史了解颇深、在央视资历深、地位高等因素，直接在台内拔得头筹。
    他手中的《敬侯传》获得大笔资金，选起角来就更加严厉。
    如果不是杜导牵线搭桥，姜宁是想都不敢想这个机会的。
    毕竟庄淼只是个经验稀少的新人，哪怕在《锦堂娇》中表现得可圈可点，在其他导演眼中多半也存在戏曲功底加成。如果将加成刨除，那么绝大多数要求严格的导演都会对庄淼持怀疑态度，除非有同样地位的导演极力推荐。
    庄淼对此心知肚明，记下杜导这个恩，决心来日一定要还上。
    杜导把庄淼推荐过去，并没有想着要回报。
    他就是看好庄淼，庄淼本身在受到柯亚秋演技刺激后，又有了努力超越对方的上进心，让他深深觉得这个好苗子不能埋没了。
    可惜他本人不是很会调|教演员，看到老朋友在挑选角色，就动了让庄淼去试试的心思。
    不过他没有和老朋友把话说死，只说庄淼还不错，让去试个镜，能用就用，用不上也就算了。
    童靖辉也愿意给老朋友个面子，不过他告诫杜毅：“你可不要又因为一时心软养出个白眼狼。”
    杜导听不得这个，当场就说：“李哲行那个兔崽子不是东西，你以为我会就这么放过他？拉不到投资还是轻的！”
    童靖辉这时候才想起来庄淼这个名字为什么耳熟：“庄淼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被李哲行扯了虎皮做大旗，最后又被麻布给替换掉的小可怜？”
    杜导啧了一声：“就是他。他背景还行，说不定还能给你拉来一波投资。”
    童靖辉心平气和地说：“我不差投资。”
    不过如果演员本身演技可以，又能带来投资，那自然是最好的，童靖辉不反对庄淼来试镜。
    等姜宁联络他时，他直接给了几个剧本片段，表示他看过庄淼所有表演片段了。
    “老杜和我是发小，好得穿一条裤子，他那里的片子我看过了，庄淼演技还可以。”童靖辉语气说不上满意还是不满意，总之姜宁听得有点发虚，“他入戏很快，基础也还算扎实，这两个配角他可以试试看。”
    要不是杜导提前嘱咐过，童靖辉绝不会说这么多，还指定了两个角色。
    姜宁千恩万谢，把剧本打印好拿给庄淼看：“你看剧本，看对哪个有把握一点？”
    庄淼应了一声，拿过剧本翻了翻，忽然咦了一声。
    姜宁问：“怎么了？”
    庄淼饶有兴味地说：“童导这个剧本有点意思。你知道梁初五杰之一的崔毅吗？童导对这个角色有一套理解。”
    姜宁整个人都是懵的，看着庄淼，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知道梁初有五杰，但五杰都有谁他就不清楚了。
    庄淼见状只好详细解释说：“崔毅梁初五杰中争议最大的一个谋士，他死得比较早，正史野史记载分歧很大，一部分人认为他手段太过狠辣，一部分人却认为他这是无奈之举。目前学术界的观点，多半倾向于他是个人格不太健全的谋士，可以说是典型的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然而大梁开国皇帝却非常信任、非常怀念这位臣子，在他早逝时悲痛得几乎昏过去，其后每年到崔毅忌日，都要禁宫中娱乐活动以示哀思。
    在开国皇帝为数不多的诗文作品中，崔毅独占三分之二，除了部分悼词悼诗，他生前得到过开国皇帝大量亲笔书信，信中多次以诗文赞扬他，字字句句满是亲昵。
    可以说，崔毅是梁初五杰的领头人物，只可惜去得太早，没能封侯。
    当然，死后随葬皇陵，在过去可比封侯还要荣耀。
    “崔毅曾经在淮西郡坑杀过大量士兵，为当时人所诟病，不过史书上记载这件事时用词非常暧昧，联想开国皇帝的做法，春秋笔法不难理解。”庄淼说，“这也是学术界目前认为他人格不健全的重要依据之一。”
    姜宁大概听懂了：“童导不这么认为？”
    庄淼笑了：“你知道今年年初，考古有新发现吗？”
    姜宁更加茫然。
    庄淼说：“今年年初，大梁开国皇帝墓塌陷一角，露出几块石碑，其中一块就刻着崔毅写给开国皇帝的信，这封信在历史上是没有公开过的。”
    然而这封信却是崔毅一心为天下的最好证明之一。
    庄淼在试镜时，要表演的也是这一段。
    年轻的谋士身形略显瘦削，挽起的衣袖下却露出一截覆盖着薄薄肌肉的手腕，悬空在案桌上书写着信笺。
    “天禧三年，壬午，二月，淮西郡大疫。时冯兴驻水北，士卒死于疾疫者，太半。兴不能固守城中，与亲信辗转多处，脱身新城。”
    他瞳中光芒有些涣散，唇色苍白，看得出来已是病了很久。
    一声闷咳冲到喉头，又被他尽力压下，喉结滚了滚，眼中竟有几分湿润。
    默默停下笔，年轻谋士双眼望着远方，目光幽幽，语气却依然平稳得不带一点情绪。
    “此番入城，冯兴所弃士卒如何？”
    探马似是说了什么，他微微偏了下头，嘴角动了动，好像是想笑一下，最后却连个僵硬的弧度也没能勾出来，整个人像是一尊泥塑一样枯坐在案桌前，连最后一点活气都散去了。
    直到探马上报完信息，他才闭了闭眼，一挥手让人离开。
    探马恭敬退出营帐，听着脚步声远去，他长长叹出一声，于悲痛中再次抓起笔。
    “天不佑我主啊。当是时，毅入淮西，见城中疫气熏蒸、流尸无算，遂下令拔营追击……然流星探马来报，兴所弃士卒……抛尸于水源——”
    说到这里，他渐渐怔住，目光悲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久，他提笔重重写下一行小字。
    “拔营前，为保疫气缓行，毅令军中坑杀士卒。”
    墨迹蜿蜒中，谋士面上无半分动容，姿态依旧洒脱而孤傲，眼中已无半分犹豫，却还残存着一些怜悯，就好像行走在世间的躯体已经与活在理想中的心脏活活割裂。
    但他一点也不后悔。
    他从不打算请示主公，只打算自己抗下恶名。
    “毅出身寒门，年幼家贫，无以为继，幸得主公不弃，方于世间有一席之地。此生毅别无所求，惟愿主公得盛世、见长安。淮西疫病不可逆转，臣叩请主公莫与长隆等贤者起隙，以免小人趁虚而入。若此行触怒皇天后土，皆为毅一人所为，与主公无干。”
    轻笑一声，谋士眼中温柔乍现，像是从极冷极恶处转醒，被一双手从寒冬牵入暖春，浑身上下平添一抹柔软。
    他笑望向营帐外，温声自语：“此间，有毅一人足矣。主公当行堂皇正道，垂驭八荒无极。”
    这句话尾音又轻又软，落在一片寂静之中，不但没有显得太飘忽，还带着股毅然决然的凄楚。
    即将出演男主敬侯的老牌男演员向崇和饰演女主的影后楚云雅有些惊喜，他们陪着童导试镜了不少人，没一个演员像庄淼这么有灵性。
    童导满意地看着庄淼，当场定下他来演崔毅，在他进组后也对他充满期待，结果他实战表现却没有童靖辉想象的那么亮眼。
    和他演对手戏的老牌影后楚云雅是真的厉害。
    明明在演单人戏时，庄淼发挥还很出色，不管是童导本人还是剧组几位老牌演员，都觉得这个新人表现真是可圈可点，难怪能被童导选中。
    尤其是他重复演淮水畔写信的那一段，让楚云雅惊艳得不行，感觉以庄淼的台词功底、演技水平，一定能和自己产生碰撞，可事实却让她有点失落。庄淼虽然气场够强，没被楚云雅压得暗淡无光，可表演在她的衬托下，就显出一点微妙的虚浮来。
    这种虚浮和大部分小鲜肉的浮夸还不同，是一种飘着的、没落到最终处的张扬。
    童导冷着脸，让庄淼自己来看自己演的东西。
    “你注意到你自己的问题了吗？你路数太野，和老演员收放得当的表演不同，还是太张扬。这份张扬又没有完美融入你的气场，遇上柯亚秋那种同样外放的演员，你们配合会很有看头，可！他那样的演员在国内是少数！”
    国内演戏讲究内敛，和国外演员路子不同，庄淼如果上了国际，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但他现在是在国内，上的还是要求极高的童导的戏，这种表演方式当然不行。
    庄淼心知自己的确有这个问题，曾经在《锦堂娇》剧组，岳导就提出他表演还不够细腻。但后来他解决了问题——起码在当时是解决了——也就没想到自己问题依旧出在这里。
    他的放不仅仅是狂放，也带着点粗放的味道。
    这让庄淼在和演技特别出众的老戏骨演对手戏时举步维艰。
    一天下来，他在童导手下吃了不少NG，全靠强大的毅力撑着，才勉强完成拍摄任务。
    下戏后，他蹲在角落吃着盒饭，一边考虑如何解决问题，一边对比在《江湖之大》剧组和柯亚秋拍对手戏时遇到的困难。
    越对比，他就越感觉到是这样。
    柯亚秋在无意中融入角色后因祸得福，突然完成了从让角色代入自己到自己代入角色的演变，一举一动都带着角色特征，表演自然贴切而细腻。
    而他没有柯亚秋这个状态，气场上他是不输任何人，但更多就做不到了。
    这样不好。
    庄淼嚼了嚼白米饭，入神地想着。
    楚云雅本来有些担心庄淼被童导打击到，想过来宽慰宽慰新人，结果看到庄淼不但没有沮丧，还特别有斗志地边吃饭边琢磨演技，不由赞赏地笑起来。
    和她一起过来的男主演，老牌男演员向崇酸溜溜地说：“雅雅，这样放心了吧？”
    楚云雅冲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弯起的红唇饱满美丽，一下让他看呆了。
    “哎呀，谁不是从新人期过来的，看到庄淼这样，我就想起我家那个傻弟弟。”她状似不经意地解释说，“这么乖的男孩子，和我弟弟可真像。”
    向崇听她这么说，暗地里松了口气，做出一副大度的模样：“你说得对，新人有本事，我们这些前辈是应该提携。你弟弟其实挺乖巧的，我心里也把他当弟弟。”
    两人心里满意对方的说法，第二天继续拍对手戏时，对庄淼都比较照顾。
    庄淼心里十分感激，拍完自己的戏份后在一边看两位资深演员演对手戏，见他们每一次眼神相撞、每一个动作相触都能引出极强的张力，不由有些入迷。
    对，这才是演员最好的表现。
    童导看两人拍完一段敬侯女将定情泗水的戏，笑容满面地喊了卡，高兴地让他们休息十分钟，一会儿再拍下一段。
    趁这个功夫，童导把庄淼叫过去讲戏，脸板得平平的，显得万分严肃。
    庄淼一点都不怕，认真和童导讨论剧本，让童导脸色渐缓。
    他跟庄淼说：“下一场戏拍你的武戏，我看你武戏状态比较好，最好能带一带。”
    庄淼应了一声，和武术指导去练习动作。
    武指持剑做了个动作，嘴上说：“这个动作你要轻盈一点，崔毅虽然会武，但他毕竟是个——”
    庄淼跟着做了一遍，眼神凛然，剑花却轻巧如繁花，点点反光晕开之间，硬是将技击之法也用出一股缥缈来。
    武指呆了呆。
    庄淼模仿完招数，没听到评价，偏头疑惑地看着他。
    武指脸色一红，不再说什么“崔毅会武是会武，和你这种刚猛流派不同”的话，干脆利索地把招式演示一遍，又告诉他什么时候用什么。
    庄淼听得认真，下场拍摄时只因为群演太紧张NG了一次，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
    影后楚云雅看得心潮澎湃，差点鼓起掌来。
    男主演向崇心里又是一酸，忍不住说：“小庄到底是上过新闻的人，这身手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动起武来真是一下就……有魅力多了。”
    楚云雅一呆，愣愣地看了向崇一会儿，难以置信地问：“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个品位？”
    向崇心里一个咯噔，连忙补充说：“也不知道我妹妹喜不喜欢这样的。我看这个庄淼很能保护女孩子，要是我有这样一个妹夫，我就能放下心了。”
    楚云雅松了口气，也跟着说：“这话倒是，给妹妹找男朋友嘛，就要找那种能靠得住的。”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点点头，其实自己都不知道和对方达成了什么协议。
    相比起他们两人对接下来的拍摄充满信心，童导和庄淼都不太乐观。
    尤其是庄淼。
    他武戏越是一点就通，就衬托得他文戏越不开窍。
    他能在别的地方显示出极高的悟性，就说明他这个人不笨，只是没有抓住关键点。
    而恰恰是这个没抓住关键点，让他和童导都很苦恼。
    因为童导已经指出他进步的方向，他却找不到那个开窍点，童导又不是他本人，更没法一下帮他找出来，他进度不免要落下一些。
    最后童导叹息一声：“你这……放着太虚，收着太弱，休息两天，找找感觉吧。”
    庄淼一时间有种进退维谷的感觉，只能无奈地应下。
    他转身想回房间，童导又叫住了他。
    “对了，有人要来探你班，我答应了，但你和他最好不要离开剧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事。”
    庄淼连忙答应下来，心里生出一股期待。
    顾瀚就要来了吧？
    第36章 
    然而他猜错了, 来探班的人并不是顾瀚，是带了一箱子三只松鼠的乔佑林。
    庄淼面无表情地把乔佑林和乔佑林的经纪人迎进房间, 将行李箱提到一边，在经纪人歉意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他又不是不知道乔佑林，能给他带三只松鼠, 就说明乔佑林想着他呢。
    乔佑林很不快乐。
    “你这是什么表情？哥哥来看你，你都不知道给哥哥笑一个吗？”他嚷嚷道，“我可是给你带了大礼！”
    庄淼敷衍地点点头：“看到了。”
    乔佑林生气地说：“看到什么看到，我还没拿出来呢！”
    庄淼被引起好奇心：“咦？你还带了什么？”
    乔佑林得意洋洋地一挥手：“快快快，把东西拿出来！”
    他的经纪人重重叹了口气，从包里取出两本书和一沓纸递给庄淼：“这是我们小乔找人帮忙收集的崔毅史料，新的旧的都有。”
    庄淼一愣, 心里升起一股感动。
    乔佑林却好像很不满意经纪人的说法, 立刻大声说：“什么叫找人帮忙收集的，之前不是就说了吗？！这就是我收集的，我花了钱的！”
    庄淼又好笑又无奈：“对对对，你出了钱, 功劳是你的。谢谢你, 小乔。”
    乔佑林脸腾得一下红了。
    他左顾右盼就是不看庄淼，好半天才小声说：“应该是我谢谢你, 不但圆了我小时候的梦，还……反正那个剧很好。”
    庄淼一笑, 突然发现乔佑林可爱度有点高。
    他的经纪人心累地在一边说：“小乔, 你注意形象。”
    “这里又没有别人。”乔佑林满不在乎地说, 顺手拉了庄淼打游戏。
    两人打了几盘王者，期间庄淼仗着自己攻击高，在游戏里大杀特杀，胸口那点郁闷很快散去。
    乔佑林再次得意：“不开心就要打游戏，你说对吧？”
    “……打游戏，尤其打王者，是不会有快乐的。”他的经纪人发出来自灵魂的呐喊。
    庄淼好笑地看他俩一眼，和他们又玩了会儿别的，送乔佑林去剧组和其他演员打完招呼，才回到自己房间翻看起乔佑林带来的资料。
    翻着翻着，庄淼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他不是历史系学生，会知道梁初历史不过是兴趣所致，很多特别细致的史料他并不了解。乔佑林这份资料刚好弥补了他的不足，也让他慢慢从字里行间看出崔毅更深层次的性格特点。
    崔毅本身就是个十分细致、甚至心思有些敏感的人。
    他不像梁初五杰里其他四人，有的在意正统、有的眼里心里都是高官厚禄、有的只为实现自我价值，他所思所想，全是为了大梁开国皇帝。
    不仅仅是臣子忠诚于帝王的那种全身心投入。
    在崔毅眼里，大梁开国皇帝是他的兄长、是他的恩人、是他的主公，更是他的精神寄托。
    他总会在面对开国皇帝的事情时，表现出更强的攻击性，与……跟敏锐老辣的眼光。
    梁初其他四杰都是他一手挖掘出来的，可以说，他是个非常懂得察言观色的人。
    有点意思。
    一时间有所感悟，庄淼试着从小处着手，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更加隐晦，就像是隐藏在丛林中的猎豹，小心翼翼观察着猎物，随时都有可能从暗处冲出，咬断被观察者的喉咙。
    这是个危险但极其惑人的状态。
    庄淼的微表情终于显现出不属于两位主演的细腻，那股平静中隐藏着危险的气势也和两人气场相容，三人第一次演对手戏，就给了童靖辉一个大大的惊喜。
    “好，小庄这是开窍了！”童导拍着庄淼的肩膀，显然非常高兴。
    庄淼回味着刚才自己那种状态，终于摸索到一点什么。
    他以前还是心态有问题。
    最初他学会演戏，一直都是为了给大师父救场。那种时候，大师父一般都要把路人情绪玩崩了，他过去以后自然也是情绪比较外放地拉着大师父圆bug。
    十来年和大师父这么闹腾下来，庄淼理所当然染上比较粗放的习惯，在同龄人面前还好，到了真正了不起的演员面前，就被压了一头。
    他不是内敛不起来，只是坏习惯使然。
    找对了关键点，庄淼演技突飞猛进，几次强压下来进步飞快，慢慢竟有了脱胎换骨的迹象。
    他不再会因为气场而影响表演的细腻，也不会为了含蓄而牺牲对戏时的气势。
    童靖辉对他越来越满意，其他年轻演员十分羡慕他这个悟性，但不知道他具体开窍原因，还以为是看了两位主演对戏学到了什么，不少人也向他学习，希望能得到点拨。
    两位主演被人围观惯了，淡定地做自己的事情，童导也没往心里去，和庄淼坐在一起扒着盒饭，口齿不清地说起崔毅这个人。
    “崔毅真是个传奇谋士，不但计谋厉害，还能带兵上阵。”他特别感慨，“他那个从小就病弱的身板，也不知道怎么练出一身功夫的。”
    庄淼赞同说：“宣阳之战这个奠定崔毅神话名声的战役，其实就是崔毅带兵上阵的铁证。我看过资料，当时崔毅明显不是以军师身份随军，而是地地道道的中军大将，不然那些军令就下不下来。”
    童导一脸惊奇：“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不是数学系的学生吗？”
    庄淼愣了愣，然后说：“啊，我就是对梁初历史比较感兴趣，看了几部小说，查了查资料。”
    童导当然不信：“一般人查资料查不了这么深，而且古文也是阅读障碍之一。”
    “初高中不是讲过吗？”庄淼更懵逼了，“而且学校那么多老师，不会可以去蹭课啊。他们又不能记住每一个学生的脸，我伪装历史系或者中文系学生去请教他们都说的。”
    童导居然无言以对。
    这是正常数学系学生该有的操作吗？
    庄淼认真地说：“可我喜欢看梁初的网络小说啊。如果啥都不知道，那不是看了也看不懂？”
    向崇端着盒饭过来找童导，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说：“这个不都是看着热闹吗？”
    “但有些作者写的很好，和他们讨论挺开心的。”庄淼跟向崇说，“我以前是个发言比较积极的读者。”
    向崇觉得庄淼这说法挺有意思，细问了两句，才和童靖辉讨论起敬侯这个角色。
    敬侯本名祝修，是梁初功臣里活得最久的一个。
    大梁开国皇帝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杀性又特别重，除了他的恩师，就只有崔毅能劝说他放下屠刀。
    他的恩师算是高寿，比崔毅还要晚去世快十年，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开国皇帝同样长寿，于是在崔毅和恩师先后去世后，他屠刀举起来就再也没有放下过。
    最后寿终正寝的功臣中，敬侯祝修是唯一一枚封侯拜相的硕果，后人研究梁初不少人物，多半都要联系他晚年所著的回忆录。
    他能成为特例，固然和他的小心谨慎脱不了关系，但更重要的是，崔毅给他留了一道保护符。
    向崇问：“崔毅看好祝修这点很好理解，给他留下保护符也不是不能想象，可他怎么用这道保护符？我是说，他在和梁太宗提起崔毅时，用的是什么样的语气、又是什么心情？”
    祝修比崔毅大好几岁，一直谨小慎微，在梁太宗还没称王时就已经注意和重臣保持距离。
    如果说祝修这辈子还有什么事情做的特别出格，那就是娶了梁太宗手下唯一一员女将为妻，并为了妻子的仕途多年屈居左军军师一位，直到崔毅将他挖掘出来，他才走到人前。
    可以说，崔毅对他有提携之恩。
    “但我看剧本，他对崔毅并没有太多感激，与崔毅关系也很远。”向崇说，“崔毅从没告诉过他后手，他却能猜到护身符是什么，并合理运用，他这个心思……很复杂啊。”
    祝修并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他在梁太宗大肆屠杀功臣时，帮过不少对他有恩的人，唯一例外的就是崔毅族人。崔家在那次屠杀中几乎被灭族，仅剩的几个年轻族人虽然得到他接纳，但他也没有给予太多庇护，直到第三任帝王上位，崔家才有人起复入朝。
    童靖辉说：“确实是这样，但这对祝修来说，就是在报崔毅的恩。崔毅父亲早亡，年幼时被家族赶出族地，自己在淮水附近建了间茅草屋，带着寡母一起生活。对他来说，崔家不是家人是仇人，祝修这个分寸拿捏的刚好。”
    向崇恍然大悟，但还是觉得哪里有点别扭。
    童导想了想，看向庄淼：“你演的是崔毅，你觉得崔毅当时是什么心态？”
    庄淼语气非常平静：“没什么心态，就老样子呗，找个人帮他辅助主公。”
    向崇愣了下，随即疑惑地嗯了一声：“这么纯粹？”
    庄淼点点头，挺认真地说：“我觉得吧，崔毅可能真的有点心理疾病，从母亲去世以后，他唯一在意的人就是梁太宗了。”
    他的世界里只有梁太宗一个人，什么崔家不崔家的，根本就不在考虑中。
    只要祝修绝对忠诚、能全心全意辅佐梁太宗，他就愿意用全力去保祝修，因为这样对梁太宗最有利。
    “祝修这个人吧，我觉得他目光比较毒辣，猜测人心特别准。”庄淼说，“崔毅保他不是为了他，他应该一早就看出来了，但崔毅对他有恩，他不会不承认，更不会不报恩。”
    向崇一拍手：“所以他明明是个不愿意掺和麻烦的人，很多次却挺身而出，主动劝说梁太宗，并且为梁太宗收拾残局。这一切不是因为他的忠诚压倒了他自保的心理，是因为他手里有底牌，可以在报恩的同时自保，还能建功立业。”
    庄淼一笑：“我觉得他们两个就是互相算计，都是那种特别会揣摩人心的。”
    童靖辉拍拍手，赞赏地说：“这不是都理解得很好嘛。来来来，下一场先不忙拍别的，就把这场谈话拍了，你们今天的扮相也合适。”
    导演一拍头，演员就遭殃。
    全剧组动起来，把这一场提前拍了。
    可能是因为庄淼和向崇刚商量过角色，两人演对手戏时那股张力都要冲破屏幕。
    就连场中的庄淼，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暗潮涌动是什么滋味。
    在崔毅和祝修看似平静却充满机锋的对话中，庄淼眼神一点点变了，字句之间，缠绵悱恻，举手投足，全身是戏。
    向崇受到感染，含笑望去，两人视线相撞，一个无需说出口的协议就此定下。
    童导坐在摄像机后，拍拍自己脑门，露出个愉快的笑容。
    对嘛，演员就是要这个样子，他这个做导演的才能舒心。
    不止童导舒心，向崇也舒心得很，他就喜欢这种随意能飚戏的状态。而向崇舒心了，影后楚云雅也就舒心了。
    她越看庄淼越满意，总觉得这就是小福星，联想到庄淼在业内一些导演口中的称呼，不由提议几个人一起去吃烧烤。
    “就当提携小朋友了嘛。”楚云雅说。
    能和楚云雅出去吃饭，向崇求之不得，根本不在乎身边是不是还有庄淼这个电灯泡。
    或者说，如果没有庄淼这个电灯泡，他可能都没法和楚云雅一起去吃饭，自然也就不在乎带上庄淼一起。
    顺便，他还叫了另外两个戏份较多的配角，嘴上说是进度快心里高兴，出去吃顿好的开心开心，实际上就是防着传出什么不好消息。
    大家当然不会拒绝影后的邀请，热热闹闹去影视城附近吃烧烤。
    席间四位老演员对庄淼都挺和蔼，而庄淼才知道向崇是浩瀚的艺人。
    他没好问向崇怎么还呆在浩瀚，楚云雅就没这个顾忌了，喝了点酒后撑着头去看向崇，问向崇为什么不离开浩瀚。
    配角中有一个和楚云雅是同家公司的，他们公司百益娱乐在业内不是最顶尖那批，底蕴也不能小觑。
    他知道公司一直想把向崇挖走，也就跟着问了问。
    向崇苦笑一声：“当时不是我妹妹病重，为了医疗费，我预支了一笔钱，签了个合约。”
    浩瀚非常喜欢坑艺人，这一签，可不就签出问题了。
    楚云雅想到他势头正好时被捆在个破公司，心头就是一阵难受，恨不得坐到向崇身边握着他的手安慰他。但她不知道向崇对她是什么感觉，害怕这样直白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只能好声好气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向崇见楚云雅这么关心他，不由一阵感动，真想过去抱抱楚云雅。
    但他不敢唐突楚云雅，只能温柔地看着楚云雅，反过去安慰楚云雅他没事，让楚云雅不要担心。
    庄淼坐在两人中间，被活生生秀了一脸，食不下咽地看着依旧淡定吃饭的另一位前辈，难以抑制地怀念起顾瀚。
    如果他大师侄在这里，他就能向大师侄吐槽，说上一句“他们两个感情那么好为什么还不去结婚”了。
    与庄淼相比，另一个配角毫无反应，一点都没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超大电灯泡，见庄淼停下筷子不吃，还关切地问庄淼是不是不合口味。
    庄淼心绪难平，伸手抓起一把脆骨大吃特吃。
    “我运动量大，不怕长痘！”他对前辈说。
    那位前辈哈哈大笑：“我代谢好，也不怕长痘！”
    两人莫名其妙就熟起来，好哥们似的勾肩搭背吃得贼开心。
    楚云雅和向崇结束对视，一扭头看到他俩抓着特辣烤串吃得欢快，顿时目瞪口呆。
    庄淼没注意到影后的视线，还在义愤填膺：“甜辣根本不辣，不配留在辣界！”
    前辈也同仇敌忾：“对，甜辣滚出辣界！”
    庄淼说：“甜辣配不上炸串！”
    前辈大声赞同：“炸饼放甜辣酱是邪教！”
    楚云雅茫然地看着向崇：“他们爱吃辣的人……想法都这么不一般吗？”
    向崇也很茫然：“我不是四川人，我不知道。”
    本来老神在在什么也不参与的百益另一名演员忽然开口：“我们四川人不背这个锅。”
    楚云雅和向崇同时看向他：“你是四川人？”
    他说：“对啊。但我们四川人没有这样声讨甜辣酱……可能只有他俩不一样吧。”
    庄淼稀里糊涂地说：“我不是四川人。”
    前辈也说：“我也不是四川人。哎呀小老弟，咱俩真是有缘，你有什么辣口零食推荐吗？”
    庄淼立刻说：“有有有，我觉得喜某某家的那个辣条就不错……”
    两人说得欢，席间就差认个异姓兄弟，回到酒店以后也是依依不舍，还在互相分享压箱底的零食。
    顾瀚站在楼下等了庄淼一晚，一看庄淼和另个男人勾肩搭背的，差点原地爆炸。
    他眼睁睁看着庄淼和那个前辈挥手道别，满脸都是快乐，觉得自己头上有道绿光闪过。
    等庄淼发现他跑过来找他时，他就忍不住质问：“那是谁？淼淼，你怎么和他有说有笑的？”
    又老又穷，还没我帅！
    你还小，不能谈恋爱！
    顾瀚气势汹汹地盯着庄淼，一副“你要敢说谎试试看”的样子。
    庄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张口就说：“剧组一个前辈，我和他说零食呢。”
    顾瀚表情一僵，听庄淼具体解释以后，感觉自己前途一片黯淡。
    完了，人家都是和工作抢对象，他是要和零食、不，辣口抢对象，这世界上还有比他更悲惨的人吗？
    庄淼看着莫名其妙悲愤起来的顾瀚，问他：“你这么晚跑来有什么事？”
    顾瀚一脸幽怨，伸手拉住庄淼的手，感觉庄淼没挣脱，才终于舒坦一点。
    他说：“本来是查到一点东西想来提醒你，没想到你没在，我只好在这里等你。”
    他强调着这里两个字，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庄淼无奈地多看了他几眼。
    顾瀚很不开心，但又不好耽误正事，只好忍着不快乐说：“我查到给聂启鹏通风报信，帮他从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脱的人了。”
    庄淼表情一紧，连忙问：“是谁？”
    顾瀚说：“是聂启鹏生父的一位长辈，和冯奶奶有些关系。”
    庄淼大吃一惊：“三师父？！”
    顾瀚点点头，又说：“冯奶奶并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没想到她家里小辈这么胆大，连人命官司都沾了。”
    庄淼立刻明了：“聂启鹏之前找的那群混混，都是这人帮他处理的？”
    顾瀚说是：“柯亚秋的个人工作室，也是他拜托相熟的朋友注资的。”
    庄淼觉得简直匪夷所思：“他为什么要这么尽心尽力帮助聂启鹏？你别告诉我他是在照顾小辈，聂启鹏他爸不是都不肯认他吗？”
    “我一开始以为他是想洗钱方便一点，后来发现不是。”顾瀚无奈一笑，“现在我也不清楚，他已经在聂启鹏离开后前往米国了。”
    庄淼了然：“那聂启鹏现在就在米国了？这事情发展……我怎么觉得聂启鹏就和耽美小说里的杰克苏主角一样，走到哪里男人就拜倒在哪里？”
    顾瀚愣了愣：“耽美小说？”
    庄淼咳嗽一声：“就是一种小说，没什么。”
    顾瀚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默默记下这个名字，准备回去查查。
    两人就聂启鹏到底有什么独特魅力谈了半天，最后顾瀚把庄淼送回酒店，默默开车回家去了。
    庄淼不让他留下，他也不能强留，想到庄淼购物车里那一堆零食，顾瀚痛定思痛，管庄淼要了账号密码，给他把购物车清空了。
    “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他发出霸道总裁一样的宣言。
    庄淼冷淡地哦了一声，说：“不用了，我可以学乔佑林，去争取代言。”
    顾瀚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关掉聊天界面。
    他的秘书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小心翼翼问：“那，顾总，礼物，还送吗？”
    顾瀚沉思片刻，凉凉地看了秘书一眼：“当然送。”
    秘书诺诺应了，第二天，庄淼就收到一个超大号包裹，直接笑翻了剧组所有人。
    第37章 
    即使顾瀚不在眼前, 庄淼在拆开包裹那一刻，还是很想扯着顾瀚的领子喊一声“你有病病吗”。
    向崇忍笑拍着庄淼的肩：“这个零食大礼包好像都是辣口？送礼的人很贴心了。”
    庄淼冷漠地哦了一声, 问剧组其他人吃不吃。
    女演员大多不吃，她们要保持身材，要护养皮肤，既不吃零食也不吃辣, 自然不会有人要。男演员倒是好一些，可以少吃一点，几个爱吃辣的就都上来拿了一两包意思意思。
    庄淼发愁地看着够他吃一个月的零食大礼包, 想到顾瀚帮自己清空了购物车, 估计还有更多在顾爷爷家等着, 真是连笑都笑不出。
    大侄子突然智障了吗？
    他满心问号，甚至还有一点点想打人，勉强拍完一天的戏, 晚上吃完饭就溜到酒店楼下大树边给顾瀚打电话。
    “你最近为什么老干这种谜一样的事情？”庄淼是真不明白，“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 还是又从别人那里听到了什么奇葩理论？”
    顾瀚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有问题，还说：“送零食不是正常操作？”
    免得自己头顶绿绿的。
    庄淼不可思议地反问：“你家正常操作长这样？”
    顾瀚冷静地说：“我爷爷我爸爸都这么干过。”
    庄淼被噎了一下, 本来还想单方面和顾瀚吵个架，这会儿也吵不起来了。
    顾瀚听庄淼急促地哼了两声，口风一变立刻承认错误, 问庄淼发生了什么。
    庄淼描述一遍事情, 忍不住三连问：“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尴尬吗？你知不知道全剧组都用什么眼神看着我？这跟当面告诉大家我是个吃货有什么区别？”
    顾瀚连连道歉, 说是自己考虑失当, 心里却觉得自己宣誓主权的方法奇葩是奇葩了点，但好用就行。他就不信他这么高调贴心地送了零食，剧组还有人敢和庄淼离得太近。
    庄淼听出顾瀚的心不在焉，立刻发出来自灵魂的拷问：“你是不是在敷衍我？你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做得非常棒？”
    你智障障吗？！
    顾瀚赶紧解释说自己只是在批文件，没有敷衍的意思。
    庄淼才不信：“这么晚批文件，你猜我信吗？”
    顾瀚说：“那要不开摄像头看看？”
    他心里对庄淼这种查岗一样的姿态喜滋滋的，在秘书惊恐的眼神中调试了一下摄像头，让庄淼看他确实是在办公室加班。
    庄淼没想到他这么忙，赶紧停下单方面的吵架：“早点把工作做完，你也好早点回家休息。”
    顾瀚关掉摄像头，又和庄淼说了两句就认真加班去了。
    庄淼在心里可怜了一下大晚上还要加班的顾总裁，转身往酒店走，刚走出树荫，一个肚大腰圆的中年秃顶男子就指使几名保镖将他拦住。
    庄淼疑惑地看向中年男子。
    其实他刚才打电话时就发现有人过来，本以为是哪个老板带着保镖路过，没想到对方居然停了下来，还把他拦住了。
    秃顶露出个浮夸的笑，好声好气地问：“小帅哥，不知道你是哪个公司的艺人啊？”
    庄淼随口回答说：“天盛的。你是星探？我已经签约了。”
    庄淼视力很好，夜视难度不高，但有保镖挡着，他没看到秃顶的表情，也就没意识到秃顶到底是什么意思。
    秃顶也没明白庄淼的意思，赶紧说：“你想不想红？天盛是个大公司，里面小艺人不少，资源分薄得很厉害吧？新人可是不好生存。”
    庄淼说：“还行，天盛风气好，一直很公平。”
    秃顶表情一僵，看庄淼满不在乎，只能带着保镖愤愤地走了。
    庄淼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心说现在的星探脾气真差。
    秃顶心里也说现在的小明星脾气真差，都不知道金主还要不要他呢，就胆子贼大地指桑骂槐。
    他不认识庄淼，只隐隐觉得眼熟，还以为庄淼就是个普通小明星，刚才大致听到电话，误以为庄淼和靠山闹翻了，才上前去拦庄淼。他就是随口一问，也不是真的看上了庄淼，所以就算稍微有点生气也不至于做什么。
    他还是很清楚自己的情况的。
    作为一个意外发家的煤老板，他是有点小钱，能量却没多少，也不喜欢玩强制那套，平时没事来影视城转悠转悠就是饱个眼福，很少能钓上猎物。
    他可不敢对那些有主的下手。
    庄淼在他看来就是不保险的那种，问一句对方不愿意就算了。
    而庄淼没想到这个煤老板脑子真的堪称有病病，真心以为他是个星探，回到酒店以后还和助理提了一嘴。助理也没听出煤老板哪里不对，只觉得煤老板眼光还不错，他家艺人是真的很有本事，挖回去绝对不亏。
    两人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等第二天晚上，庄淼在回酒店路上和助理再次遇到秃顶，立刻被秃顶色了吧唧的眼神恶心到了。
    他终于发现自己遇到的并不是星探，而是个色胆包天的小老板。
    这样他又意外又不快。
    什么情况啊？
    现在瞎子难道都是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蹦的吗？
    煤老板死死盯着庄淼，他今天可是路过剧组那边，看到庄淼和影后楚云雅对戏的场面了。
    昨天晚上天黑，庄淼逆着光从树下走出，他没看清庄淼长相，也没想到庄淼演起戏来那么动人，就没硬来。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他发现庄淼贼有魅力，于是他决定——
    告诉庄淼他有矿，他要包养庄淼。
    庄淼目瞪口呆。
    他好久没见过这么直白不做作脑子有毛病的煤老板了，也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胆子这么对他说话。
    无知者无畏？
    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对方，庄淼等助理很有自知之明地躲起来后，就直接把那几名看起来人高马大、其实全是绣花枕头的保镖修理了一遍，最后在煤老板战战兢兢的眼神中带着助理扬长而去。
    他庄淼不是个记仇的人，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
    原以为事情到这里也就差不多结束了，他都那么嚣张地打人了，煤老板只要有点脑子就该知道他不能惹，谁知道第三天，庄淼在晚饭时收到了一瓶加了料的矿泉水。
    这下，庄淼完全被激怒了。
    恕他直言，这种人就是被惯的，都瞎了还不知道自己眼神有问题，不教训一顿他可咽不下这口气。
    在助理将这事偷偷摸摸上告顾瀚时，庄淼已经带着顾瀚给他找的一批保镖从酒店出发，走小路赶到了煤老板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用极其熟练的姿势……
    套了煤老板麻袋。
    就是这么简单直接、不讲情面。
    煤老板今天让人送了好几瓶有问题的矿泉水出去，但一个都没得手，真没想到有人会这么粗暴直接报复他。再加上庄淼和保镖们身手好得很，他和他那群绣花枕头保镖连照面都没打，就被从天而降的麻袋套蒙了头，稀里糊涂挨起打。
    一群人惨叫连连，一个赛一个的可怜，到后来居然都变了调。
    如果不是庄淼知道自己干什么，光听他们这奇葩的叫法，恐怕会以为自己撞破了什么不可说现场。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下手更重了。
    煤老板嗷呜一声，破口大骂：“哪个龟儿子浪锤头打劳资哦，等劳资找到你，要你好看！”
    他这口音混杂，庄淼愣是没听出他到底是哪里人，想了想觉得哪里人都没什么差别，好打，于是一顿暴揍后带着保镖扬长而去。
    煤老板和他的保镖一开始发现没人打他们了，还有点不可置信，不敢随意乱动，等过了十几分钟，确定是真没人在附近了，这才欢天喜地地把麻袋扯下来。
    几名保镖你看我我看你，对着各自脸上的淤青，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煤老板龇牙咧嘴地揉着伤处，看到他们这个模样，眼神非常不善。
    他请保镖来是为了保护他自己，可他这些保镖都是什么绣花枕头！
    惊怒之下，煤老板决定换掉这批保镖。
    保镖们很无奈。
    煤老板爱作死，这次遇到硬茬子，他们打不过是肯定的。这确实是他们失职，老板要教训他们，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一群人搀着煤老板一瘸一拐地离开小路，庄淼和保镖们也已经离开事发地点，回到酒店了。
    他嘱咐保镖们先不要告诉顾瀚，可保镖们说什么也不肯同意，非要说他们拿了钱就得办事，雇主又是顾瀚，不能隐瞒。
    庄淼早知道雇主是顾瀚，不会为此和保镖生气，就是苦恼自家大师侄可能会被气得够呛，难免有点小心虚。他正想着该怎么和顾瀚解释，一从电梯出来，就看到影后楚云雅和男主演向崇站在走廊里，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他心里奇怪，正要主动和他们打招呼，两人就急急忙忙跑过来。
    楚云雅上下打量庄淼两眼，急忙问：“你没事吧？”
    向崇目光在庄淼身后的保镖身上扫了一圈，脸色稍缓：“幸好你带着保镖。那个煤老板没对你做什么吧？”
    庄淼赶紧说自己没事。
    楚云雅和向崇松了口气，他们之前和庄淼一样，发现自己的饮料里被煤老板加了料，轻松避过去后才知道煤老板不止对一个演员下了手，生怕后辈着道，四处寻找庄淼。
    庄淼瞠目结舌：“这是央视的剧组，他都敢这么干？胆子这么大？”
    楚云雅冷冷一笑：“他哪有脑子！”
    “他应该不知道这是央视剧组。”向崇知道的情况稍微多一点，对庄淼解释说，“他好像以为这是苹果台一个古偶剧组，那个剧组里主演全是有金主的组合成员。”
    庄淼不知道还能怎么评价，只能干巴巴哦了一声。
    这得有多傻多眼瞎，才能连老牌影后都认不出来？
    楚云雅嘲讽说：“他大概以为我过气了，来古偶剧客串挣点生活费。这种货色一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
    向崇说：“别的不说，钱他还是有的，小心他之后起别的坏心吧。小庄，如果有什么不对，你赶紧来找我们。”
    庄淼并不怕煤老板，但两位前辈是好意，他自然真诚地向两人道谢。
    三人在走廊道过晚安，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结果第二天，煤老板又双叒来了。
    他带了一群新保镖，眼神跟淬了毒似的扫过剧组各个演员，努力寻找着那个可能打了他一顿的人。
    童导注意到有人不请自来，毫不客气叫来工作人员，要把煤老板直接赶走。
    煤老板当场叫道：“一个过气小破剧组，我来看你们演戏是看得起你们！”
    童导脸色当场就黑了，大声说：“安保呢？把人带走！”
    影视城安保急忙赶来，一看居然是有人找央视剧剧组麻烦，马上不客气地撵煤老板一行人离开。
    煤老板要气疯了，破口大骂安保龟孙子，并声称整个影视城工作人员都不长眼。
    安保眼神十分怪异：“你脑子有毛病吧？”
    煤老板说：“你才有毛病！”
    双方就谁脑子比较不正常这个问题争论了快十分钟，庄淼和楚云雅向崇站在一边听着，深深觉得这个煤老板已经不止是智障那么简单了。
    这根本就是出生时把脑子落在了妈妈肚子里。
    庄淼忍不住说：“这人真的很奇怪，他还给我讲过他家里有矿。”
    楚云雅说：“哦，靠运气发家的啊，那就不奇怪了。”
    这人智障成这样，剧组就没人把他放在眼里，看安保把他赶走了，就各自去做事情，谁也没想到这人居然能给剧组造成巨大伤害——
    他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他能比比呀。
    这是个用嘴输出比用金钱输出都厉害的人物，他每天在保镖的护送下准点到达剧组，一看剧组开始拍摄，就站在旁边大声比比。
    童导拍戏要求严格，从来都是现场收音，对演员台词功底考验极大。
    他没有事后配音的习惯，当煤老板在一群保镖的护送下站在场侧大声比比时，拍摄就整个被打乱了——
    收音设备里全是煤老板的比比声。
    童导气得想打人，庄淼也差不离。
    任谁拍了一二三四五次，都因为收音不行而被要求重拍，脾气都会暴躁起来。
    尤其随着煤老板走位越来越风骚，每次都能以肥胖的身体在安保的追赶中灵活穿梭，剧组受到影响时间加长，几天过后，童导终于爆发了。
    他当场抓着煤老板怼了一场，喷得煤老板体无完肤。
    煤老板满不在乎，大声嚷嚷：“肯定是你们剧组的演员打了我！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他找出来给我道歉，我就天天来这儿骚扰你！反正我家里有矿，平时闲的没事，看谁能搞过谁！”
    童导毫不犹豫选择回护剧组演员，大吼回去：“我看打得好！耗着就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煤老板气死了，秃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庄淼仔细一瞅，发现他被晒出一头油，禁不住有点恶心。
    楚云雅脸色也不好看，她低声说：“我昨天又碰到加料的饮料了。”
    向崇一听，差点爆炸，就要上去帮童导。
    庄淼连忙拉住他，安抚说：“你看这个煤老板头顶冒油，必是倒霉的前兆！说不定明天他家矿就出问题，后天他家公司就遇到麻烦，冷静、冷静！”
    向崇很想不冷静一下，但看到楚云雅担忧的模样，又不敢再胡来，低声向庄淼道谢，转头就去安慰楚云雅。
    庄淼一句“不用谢”卡在喉咙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男女主演疯狂给他塞狗粮，默默想念起大师侄。
    要是大师侄在这里，他就用父子情塞回去！
    冷漠地拒绝了狗粮，庄淼在童导把煤老板骂走后专心投入工作，希望能赶一赶拍摄进度。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当时只不过随口一安慰向崇，第二天煤老板却真的没来，听说是家里矿出了问题，他得待在家处理问题。
    向崇和楚云雅看他的眼神一时间有点不对。
    庄淼说不出自己到底是尴尬还是什么，只好假装不知道这个消息，认认真真拍戏，得到童导心情愉悦的表扬。
    剧组成员哈哈大笑，觉得把夸赞庄淼和煤老板联系起来，居然有那么一点可怜。
    庄淼无话可说，回到酒店就和顾瀚视频，狠狠吐槽自己剧组的成员。
    顾瀚温和地安慰庄淼，并一脸诚恳地表示一切的确是因为庄淼运气好。
    隔日清晨，庄淼又在剧组听说煤老板不止家里矿出了点问题，公司也被人收购了不少散股，看样子是遇到麻烦了。
    向崇和楚云雅看他的眼神更不对了。
    庄淼内心说不出的懵逼，但表面上还要做出一副“没错他就是遭报应了”的样子，不然向崇和楚云雅能盯着他看一天。
    然而正是他这个反应，才让向崇和楚云雅下定决心，在接下来的一周内先后找了他。
    向崇比较直白：“你能不能给我算算，云雅会不会接受我的表白？”
    楚云雅就比较含蓄：“向崇会不会离开浩瀚，来我们公司？”
    庄淼并不想过一把神棍瘾，但看两个人都特博期待着答案，他也只好一一给出肯定的回答。
    向崇当时喜滋滋的，只觉得多年愿望就要实现，他终于快和心爱的人组成家庭了。
    庄淼无言以对。
    他才和向崇说到恋爱问题，向崇就把和楚云雅生几个孩子的问题都想好了，甚至连孩子的名字，他都取了两页纸。
    向崇说：“现在已经开放二胎了，我想和雅雅先生个男孩再生个女孩。哥哥就是要保护妹妹，不能保护妹妹的哥哥要来有什么用？”
    庄淼又被秀了一脸，心说他已经是个莫得感情的神棍，他不知道什么是恋爱。
    楚云雅倒依旧保持着含蓄，真诚地向庄淼道谢过后，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问出一个让庄淼汗毛直立的问题。
    “浩瀚什么时候能解散？”
    女人，尤其是恋爱中的女人，其实是非常记仇的。
    对于楚云雅来说，浩瀚就是阻碍她和向崇幸福的拦路虎，是手持铁棍棒打鸳鸯的王母，她恨不得浩瀚今天就倒台，明天向崇就和她一个公司。
    庄淼沉默半天，才挤出一句话：“百益不是不允许艺人随便恋爱的吗？”
    尤其楚云雅这种男友粉特别多的台柱子。
    楚云雅当场僵住。
    庄淼看她一脸不可置信，连忙打补丁说：“说不定你们两个都会换公司。过程或许有点复杂，但结果一定是好的。”
    都两情相悦了，不好才奇怪吧。
    楚云雅心头一动，还以为庄淼是在提醒她，忙再次道谢，随后喜滋滋地离开了，似乎觉得只要换个公司自己和向崇的事情就稳了。
    庄淼无力评价，和顾瀚说：“我觉得他们对我有点误解。”
    顾瀚若有所思，冲庄淼露出个笑容：“可能吧。”
    庄淼生出一点不妙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顾瀚摇摇头，看起来十分无辜，一转头就吩咐钟勤，想办法把楚云雅争取到天盛来。
    “咱们天盛男艺人撑得起来，女艺人有些青黄不接，这是个好机会。”钟勤有些兴奋，“楚云雅只要不闹幺蛾子，还能再火不少时间。不过她和百益的合约还有一年多才到期，现在去谈恐怕要支付很大一笔违约金。”
    顾瀚冷漠地说：“用不着。去谈，会有不错的结果。”
    钟勤摸不着头脑，但猜测里面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就老老实实地跑去挖人。
    出乎他预料，百益放人放得很痛快，而浩瀚因为被星皇打压得喘不过气来，也不敢得罪天盛，于是楚云雅和向崇还在《敬侯传》剧组中拍戏时，他们的合约就已经移交到天盛了。
    楚云雅得知消息，立刻笑开了花，和向崇心有灵犀地向对方告了白，成功走到一起。
    向崇感慨地说：“多亏庄淼帮忙……我们得谢谢他。”
    楚云雅弯唇一笑：“我已经给他备了一份大礼。”
    向崇一愣：“什么大礼？”
    楚云雅笑睨他一眼：“你猜。”
    第38章 
    向崇非常了解楚云雅, 仔细想了想，最后肯定地说：“应该是代言。你前段时间似乎和DS续约了？”
    楚云雅说：“是代言, 但不是DS家的。庄淼还是太年轻，名气也只在一二线之间，DS不合适。”
    向崇顿时明了：“国内一线男装？”
    “对，M&P。”楚云雅说, “他们那儿的执行总裁是我好姐妹，很看好庄淼的气质。”
    M&P是国内一家主打休闲西装的一线品牌，对庄淼这个层次的艺人来说稍微有点高攀。但庄淼气质非常好, 与M&P理念相合, 执行总裁和其他人商量后, 最终接受了楚云雅的推荐。
    这是一份相当好的资源, 庄淼从楚云雅那里得知消息后, 立刻上门道谢。
    楚云雅摆摆手说：“不用客气。如果不是你, 我和虫哥都提不起勇气向对方坦白, 根本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当初楚云雅签在百益, 百益分配了一名控制欲极强的经纪人给她。
    那时候她年轻，经纪人仗着自己消息灵通，花言巧语欺骗她，让本来春心萌动的她以为向崇听信谣言, 把她当做了水性杨花的坏女人，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理向崇。
    向崇本来积极追求楚云雅, 被楚云雅这么一冷着, 楚云雅的经纪人又抓住机会冷嘲热讽, 一下就有点胆怯，悻悻地回去自己奋斗了。
    他觉得他还是地位太低，楚云雅才会误会他准备吃软饭，只要他努力一点，配上楚云雅就没问题。
    两人这样一分开，有经纪人在里面弄鬼，误会就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哪怕后来楚云雅红了，换了经纪人也没改变局面。
    如果不是有庄淼这个契机，他们真不一定能走到一起。
    庄淼不觉得自己有多大功劳，连连向楚云雅致谢，又祝福她以后公布恋情顺利。
    “楚姐你男友粉居多，但，我觉得他们不是那种不懂道理的人。如果你找到自己的幸福，他们心里可能会有点嫉妒，可最后一定会理解、祝福你的。”
    庄淼说得万分认真，一双眼睛里满是诚挚，让楚云雅一阵恍惚。
    她和向崇在一起，不管哪边的经纪人都不看好，就连助理也担心她会因此被粉丝抛弃。她不是没受到影响，原本一鼓作气公布恋情的心思也淡了，甚至有些害怕向崇会因此受到攻击，起了一直地下恋的心思。
    现在庄淼的话提醒了她。
    她是男友粉居多，可她的男友粉也很理智，如果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加上适度引导，她应该能顺利度过这个难关。
    楚云雅挺高兴：“借你吉言。”
    向崇知道以后，也很高兴。
    其实他已经看出楚云雅最近有点心不在焉，但还没想到公布恋情那里去，庄淼这么一说，楚云雅倒是向他倾诉了。
    他作为一个男人，理当为爱人解决困扰，能够听到爱人心里话、提前做好准备，也是件高兴的事。
    私下他忍不住对庄淼说：“你这红线牵的真好，我看你能胜任月老。”
    楚云雅笑得不行，在庄淼错愕的表情中打趣说：“哪有这么年轻的月老？我看做个妇女之友倒是很合适。”
    庄淼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他并不想接受这个名头，楚云雅也只是随口一说，没真传出去。
    相反，随着黎清皓终于拿下小金人影帝的消息传回国内，庄淼“铁口直断”“锦鲤送运”等名头算是坐实了。
    庄淼被人围观得恨不得躲起来，黎清皓却不知道怎么想的，竟带着一堆礼物跑到剧组来探班。
    他对童靖辉说：“您是不知道，听说这次组委会有两名评审往年都有排外言论，我那时候心都凉了，觉得这一次又是陪跑，已经做好回来被嘲的准备。谁想到他俩因为沾毒而被逮捕，最后导致组委会大换血呢？”
    童靖辉咋舌：“这可真是因缘际会。小庄真是个福星，你说他在我剧组，我剧组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黎清皓也不知道，就说：“这个不好说，毕竟除了人和，还得看天时地利。”
    童靖辉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稍微期待了一下，等庄淼从酒店来到片场，就把庄淼叫过来，说黎影帝来探班了。
    庄淼一看黎清皓带的礼物，就有点想打顾瀚——
    又是一大箱子零食，真是让人头秃。
    偏偏剧组所有人都在起哄，说让庄淼亲手分零食，大家好沾沾庄淼的好运，搞得庄淼不得不一个个分发食物，搞得好像线下千人大型乞讨活动似的。
    拿到零食，剧组成员都很满意。
    他们未必相信庄淼运气就这么好，不过是沾沾喜气，开心一下。
    然而第二天，剧组几名演员就先后收到“彩票中奖”“股票涨停”“失物寻回”等等好事，虽然金额都不大、物品也很普通，大家还是用看上帝的眼神看着庄淼。
    还没遇到好运的人不由默默期待起来。
    童靖辉震惊极了，忍不住学了学岳启元，在微博上转发了一张庄淼的花絮照，并配上了“转发这个庄淼，会有好事发生”的字眼。他影响力不小，业内一些明星和粉丝、路人纷纷转发，开玩笑的开玩笑，好奇的好奇，最后竟成功宣传了一波《敬侯传》。
    童靖辉好笑地摇摇头，觉得网友挺好玩的，没想到当晚就收到台里夸奖，说他给定制剧开了个好头。
    领导还表扬他：“对嘛，心态要年轻，才能跟上时代脚步。”
    第二天，《敬侯传》又收入一笔拨款，显然是台里非常看好他们，希望他们能制作出更精良的作品来。
    童靖辉沉默良久，觉得自己压力和动力都非常大，一转头又暗搓搓转了张庄淼的照片，深觉从不追星的自己可能是要追星了。
    当然，不是追明星的那种追，而是追福星的追！
    什么都别说，先拜就对了！
    楚云雅和向崇一见这个情况，忽然就对公布恋情充满了信心。
    但他们不是那种只把希望寄托在玄学上的人，有了信心以后只会加倍努力，做好尽量周全的准备，以便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庄淼很欣赏他们的心态，不经意间同顾瀚提起，好像就释放了什么不太对头的信号。
    如果不是庄淼还一脸平静，顾瀚恐怕会脱口而出一句“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到时候可就解释不清了。
    顾瀚想想，稍微有点后怕，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庄淼看出他的犹豫，没往自己身上想，还问顾瀚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顾瀚透过屏幕盯着庄淼看了很久，久到庄淼已经有些不安，他才忽然一笑，黑沉沉的眼睛里盛满了让庄淼情不自禁胆怯的热情。
    “我准备去探班。”他语气肯定，充满不容拒绝的强势，“小师叔，淼淼，在剧组等我，嗯？”
    庄淼感觉自己连坐都有点坐不住，想说自己拍摄任务重，可顾瀚有的是办法让他说不出口。
    直到两人结束视频，庄淼都没想明白，自己的大师侄怎么一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说好的关爱长辈的大可爱呢？
    现在这个连提议都不允许别人拒绝的人是谁？
    抱着忐忑，庄淼辗转反侧很久，才稀里糊涂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他醒得很早，也不知道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到了片场，一抬眼就看到顾瀚坐在童靖辉边上，表情严肃地不知道在和童靖辉说些什么。
    庄淼觉得挺奇怪，见顾瀚对他招手，就大步走过去。
    “童导早。大师侄，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庄淼问。
    顾瀚淡淡一笑：“谈点工作。”
    庄淼莫名觉得更奇怪了。
    童靖辉这时候却说：“你这几天是要去谈M&P家的代言？他们应该是要拍摄的吧。”
    庄淼说：“应该是。不过我的经纪人还没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细节。”
    童靖辉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那这几天你赶一下进度，之后给你放假，你去处理代言的事情。虽然我老童不怎么懂时尚圈，但这个资源不错，小伙子加油。”
    童导突然这么温和，庄淼心里有点不可思议，下意识看了眼顾瀚。
    顾瀚对他做了个“冯奶奶”的口型。
    庄淼不知道这又和他三师父扯上了什么关系，但既然是沾了老师的光，那……
    他冲顾瀚隐晦地比了个手势，表示放假想去看看三师父。
    顾瀚当然不会不答应，等庄淼结束这一天的拍摄，就驱车带庄淼前往冯奶奶家。
    庄淼没想到他这么闲：“你今天都没工作吗？在剧组呆了一天。”
    顾瀚当然不会把偷偷加班的事告诉庄淼，只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工作告一段落，还算清闲。
    庄淼怀疑地看向顾瀚，眼睛微微眯起，显然并不相信顾瀚的话。
    他对顾瀚说：“大师侄，你现在已经很虚了，再这么下去……男人还是要注意一点才行——喂！”
    顾瀚一个急刹车，庄淼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后半句话没说出口，就被顾瀚幽深的眼睛给堵了回去。
    他望着顾瀚，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大师侄好像有点危险。
    顾瀚将车停在路边，看着庄淼轻轻笑了起来。
    树荫下黑暗蔓延，车里没有开灯，只有路过车辆的灯光偶尔闪过，时不时照亮顾瀚的侧脸。
    庄淼看得愣住了。
    顾瀚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一手按住庄淼的肩，探身过去，表情温和动作却极强势地把庄淼困在副驾驶上。
    “小师叔，你觉得我虚？”他目光在庄淼脖颈上划过，侵略性骤然加重，“你自己也是男人，就不用我教你这个乖了吧。”
    庄淼很想保持气定神闲的态度，但最后却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好吧，他也是男人，知道说男人虚是要挨打的。
    “是我错了，下次注意。”
    庄淼认错认得快，没给顾瀚一点发挥的余地，让顾瀚有点遗憾。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注意到庄淼反应还不错，立刻见好就收，还顺手帮庄淼理了理衣领。
    庄淼感觉有点微妙，可转头一看，顾瀚正一本正经地系安全带，又感觉是自己想多了。
    顾瀚明明感觉到庄淼的注视，却非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发动车子往冯奶奶家驶去。
    庄淼这位三师父身体一向也不怎么好，庄淼本以为去了就能见到她，谁想到这回特别不巧，冯老师恰好不在家。
    她的侄女说：“央视那边来请的人，不去不好。”
    庄淼和顾瀚表示理解，并表示改天再来看冯奶奶。
    两人从冯奶奶家出来已经很晚，再回顾爷爷的别墅就有点不合适了。顾瀚直接提议庄淼去他公寓那里凑合一下，第二天一早让姜宁来他公寓接庄淼。
    可能是因为他语气太平淡，庄淼愣没听出他别有用意，稍微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
    等到了顾瀚家里，他才发现顾瀚家压根没他的睡衣和洗漱用具，最后被顾瀚塞了一堆“还没拆开用过”但属于顾瀚的物品。
    庄淼拿着牙刷牙杯一脸呆滞，梦游一样刷完牙，被顾瀚领到了……主卧。
    顾瀚笑说：“这边床垫舒服一点，你好好休息，晚安。”
    庄淼默默点头，看房间门关上，一个人在床边坐了很久，最后冷静地换上顾瀚的睡衣躺下睡了。
    想什么想，这就是直男的兄弟情，没毛病。
    裹着顾瀚的被子，睡在顾瀚的床上，庄淼本以为自己会失眠，谁知道却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姜宁来接他时，顾瀚早已经起床去上班，只把早饭给他留在餐桌上。
    庄淼冷静地吃着早餐，姜宁虽然觉得哪里微妙的不对，可一看庄淼和平常没两样，想想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他等庄淼吃完饭，才带庄淼前往M&P公司所在的写字楼。
    路上他说：“这次他家几个系列都推出了新品，除了和你谈好的雅致系列，锋睿系列也换了新人做代言。对方是个流量小生，演过不少偶像剧，脑残粉挺多。”
    庄淼关注点有点歪：“这系列名字怎么起的像轿车似的？”
    姜宁毫不意外这个问题，回答说：“M&P老板的老公经营的是汽车公司。”
    庄淼：“……”
    居然无言以对。
    姜宁见庄淼不问了，就说：“他们家意思是尽快拍摄代言海报，方便他们及时推广产品。”
    “那我是不是很快就可以给我大师侄发大红包了？”庄淼关注点又歪了，“我明明接了好几个工作了，红包却包不出来，这算怎么回事儿？”
    姜宁连忙说能发。
    其实一直没给顾瀚发红包真不怪庄淼，要怪只能怪顾瀚职业病，姜宁一通知庄淼薪水到账，顾瀚就管庄淼一要，顺手拿去做理财，导致庄淼账户里数字在增加，身上却没有什么现钱。
    庄淼忍不住发出“感觉像上交工资卡一样”的声音。
    姜宁真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老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会听到不得了的东西。
    好在之后庄淼没再说别的，一直到和M&P签完合同，都只惦记着自己那点红包钱。
    不得不说，庄淼外表是真的优秀，气质也很干净，以至于摄影师看到他第一眼时，眼睛就亮了。
    负责人仔细观察着摄影师的表情，很快满意地暗自点头。
    看来庄淼这个气质是真的合适他们M&P雅致系列，上面推荐这人看来也不只是因为走关系。
    心情不错，等另一名代言人到达拍摄点，负责人说起事情来就更显得干脆，同时还暗示庄淼和对方他手里其实有某家时尚杂志的资源。一般来说，从他们M&P这边推荐过去的模特，至少都能上个内页，表现好的，上封面的也不是没有。
    那名流量小生一下就激动起来，引得庄淼多看了他两眼。
    对庄淼而言，代言并不是他眼下发展的重点，姜宁给他制定的路线也是先做出实绩再多方面发展。而对于流量小生来说，代言非常重要，这意味他身价上涨，以后发展能进入良性循环，不用再捉襟见肘。
    那名男星警惕地看了看庄淼，见庄淼仍是一副轻松的样子，简直都有些敌视庄淼了。
    庄淼没做出任何反应，他看得出来对方对他态度不好，最好还是别刺激对方。男星看庄淼好像没察觉什么，终于稍微放松一点，在经纪人带领下互通了姓名。
    “我叫叶嘉星，可能你对我不怎么熟悉——”男星状似友好地说着，话到一半被自己经纪人打断。
    “摄影师来了。”叶嘉星的经纪人漫不经心地提醒说，“你晚上还有个通告，抓紧时间。”
    叶嘉星脸色微微一变，勉强冲庄淼笑了下，匆匆和经纪人走开了。
    准备给庄淼拍摄的摄影师受伤动作一顿，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充满敌意地向叶嘉星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低下头重新摆弄起相机。
    庄淼看向姜宁。
    姜宁轻笑一声，鼓励庄淼两句，让他专心拍摄。
    庄淼对工作一向认真，化完妆后出来和摄影师交流，态度非常端正，让摄影师心头火气稍微小了一点，还对他露出个僵硬的笑容。
    然而大概是因为庄淼初次和时尚圈的摄影师合作，他和摄影师磨合不是很好。
    “你现在时尚的金融精英，你不该这么严肃。”摄影师地说，“你的心态必须是轻松的，你要正经又漫不经心，要在严肃中掺杂前卫和散漫。”
    漫不经心、前卫、散漫，这说的是雅致系列？
    M&P雅致系列主打的难道不是冷淡精英？
    特意做过功课，知道雅致系列西服设计理念的庄淼有点懵。
    摄影师看庄淼面带疑问，心头那股被强压下去的火气一下拱上来，当场就问：“怎么，你有疑问？”
    庄淼见摄影师一副心态要炸的样子，稍微想了想他的描述，最后还是摇摇头。
    是有点奇怪，但不是不能拍。
    摄影师冷着脸，让庄淼去布景那边拍摄。
    庄淼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贴合摄影师的要求，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哪里很别扭。摄影师拍了两次都没拍到满意的照片，情绪非常糟糕，看庄淼皱着眉头好像还没理解他的意思，一下暴躁起来，差点没冲庄淼吼出来。
    “他这是什么悟性，难道我说的还不清楚？！”摄影师小声向负责人抱怨，“本来以为是个好苗子……他这种人来时尚圈是混不开的！”
    负责人虽然也觉得摄影师说的话有点奇怪，但庄淼进度确实让他不怎么满意，只能安抚摄影师，让摄影师慢慢教他。
    他俩以为说得很小声了，哪想到庄淼耳力过人，直接就听了个正着。
    庄淼也懒得和他争辩，自己琢磨一会儿，感觉摄影师说的好像是个要去谈合同的白领或者金领，自觉工作内容十拿九稳，心态比较轻松，但又不敢完全掉以轻心。
    大致打了个剧本，庄淼再拍起来表现就好了很多。
    摄影师勉强满意，可他觉得庄淼开窍太慢，还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叶嘉星那边拍摄还算顺利，中间休息时特意跑到庄淼这边来打探敌情，一看摄影师那个反应就乐了，心想走后门的和他这种凭实力拿下资源的就是不一样。
    摄影师见叶嘉星过来，脸色稍微好看一点，也让庄淼停下休息休息，自己旁若无人地和叶嘉星说起话。
    庄淼走到一边，接过助理递来的蜂蜜水慢慢喝着，看姜宁眉头直皱，立刻冲他摇摇头。
    姜宁压低声音说：“我有分寸，你不用管。”
    庄淼想着姜宁的确比他熟悉，又看了姜宁两眼就低头喝水。
    那边摄影师却好像和叶嘉星说到了尾声，忽然把叶嘉星拉到场中拍起照来。
    姜宁表情一变，眯起眼看向叶嘉星，刚想站起身，一个低沉清冷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这是在拍雅致系列？”
    M&P现任执行总裁冷冷地看着摄影师和叶嘉星，眼神满是不善。
    “雅致的核心是冷淡，你们这是在拍什么玩意儿？！”
    第39章 
    可能是M&P老板和丈夫关系太好的缘故, M&P每一系列的设计理念都和对应轿车系列重合，雅致核心主打正是冷淡精英。
    然而作为时尚摄影师，和庄淼合作的这位华裔自己很有一套理解，与设计师理念恰好背道而驰——
    他觉得，雅致系列无论是设计还是用色都充满了冷淡感，如果搭配上模特玩世不恭、游离世外的气质, 很有可能有奇效。
    “M&P是休闲西装，不是正统礼服，不能在太正式的场合穿着。”他觉得自己理由十分充分，“既然如此, 那日常化的场景场合，前卫、散漫一些难道不对吗？”
    执行总裁悠姐当场笑了：“工作时间你给我散漫一个试试看？”
    摄影师不满地说：“又不是只有工作时间能穿，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死板？突破一下不好吗？”
    他坚持自我, 认为M&P的设计师还是太保守，根本没有挖掘出服装的深刻魅力，完全可以再大胆一点。
    悠姐气乐了：“M&P是主打休闲西装，但并不是所有系列全是休闲西装！雅致系列的确不是正统礼服, 可你觉得它会是休闲款？”
    说着悠姐一指庄淼身上大方简洁的衣服，质问摄影师：“你看一眼他身上的衣服, 你觉得这是休闲款？！”
    摄影师坚持己见：“我觉得会有奇效。悠姐，我希望您能给我个机会证明自己。”
    这位摄影师是个华裔, 应聘到M&P以后, 因为拍摄理念太过奔放总与设计师不合, 导致很多设计师对他都有点意见。这样一来, 他地位、人缘都不如公司另外几名摄影师，就把其他摄影师视为死对头，每次拍摄时都卯足了劲想要证明自己。
    悠姐真的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这位摄影师才华是有的，偶尔也会有可行的奇思妙想，但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异想天开。
    如果不是这位摄影师和老板的老公有点亲戚关系，她也不至于让对方在这里混这么久。
    眼看他有点不依不饶的架势，悠姐只好摆摆手让他自己去试。
    反正他又不是一次两次失败了，等撞了南墙，他也就该老实收心拍摄了。
    悠姐只是退了一步，没想到摄影师欣喜之下居然狮子大开口，说他想换个模特。
    “他和我配合不行，悟性也不行，我想换叶来拍！”他指着庄淼说，“我看他不怎么能理解我，叶就可以。”
    叶嘉星听到这里，额头冷汗直接就下来了。
    他只是来打探敌情的，不是想抢人家工作，被摄影师这样一说，好像他一开始就抱着什么坏心一样。
    他忐忑地看向悠姐，很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悠姐冷冷地扫了他们两人一眼，斟酌两秒就答应下来，转头把庄淼带去另一边，让之前给叶嘉星拍摄的摄影师过来工作。
    叶嘉星的经纪人腿有点软，连连向悠姐道歉，掉头去找叶嘉星时，低声把叶嘉星骂成了狗。
    庄淼没想到这人嘴巴能这么脏，惊奇地看了他背影一眼。
    悠姐没注意庄淼，不知道和这边摄影师说了什么，对方很快点头答应接手烂摊子，也没因为这事生气，对庄淼态度倒也很不错。
    庄淼和他沟通过后，稍微在布景边上找了找感觉，这名摄影师眼中一下充满惊喜。
    他忍不住大声对庄淼说：“非常棒，好的，你先看我这边！”
    庄淼手扶着栏杆，回头向摄像师那边看了一眼，眼神平静，笔直的脊梁和劲瘦的腰肢被剪裁得当的西服勾勒出来，冷淡中染上一股禁欲的味道。明明只是个平常的动作，但摄像师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他从腰身弧度到唇角那一点点笑意，都带着点诱惑感。
    不过随后几张照片拍下来，摄影师感觉一切正常，那张回头的照片效果也一般，可能是他想多了。
    他翻了翻照片，稍作思考，把庄淼带到办公桌边，拍了一套办公照片。
    这一套，真的给摄影师带来一个大惊喜。
    雅致系列主打冷淡精英这个人设，庄淼在套入人设、又碰到办公用品时，整个人都像是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一下就把这个系列的精髓展现出来。
    摄影师连声叫好，随后带庄淼去其他布景拍摄时，庄淼也一直完美保持状态，让摄影师高兴得不行，只觉得这是最近他工作最轻松的一次了。
    悠姐后来也过来了一趟，大致翻过照片，眼中露出一抹惊艳。
    她这时候才真正感觉到好闺蜜不是随便给自己推荐明星的，以庄淼现在这个成果，他们新装应该能推出的比较顺利。
    悠姐满意地笑说：“要是我再年轻几岁，一定要追你。”
    庄淼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悠姐笑吟吟看着庄淼，觉得庄淼害羞起来也很有意思，又翻了翻照片，忽然看到庄淼回头那张，轻轻咦了一声。
    她细细看了好久，抬起头正想和摄影师商量一下新布景，那名华裔摄影师忽然带着叶嘉星走过来，脸色难看得要命。
    他对悠姐说：“悠姐，我……我重拍一套吧。”
    悠姐表情一冷，把他领到一边，懒懒地说：“不用了，已经有人拍了。”
    华裔摄影师一呆，随即强压怒气说：“悠姐说笑了，最初不是说好今年我来负责雅致系列的拍摄？之前我和设计师沟通过，比其他人更了解设计理念，我——”
    悠姐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随手把相机递过去：“你自己看看吧。”
    华裔摄影师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抱着相机迟疑地看着悠姐，见悠姐完全没理他的意思，只好悻悻地低头去看照片。
    这一看，他就呆住了。
    庄淼身上有股介于文雅和锋锐之间的气质，如果放在古代，完全可以用儒将或者儒侠来形容他。当他坐在办公桌前，一手执笔一手扶在座椅上时，居高临下的镜头从另一个视角诠释了他这股气质。
    冷静、沉着又不失锐利。
    他一身深色西装，鼻梁上架着细金属边框眼镜，整个人显得利落大方，又带了点职场精英特有的精明。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中落下，照在办公桌上，给他一边脸颊打上一层暖色，很好地中和了平直唇角带来的冷肃感。
    在半边暖半边冷的色调对比中，庄淼藏在镜片下的眼睛很有几分锐利感，一旦对上就能直接击中观看者。
    非常优秀。
    华裔摄影师表情僵住，拿着相机的手有些颤抖。
    他不是傻子，看得出这张照片最成功的地方不在于庄淼本人被拍得多帅，而在于庄淼带来的冲击力很完美地体现了西装的优点。
    观看者第一反应可能是“啊啊啊好帅”，紧跟着第二反应会是“这套衣服穿起来太凸显身材/有禁欲气质/显得人好优雅”，从而产生购买欲望，可以算是大成功。
    他们卖产品又不是只面向粉丝，能让路人看到觉得好，那才是真的好。
    华裔摄影师忽然就失去竞争的力气。
    他回忆起自己给叶嘉星拍的那两套照片，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叶嘉星是个流量小生，长相就是时下流行的清新花美男，单独穿着衣服日常活动还罢了，一旦上了相就显得气质非常轻浮奶油。
    再加上他本来构想的就是花花公子玩世不恭的场景，两项相加，成片简直是灾难。
    华裔摄影师垂头丧气地把相机还回去，实在不愿意继续翻看相片，也不想再回忆自己拍摄的东西。
    悠姐才不管华裔摄影师现在是不是脸疼得厉害，冷笑一声，意有所指地说：“咱们M&P企业文化是非常优秀的，设计理念也都是从企业文化出发。吃透了企业文化，才能更好地服务工作。”
    华裔摄影师头低得更厉害。
    悠姐却不放过他，直白地补充了一句：“奇思妙想适度是好现象，胡来可就不行了。”
    两名摄影师都道了声是，华裔摄影师看了眼边上的老对头，更是觉得尴尬。
    悠姐见他们还算识趣，转口说起新场景的事情。
    “我看庄淼水平不错，前几天老板不是从她老公那里调了几台新车过来？不如让庄淼和雅致系列新车一起拍一套。”她笑着说，“到时候我把成片送过去，如果老板看着合适，咱们还可以拓展一下业务。”
    刚才拍摄照片的摄影师眼睛立刻亮了。
    悠姐笑容扩大些许：“如果能给老板和她老公解决一个困扰，我想他们会很高兴。”
    摄影师当然不会不同意，在同事羡慕嫉妒的眼神中，又带庄淼在雅致系列新车前拍了一套，成片效果果然好得很。
    悠姐把成片给老板发过去，当晚姜宁就接到电话，对方表示有和庄淼协商新工作的意思。
    “代言可能有点不合适，但不知道庄淼愿不愿意顺道帮忙做个宣传？”当然，这个宣传海报肯定是有报酬的。
    姜宁满口答应，两天后又领庄淼去拍了几套和车相关的宣传海报，总算让庄淼包出一个超大红包。
    庄淼欢天喜地地把红包拿给顾瀚，特别壕气地说：“给，承诺的大红包！”
    顾瀚用手一捏，发现真是厚厚一沓，看着庄淼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败家子。
    “有这些钱，直接拿去做投资不是很好？”他皱眉说，“钱放在我手里是不会生钱的。”
    庄淼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好什么好？我给你钱，当然是因为我想给你啊。”
    他的话有点绕，顾瀚却听懂了，眼神一下就软了，温和地看着他，甚至想伸手摸摸他的头。
    不过最后他到底什么都没做，只是平静地嘱咐庄淼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哪怕有保镖跟着也不能掉以轻心。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傻大胆做什么。”顾瀚说。
    其实有时候，越是脑子简单的人想出的手段才越粗暴恶毒，杀伤力出人意表的大。
    就比如庄淼之前遇到的那个煤老板，如果放任他不管，他很可能真把《敬侯传》剧组当成普通小剧组，到时候一怒之下做出什么脑残事来顾瀚都不会奇怪。
    庄淼没反应过来是顾瀚帮他解决了煤老板，随口就说：“天道爸爸那么爱我，怎么可能让我陷入麻烦？别想太多，容易变老。”
    顾瀚眼神一厉：“变老？”
    别以为他不知道，私底下有人议论他年纪太大，虽然辈分比庄淼低，但两个人站在一起也还是会有人误会。
    他只比庄淼大不到六岁，哪里就是太大了？
    他明明年轻得很，和庄淼差不多！
    特别般配！
    庄淼见他特别在意，就赶忙改口说：“我是说你太爱担心我，就跟个老父亲似的。”
    顾瀚表情一顿，忽然就有点不自在。
    庄淼整天整天喊什么天道爸爸，对天道爸爸依赖得很，然而哪里来的天道爸爸？不都是他在背后小心解决吗？
    想想自己做的事情，再想想庄淼的称呼，顾瀚沉默着，内心却有小雀跃冒出头。
    其实天道爸爸什么的，也挺好听的。
    顾瀚心里有点满意。
    当然，只有一点点。
    庄淼觉得顾瀚现在的表情实在一言难尽，又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不由看了他一眼又一眼。
    顾瀚八极拳学的是不怎么样，但他感觉也算敏锐，庄淼这么看他，他不可能发现不了，一抬头视线和庄淼撞上，两人一下都愣住了。
    庄淼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他怎么就从顾瀚一个直男眼里看出温柔和喜欢？
    顾瀚倒是被庄淼专注的眼神震了下，随即就像被鼓励了一样，一步迈到庄淼身前，低下头伸出手臂把庄淼困在沙发上。
    “今晚住我这里？”顾瀚低声问。
    庄淼告诉自己要冷静，毕竟现在的直男都很可怕，盖里盖气让人忍不住想要先打一顿。
    他对顾瀚说：“不了，我想早点回剧组，老这样在外面晃荡不敬业。”
    顾瀚有点遗憾，又不敢冒进，只能按庄淼的意思把他送回剧组。
    离开前，顾瀚压抑不住内心那点躁动，在庄淼脖颈上摸了几下，顶着庄淼“你有毛病吧”的眼神愣是过足了手瘾才走。
    当时他是爽了，可等他回到家中，看到一早就等在他公寓的爷爷，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顾爷爷直接问：“你个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对淼淼起了想法？！”
    顾瀚沉默许久，才说：“我以为您早看出来了。”
    顾爷爷抄起椅子就想砸人，顾爸爸和刚飞回国内的顾妈妈连忙上前拦住顾爷爷，疯狂给顾瀚打眼色，让顾瀚老实点。
    顾瀚却像是突然闹起死心眼，张口就来：“淼淼那么乖，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因为他是我小师叔？”
    顾爷爷气哼哼地说：“当然不是！淼淼还小呢！”
    一早在庄淼青春期，顾爷爷就知道庄淼喜欢同性了。
    那时候庄淼还不知道喜欢同性不是病，又遭逢爷爷姥爷先后去世的打击，心态崩得很厉害。顾爷爷害怕庄淼出事，连夜赶回乡下去陪庄淼，还查了好多文献资料，开解庄淼说这不是病。
    庄淼只是恰好喜欢同性而已，他依旧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庄淼被顾爷爷开解后，一门心思想做一个优秀的、正能量的人，顾家夫妻俩也因此知道他性向和一般人不同。
    只有顾瀚，一直不知道。
    但今天看到爷爷和父母的反应，他还能不明白吗？
    于是欣喜过后，顾瀚立刻说：“他二十一了，不小了。”
    “什么不小！才二十一，干什么早早谈恋爱！”顾爷爷不满地说，“还不要带坏他。”
    顾瀚毫不犹豫道：“二十一岁已经成年了。别人家二十一岁的男孩子对象都换过几个了，淼淼也是时候谈个恋爱了。”
    说到这里，顾瀚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和我。”
    顾爷爷气乐了：“感情不和你谈就是小，和你谈就不小了？”
    顾瀚肯定地点点头，并强调说：“和我谈。”
    顾爷爷冷呵一声：“你和你爹简直一样一样的。当年那个兔崽子追梦梦，也说梦梦是时候谈个恋爱了，还强调必须是和他。”
    顾妈妈连忙给老公说好话：“他这样特别可爱，真的！我一看他这样，心都化了！”
    顾爸爸也说：“爸，现在的年轻人，追对象就是得不要脸！要脸追不到对象的！”
    顾爷爷对这一家三口简直服气：“你们都不问问淼淼喜不喜欢小瀚？”
    顾妈妈一笑：“我的儿子我知道，认真起来……还是有点讨人喜欢的。而且他脸长得不错啊，好好表现，起码看在脸的份上，淼淼也不会直接拒绝他。”
    顾爸爸默契接口：“这时候再不要脸一点，总能把人拿下！”
    顾瀚倒是冷冷淡淡地说：“不用太担心，淼淼对我……应该也不是没感觉。”
    顾爸爸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可真自信。你大概忘了，以前你青春期还看过床底杂志，你爷爷还拿这件事到淼淼面前嘲笑过你。”
    顾瀚一愣，有些不可置信：“什么？！”
    顾瀚青春期时也有些闹不清自己性向，专门找了不少那种杂志做试验。
    事实证明，他老是不起冲动不是性向有问题，是他这个人天生冷感，对这种事情一点都不热衷，觉得鼓掌掌还不如做作业、多工作。
    直到现在遇到庄淼，他才慢慢体会到……
    正常男人，就是不虚。
    顾爸爸顾妈妈也知道儿子什么情况，见他是真喜欢庄淼，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儿子的性向问题。
    固然，国内同性比异性走得更艰难，但如果庄淼和顾瀚能好好过一辈子，那总比顾瀚一个人孤单一辈子强。而庄淼作为顾家三人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算是知根知底，再加上长久以来对庄淼的疼爱，看顾瀚这回情真意切，他们就更好接受了。
    因为一些事情，他俩算是看穿了顾瀚这个人，只要另一半不是他喜欢的，他能一辈子不结婚。
    能有个人和顾瀚扶持到老，顾爸爸顾妈妈已经很惊喜了。
    顾瀚完全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问题：“如果我不喜欢他，我为什么要面对他一辈子？不如工作。”
    当时顾瀚就是这个态度：谈什么恋爱，不如工作。谈恋爱不如谈工作。
    现在……
    顾妈妈嘲笑地呵了一声。
    顾瀚沉默地接受了顾妈妈的嘲讽。
    顾爷爷连一个眼神都欠奉：“行吧，你是我孙子，我也不阻碍你。但你给我记住了，如果淼淼不喜欢你，你敢用强，我就打断你个小兔崽子的腿。”
    顾瀚淡定地看向顾爷爷：“我想用强也得先有那个武力值。您觉得我有？”
    那当然是不可能有的。
    不过顾瀚这么说不是因为他想过，而正是从来没想着要逼迫庄淼，他才能坦然说出这种话。
    顾爷爷这才笑起来，带着儿子儿媳妇离开了。
    他是过来人，清楚他们顾家盛产什么样的男人。别看有的人在外面有钱有地位，回家还不是要给老婆倒洗脚水。
    顾瀚是他孙子，他也不想自己孙子孤独终身，同样也不想庄淼受到伤害，顾瀚能不逼迫庄淼，正经取得庄淼喜欢是最好的。
    万一取不得？
    那就取不得，他选择站在徒弟那一边。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自然只能站理了。
    顾瀚毫无意见。
    对现在的他而言，对庄淼好比对他好更让他开心。
    一家人用匪夷所思的方式谈完话，顾瀚当晚就决定采取积极行动。
    既然庄淼喜欢的是同性，那他就不用考虑太多有的没的，只要好好让庄淼答应就行。
    庄淼却仍不知道顾瀚早已经弯成蚊香，听顾瀚说话带上一点暧昧，还心想现在的直男真是了不得，比他们弯的都会撩。
    他转移话题说：“我听杜导说，他已经把《江湖之大》送去金燕奖，如果运气好，我说不定能拿一个最佳新人奖呢。”
    顾瀚若有所思地看着庄淼，很快从善如流转移话题：“小师叔，你有粉丝站了，你知道吗？”
    庄淼一愣。
    第40章 
    庄淼以前对粉丝站毫无概念, 顾瀚和他提起，他还有点茫然。
    顾瀚知道他不懂，也没给他讲太多运营上的问题，只告诉他粉丝站成立是一件好事。
    “这意味以后你的粉丝不再是一盘散沙，管理和活动都会更加有序，也方便粉丝之间进行交流。”顾瀚说, “姜宁和负责你宣传的部分工作人员已经入驻，总的来说，会比现在方便许多。”
    庄淼若有所思：“也就是说, 现在如果我希望粉丝做什么，只要通过粉丝站就能传达出去, 对吧？”
    顾瀚点头说：“对。你想让粉丝做什么？”
    庄淼差点搓搓手，还是考虑要保持形象才稳住, 略有点兴奋地说：“那先发布几套数学卷子吧？如果反响可以，还可以再发布几套理综卷子。”
    顾瀚眼里全是错愕，差点直接问庄淼：你是魔鬼吗？
    庄淼疑惑地看向顾瀚：“不行吗？”
    顾瀚不置可否，为粉丝身心健康着想, 转移话题说：“既然杜导已经把片子送到金燕奖, 你到时候可以号召粉丝给你投票。”
    金燕奖在国内权威性还算可以，不过像最佳新人这类奖项评选也会参考演员人气。官方发起的投票是评定奖项的重要参考之一，不少刚进入电影圈的演员继续肯定，获得提名后都会努力号召粉丝投票。
    庄淼对此兴趣缺缺。
    “真的不能让他们做数学卷子吗？那物理卷子？语文卷子？”他不死心地问顾瀚, “实在不行, 好好学习人日的精评也行啊。”
    顾瀚还能说什么,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答应了最后一条。
    姜宁随后接到庄淼消息，看庄淼不死心暗搓搓和他商量能不能多放几套数学题上去，抽了抽嘴角，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地拒绝了他。
    粉丝是来找乐子的，好容易从学习里挣脱，又让他们做卷子是怎么回事？
    庄淼非常遗憾，不过看到粉丝积极学习先进思想，还是很欣慰。
    他跟顾爷爷说：“大师父你看，我的粉丝贼可爱。”
    顾爷爷也很高兴：“现在的小年轻，知道好好学习先进文化的不多了，这样也很好。”
    两人开心得不行，顾瀚看着他俩，总觉得他俩身上写满了“又红又专”四个字，沉默一阵，认命了。
    谁让他就看上庄淼了？
    自己选的，受着！
    在顾瀚抓紧时间对庄淼采取攻势时，金燕奖提名正式公布，庄淼的粉丝经过短暂沉寂，一下沸腾起来。
    庄淼居然不止拿到最佳新人提名，还拿到了最佳男配提名！
    一群粉丝终于有点正常粉丝的样子，纷纷奔走相告，呼朋引伴去官方平台给庄淼投票。
    路人看到了，很大一部分非常欣慰：看，这家粉丝终于正常了，能够融入我圈大环境了！
    当然，还有一部分路人对庄淼无感，见他频繁刷屏，就产生了厌烦心理。再加上庄淼红了，就有黑子频频出没，粉丝忙着开心时，一大波酸言酸语也慢慢发酵。
    这些现象都意味着庄淼红了，真正红了。
    叶嘉星看到网上的风向，听着身边人的议论，真是说不出的羡慕。
    他这次也拿到了金燕奖最佳新人提名，他的粉丝也很激动，但说实话他并没有翻出太大浪花。
    一来金燕奖是个电影奖，他演偶像剧多年终于跨过来，圈内人对他有不少成见，觉得他演技不行，如果不是能扛流量，恐怕连提名都拿不到；二来他粉丝们日路太久，在许多人眼里他已经不是新人，作为流量获得这个提名没什么好讨论的。
    相较之下，演技比他好、资历比他浅的庄淼获得提名，关注自然就比他多。
    他有点不服气，但不敢胡来。
    “听说庄淼的老师是殊爷，就是走后门这一条，我也比不过他。”叶嘉星小心翼翼地经纪人商量，“但是我比他资历老多了，如果这回得不到最佳新人……我怕是要闹笑话。你觉得我是争取还是不争取好？我怕得罪他。”
    叶嘉星的经纪人哼笑一声：“你闹的笑话还少吗？你自己想想，当时在M&P你都做了什么脑残事，你觉得你还能和庄淼友好相处？”
    叶嘉星好声好气地说：“那至少也比继续和他闹矛盾强。”
    叶嘉星的经纪人说：“那不可能。你们现在获得同个提名，不管争不争，庄淼都不会看你顺眼。这样算下来，你还不如争取一下，至少拿到最佳新人以后脸上也比较好看。”
    叶嘉星早早就想往电影圈发展，可他演技不行，试了好几次，这回终于成功。
    对别人来说，一个最佳新人可能还不放在眼里，对他来说却是个难得的肯定。
    叶嘉星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咬咬牙答应了。
    但他不可能直接得罪庄淼，于是他和他的经纪人就选择了最笨也最直接的方法，刷票。
    庄淼没有作弊的想法，即使他也挺期待奖项，照样没做什么大动作，只配合姜宁的计划在粉丝站宣传了两次，然后就号召粉丝好好学习。
    如果学得好，他会免费赠送海报。
    他这么一说，粉丝们不免好奇，纷纷问他什么海报。
    庄淼就老实说：“是代言海报。我最近接到了M&P的代言，他们家衣服很好看。”
    说着还拍了张自拍发给粉丝看，身上穿的就是M&P赞助的休闲西装，剪裁特别得体，把庄淼身材完全衬托出来了，让粉丝兴奋地嗷嗷直叫。
    他们吹过庄淼以后，跑到M&P官网，问M&P什么时候发行新款，他们想买。
    “虽然我是个妹子，但我觉得，这套衣服我男朋友穿着应该会很好看。”
    “照片贼帅，看得我觉得自己和庄淼就只差这一套衣服。”
    “楼上醒醒，你们差的是脸。”
    “母胎solo至今，不知道买了这套衣服回来能干什么，但就是想买。”
    “我感觉我穿这套衣服表白，女神有希望答应我。”
    一群人欢欢乐乐地请求M&P开放预购，M&P遗憾地表示他们公司没有预购。庄淼的粉丝非常失望，但依旧对M&P表示了理解，回到粉丝站讨论去了。
    叶嘉星一直关注着庄淼动向，简直羡慕嫉妒恨。
    看看人家庄淼，粉丝素质也高、积极性也强，比他自己养的这波脑残粉不知道好到那里去了。如果能行，哪个有点大局观的明星会希望自己的粉丝是指哪打哪的枪？
    他是来做明星的，又不是来作斗争的，不需要粉丝一直为他冲锋陷阵。
    经纪人对此则没什么反应。
    庄淼有后台，有能力，有这个结果奇怪吗？
    他真是羡慕姜宁。
    姜宁以前运气是不好，可带了庄淼，眼看就有可能捧出一个巨星，他怎么可能不羡慕姜宁？
    看看他手里都是什么傻了吧唧的艺人，要不是他态度强硬，叶嘉星连流量小生都够不上边。
    经纪人叹口气，加大刷票力度，争取给叶嘉星拿下一个奖项。
    叶嘉星年纪也不小了，再转型不了，以后就更没希望了。
    这样想着，他们下手不免狠了点，很快，叶嘉星的票数异军突起，遥遥领先其他提名者一大截，让不少关注的人有点莫名其妙。
    本来这段时间各个演员的电影都还没正式上映，还远远不到票数暴涨的时候，叶嘉星这号召粉丝是不是号召得太早了？
    吃瓜路觉得叶嘉星有点心急，随口议论两声，兴趣其实并没多大。
    然而就在这时，《江湖之大》上映了。
    作为一位大导演，杜导所导演的武侠电影吸金能力极强，刚一上映就场场爆满。除去普通观众，一批影评人、记者也带着本子坐到电影院里，挑剔地打量着电影中每一幕场景、每一个演员。
    首先被观察的，自然是男主演柯亚秋。
    柯亚秋多次获得影帝奖杯，演技认可度比较高，影评人对柯亚秋报以期待，同时要求也更高。这次走进电影院，他们以为还会看到柯亚秋演技上的老毛病，但没想到柯亚秋给了他们一个大惊喜。
    他不仅克服了长久以来的坏习惯，演技更上一层楼，台词也比以前更显功底了。
    至于庄淼……则带来了双重惊喜。
    他不是科班出身，第一次上大屏幕就能和柯亚秋演个有来有回，气场上完全看不出他是个新人，影评人理所当然十分惊艳。
    庄淼演绎下的柳秋程是有生命的。
    起初柳秋程还带着一点活泼，明明在任何人面前都非常高傲，却莫名喜欢吃辣，每次吃得两眼水汪汪还不自知，一下就破坏了高冷人设。
    正是因为见过柳秋程的真性情，陆明锋才忍不住和他搭话。
    他太干净、太可爱了，纯粹得让心机深沉的陆明锋也愿意在他面前放下防备。
    然而就是这份纯粹，让他在觉察到门派长老、师兄弟先后背叛后受了极重的心伤，开始固执己见，并下定决心要为门派赎罪——
    他不肯信任别人，却又坚持保护每一个百姓。
    他恨过，最后只剩沉默。
    陆明锋想不到他的选择，在发现无法宽慰他后，只能尽力和他保持目标一致，直到再也无法压制分歧为止。
    争吵、决裂、刀剑相向、背道而驰，两人最终前往不同的地方，为相似的目标而努力。
    他们心里不是没想着对方，所以在最后关头，陆明锋还是一意孤行，带着援军来救人了。
    喊杀声大起，柳秋程浑身是血站在墙头，向援军而来的方向遥遥微笑。
    他知道，城，终于守住了。
    当柳秋程抱着剑，坐在断壁残垣上看着敌军溃败而走，不少观众都激动得不行，小声地嗷嗷叫唤着柳秋程真棒，坚持到援军赶来了。就在大家都期待着柳秋程和陆明锋冰释前嫌，一起带领江湖人士反杀外敌时，夕阳下的柳秋程却慢慢闭上了眼睛，抱着他的剑陷入永恒长眠。
    他的四师弟早他一步走了，他唯一一个知己也已经和他决裂，他看着这满城百姓平安无事，虽然还有遗憾，但终究……
    是放下心了。
    陆明锋是不择手段，但他很有能力。
    有他在，又有那么多援兵，应该不会再有失地，说不定还能把入侵者彻底赶出去。
    当然，要是陆明锋也失败了，柳秋程也没办法。
    他已经走到最后了，再不想放心……
    也只能放心了。
    他闭上了眼睛，观众以为他睡着了，只有影评人稍微觉察到不对。然而没看到有人来给他收敛尸身，也就没人反应过来他已经退场。
    大家还在等待柳秋程养好伤，和陆明锋一起大杀四方，剧情已经进入最后阶段。
    陆明锋没有辜负柳秋程的期望，以鲜血洗刷国耻，片尾歌曲缓缓奏响，陆明锋带着酒走到柳秋程坟前，三杯洒下，以慰英灵。
    观众脸上显出一点迷茫。
    那碑上，好像写着柳秋程？
    “我是不是眼花了？柳秋程不是被送去养伤了？”
    “等等！这是死了？！不对吧！刚刚明明没说他死了啊！他不是坚持到援军来了吗？”
    “差评！这剧情有bug！什么时候死的？我不信！不信！”
    几名观众激动地嚷嚷起来，漆黑一片的电影院气氛瞬间被点燃，到处都是议论声。
    许多影评人默默合上手里的笔记本，看了看周围已经泪流满面的观众，在心里对庄淼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演技能够达到感染人的地步，诠释出角色，庄淼已经很错了。
    更了不得的是，庄淼还是个新人，他第一次出演电影。
    大屏幕首秀堪称完美，在庄淼粉丝嗷嗷大叫的同时，一些路人也开始称呼庄淼为柳秋程。这是个好现象，意味着他演的角色真正给了观众触动。
    不少路人在金燕官网给庄淼投了票，并留言夸赞庄淼很厉害。
    【没想到这是个新人，我还以为是哪个演员积累了很久终于火了。】
    【已经准备去二刷了。这次柯影帝表演特别出色，庄淼也还行吧，虽然不如柯影帝，作为新人也是难得了。】
    【看完了电影，柳秋程好让人心疼，就投庄淼一票吧。】
    随着《江湖之大》热播，庄淼人气暴涨一波，票数也开始往上窜。
    叶嘉星看着庄淼飞快增长的票数有些担心，但他的电影还没上映，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又过了一段时间，其他提名演员参演的电影也先后上映，各家票数都有明显增长，你争我夺好不热闹。
    叶嘉星感觉自己眼前都黑了，因为他电影也上映了，反响却没有《江湖之大》这么好，口碑和票房都只能算是平平。
    粉丝倒是愿意为他积极打榜，可路人不买账啊。
    他的经纪人非常淡定：“意料之中。你演的那部电影，说白了就是偶像剧的升级版，能有现在这个成绩已经不错。你不能指望它和《江湖之大》一样叫好又叫座。”
    叶嘉星脸色难看：“那我们只能靠水军了？”
    他的经纪人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你以为其他演员没有水军？你看庄淼票数增长那么快，你觉得他是自然增长？”
    叶嘉星想想也是，就闭上嘴听经纪人安排了。
    他想着大家都有水军，他粉丝还比庄淼多，也就半斤八两，却没想到庄淼人家是真实数据，完全没有掺水的那种。
    童靖辉私下恭喜庄淼：“看现在这个情况，你最佳新人应该差不离。”
    庄淼回以感谢，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他看了看投票票数，只有几个新人奖、音乐奖之类会参考投票，最佳男主男配投票只是图个热闹，可他在最佳男配那边的票数比最佳新人还高。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顾瀚觉得没什么毛病：“路人未必知道你是个新人，而且最佳男配奖比最佳新人奖关注度高多了。”
    庄淼听明白了，但还是忍不住吐槽说：“难道他们觉得我有机会拿下最佳男配？想太多。”
    路人嘲和庄淼黑也是这个感觉。
    不过他们不知道庄淼票数都是实打实的，见庄淼男配奖比新人奖票数还高将近十分之一，忍不住对他大嘲特嘲。
    “这是飘了吧？以为自己上了个名导的片子，就能得到男配奖？怎么不长眼看看自己资历是个什么鸟样？”
    “哈哈哈我特么第一次看到刷票都刷得这么清新脱俗不做作的！这是不是在说，庄淼就是打算拿最佳男配这个奖？哇，目标这么大，可以，很可以！”
    “刷子配狗天长地久。刷得这么明目张胆，先死个妈吧。”
    “我真是第一次见这种连前辈都不知道尊重的演员，行吧，所有票数都投给你的竞争对手，不谢。”
    “这个庄淼好烦啊，就不能安安静静做个陪衬？这么烦，我看新人奖你也别拿了。”
    在这批人的声讨下，票数最高的叶嘉星又收获了一波实打实的投票，看着自己的票数远远甩开庄淼，简直开心得不行。
    他的经纪人也有点嘲讽地说：“这个姜宁，脑子进水了吧？最佳男主男配那个票数也就是看着热闹，哪次评委是真正看这个投票了？”
    叶嘉星才不在乎姜宁是不是脑抽了。
    对他而言，姜宁脑抽了不是最好？他简直都要求神拜佛保佑姜宁继续脑抽下去了。
    他是这个态度，粉丝还能好得了？
    不仅私下嘲讽庄淼脸大如盆，还时不时阴谋论一下，给叶嘉星脑补出一出“代言被抢、两人结仇”的大戏。
    明明M&P锋睿系列比雅致系列更高端一些，他们就是觉得庄淼拿到的雅致系列更好，一定是从人气更高的叶嘉星手里抢来的。
    叶嘉星的粉丝对庄淼一时间很有点仇视的感觉。
    庄淼的粉丝虽然听从大粉号召，努力忽视挑衅的叶嘉星粉丝，但心里多少有点委屈，很希望庄淼能一举拿下最佳新人，给他们出一口恶气。
    然而出乎双方粉丝意料的是，金燕奖的最佳新人既没有落在庄淼头上，也没叶嘉星什么事，直接被颁给了另一名很有灵性的新人演员。
    叶嘉星懵在颁奖现场。
    他的投票票数比居于第二名的庄淼高了近三分之一，比获奖的新人更是翻了倍，可评委组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相较之下，同样没有获奖但得到了最佳男配角提名的庄淼，面子上就比他好看多了。
    叶嘉星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一下没管住表情，脸色被看直播的观众看了个正着。
    这下观众就忍不住开始吐槽他了。
    “他这是什么反应，难不成把最佳新人当做自己的了？也不看看他那个稀烂的演技，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这么想。”
    “拜托，他那个票数一看就有问题好吧？正常投票，演技人气又不是碾压式的，他怎么可能比别人多那么多票数？”
    “哇，我觉得他比庄淼都不如，他还黑脸？他有什么资格黑脸？偶像剧演员有点自知之明好么。”
    叶嘉星不知道观众在怎么骂他，等他听到最佳男配也没庄淼的份，表情终于好了一点。
    他悄悄看了眼庄淼，见庄淼依旧平静，心里不由嗤笑。
    这个庄淼，装得还挺淡定的，也不知道现在心里怎么难受呢。
    镜头忠实记录下这一幕，观众们登时炸了。
    “卧槽，他这是什么意思？幸灾乐祸？太没品了吧！”
    “搞笑吧，人家庄淼是没得到最佳男配，可人家拿到提名了，算是获得了认可，他哪来的脸嘲讽人家？”
    “抱走我淼，我家喵喵不掺和。”
    “恕我直言，金燕奖要是把奖项给叶嘉星，我才要怀疑公正性。”
    “叶嘉星粉一副他家偶像没得奖就是金燕奖有黑幕的嘴脸，逗我呢？”
    叶嘉星的粉丝不甘示弱，当场喷回去，拉踩各家蒸煮捧他们家叶嘉星，一下就引来众怒，几方粉丝全部下场，争吵立刻升级。
    就在骂战正酣时，最佳男主角公布了。
    不是柯亚秋。
    《江湖之大》剧组折戟金燕，一个奖项都没拿到。
    杜导懵了。
    第41章 
    金燕奖不是国内最权威的电影奖, 杜导会投这个奖，不过是因为时间正好合适。
    这次的金燕奖其实没几个大导演，奖项并不拥挤，他本以为最佳男主角和最佳新人十拿九稳，最佳音乐等小奖项应该也能拿下一两个，结果一下被金燕奖打蒙了。
    “这什么情况？这种片子也能得奖？”
    杜导和副导演回去以后仔细对比了一下各个奖项的情况, 发现今年颁奖标准很迷，根本说不清评审组到底在想什么。
    除了杜导，还有一位大导演同样折戟金燕。
    对方脾气比较爆，当时没说什么, 回去对过奖项情况以后，当即向金燕奖评审组提出疑问, 希望金燕奖能给个说法。
    金燕奖也很光棍, 第二天就圈了这位大导演, 回复说他们从今年起准备提携新人。
    “像杜导、周导这些大导演, 他们已经获得过多项大奖, 人人都知道他们拍片子口碑有保证，而新人就不一样了。”一名评审冠冕堂皇地说, “很多新人实力是有的，只是没有途径让大家认识他们, 这样对整个行业注入新鲜血液并不友好。”
    没人认识新锐导演，导演拿不到投资, 一些电影自然就胎死腹中；没人知道新人演员, 演员找不到资源, 一些很有灵性的新人就会被埋没。
    那评审虚伪地笑着说：“权威大奖不少，比如近期即将举行的百花，更加合适诸位大导演大演员。为了给新人提供平台，我们金燕愿意尝试性地做出改变，也算多一条路吧。”
    他这话一出，立刻遭到所有人的嘲讽。
    先不说这个见鬼的金燕奖突然改变评审规则，就以他们现在这个规则来看，难道拿下最佳男配角的人不应该是庄淼？
    最佳男配角所有提名者中，还有比庄淼更新的新人吗？
    评审组对此当然有话说：“他演技还比不上其他前辈。”
    至于最佳新人奖获得者，那个演技比不上庄淼的新人？
    评审组还是有话说：“他很有灵性，也不存在刷票等污点，是最合适的人选。”
    几位最佳新人提名者的粉丝立刻被点爆。
    【恕我直言，所有提名者中就这一个票数最低，说刷票，你们是想内涵谁？叶嘉星、庄淼、何涛、陆逢景、胡林？这打击面未免太大了吧？】
    【评委组可闭嘴吧，还给新人机会？你们把新星奖当摆设吗？】
    【说刷票等污点你是在逗我？既然你们要给新人机会，都不看什么投票结果了，还拿这个挡枪，投票是不是死得太冤了？】
    【我不是谁家粉，纯路人，原来不想说的，现在我必须要说了，评委组脑残。评！委！组！脑！残！】
    【新星奖：对不起，今天我又没姓名。】
    【对演员无感，不想说演员什么，你们就告诉我，同样是新人导演拍的片子，为什么《福寿临门》这种烂片居然能拿最佳影片奖？我特么从头看到尾，都没看出导演想说什么！《福寿临门》这种名字居然不是喜剧而是悬疑剧你们敢信？】
    【wtmxs我看最有灵性的就是你们评委，灵光闪啊闪，一闪就不知道闪到谁身上了。】
    随着演员粉下场，大部分路人也对金燕奖翻起白眼。
    人家粉丝说的有问题吗？没有啊。
    金燕奖这回就是脑残，把奖项颁给那些一看就有问题的人，都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是怕自己影响力太高，威胁到种花家五大知名电影奖？
    一时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是五大电影奖先害怕的”等表情包遍布网络，金燕奖遭遇有史以来最厉害一次讽刺。
    金燕奖评委组气定神闲，一点都不把舆论放在眼中。
    庄淼也没把他们放在眼中。
    很明显金燕奖今年就是公器私用，也是时候让他们体会一下什么叫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了。
    “我猜杜导不会善罢甘休，可能《江湖之大》已经投到别的电影节去了。”庄淼和姜宁说，“我听说争取电影奖也需要公关的是不是？”
    姜宁点头说：“对。你居然还懂这个？”
    庄淼淡定地说：“我的粉丝现在一肚子气，我总得争气点，让他们高兴一下才行。”
    姜宁不由笑说：“这么宠粉的吗？”
    庄淼一笑：“有这个能力，多做点什么也挺好的。”
    姜宁当然没意见，准备出大力的顾瀚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不能太惯着这些小奖，不然今天他们敢踩你一脚，明天就敢蹬鼻子上脸。”他对庄淼说，“杜导和钟勤联系过，意思是想争取天盛的支持，我同意了。”
    他目光沉沉，从庄淼耳垂上扫过，落在从睡衣领口露出的锁骨上，表情无比正经，眼神却有那么点暧昧。
    庄淼发现他眼神不对，稍微一想，神情就有点僵。
    大师侄这个眼神，真是直男的眼神？
    直男再盖里盖气也不至于这样吧？
    他怀疑地看着顾瀚，见顾瀚八风不动，想告诉自己是想多了，可又微妙地说不出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只差临门一脚。
    庄淼迟疑着捏了捏手机。
    顾瀚这会儿反倒不急了，他问庄淼：“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庄淼满脸问号：“什么？”
    顾瀚说：“等你拍完《敬侯传》，我带你出去玩玩，放松一下。”
    庄淼非常心动，但想到自己毕业答辩将至，就心痛地拒绝了。
    “等我拍完《敬侯传》，正好回学校去答辩。我最近一直在写毕业论文。”他这么说着，“等我毕业以后，趁工作间隙再出去玩吧。”
    反正庄淼现在不缺钱了，给顾瀚的红包也已经兑现，他还真没有多少执念，一定要在演艺圈里怎么样怎么样。
    不过……
    庄淼想了想，到底补充了一句：“我觉得，也可以再拍一部有点技术难度片子，拍完再去玩。”
    顾瀚一听就明白了，金燕奖落选不是没对庄淼产生影响，只不过庄淼本人对名利没有那么看重，他的反应才会比较平淡。
    “好，等你拍完冲奖的片子，我们再去玩。”顾瀚轻笑一声，他并不着急。
    只要庄淼不喜欢异性，他觉得没人比他机会更大。
    自觉一切都在轨道上，顾瀚沉默地在背后支持庄淼，不声不响就开始帮《江湖之大》在百花奖那边进行公关。
    杜导整个剧组一下就安静下来，连柯亚秋都把精力全部集中在百花奖上，憋着一口气，誓要尽快讨回来。
    圈内有些人见了，以为有什么内情，不由幸灾乐祸起来。
    邹雨潼就是其一。
    她在微博上意有所指地说：“现在的新人都很不得了，不管是拍戏也好，评奖也好，总是有办法让别人让道。当然，有些时候他们的强硬也不好用，毕竟这世界上还有个词叫做不畏强权。”
    她这话很有点含沙射影的意思，不少人特别好奇她在说谁。
    很快，金燕奖官网点赞了这条微博，网友瞬间沸腾起来。
    邹雨潼是圈内人，圈内人知道的消息多，很容易引来外界目光，并引导舆论风向。金燕奖评审组以为通过邹雨潼能带起一波讨论，给他们洗洗黑水，却没想到这条点赞起到了反作用。
    许多人表示邹雨潼之前借绯闻上热搜的事情还没忘，这样一个疑似小三的女人，说的话能当真？
    邹雨潼气得发抖。
    明明粉丝、路人都是很健忘的，她之前那次集中黑料过去了这么久，如果不是有人提醒，她才不信路人还能记得！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邹雨潼梨花带雨地和自己老板告状，“我实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不依不饶？”
    邹雨潼的老板什么都没说，转头就吩咐自己手里的艺人，让他们全都不要蹚金燕奖这趟浑水。
    杜导、柯亚秋、庄淼等人明显憋着气呢，这时候下场不是傻吗？
    其他人当然不傻，个个都安静如鸡。
    也幸好他们保持了沉默。
    柯亚秋的粉丝在骂战中声音最微弱，但他家粉丝数量其实很多，一个个还都是干大事的人，当时没和其他明星的粉一起说什么，掉头就把部分获奖者扒了皮。
    在大粉的组织号召下，秋叶们分工明确地发布扒皮帖、长微博，大号小号齐上阵转发、点赞，每一个都自觉带上和金燕奖有关的tag，硬生生将微博人工顶上热搜。
    被扒皮的几位演员、导演吓死了，其中有人公司比较壕气，立刻出钱请人撤了热搜。
    就算如此，他们的黑料还是飞快被扩散出去，其他家粉丝自发转发，即使没有热搜加成照样让路人大批下场加入讨论。
    “真的笑死人了，新锐导演原来是新人导演，《福寿临门》是他第一部 电影。” 
    “哇，这个崔某某真是厉害了，他原来已经拍偶像剧四年了。不是说要给新人一个机会？”
    “金燕奖评委瞎比比你们也信，这得是有多天真？”
    “突然有点同情那些被拉出来躺枪的演员。可能他们演技也没多好，但是和这几个比起……啧啧啧。”
    “纯路人，就说一句，金燕奖评委脑子可能进水了。”
    不少人艾特了金燕奖官博，还有一些作风比较老派的，给金燕奖官方写了署名信，再次掀起一波对金燕奖的批评热潮。
    金燕奖依旧是那个口风：“诸位导演可以把影片投给百花奖。”
    不管是金燕奖少数几位大导演参与者，还是大多数普通导演，见金燕奖这个态度，干脆站出来表示已经把片子投到百花去了。百花作为种花家权威电影奖之一，竞争不是一般激烈，绝大多数导演把片子投过去多半都不会有下文，可金燕奖太气人了，他们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至于剩下没投去百花奖的导演？
    人家不过是时间赶不上了，直接表示他们将会投给时间稍微靠后一点的奔马奖。
    奔马奖和百花奖一样是种花家权威电影奖之一，每年片子也是挤得厉害，可见剩下这部分导演和之前投百花奖的导演是一个想法。
    这几乎就是联名抵制了，金燕奖官方却无动于衷。
    杜导一时间猜不透金燕奖官方到底在想什么，只觉得金燕奖官方这份沉默就像是个挑衅，又气又怒之下联系上童靖辉，询问童靖辉看法。
    童靖辉能有什么看法？
    一句话，抵制就对了。
    早在金燕奖结果出来第一时间，童靖辉就看出其中猫腻，和其他几个眼光敏锐的大导演交流过，准备联合起来向金燕奖施压。
    “他们太过线了。往年动手动脚也不是没有，在范围内都还能接受，可这种把公立奖当做自家后花园的做法……呵呵，我看他们是想得太多了。”
    杜导愣了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地说：“什么意思，他们把这个奖当私人奖项来玩了？”
    童靖辉耸耸肩：“有人离职前想干一票大的。不过你这作风也该改改了。”
    杜毅觉得这人胆子也真是大，难免有点幸灾乐祸，除此以外多少还有些叹气。
    行吧，他例行投个小奖保底以后看来是不行了，直接把片子投到大奖去吧。
    这样想着，杜导一下就非常有动力，和童靖辉商量给庄淼几天时间，让庄淼去准备百花奖的礼服。
    庄淼略有几分吃惊：“提名名单已经出来了？”
    他知道导演们手里都有路子提前得知消息，但现在离百花奖还有一段时间，就这么去准备，是不是太早了？
    杜导摆摆手，不怎么走心地说：“你对自己有点信心。你也不想想，我拍出来的片子，能连个提名都拿不到吗？”
    庄淼无可奈何，只能按照杜导所说去准备礼服。
    不过他比较懒，也没有非要压别人一头的意思，就打算在M&P雅致系列找两件来穿。
    M&P执行总裁悠姐看庄淼和看傻子似的。
    多好的机会、多好的资源，庄淼居然不用？而且他们M&P也是需要宣传的好吧？
    看着本月销售报表，悠姐在雅致系列新款销售量上重重画了一个记号，扬声叫来雅致系列设计师，嘱咐他们给庄淼定制一套礼服。
    “如果反响好，可以顺势推出新品。”悠姐算盘打得很精。
    雅致系列新品没有推出多久，一开始不少人并不看好庄淼的号召力，很担心雅致系列销售不好，然而事实却让他们惊喜极了。
    庄淼的粉丝购物是很理智，然而庄淼拍摄的海报挺能日路，以至于很多人不认识庄淼也被海报吸引，走进M&P专卖店问上那么一两句新品如何。
    悠姐对此简直不能更满意，因此她愿意给庄淼一个方便，也给M&P另一个机会。
    双赢当然是好事，等庄淼从M&P拿到定制礼服，和全副武装的剧组其他人一起踏上红毯，立刻掀起一阵讨论热潮。
    不得不说，庄淼外表是真的出色，和一群俊男美女站在一起不但不失色，还因为气场足够强大，愣把一身暗条纹年轻款西装穿出股低调奢华的感觉。他又是常年练武，行走时步履很有韵律，一举一动都带着古典美，让他不管做什么都不显轻挑。
    扛着相机的时尚记者被庄淼惊艳到，镜头对准他就是一顿狂拍。
    庄淼半点不怯场，和剧组其他人一起进场，全场保持微笑，步速不快不慢，似乎这都是小场面。
    有范儿。
    不少娱乐记者也在心里赞叹一声。
    等到签名环节，主持人看着庄淼横平竖直的字，稍微有点吃惊。
    “我已经很久都没见到过这么……四平八稳？应该是四平八稳的签名了。”主持人惊奇地研究了一会儿，说，“还是挺好看的，就是这个楷体……”
    庄淼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只练过颜体，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
    主持人夸张地哇了声：“那也很了不起了，我只练过庞中华。”
    一群人顿时被逗笑了。
    这个轻松的小环节过后，工作人员就领着《江湖之大》剧组入座。
    庄淼座位和柯亚秋挨着，不过柯亚秋走红毯的顺序靠后，庄淼坐下好一阵，他才匆匆赶到，向杜导打了个招呼，又友好地冲庄淼点点头。
    庄淼也笑着向他打了招呼，总感觉短短几天没见，柯亚秋有哪里不一样了。
    好像……气质上更压抑了？
    庄淼想想之前他们错失金燕奖的事情，觉得金燕奖乱来，可能给柯亚秋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柯亚秋踹掉老东家，自己出去开工作室，独立第一年、第一个电影奖就错失奖杯，确实对他事业有负面影响。
    想到这里，庄淼就收回目光。
    镜头忠实将这一幕传达给观众，可能是拍摄角度问题，观众老觉得庄淼表情里带着点鼓励，再看柯亚秋低气压的样子，一时间对庄淼好感蹭蹭上升。
    很多人都说：“柳秋程好暖啊，和柯影帝不愧是好兄弟。”
    先别说这个混搭称呼是怎么回事，这起码代表庄淼获得了大众认可。
    观众或许还记不住庄淼的名字，但已经能把他的脸和角色名字对应起来，可见柳秋程这个角色多深入人心。
    邹雨潼不能更明白这个道理，又妒又恼，整个人都不好了。
    其实她今年并不只拍了电视剧，也有电影入围百花奖。可她之前跳得太欢，他们公司为了自保，直接雪藏了她，导致她现在别说接通告，就是电影节都来不了。
    公司可是给她报了急病。
    她现在被经纪人死死盯着，真心闹不明白公司这样限制她人身自由是什么意思。
    经纪人叹口气：“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你避避风头。你信不信，你今天敢跑出去，明天黑料就能满天飞。”
    邹雨潼不快地说：“天盛的顾总未免太小心眼了吧！”
    经纪人说：“这和顾总关系可不大。他是不喜欢你，也出手让你栽过几个跟头，但也就到这里了。”
    邹雨潼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脸色一下白了。
    “你是说，有竞争对手在对我落井下石？对了，那些贱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有些慌了，“那现在怎么办？公司里是不是也有人对老板说什么了？”
    她可没忘记她发过多少艳压通稿，得罪过多少圈内人。
    经纪人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就……老实一些吧。”
    邹雨潼身上力气一下被抽干，跌坐在沙发上，愣愣地盯着电视，直到百花奖最佳新人演员被颁给一名女艺人，她才神经质地笑起来。
    她就说嘛，她都得不到的奖，怎么会有庄淼的份呢？
    她心里有些快意，可没快意多久，就被最佳男配角给惊到了。
    最佳男配角获得者当然是——庄淼。
    在庄淼麻利地上台念完感谢词后，主持人叫住他，笑说：“作为一个第一次演电影就获得最佳男配角的新人，除了感谢该感谢的人，你还有其他想法吗？”
    庄淼诚恳地答道：“就觉得特别惊喜吧。知道自己获得提名以后，也去看了其他获得提名的前辈的影片，觉得所有人都很厉害，这个奖项能落到我头上真的是意外之喜。”
    或许是拜外表所赐，庄淼每次一本正经地说话时，样子都真诚的不行，很难让人怀疑他是在说假话。
    主持人就接话说：“庄淼你很谦虚啊。我看你刚才紧张地看了好几次获奖感言卡片，真有这么意外自己获奖？”
    庄淼一笑：“真的，我本来觉得大家都这么厉害，这次我就是来感受一下颁奖典礼的热闹气氛，结果我大师侄说，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就实现了呢？给我塞了一裤兜感言卡片，我都有点背乱了。”
    主持人很满意他大方的反应，哈哈一笑：“大师侄这么可爱的吗？我也想要一个。”
    庄淼眼神复杂地看了看主持人，又回答了两个问题就下台去了。
    与此同时，一个问题悄悄在庄淼粉丝站、微博、各大论坛悄悄冒头——
    【大家看百花奖颁奖典礼了吗？zm说的大师侄是谁？】
    第42章 
    庄淼从来没有对外说过他老师有哪些, 自然不会有多少人知道他大师侄是谁。
    难得被带出镜的顾瀚翻着评论，心里居然有那么点淡淡的忧伤。
    这是多好一个机会, 可惜没人知道他就是他家淼淼的大师侄，不然可以借机炒作一波cp, 也可以借此提醒一下他家淼淼。
    顾爸爸看着这样的儿子，有点心累。
    他说：“你一个好好的总裁，整天不好好工作，净想着谈恋爱是怎么回事？”
    以前那个天天念叨着工作、不肯谈对象的顾瀚呢？你一定是个假鹅子, 把我真鹅子还回来！
    顾瀚懒得理突然抽风的老爹，默默可惜着溜走的好机会, 一边琢磨什么时候向庄淼表白心意，一边吩咐姜宁看好庄淼，别让奇奇怪怪的人接近庄淼。
    姜宁懵逼地问：“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顾瀚说：“比如那个柯亚秋。”
    都和庄淼有仇了，还时不时闹出一个什么陆柳cp, 粉丝眼睛都瞎的吗？哪来的相爱相杀, 只有相杀没有相爱！
    顾瀚非常不爽。
    姜宁实在没懂顾瀚的意思，但不让柯亚秋接近庄淼他还是明白的, 连忙向顾瀚报告庄淼感觉柯亚秋不太对的事情。
    “庄淼觉得他压抑得厉害, 怀疑他除了失去奖项，还遭遇了其他打击。他觉得不太对, 想让我查一下。”
    这时候百花奖正好到了最佳男主演的颁奖环节，顾瀚看了眼电视, 见柯亚秋即使拿下奖杯表情依然满是郁郁, 心里也生出一点警惕。
    他对姜宁说：“我来查, 你多注意淼淼身边情况，不管什么时候，外出一定带上保镖。”
    姜宁答应下来。
    他挂断电话，等颁奖典礼结束，庄淼和杜导等人一起出来，立刻走上前去和大家打招呼。
    杜导笑问：“怎么，老童那边催了吗？”
    姜宁脸上带着点歉意：“我们庄淼是请假出来的，真是不好意思。”
    杜导摆摆手说：“晚上就是个交流宴会，不是必须出席的，让庄淼赶紧回老童那边去吧，拍戏比较重要。”
    姜宁连连感谢，带着庄淼走了。
    杜导剧组还有其他人赶通告，和杜导说了一声也离开了，杜导不以为意，招呼其他人一起去吃饭，柯亚秋阴沉沉地向庄淼离开的方向看了两眼，挤出个笑容跟上杜导。
    庄淼若有所察地回头看了一眼，被姜宁喊了两声，才收回视线。
    姜宁问：“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庄淼说：“也不是不对……柯影帝现在情绪非常糟糕，拿了奖比不拿奖还不高兴。”
    姜宁觉得柯亚秋问题非常大，严肃地让庄淼赶紧回《敬侯传》剧组。
    庄淼点头答应，当晚就重新投入工作中。
    童导十分满意，觉得庄淼敬业极了，看所有人都在嘲讽金燕奖，就联系了几个老朋友，说也是时候发出抗议声了。
    “告诉他们，有钱并不能为所欲为。”
    几个大导演哈哈笑着应下，各自去准备发言稿。
    而这时候，网上早已经一片腥风血雨，所有之前获得过金燕奖提名的演员粉、导演粉都在艾特金燕奖，一边讨要说法，一边问他们脸疼不疼。
    【金燕奖有没有觉得脸都肿了？这就是你们说的庄淼演技不如其他前辈？别告诉我你们觉得百花是看腻了旧面孔，一拍脑袋决定把奖项颁发给新人！】
    【金燕奖评委组这么苟，怎么可能承认自己错了呢？有错是不可能有错的，只有假装自己不过是眼瞎，才能勉强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
    【一想到金燕奖评委们可能的脸色，我就……快落！解气极了！】
    【@金燕奖评委组，你们出来啊！来来来告诉我，我们柯影帝又一次拿到影帝奖杯，怎么就不如其他演员了？】
    【我家何涛这次拿了最佳新人，你们敢说我家何涛不如崔某某？歧视女演员，你们可要点脸吧！】
    被群众一再质问，一些不关注娱乐圈的路人都有所耳闻，随着第二天各大新闻推送头条，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金燕奖干的脑残事了。
    一夜之间，金燕奖公信力大降，之前获得奖项的提名者也被大众投以质疑的眼光。
    有些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得奖的艺人、音乐人无比尴尬，连忙站出来表示自己也很奇怪那天的结果，比较耿直的还向大家展示了之前发布的微博，以说明自己不是第一次质疑金燕奖。
    这波艹耿直人设的艺人自然获得了路人好感，大家对他们怜爱居多，纷纷说他们也是无辜被牵连。相较之下，明显有问题的那几人无论怎么解释，路人还是大加嘲讽，显然完全不相信他们的鬼话。
    金燕奖官方不敢继续硬刚，默默关闭一切评论渠道，躲在演员背后装死。
    但导演们能放过他们吗？
    当然不能。
    数位导演联名发出抵制信，要求金燕奖给一个说法，更希望他们能做出保证，自查这次乱象背后反映出来的问题。
    金燕奖不敢冒头，装死不吭声。
    他们大概以为负隅顽抗就能熬到大众声音消退，到时候他们再老实一段时间，风头就能彻底过去，却没想到官方压根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相关部门发出通告，表示已经收到大量举报信，会严查乱象。
    金燕奖再也不能装死，只能发出一则公式化的通稿，表示他们也接到了举报信，会积极配合相关部门调查云云，希望大众能给他们一点事情查清楚真相。
    这则通稿忽悠了不少人，大家反对的声音小了点，给了金燕奖喘息机会。
    他们立刻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去拉拢相关部门工作人员，准备以老办法渡过难关。
    然而令他们吃惊的是，相关部门看到好处，反而查得更严了。
    金燕奖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这时，一件雪上加霜的事情发生了——
    评委组出现内讧，几段内部音频被曝光。
    这几段音频未经处理，音质有些糟糕，夹杂着争吵声和附近工地施工的声音，评委的声音有些模糊，不过并不妨碍听众听清。
    除了意料之中力捧崔某某和《福寿临门》的导演上位外，音频中还曝光了评委组收受贿赂的常态，牵扯出不少过往演员、剧组，也把现任负责人退休前再捞一票大的的心思展露无遗。
    有好事者根据几段音频算了算他们受贿的金额，一经发布就引起轩然大波。
    相关部门获得调查方向，不久后出具一份报告将调查结果公之于众，并声明由于涉案金额巨大，案件将提交司法部门进行裁决。
    关注事态发展的人纷纷叫好，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觉得相关部门这次所作所为真是大快人心。
    童导等人看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不是他们能参与的，就各自把注意力转回剧组，继续拍摄起他们的作品。
    已经趁剧组不忙特意请假出去、让弟弟妹妹见过面的男女主演有点遗憾。
    楚云雅忍不住叹气说：“如果再多两天时间，我弟弟肯定就能完全接受你了。”
    向崇安慰说：“没关系，我妹妹可喜欢你了，她不是和你弟弟一个学校？以后多沟通沟通，你弟弟总能理解我们。”
    童导摸摸脑门，在一边说：“你们够了啊，禁止在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
    楚云雅和向崇一起看向童导。
    童导说：“怎么，你们还觉得自己不是秀恩爱？我真是纳闷了，天盛又不禁止演员谈恋爱，你们因戏生情也用不着这么黏糊吧？”
    他至今还不知道楚云雅和向崇双向暗恋多年的事情，还以为他们是因为这部戏才产生感情。
    向崇也没解释的意思，就说：“我们热恋期，感情好是正常的。”
    童导呵地冷笑一声，转头去找庄淼：“来来来，咱们两个单身狗不看他们秀恩爱的。”
    庄淼从手机前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着童导：“什么？”
    童导觉得不对，伸脖子一看，发现庄淼居然在和顾瀚视频！
    他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点肝疼。
    “和人聊天是不会有快乐的。”
    童靖辉一边告诫自己，一边打开和金燕奖有关的消息，准备去别处寻找一下快乐，结果没翻几个消息他就咦了一声。
    “小庄啊，和你一起给M&P代言的，是那个叫叶嘉星的艺人吧？”他问庄淼。
    庄淼不知前因后果，听童靖辉突然问起还愣了下，随后才点点头表示就是他。
    童靖辉轻笑一声：“他刷票的事也被曝光了。”
    金燕奖评委组有问题，拔出萝卜带出泥，不少音频甚至视频随着金燕奖负责人出事而曝光，评委组当时商量如何推卸责任的音频中就提到了叶嘉星刷票的事情。
    一名评委说：“虽然庄淼那几个人的票数都是实打实的，可叶嘉星票数不都是水分吗？到时候只要公布叶嘉星一个人的问题数据就行，毕竟其他人票数不低，你说其他人会不会相信他们没刷票？”
    另一名评委笑着说：“可能只有粉丝相信吧。”
    这则音频一曝光，自觉爱豆受了委屈的粉丝终于扬眉吐气，尤其庄淼的粉丝，之前先是被叶嘉星压了一头，后面又连番遭遇路嘲和失去奖项，这回总算能拿着百花奖的奖杯和音频直接把黑子路嘲打一顿了。
    谁！还有谁敢说他们家淼淼刷票还没有演技！
    庄淼笑得不行，发出震耳欲聋的三连问：“感谢各位支持。吾日三省吾身：数学题做了吗？语文题做了吗？英语题做了吗？”
    还在上学的庄淼粉差点没被问泪崩：“淼淼你是魔鬼吗？”
    已经工作的庄淼粉哈哈大笑：“小弟弟小妹妹们快去做作业，战场上有我们就行啦。”
    一名高中粉丝忍不住发博说：“我现在都有点不敢转发抽奖了，就怕庄淼抽中我，到时候直接寄一套理综卷子给我当奖品。”
    其他家粉丝不由露出快乐的笑容：“你们家爱豆是魔鬼，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爱豆可是小天使。”
    被称呼做小天使的乔佑林和周晋源则毫不犹豫转发了庄淼的微博，表示好兄弟要互相看齐，如果自家粉丝抽中了奖，他们选择送文综卷子和三门主课卷子。
    乔佑林呼吁粉丝：“大家一定要好好学习，我不要在庄淼面前丢脸！”
    周晋源则羞涩地表达了对庄淼敬仰：“或许让粉丝多做题能提升自己的演技？”
    粉丝们声嘶力竭地呐喊：“魔鬼！你们都是魔鬼！”
    这时候大家已经不记得庄淼等人还是自己的蒸煮，直接给庄淼乔佑林周晋源三人冠上个“恶魔三人组”的名头，庄淼以最丧心病狂的作风荣获组长头衔。
    庄淼觉得自己有点惨，小声和向崇说：“不要这样吧，我觉得我还能拯救一下。”
    向崇敷衍地点点头，转身就和楚云雅说：“还好我没起把他介绍给我妹妹的心思。我妹妹平时学习够忙了，要再有这么一个把试卷当礼物的男朋友……简直令人发指。”
    楚云雅笑得花枝乱颤：“庄淼能听见。”
    向崇说：“他快杀青了，不要紧。”
    庄淼幽幽看了眼向崇：“向哥，大家都在天盛，你就不怕我到时候给你茶杯里放辣椒？”
    向崇错愕地看了眼庄淼：“你是魔鬼吗？”
    庄淼说：“我是啊。”
    童靖辉在一边听得直笑，笑完了就招呼大家来拍摄。
    庄淼杀青的那幕戏是独角戏，他一个人躺在北伐的中军营帐中，听着梁太宗率军攻破地方城池后士兵的欢呼声，遗憾地合上了眼睛。
    他累了太久太久，想要休息一下了。
    最大的隐患已经被打残，大梁至少十年不会再有外敌威胁，可惜他却已经没力气撑到主公归来，再笑着对主公道一声恭喜。
    希望祝修不要辜负他的期待，从今日起好好辅佐主公。
    怀着满心遗憾，崔毅笑了起来。
    能撑到今天很不容易，他……
    已经很满足了。
    童导大喊一声“卡”，笑容满面地站起身来，大声说：“辛苦了辛苦了，今晚请大家吃烤肉啊！”
    跟庄淼吃顿杀青饭在场人都没意见，而且由于这次庄淼拿下最佳男配，也给《敬侯传》带来一波关注，绝大多数人还挺高兴有机会和庄淼亲近的。
    《敬侯传》剧组是大牌，里面有很多厉害的演员，但小演员小新人也是有的。
    和他们相比，庄淼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庄哥，让他们恨不得马上就巴结上，跟着得一点好处。
    庄淼没拒绝这些小演员的示好，不过他没敢多喝酒，只怕自己喝高了以后见到顾瀚尴尬。
    顾瀚倒是非常惊讶。
    庄淼聚会时就发微信让顾瀚去接他，这真的出乎顾瀚预料。
    之前顾瀚不是一次两次在庄淼面前表现过界，心里也清楚庄淼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还猜测庄淼大概会躲着他一段时间，现在见庄淼要去他公寓住，他怎么会不吃惊。
    当然，他对庄淼和他亲近求之不得，吃惊之后立刻抓住机会。
    别管庄淼是喝多了才脑子一热作出决定，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不抓住机会不是他的作风。
    顾瀚特意开了个比较低调的车到剧组去接庄淼。
    有些不知道情况的演员见到顾瀚从车上下来，轻车熟路地把庄淼扶到车上，脸上满是惊讶。
    他小声和其他人说：“庄哥和天盛的顾总关系……挺好？”
    听出他语气中的暧昧，楚云雅暗自冷笑一声，懒洋洋地说：“当然好。顾总是庄淼的大师侄，他们年纪差的又不多，说不定是一起长大的。”
    演员中一阵骚动，好多人震惊地小声议论起来。
    刚才那名演员好奇地问：“那庄哥在百花奖上说的大师侄，难道？”
    向崇随口接话说：“就是顾总。他们两个的关系没瞒着，天盛都知道。”
    那演员没想到庄淼不用出卖色相就能和顾瀚混得不错，简直羡慕嫉妒恨，同时也有一点点失落。
    既然顾瀚不是包养庄淼，那他想用相同的方式上位就不可能了。
    楚云雅没理他的小心思，拨了拨长发，冲向崇一笑：“走吧，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早起拍戏。”
    向崇连忙答应，扶着有点晕晕乎乎的楚云雅往回走。
    小演员看了向崇一眼，心里一动。
    顾瀚开着车从小演员身边经过，庄淼随意往外看了一眼，就觉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什么情况？这演员表情怎么怪怪的？”庄淼挠挠头，想了想，最终还是发微信提醒了一下向崇。
    向崇回复得很快，道过谢又让庄淼不用担心，他有分寸。
    顾瀚看得好笑：“你怎么是这个表情？”
    庄淼说：“就是觉得这个圈子和我以前接触的都不一样……说不来到底是乱还是什么。”
    顾瀚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开车上，开解说：“一个圈子有一个圈子的风气，这个圈子就是名利场，利益往来是比学校环境复杂得多。”
    庄淼低声答应着，沉默一会儿，突然问：“你有没有查到柯亚秋怎么回事？我最近注意了他一下，他真的不太对。”
    “他又和聂启鹏联系上了。”顾瀚冷笑道，“可能聂启鹏又给他灌迷魂汤了吧，他最近有去米国拍戏的意思。”
    庄淼震惊地发问：“他这是想和聂启鹏再续前缘？他是觉得自己被聂启鹏坑得还不够惨吗？”
    顾瀚哪能知道柯亚秋在想什么？
    他一个正常人，真的不明白这种形似渣攻贱受的感情模式。
    事实上，柯亚秋不是把自己放在贱受的位置上，而是处于自我感动中无法自拔。
    聂启鹏向他坦白了自己和顾瀚之间的恩怨，还说明了医生死亡的真相，在加密电话中哭得不能自已，言语之间对顾瀚、顾爸爸还有杀死医生的严家小叔充满恨意。
    哪怕严家小叔让他成功逃离天盛，又给他处理了后顾之忧，他对严家小叔也只有恨。
    他可不信严家小叔说的那些话，更觉得严家小叔说医生害死了他妈妈的事情可笑。
    如果没有医生，以他妈妈那么严重的病情，根本就不可能拖到他去找顾爸爸那天，怎么可能是医生害死了他妈妈？
    “他说他是我的亲人，我不信！医生死了，我还哪里有亲人？！”
    他告诉柯亚秋，他在这个世界上连一个亲人都没了，孤零零的，只剩下柯亚秋还看着他。
    “我希望你一直看着我。”聂启鹏说。
    柯亚秋被他的哀戚打动，瞬间将自己代入拯救者的角色，无意识中被自己感动，陷入这种情绪不可自拔。
    与此同时，他在外人面前就表现得愈发沉郁，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粉丝心疼极了，不明白自家蒸煮为什么会变成忧郁王子，忍不住开始寻找“凶手”。
    星皇和金燕奖都榜上有名。
    庄淼眼看一群秋叶涌到星皇官网去骂人，说星皇咄咄逼人给柯亚秋带来了多大压力，忍不住吐起槽来。
    “他家粉丝疯了吗？这关星皇什么事？”
    顾瀚躺在庄淼身边，比庄淼还不自在，闻言强行转移注意力：“可能只是推卸责任。”
    庄淼说：“我真觉得聂启鹏这个人有毒，和他关系亲密的人智商刷刷地掉，离开他就变回正常人。”
    比如乔佑林，平时多可爱一个小天使，和聂启鹏一块玩时居然会相信他欺弱怕强的鬼话。
    顾瀚想想觉得好像挺有道理，随口说：“降智光环？”
    庄淼一下来了精神，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一翻身趴到顾瀚胸口，低声说：“我觉得有可能，说不定他是什么耽美文的万人迷主角呢。”
    顾瀚一听耽美文三个字就僵住了。
    他查过耽美文是什么东西，还看过一点神奇的段落，虽然觉得里面很多姿势不科学，但有些意外的有趣。
    沉默好一阵，顾瀚才伸手揽着庄淼的腰，沉声说：“很晚了，睡觉。”
    庄淼在心里轻笑一声：哇，没想到大师侄这么纯情，真是……太棒了。
    第43章 
    觉得顾瀚太过纯情, 庄淼当晚没有再撩拨顾瀚，躺在顾瀚身边睡得极香, 让顾瀚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最后只能安静睡觉。
    他想着庄淼不是故意的, 第二天早上就会恢复正常，结果第二天一大早, 庄淼面对他莫名起来的生理需求笑得无比灿烂。
    “没看出来，大师侄你挺有资本的嘛。”
    庄淼状似不经意地怼了下顾瀚, 在顾瀚憋屈的眼神中飞快爬起身, 抓过衣服就开始换。
    顾瀚盯着庄淼后背，眼睛一下就移不开了。
    庄淼仿佛完全不知道两个弯男一起换衣服会发生什么事，硬生生在顾瀚面前挑战一个已经有生理需求的人的自制力, 挑战完还无事发生一样哼着歌去洗漱。
    顾瀚平躺在床上，依然面无表情，可眼中多少透出一点生无可恋。
    他家淼淼是故意的吧？
    庄淼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的，然而他路过主卧时，硬是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夸张地哇了一声。
    “不是吧，大师侄你还没好？太持久是病你知道吗？”他坏心眼地说。
    顾瀚凉凉地看着他, 心里火气超大，很想让他体验体验到底是不是病, 可又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闭上眼睛转开头, 当没看到那个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大宝贝。
    庄淼压下即将冲出喉咙的大笑, 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才扬声对顾瀚说：“那我回学校写论文去了啊，过几天见。”
    顾瀚闻言也顾不得尴尬，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客厅时庄淼早已经没影了，说不清是哪里来的火气一阵阵往胸口拱。
    他轻骂一声小混蛋，有点怀疑庄淼已经看穿他的心思。
    然而顾爷爷却说他想多了。
    “难道我还不了解淼淼？”顾爷爷自信地说，“他肯定没想这么多，他要是发现了，肯定先来跟我告状，不可能故意欺负你。”
    顾瀚真想问一句：这是亲爷爷？
    顾爷爷呵呵一笑：“当然是亲爷爷，不是亲爷爷这样对你？”
    顾瀚无奈，私底下观察两天，发现庄淼埋头写论文，好像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个大师侄被他折腾过，那股火气和怨念简直压都压不住。
    一群下属遭到波及，被顾瀚训成狗，他的秘书私下吐槽说：“通常我们称呼顾总这个症状为欲求不满，可能等他小师叔回来就好了。”
    然而庄淼真会这么早回来吗？
    当然不。
    他嘱咐姜宁快点给他找个好本子接了。
    “我想冲一冲真正有分量的奖。”庄淼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我想捧回一个最佳男主演奖杯，这样我的粉丝出了门有话可说，宁哥你带不出一线明星的流言也能被打破。”
    姜宁大喜过望：“好好好，我马上帮你挑选。”
    他想要捧出一个影帝已经很久，庄淼愿意上进，他怎么能拖后腿？
    于是等顾瀚火气终于下去一点，姜宁又给庄淼找到一个很不错的本子，撺掇着庄淼尽快进组。
    顾瀚很不乐意，拿论文和庄淼说事：“你不是毕业论文还没做完？”
    庄淼一脸淡定：“我觉得你对我有一点误解。我肯定不能拖到最后才把毕业论文写完，现在都快到递交初稿的时间了，当然已经给老师看过。”
    顾瀚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庄淼对他一笑：“而且姜宁找来的这个本子真的不错。”
    姜宁很有些渠道，他拿到手的剧本名叫《日暮》，是个听起来很文艺、实际却充满惊悚悬疑元素的电影。
    “男主角是个有点心理问题的高智商罪犯，打着追求法外真理的名义满足自己的癖好。”庄淼给顾瀚解释说，“但被他帮助的人却是那种真正求告无门的人，每次听说他成功，总会对他感恩戴德，甚至有些信因果报应的还给他立了长生牌位。”
    顾瀚客观地评价说：“这部片子内地不容易过审。”
    庄淼说：“本来我的目标就是冲奖，我觉得内地不过审……也不太要紧。”
    顾瀚想了想，问：“男主最后死了吗？”
    “当然死了啊，不死的话根本不会让上映吧。”庄淼回答。
    顾瀚说：“死了？这个结局很牵强。”
    庄淼摇头说：“不是。我看了剧本，男主最后因为太过无聊而自杀，我觉得是个很合理的结局。”
    顾瀚沉默，好半天才终于诚实地问：“一定要去？不去不行？”
    庄淼好笑地说：“有个合适的本子不容易。”
    顾瀚只好说：“那算了，我不管了。”
    庄淼说：“你在说什么？你不打算给我投资，也不打算去探我班吗？”
    顾瀚认真地盯着庄淼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也对，投资还是得我来才能放心。”
    至于探班，肯定是要探的。
    庄淼无奈地说：“你不投资也不行，导演没什么名气，也不是外面看好的新人，根本拉不到投资。”
    顾瀚更加满意。
    能单独给庄淼投资他当然乐意，这样就好像他出钱捧着庄淼，显得两人关系不一般。
    非常不一般。
    庄淼也没有任何意见，他也觉得两个人关系显得不一般……挺好。
    虽然还没有向顾家其他人确认顾瀚的性向，但庄淼就有种感觉，顾瀚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直，而顾瀚青春期看过的那些床底杂志，很有可能只是随大流。
    男孩子嘛，他懂的。
    向顾瀚笑了笑，庄淼愉快地结束了这次通话，拿着论文初稿去找老师了。
    庄淼在数学方面非常有天赋，即使他有一段时间重心不在研究数学上，论文依旧写得漂亮。指导老师认真看完初稿，指出几个小问题，就同意庄淼去剧组拍戏的事情。
    庄淼谢过指导老师，拎上行李前往《日暮》剧组。
    《日暮》的导演尚德春简直惊喜得快昏过去了。
    他死死抓着编剧的手，连声说：“老井，你掐我两把，我不是在做梦吧？”
    被唤作老井的编剧恶狠狠在尚德春腰上拧了三圈，大声说：“疼不疼？疼不疼？你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吗？！”
    尚德春哎哎痛叫着，语气却轻飘飘特别爽：“庄淼居然真的接了我们的邀请！他不但接了邀请，还自带投资！这是什么活福星！”
    因为之前几个巧合，庄淼活锦鲤的名头在圈内人尽皆知，尚德春等人听说姜宁要给庄淼找剧本，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联络了他，压根没想到自己真会被选中。最让他们快乐的不是庄淼才拿过百花奖最佳男配角，而是庄淼背后有个顾瀚，顾瀚是他大师侄！
    尚德春搓搓手：“真是想都不敢想，庄淼的大师侄是顾总，还要给我们投资！”
    编剧老井翻了个白眼：“行了老尚，你已经念叨好几天了，有这个功夫不如赶紧趁着庄淼的福气把剩下的演员选出来。”
    尚德春点点头，联络了老朋友，拿着顾瀚打来的先期投资召开一场小型试镜会，如有神助一般把所有重要角色都敲定下来。
    至于一些不重要的小角色，直接在影视城找群演就行了。
    尚德春高兴极了，连忙像之前几位导演一样礼节性地转发庄淼，表示他也转发庄淼，应该很快就能得到好运吧？
    就在他转发完毕的第三天，双色球开奖了，尚德春小发一笔，中了大几万块，当时就拿着彩票懵在自家楼下的彩票店里。
    他真的就是礼貌性地转发一下，没想到自己能中奖。
    惊吓多于惊喜的尚德春向老井分享了自己的经历，老井羡慕嫉妒得不行，也暗搓搓转发了庄淼，当天晚上，他专门用来微博抽奖的小号第一次获奖。
    一时间，老井陷入“我是谁我在哪里我是不是遭遇了玄学”的哲学思考。
    他对尚德春说：“曾经我也迷信科学，直到遇到庄淼。”
    尚德春哈哈大笑，等庄淼带着助理真正进组，立刻让人去接庄淼，热情得崔晨华眼睛都羡慕红了。
    他也获奖了啊，他还不要钱来拍电影呢，导演为什么不对他态度好一点？
    庄淼的助理在一边看到崔晨华的表情，暗中翻了个白眼。
    别以为崔晨华没什么名气他就不认得崔晨华了，这不就是抢了他家庄淼金燕奖最佳新人的那个崔某某吗？
    那些污糟事崔晨华既然敢做就应该承担后果，难不成崔晨华还以为自己没错？
    又或者他以为他做的事情不显眼？
    如果崔晨华真有这么厚脸皮，那庄淼还要佩服他一下，毕竟现在这个世道就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然而崔晨华并不是。
    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要薪酬来演电影，应该能抵消他之前的恶行，结果遭遇尚德春的冷待，内心就非常委屈。
    不管怎么看，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犯得着这么对他吗？
    庄淼挺服气他：“能把没工作做、不得不出来免费接戏说成这样，他的脸皮比我想象中厚。”
    然而崔晨华真没觉得他想法有问题，看庄淼向他投来目光，还非常委屈地冲庄淼笑了一下。
    庄淼被他强颜欢笑的样子完美膈应到了。
    恕他直言，又不是他让崔晨华去干那些缺德事的，崔晨华对着他一脸委屈叫什么事？搞得好像他欺负了崔晨华似的。
    尚德春也很烦崔晨华这幅样子，不着痕迹把人赶到一边，才带着演员们举行开机仪式。
    或许是因为他名气太小，整个剧组又都是引不起注意的小明星，只有一个庄淼扛大梁，所以《日暮》整场开机仪式只有两三个小报记者到场，随便拍了两张就离开了。
    但这不意味着他们没兴趣报道，相反，他们把几张照片冠上“庄淼飘了？为男主角加盟无名剧组”“是经纪人的失误还是庄淼的自大”等等耸人听闻的标题，以夸张的言辞唱衰庄淼这部电影。
    庄淼粉看到新闻十分惊讶，确认庄淼官博没有相关通告，有些怀疑新闻的真实性。
    姜宁出面证实庄淼确实参演《日暮》，《日暮》官博也趁机放出公告，一下就引起一波讨论热潮，原本籍籍无名的剧组忽然受到不少关注，算是开了个好头。
    庄淼对尚德春有些侧目。
    这么会抓住机会的导演，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红？这不太科学。
    姜宁说：“尚德春以前说是给人做副导演的，实际上大部分拍摄都出自他的手。几年前他终于开始自己执导，又被之前的导演施压，一直到今天都没闯出什么名堂。”
    庄淼皱了皱眉：“他给谁做过副导演？”
    姜宁一笑：“你认识的，李哲行。如果不是尚德春给李哲行做副导演，杜毅也不会看中李哲行，将李哲行收为弟子。”
    可惜假的就是假的，离开了尚德春，李哲行真实水平暴露，最后只能在偶像剧一直混着。
    庄淼不知怎么地就想笑。
    尚德春可不知道庄淼和李哲行还有这份恩怨，见一切都走上正轨，身心舒畅地喊庄淼去拍戏。
    第一场戏他想讨个好彩头，特意找了比较简单的一幕，是庄淼饰演的男主展烨和崔晨华饰演的男配何岩在办公楼走廊相遇的场景。
    按照剧本所写，这时候何岩还不知道展烨是打算来杀他的，被展烨撞了一下跌倒在地上，还故意可怜无辜地看着展烨，委屈得好像展烨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庄淼演技一直在线，崔晨华几乎是本色演出，这一幕过得相当顺利。
    尚德春看着摄像机拍下来的片段，见庄淼把展烨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恶趣味饰演得淋漓尽致，简直喜上眉梢，献宝一样拿给编剧老井看。
    老井大致看了下，满意地点点头，抄起笔刷刷刷改起剧本。
    “我之前以为展烨这个角色比较难以诠释，毕竟他杀人的想法不是那种尖锐至极的恶意，也不仅仅是对人命的漠视，而是一种更轻软、更深层、更单纯对快感的扭曲追求。他就像是戏玩猎物的掠食者，从头到尾就没把对方放在完全等同的地位上，可又清楚地知道被他杀死的是他的同类。”
    这种心里非常复杂，老井以前猜测男主演可能演不出来他想要的效果，所以把部分复杂心理简单化了。
    “既然庄淼能演，我干什么要退而求其次，对吧，老尚？”老井问。
    尚德春连连点头：“你说得对，咱们还是用原版比较好。”
    老井头也不抬地说：“我觉得还可以再加一点内容。你先去拍摄，我晚上把剧本改完拿给你看。”
    尚德春高兴地答应了，对庄淼寄予厚望，而庄淼拿到新剧本以后，才发现展烨这个角色是多么有挑战性——
    展烨杀人，既不是因为心理受过什么创伤，也不是为了寻求刺激，他就像是三观天生遭到扭曲，对戏玩、掠杀自己的同类有种狂热的追求。
    “简直就像邪教徒。”庄淼评价说。
    顾瀚听得非常认真，思考片刻后说：“我觉得他思维可能缺陷。他不像是人格不健全，而像是从出生起就被教导成这样。”
    换句话说，展烨的世界从小就和一般人不一样。
    庄淼非常赞同顾瀚的说法，在接下来的拍摄中一直遵守这个人设，顺顺当当让尚德春和老井两个人欣喜若狂。
    整个剧组从庄淼进入状态起，就充斥着尚德春“卡！演得好！”“漂亮，就是这个眼神！”“刚才那段非常完美，再补两个特写镜头！”的声音，老井也凑热闹一样跟着在边上大喊“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展烨”“没错就是这样的眼神，又温柔又让人毛骨悚然”。
    崔晨华天天听天天听，最后都麻木了。
    他倒是想嫉妒庄淼，可差距太大，他连嫉妒的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老天要让他和庄淼在一个剧组呢？
    庄淼觉察到崔晨华对戏时有些心不在焉，可他实在无暇顾及崔晨华。
    在尚德春等人的称赞中，他明明备受赞扬，却渐渐有了点力不从心的别扭感。
    这种感觉不是说他演不出尚德春所说的效果，而是他觉得他的表演和展烨的人设好像出现了偏差，导致他渐渐无法轻松入戏，压力一下大起来。
    “怎么说呢，就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表演，才能让行为符合展烨的逻辑。”庄淼苦恼地对顾瀚说，“展烨不是精神病，他行为自有一套逻辑。我仔细看过剧本，感觉剧本描述没有脱离展烨的逻辑，但等我真正开始表演时，就出现了细小的偏差。”
    尤其是展烨伪装时，他很难彻底让自己融入角色。
    “展烨是那种表面上幽默风趣、实际上每个动作都很有深意的人。只要他睁开眼睛，一定就是在观察自己的猎物。对于他而言，请求他讨回公道的委托人也有可能成为猎物。”庄淼说。
    因此他不管看向什么人，眼里都蕴藏着危险。
    可这不完全对。
    剧本上写得明白，展烨对无辜受害者态度和加害者态度完全不同，逍遥法外的加害者更能引起他的兴趣，也更能引出他的幽默。
    难度不同，展烨对没有反抗之力的受害者没什么兴趣完全符合他的逻辑，但……
    “我表演起来，就觉得哪里不对。”庄淼简直不知道怎么办，“可我又说不出来，也请尚导演讲过戏，和编剧老井交流过，就是找不到突破口。”
    顾瀚安慰庄淼说：“这是正常的。你是正常人，一下不能理解疯子的心态不奇怪。”
    庄淼知道不奇怪，就是这种明知道还能更好却迟迟找不到方法去改变的状态让他非常无力。
    然而尚德春对他目前的表现已经满意得不行，老井也觉得他表演几乎臻于完美，把展烨这个人饰演得惟妙惟肖。
    庄淼无法向他们诉说自己的感觉，姜宁不是演员，也不能理解他的困扰，只能宽慰他别想那么多。
    庄淼也没办法，看着自己拍摄爆发戏时状态完美，拍摄一般戏份时表演又有些虚浮，一口气一直闷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难受极了。
    尚德春见庄淼对自己要求这样高，忍不住对他另眼相待。
    他跟老井说：“庄淼真是个再敬业不过的演员。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他说得对，他在日常戏时表演还是有一点浮于表面，没有把展烨那股扭曲演到极致。如果他真能更进一步，说不定我们这部片子真能拿下一个什么大奖。”
    老井翻了个白眼：“你有功夫想这个，不如想想过两天顾总来探班怎么办吧！我看他这段时间也是累得够呛，要拍摄还要写毕业论文，人生生瘦了八斤，上镜是好看，可真人一看……你觉得顾总能答应？”
    尚德春表情凝固了。
    老井说：“我知道你节俭惯了，老希望尽快把片子拍出来，但咱们男主演已经这么尽心尽力，你就不要再疯狂赶进度了。”
    尚德春讪讪地答应了，想着顾瀚给的投资不少，他确实不应该这么抠门。
    于是第二天庄淼拍摄任务一下轻了不少，也有时间去思考展烨人设了。
    顾瀚就是这时候到达剧组，来探庄淼的班。
    他本来心情还不错，可一见庄淼瘦了不少，立刻就有点生气，一把拽过庄淼连声询问他到底怎么了。
    庄淼无奈地说：“就是最近累了点。不过最重要的部分应该已经过去了，拍摄任务现在轻了很多。”
    顾瀚说：“到底是拍摄进度太赶还是没吃好？我看剧组盒饭糟糕得很，让你带两个厨师你死活不同意，现在倒好，瘦了这么多！”
    庄淼说：“也没有很糟糕，你看大家不也一样吗？”
    顾瀚低声咬牙道：“什么一样，怎么能一样？他们吃什么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要不是你，谁会在乎他们？”
    庄淼一愣：“什么？”
    顾瀚停住话头，他不小心说漏嘴了。
    庄淼却拉着他的袖子，急忙说：“把之前那句话再重复一遍！”
    顾瀚略不解地重复：“他们吃什么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要不是你，谁会在乎他们？”
    庄淼一巴掌拍向顾瀚的脊背：“对，就是这个！”
    第44章 
    顾瀚只是一时激动剖白一下自己的心意, 并没有想到这给了庄淼多大提醒。
    庄淼也没想到会这么简单被顾瀚点醒。
    但当他真正意识到关键点时，却发现自己苦恼了多天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只是他作为一个正常人，一下没法想到那里去——
    展烨这个人思维和正常人不一样，他对同类的划分标准也不一样。
    一下找到问题突破口，庄淼高兴极了, 看附近没有其他人，伸手一揽顾瀚的脖子，把他头拉低，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顾瀚被庄淼亲得一懵, 花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
    他伸手想拉住庄淼, 庄淼灵活地一躲, 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他, 嘴上还转移话题。
    “多亏你提醒我，我现在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不过展烨这个心态实在是太难琢磨, 我怕自己想错了。”
    顾瀚神情莫测地看了庄淼一会儿, 最后还是跟着转移了话题。
    既然庄淼暂时还不想多说，那他也不勉强庄淼, 不过今天这事他记下了。
    敢撩了就跑, 以后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连同上次一起。
    庄淼全然不知顾瀚在想什么。
    为了弄清楚展烨的思维模式, 他在顾瀚的鼓励下联络了为他看诊的专家，向这位专家咨询相关资料, 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猜错。
    他和老井交流说：“其实展烨并没有把受害者放在同类的位置上吧？他是个加害者, 对他而言, 他要杀害的目标才和他是同类。”
    老井赞同说：“是这样没错。但在他眼里，普通人和加害者也不是不存在，只不过和加害者并不相同就对了。”
    庄淼若有所思：“展烨对受害者是比较温和的，哪怕这种温和里也夹杂着审视，还是和面对加害者不一样。”
    受害者对于展烨来说，其实就相当于游戏里提供线索的NPC。
    正因为如此，展烨对普通人态度才比较温和，同时又不自觉地掺杂着忽视。
    就像顾瀚说的那样，他们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要不是“你”，谁会在乎他们？
    展烨的眼里从来都只有和他一样的加害者，他想要戏弄、掠杀的，从来也只有和他一样的加害者。如果不是为了找到这些加害者，他连受害者看都不会看一眼。
    这就是他简单、直白又粗暴的逻辑方式，既残忍、又戏谑。
    然而更讽刺的是，受害者由于加害者逍遥法外，不得不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展烨身上，希望展烨给他们讨回公道。
    庄淼说：“挺可笑的。一个自认为凌驾于立法之上的凶手，却活生生成了别人眼中以暴制暴的救世主。”
    顾瀚摸了摸庄淼的脖颈，温柔地说：“绝望的时候，只要能抓住一根浮木，对濒死之人而言都是救赎。”
    庄淼点点头，他能理解导演的意思，只是觉得剧本很嘲讽罢了。
    挺有意思的，这个剧本。
    庄淼一下被激起更深的兴趣，同时理解了展烨的心态，他也能更轻松地去扮演这个角色。
    再一次拍摄日常场景时，直面庄淼新表演的尚德春受到了极其强烈的冲击。
    和之前有点虚浮的表演不同，现在的庄淼，即使说话风趣幽默，笑容温和快乐，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也带着深深的戏谑和冷漠，和他表面的风趣快乐完美融为一体。
    因为他的快乐本来就来自内心深处即将找到猎物的戏谑，他的幽默又源自他对受害者生活的审视和宽慰。
    非常讽刺，非常可笑。
    一个从不把受害者放在眼中的人，却能体会到受害者的绝望，并给他们最诚挚的宽慰。
    哪怕这份宽慰只来自他的伪装，一样能打动身处绝望中的受害者。
    最后，受害者也就高呼着展烨的名字，希望他能带给自己一份公平。
    眼见和庄淼演对手戏的新人演员全身心入戏，眼含热泪祈求着展烨，而庄淼则带着又轻又软的笑容，声音轻软地安抚着对方，尚德春不由咽了咽口水。
    他透过镜头看着庄淼的表演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等到后期剪辑过后，这种效果会被无限放大吧？
    一瞬间尚德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想到可能拿到的奖项，头皮有些发麻。
    他翻来覆去看着庄淼新的日常戏，忽然高声将庄淼叫来。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重拍一下之前的日常镜头？”尚德春好声好气地和庄淼商量，“我觉得你现在这个拍摄质量和之前简直是天差地别。尤其一些你和受害者、加害者对峙的镜头，我觉得以你现在这个状态去拍，能获得更好的效果。”
    庄淼答应说：“没问题，我这边都行。”
    他本来就在寻求更好的效果，尚导演精益求精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拒绝？
    反正他之后也没别的行程。
    姜宁一开始不明真相，还想着庄淼是不是被剧组整了，等看过庄淼前后拍摄的片段，口风立刻一转，开始赞扬尚德春负责。
    他私下和庄淼说：“如果你能保持这个水准，我觉得就是国外一些奖项的最佳男主演你都能争取一下。”
    庄淼挺高兴，见顾瀚没打算马上走，还会在剧组呆两天，不由更加高兴。
    不只是顾瀚会想他，他有时候也挺想顾瀚的。
    特别是在撩了就跑以后。
    大师侄真纯情，大师侄真可爱。
    庄淼看顾瀚坐在他身边认真吃饭，内心那点恶趣味又蠢蠢欲动，冒头出来想要调戏顾瀚一把。
    他端着饭碗往顾瀚身边靠了靠，一脸正经地抢走了顾瀚筷子上的炒肉。
    顾瀚刷地扭头看过来。
    庄淼气定神闲地把炒肉吃掉，还一副无辜模样舔了舔唇，高高兴兴地说：“好吃。”
    顾瀚盯着庄淼的嘴唇看了几秒钟，也笑了起来。
    你作吧，我看着你作，作的次数越多越好，反正我最后都要加倍讨回来。
    庄淼又不是死的，被顾瀚这样盯着难道能没点反应？
    当时就觉得顾瀚眼神略可怕，让他联想到了不知道到底是美妙还是不美妙的事情。
    他默默放下筷子，有点不敢随便去撩拨顾瀚了。
    然而这不对啊。
    庄淼觉得自己武力值比顾瀚高多了，难道以后还能怕了顾瀚不成？两个人的事情，顾瀚总不至于去找顾爷爷当外援。
    这样一想，庄淼又觉得没什么，可以继续浪，于是再次虎口夺肉，一脸快乐地劫走了顾瀚的食物。
    顾瀚眼神更深了。
    他比庄淼个子高，两个人坐在一起，他能清楚地看到庄淼的舌头，尤其是庄淼故意舔唇时，唇边的水光和带着点暧昧意味的笑容都让他躁动。
    如果不是本身偏向冷感，他现在可能已经把持不住了。
    两人就这么有来有往吃完一顿比起用餐更像是调情的晚饭，老老实实各自回到房间去休息，并没有发生什么师叔侄同住一屋的神奇事件。
    剧组里有些人莫名有点小失望，不过想想庄淼和顾瀚可能都是直男，她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没眼色上升到三次元。
    强行弯是不对的。
    老井莫名其妙地看着侄女：“你怎么一脸失望？你看上谁了？”
    他侄女翻了个白眼：“老叔你不懂的。哎呀不说这个了，你快点给我讲戏，我不想明天和我淼演对手戏时拖他后腿！”
    老井这回听懂了：“原来你最近喜欢上的明星是庄淼？那行吧，你明天和他演完对手戏，还可以和他要个合照，他人挺不错的。”
    老井侄女有些兴奋：“哎呀真的吗？我淼是不是很可爱？”
    老井点点头，给侄女细细讲了戏，他侄女觉得好难，第二天下场前非常踌躇。
    庄淼有些奇怪，就问：“怎么了，这么害怕？”
    老井侄女摇摇头，忽然福至心灵，问：“庄淼，你大师侄呢？”
    庄淼随口说：“他回去工作了。”
    老井侄女有点失望，低低哦了一声，很快压过了害怕。
    庄淼看她状态不对，虽然并不知道她底细，但拍对手戏时还是尽心带了带她，让她身为一个普通人也神奇地超常发挥了。
    老井侄女从来都没经历过这种让她毛骨悚然的场景，被气势大开的庄淼吓得直哭，真情实感得让尚德春大声叫了两次好。等到拍完这一段对手戏，她好奇地凑到相机边看了看，才在老井的低声讲解中意识到庄淼带她戏的事情，脸色一下就激动得通红。
    她忍不住发博说：“我淼真是天下第一好，我只是去体验的，没想到他这么温柔，还帮我一个外行带戏！”
    或许是她号太小，平时又从没说过自己是老井的侄女，这条微博发出后并没有引起任何关注。
    她有些失望，又有些小激动，暗搓搓发了一条揭露大师侄身份的微博，引来另一些庄淼粉的打趣。
    “哇，博主真敢想，顾总和我淼好像只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不过要真是这样，那简直带感死了。”
    “如果是真的，那这个大师侄攻小师叔受的cp我吃了。”
    “腐粉圈地自萌行吗？别上升三次元直男。”
    眼见没人相信她，老井侄女想想也没生气。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也觉得这个猜测很神奇好吗？
    默默收好手机，她准备回去把自己只有三幕戏的小龙套演完，刚走到一堆设备后面，就听到一个人在和尚德春请假。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我经纪人做行程安排时没想那么多，还以为我这段时间戏份不紧，才把工作接下来了。”
    尚德春有点腻歪地说：“不是你的问题，重拍之前的戏份是我们临时决定的，你接了工作不怪你，不用道歉。给你一周假，你先去把那边通告赶完，这边还来得及。”
    请假的人千恩万谢，尚德春摇摇头走开，去重新安排拍摄任务。
    老井的侄女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发现刚才跟尚德春请假的居然是崔晨华，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作为一个已经上大学的庄淼粉，她不用做卷子，对庄淼当然是喜欢大于复杂，见到抢过庄淼奖项的崔晨华，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感。
    悄无声息翻了个白眼，她转身打算也走，崔晨华那边却和经纪人通起电话。
    他说：“假已经请下来了……不是我不争气，实在是那个庄淼看我的眼神让我毛毛的，我老觉得他要不是入戏太深就是对我意见很大……对，就是这样，我觉得他没安好心……没没没，就是因为他一直没找我麻烦。你也知道，我和他其实有点水火不容……”
    老井的侄女脚步一下顿住，竖起耳朵细听。
    崔晨华又说：“你肯定想不到，庄淼的大师侄居然是天盛的顾总，我觉得我要是暂时不避开一点，他可能会很烦躁……他现在已经很烦躁了，我不敢接近他。”
    老井的侄女觉得很不可思议。
    在她看来，庄淼很温柔，每次带戏都特别照顾他们新人，哪有什么烦躁的情绪在？
    后面崔晨华又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老井的侄女就跟听天书似的，感觉崔晨华说的那个人压根和庄淼没有一分钱关系。
    她其实挺不高兴崔晨华这么抹黑庄淼的，可导演没说能透露具体消息，她也不敢传这种有争端的话出去，只能在结束拍摄后和自己小叔抱怨。
    “我淼那么好，这个崔晨华眼睛是瞎了吧？”她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立场。
    老井忍不住笑起来：“你真是的，什么都是庄淼好？”
    老井的侄女奇怪地反问：“难道他不好吗？又敬业、演技又好，还带资进组圆你们年少时候的梦想，不是挺好的吗？”
    “是挺好。”老井叹了口气。
    觉得侄女说得对，老井接下来几天重点关注了一下庄淼，在发现庄淼表演越活灵活现以后，心里渐渐生出一点奇异的感觉。
    庄淼现在这个状态，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他这样想着，就连庄淼私底下的状态也一并注意起来。
    然而庄淼并没有什么异样，离开镜头后又变回那副阳光的样子，他侄女跑完龙套离组时，庄淼还心情很好地和他侄女合了个影，手写了一份祝福语给他侄女。
    老井非常感慨，和尚德春说：“庄淼对粉丝是真的好，难怪我那个天天骑墙头的侄女会死心塌地粉他。”
    尚德春随口说：“主要是家长放心吧。给自己粉丝寄试卷的爱豆也没几个。”
    老井哈哈大笑，再没把崔晨华神经过敏的话放在心里，又改了一次剧本，加强了展烨的心理描述。
    庄淼拿到新剧本，唇边勾起一抹轻柔的笑意，眼神深沉，几乎没有活气。
    他入戏了。
    不是以前那种拍戏时才入戏的入戏，而是和拍摄《江湖之大》时柯亚秋的状态极像，因为太过了解展烨的内心，又被一次次心理描述强化心态，整个人在生活中也跟着入戏了。
    现在的庄淼，与其说是在扮演展烨，不如说他拍摄时是在展现自我。
    这个状态让他的演绎更加完美，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甚至就连每一句台词的语气都和展烨完美重叠，却给他本人带来了巨大麻烦。
    他的心理防线在动摇，他对自己的怀疑在加剧。
    偏偏不管是他本人，还是展烨这个角色，都是一个擅长在日常中隐藏自己的人，于是整个剧组除了尚德春渐渐有点察觉以外，其他人都没想到庄淼入戏入得这么深。
    就连老井这个编剧都没想到。
    他以为自己之前想多了，现在就没怎么关注庄淼。
    庄淼的助理比尚德春晚一步感觉到违和，但他比尚德春更谨慎。只是他试探庄淼多次，都没发现庄淼有什么问题，看顾瀚送了两个老熟人厨师过来，庄淼每天吃菜吃得欢，只能纳闷地挠头。
    不过他不敢掉以轻心，宁愿虚惊一场也不愿隐瞒可能的问题，在观察两天后立刻通知了姜宁。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天天看庄哥拍戏的后遗症，反正我觉得不对。”他如实说。
    姜宁夸奖他说：“你做的很对，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挂断电话，姜宁就给庄淼拨了个视频，庄淼没在拍戏，很快就接起来。
    “怎么了宁哥，有事吗？”他一边和乔佑林开黑，一边抽空问姜宁，刚说完发现一个好机会，立刻指挥乔佑林往前冲，“快快快，我辅助你，你出个穿透，赶紧去点他！”
    乔佑林欢乐地答应一声，给自己的游戏角色买了件装备，冲过去就是一顿扫射，成功将对面角色打死。
    庄淼笑说：“干得漂亮！宁哥，你怎么不说话？”
    姜宁笑了笑：“看你玩得紧张我就没打扰。我听助理说你最近吃了很多肉？”
    庄淼不怎么在意地说：“我之前不是瘦了吗？顾瀚不乐意我这样，我怕他下次来探班又念叨，只好努力把自己喂胖一点了。”
    姜宁点点头，表示庄淼说的没毛病。
    他真没从庄淼身上看出任何不对，笑着挂断电话，也以为助理想多了。
    庄淼保持微笑，看视频结束，目光落在自己以前从来不会玩的游戏人物上，笑容更加沉静。
    平时的庄淼从来都是不服就干，哪有玩辅助搞什么运营啊策略啊的时候？
    姜宁还是太天真了。庄淼漫不经心地想。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姜宁偶尔是有点天真，可该有的谨慎一点都不少。
    姜宁心里清楚他对庄淼的了解并没有太深，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在挂断视频以后直接上报顾瀚，说助理觉得庄淼有点问题。
    顾瀚第一反应是庄淼记忆又出了毛病，于是连忙拨了个视频给庄淼，打眼瞧见庄淼的表情就觉得不好。
    他也不着急，看庄淼若无其事地和他聊天，也好好和庄淼说话。
    不过说着说着，他口风一转，忽然就提起聂启鹏。
    庄淼眼神瞬间变了。
    顾瀚敏锐地从庄淼眼中看出玩味和轻蔑，那一刻他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目光死死锁定庄淼，不给庄淼一丁点逃避的机会。
    庄淼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表情渐渐淡下来，最后只剩一片漠然。
    顾瀚艰难地动了动唇。
    庄淼看着他，心平气和地说：“我知道自己现在心态有问题，但是顾瀚，我还在拍戏。”
    顾瀚没接话。
    庄淼知道他这是不赞同的意思，这时候却没有取得他同意的想法。
    “我觉得这样很好，起码我现在没觉得不舒服，你不用想太多。”他对顾瀚说，“我能自己从这个状态里走出来，等我拍完戏吧。拍完再说别的。”
    顾瀚没吭声，看起来是默认了，又和庄淼聊了会天，似乎是在确认庄淼的状态，最后冷静地挂断视频。
    庄淼看着手机屏幕黑下去，眼神凉凉的，思考几秒刚站起身，房间门就被助理打开。
    他抬眼看着又惊又怕的尚德春和老井，无奈地举起双手，冲他们笑了起来。
    “行吧，我知道了，我哪里都不去，在这儿等顾瀚来。”
    助理冲他点头：“庄哥你别想太多，顾总也是担心你。”
    庄淼眉目温和地说：“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
    如果不是知道这一点，他不会什么都不做就答应等在这里。
    他意识到，顾瀚对他来说真的不同，因为是顾瀚，所以哪怕在入戏状态，他还是愿意向对方妥协。
    而顾瀚也没有辜负庄淼对他的这份不同，几个小时后就从另外一座城市赶到庄淼下榻的酒店，带着满身风尘和疲惫推开庄淼房间的门。
    庄淼坐在玻璃窗前，听到门响，回过头看向顾瀚，对顾瀚露出一个有些朦胧的笑容。
    顾瀚心头一紧。
    庄淼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对助理说：“麻烦你帮我们带下门。”
    助理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答应一声，退出房间并带上了房门。
    庄淼站起身，走到顾瀚身边，和他对视许久，伸手揽住他的脖颈，迫使他低下头来。
    “我不想去看心理医生。”庄淼说，“帮我出戏。”
    顾瀚压抑不住自己，低头吻住庄淼。
    第45章 
    这是一个格外绵长的亲吻, 鉴于两人都练过八极拳, 气息相当悠长, 吻起来也就比一般人更热烈。
    直到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 庄淼已经有点站不稳。
    顾瀚也没好多少，憋气憋太久了。
    庄淼忍俊不禁：“大师侄，你不会接吻啊？换气不会吗？”
    顾瀚搂住庄淼的腰, 在他耳边低笑一声：“我没有经验不好？”
    庄淼想了想，其实还是好的。
    顾瀚见他脸上露出一点满意，就一伸手把他抱起来, 几步走到床边把他放在床上，自己蹲在他身前看着他, 免得他再去窗边那么危险的地方。
    庄淼伸手摸了摸顾瀚的脸颊，也没说他俩刚才那算是什么，手指落在顾瀚领子上, 捏着他衣领摩挲了几下。
    顾瀚笑得活像个傻子。
    庄淼奇怪地问：“你什么时候看上我的？我怎么觉得那么突然？”
    顾瀚平静地说：“你不知道自己动起武有多吸引人？我不相信你之前和爷爷学八极拳时，其他家的小伙子没对你表示好感。”
    庄淼也挺平静：“我对他们不感兴趣。”
    “那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顾瀚倒来了兴致。
    庄淼仔细想了想, 发现自己对顾瀚感情来得比较汹涌，一下也说不出原因。
    顾瀚笑着摇摇头：“没事, 不追究这个, 只要你对我也有兴趣就好。”
    庄淼推了他一下：“你个傻子。”
    顾瀚居然答应一声，承认自己就是个傻子。
    庄淼原以为自己会笑，然而看到顾瀚一脸认真, 忽然有些明白自己看上顾瀚哪里了。
    “你对我太细致了, 细致得我……很舒坦。”他小声说, “有时候感觉你和个老父亲似的，但是这种感觉，意外的不坏。”
    庄淼并没有因为童年缺少父母陪伴而产生什么特殊情节，但顾瀚唠唠叨叨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是让他动容。后来不知道因为哪个瞬间，他被顾瀚满含感情的模样触动了一下，一旦开始关注这个人，就有点脱离不出来了。
    这毕竟是他从顾爷爷口中听到最多的一个人。
    “从某种角度来说，你才是陪伴我度过整个青少年时期的人。”庄淼说。
    顾瀚直起身再次吻住庄淼，含糊不清地说：“那真是遗憾，我没有早点和你见个面。”
    不然他哪至于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感情？
    庄淼一脸严肃：“你傻不傻，那时候我们可都没成年。”
    顾瀚反问：“那竹马竹马的不好？”
    庄淼嗤笑：“你比我大六岁，哪来的竹马竹马？想太多。”
    顾瀚按着庄淼的头又和他亲了一次，眼神非常深沉：“你猜我会不会来个强行竹马？”
    庄淼笑着喘气：“你够了啊，傻子。”
    顾瀚没说话，温柔地看着庄淼。
    庄淼向后一倒，躺在单人床上，放空好一会儿才说：“我觉得我从角色里走出来了。”
    顾瀚说：“看出来了。”
    庄淼翻过身，侧躺着看顾瀚：“我算是体会到柯亚秋当时的感觉了，这玩意儿真是身不由己。”
    有的时候不是他自己想不入戏就能不入戏，尤其在剧本一再强调心理戏的情况下，很容易被带进沟里。
    顾瀚一手撑在床上，一手去探庄淼的后背，没感觉到汗湿才有点放心。
    他严肃地说：“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入戏太深的演员做傻事？你现在这个心理状态很不健康，你最好不要强撑，先去心理医生那做个疏导。”
    庄淼眼神有瞬间出现微妙变化，很快又归于平静。
    顾瀚没有错过这细微的变化，表情一变，伸手一把按住庄淼肩膀，尽力制住他可能的动作。
    “淼淼，听我话，和我一起去看医生。”顾瀚压低声音，尽量用最轻柔的语气去哄庄淼，“就是上次给你看病的医生，他很专业，不会让你不快，也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庄淼脸上露出一点挣扎来。
    顾瀚来之前已经咨询过医生，知道这是好现象，连忙俯下身在庄淼耳边又哄了几句，终于让庄淼偏向他的想法占了上风。
    “好。不过我得尽快回来，我还要拍戏。”庄淼说。
    其实他脑子很清醒，也清楚入戏状态还时不时影响着自己，但想彻底挣扎出来没那么简单。本来他就遇到没医德的医生逆向操作，在某些方面比一般人更加固执，这次拍摄又遭遇形似心理暗示的情景，他真的无法一下控制住自己。
    不过在顾瀚的干涉下，他渐渐压制住那股不正常的冲动。
    庄淼有点感慨：“我没想到演个杀人狂还能把自己演成这样，早知道我就不接这部片子了。”
    姜宁接本子时也没预料到这个意外，两人都想着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片子，应该不会有大问题，没想到一向韧性十足的庄淼就这么翻车了。
    顾瀚在庄淼脸颊上亲了亲，低声说：“不是你的错。”
    他也没想到庄淼会和一个性格完全相反的角色共情，没能及时发现庄淼不对是他不好。
    庄淼肯定不会怪顾瀚，两个人面对面自责一阵，最后相视笑了。
    “行吧，明天一早我就和你去见医生，现在我先去和尚导演请个假。”庄淼一边说一边从床上爬起来，走出房间去找尚德春请假。
    尚德春当然满口答应，还关切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不行今晚让你大师侄和你住一起吧，有个人也好照应一点。”
    老井已经想到庄淼现在这个状态的原因，满心愧疚地敲边鼓，希望庄淼不要独处。
    庄淼冲老井笑笑，这件事其实也不怪老井，就是阴差阳错才变得这么严重。
    大家都互相理解一下就好。
    请好假，也稍微开导了编剧老井两句，庄淼回到房间，顾瀚已经帮他把睡衣拿出来，就等他去洗澡了。
    庄淼愉快地拿起睡衣去洗了澡，晚上和顾瀚躺一张床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就和顾瀚一起去医院见医生。
    医生早就在办公室等着庄淼。
    庄淼看起来很正常，就连顾瀚都没发现今天他有什么不对，可医生多老道，一眼就看出庄淼隐藏得非常深的抗拒。
    来自潜意识的、庄淼自己都没发现的抗拒。
    医生心沉了沉，觉得庄淼病情比想象中更糟糕，对话时就更加小心，在不引起庄淼警惕的情况下花费很长时间，终于摸清了庄淼的具体情况。
    竟然比想象中要好。
    可能是顾瀚拴着的缘故，庄淼自己抵抗意识比较强烈，正常疏导很快就能出戏。更让医生惊奇的是，庄淼之前出现的意识障碍有所松动，放任不管绝对是个隐患，但如果有专业医师引导，那就是绝佳的机会了。
    出于谨慎，医生没有急着和庄淼顾瀚提这件事，先耐心地给庄淼做完心理疏导，确认庄淼情况好转，才继续进行观察。
    以庄淼的病情，当然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庄淼不明就里，和医生又聊了一会儿，渐渐烦躁起来，顾瀚在外面看着，又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只觉得他不太乐意配合医生，不由有些着急。
    但医生没让他进去，他也不敢贸然参与，只能在室外烦躁地来回转悠。
    医生透过玻璃看到顾瀚那样子，无奈地摇摇头，终止了对话。
    庄淼的障碍是有所松动，可松动还不够，暂时还不到治疗的时候。
    顾瀚不知道前因后果，见庄淼从里面出来，脸上带着烦躁，心疼之余也有些不快。
    他不想庄淼再去拍戏了。
    对别人而言，拍戏或许只是有点辛苦，可对于庄淼而言，拍戏危险性很高，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庄淼往危险里撞？
    顾瀚气压极低地迎上去，低头询问庄淼感觉。
    庄淼心里烦得很，听顾瀚有意无意提起工作的事情，心态就有点炸，如果不是清楚自己还和平时不一样，他可能当场就要和顾瀚发火了。
    就算如此，庄淼语气依然很糟：“工作我已经接下来了，不可能半路退出，你赶紧死了这条让我临阵脱逃的心！”
    庄淼话说得不算重，只是他说完这话后就侧过身，目光冷冷地看着远方，用实际行动拒绝和顾瀚说话，让以自己感情刚有点进展的顾瀚忍不住发慌。
    连忙伸手去拉庄淼手臂，顾瀚紧张极了，生怕庄淼就这样和他冷战。
    庄淼一抽手臂避开他，刚想转身走开，视线扫过顾瀚的面孔，动作就这样硬生生顿住。
    顾瀚紧张得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庄淼心一下软了，沉默几秒，自暴自弃地把手臂塞进顾瀚手里。
    “行吧，你想拉着就拉着吧，不要再说傻话了。”他耳根子有些发红，眼神飘忽，“你不是还投资这部电影了？放心吧我会注意自己状态的。”
    顾瀚握紧庄淼的手臂，一用力把放弃抵抗的庄淼抱进怀中，在庄淼脖颈边蹭了蹭。
    “我知道，我就是担心。”他犹豫一会儿，还是没敢去亲吻庄淼的脖颈，只把头埋在庄淼颈间。
    庄淼笑着摸摸他的头发：“你怎么跟只傻狗似的？”
    顾瀚没吭声。
    医生在他们身后看着，差点笑喷了。
    他行医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同性情侣在他这里根本就不算事儿，只是像顾瀚和庄淼这样有趣的确实少见。
    医生轻轻咳嗽一声，提醒抱得难解难分的两人。
    顾瀚侧头看了医生一眼，若无其事地松开手站直身体，等医生说话。
    医生也没耽搁时间，直接告诉两人庄淼眼下状态不错。
    “虽然潜意识对过去的事情还有一定抗拒，但心理障碍已经有所好转。我建议继续庄淼继续进行拍摄，但他最好不要独处，有人一直陪护是比较好的选择，定期检查也必不可少。”
    庄淼和顾瀚都愣了下，下一刻顾瀚简直是大喜过望，紧紧攥着庄淼的手，也不说不让他继续演戏的事，只考虑自己去剧组陪他。
    庄淼当然不同意。
    “你工作那么忙，来了剧组公司可怎么办？我又不是小孩子，身边还有助理跟着，你不用这么担心。”
    顾瀚莫名觉得自己头上有点绿绿的，庄淼这意思难道是打算让助理和他一张床？
    庄淼一脸惊悚：“当然是标间，你在想什么？”
    顾瀚没好意思把大床房说出口，假装无事发生，牵着庄淼的手往回走。
    他对庄淼说：“只有一个助理我不放心，你身边最好还是随时留人。把姜宁也叫上吧。”
    庄淼没有意见，只说：“那是不是该给宁哥发奖金？”
    顾瀚说：“没问题，给他发。”
    其实就算没有奖金，姜宁也很愿意过来看着庄淼。
    他之所以不像其他经纪人那样总跟着艺人，一是他觉得庄淼有分寸，不需要时时刻刻看着，二是他手里有条路子，如果打通说不定能给庄淼拿下个大资源。
    庄淼不解地问：“什么大资源？”
    还要姜宁从最开始带他起就打通路子？
    姜宁神神秘秘地说：“暂时还说不好，等我真正有把握了再告诉你。”
    庄淼看他实在不想说，也就没再追问。
    倒是尚德春挺奇怪姜宁跟着来，多问了几句。
    姜宁笑说：“就是跟一下庄淼，万一有个意外，也好多个人照看。”
    “这倒是。庄淼这次入戏有点深，多看着点比较好。”尚德春连连赞同。
    两人友好和谐地交流完，尚德春去做拍摄准备，那边老井也小心地向医生确认过庄淼情况，决定不改动剧本里还没拍摄的最后一幕心理戏。
    这段心理戏虽然渲染得十分深入，但庄淼状态好的话，并不会给庄淼带来负面影响。
    “只是实在不合适现在拍摄。”老井说，“庄淼还需要一个缓冲期。”
    尚德春心里有数，叫来崔晨华和庄淼演对手戏。
    崔晨华害怕得要命，飞快掏出手机给自己经纪人发微信。
    【哥！那个庄淼真的入戏了，我好怕他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啊！】
    【他好像刚刚从心理医生那儿回来！现在导演叫我去和他拍对手戏，肯定是他说了什么，他对我意见大得很！】
    【哥，怎么办我好害怕，他不会借着拍戏对我做什么吧！！！】
    崔晨华真的快把自己吓死了，尚德春见他磨磨蹭蹭半天都不过来，又扬声喊了她两次。崔晨华不好继续磨蹭，不情不愿地放下手机蹭过去，无辜又可怜地和庄淼打招呼。
    庄淼面无表情回了他个“中午好”。
    崔晨华腿一抖，眼中染上一抹惊恐。
    尚德春在一边儿看着腻歪，可他知道崔晨华现在这个状态最合适拍摄，看了眼庄淼，见庄淼并不介意，还对他微微点头，就挥挥手让两人去拍摄。
    崔晨华战战兢兢和庄淼拍起对手戏，期间被自己的脑补吓得直哭，导致这一幕拍的是生动无比，庄淼也莫名感觉自己演技一下突破天际。
    可能脑补真有点玄学作用，接下来的拍摄中庄淼明明不像之前那样疯魔，展现出来的演技竟比之前水平还高。如果说之前他还是尽力压抑自己与常人不同的行为习惯，现在所有的疯狂则被收敛于平静之下，但只要对上他的眼睛，就能看到其中活火山般的危险。
    驾轻就熟、如有神助。
    这就是庄淼现在的状态。
    剧组大部分演员看到庄淼这样，说不出是羡慕还是敬佩。
    他们当中新人演员数量不少，看到庄淼一进入状态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虽然能明白他演技水平极高，但很难想通他是怎么做到的。
    再加上崔晨华表现夸张，他们对庄淼的敬畏渐渐大过抱大腿的心思。
    庄淼觉得很有意思，和姜宁说：“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他们眼里的大腿。”
    姜宁说：“你本来就是大腿，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庄淼一笑：“我以为在大家眼里我还是个新人。”
    他这才入圈多久？
    姜宁摆摆手：“这圈子里看资历，但更看人气。你红，就有人叫你哥。”
    庄淼想想，确实很有道理，和顾瀚视频时还拿这话开了个玩笑。
    顾瀚当然不会说这里面其实还有他的功劳，只夸了夸庄淼的演技，深藏功与名。
    “医生说你状况在好转，让我周末带你去做例行检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他转移话题问。
    庄淼说：“我没什么感觉，好像和以前差不多。”
    顾瀚点点头，没多说。
    其实这个问题他也问过姜宁，姜宁给出的答案是好像是有些不一样，起码对事上，庄淼比以前心态更显轻松，就连尚德春见庄淼这样都放心不少。
    起码不会再因为入戏太深而出意外。
    庄淼看顾瀚不谈了，反而有点儿起了兴趣，对他说：“其实还是有一点变化的，不过我感觉和心态没关系。我就是觉得现在演戏更轻松了，像迈过了门槛似的。”
    顾瀚看他高兴，目光温柔地盯了他好久，才说：“带你去检查前，我先去探个班？”
    庄淼哼笑：“我说不让，你回会来吗？”
    顾瀚说：“不会。”
    庄淼问：“那你还问什么？你傻的吗？”
    顾瀚轻笑着：“就是想问。”
    说完傻笑两秒，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高兴。”
    庄淼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只能说：“你怕不是个傻子。”
    傻子听到庄淼的评价，爽快地认下来，并提前一天来探班，探完就带着庄淼前往医院。
    剧组里大部分人已经淡定，毕竟人家两个是师叔侄，可能还是竹马竹马，做师侄的多关心一下小师叔很正常，唯有崔晨华吓得眼泪汪汪，让他同屋一个演员感觉莫名其妙。
    整个剧组就没人把崔晨华当回事，崔晨华一天到晚都一副被人针对的样子算什么？
    他简直无力吐槽，看剧组官博例行宣传，就随手转了一发微博，并随意夸了夸庄淼，结果他的粉丝像炸了一样跑来问现在他还好吗。
    演员看着评论懵逼好久，才被崔晨华关门的声音拉回注意力，如梦初醒般跑到剧组官博去看官博放出来的花絮。
    作为整个剧组扛大梁的存在，庄淼必然是花絮的主角。
    他在视频中沉静地微笑着，从容不迫地与镜头外的人谈话，语气非常温和，光听声音真有种如沐春风的错觉。
    然而错觉终究是错觉。
    视频刻意给了庄淼双眼特写镜头，当人隔着屏幕与庄淼双眼对上时，鸡皮疙瘩就一层层从身上冒出，最后心中充满恐慌与无力。偏偏视频中的庄淼依旧沉静，连笑容都没冷下去一丁点，字里行间还带着宽慰与柔软，更是让观看者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即使和庄淼的对手戏已经过去很久，演员在看到这段视频时还是被勾起回忆。
    当时那股恐惧又从心尖泛起，他手指颤了颤，以最快速度关掉了视频。
    等庄淼的声音散去，他才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难怪自己的粉丝会问自己现在怎么样了，看这段视频，确实很容易让人感到害怕，而他正是镜头外那个和庄淼对话的人，他的粉丝认出他来关心他很正常。
    演员满心复杂。
    他非常明白，恰恰是这种害怕，证明了庄淼演技有多出色，即使暂时达不到圈内人说的整容级，也比普通演员出色太多。
    他叹了口气，往下翻了翻评论，一眼瞅到一条热评，人就是一愣。
    【戏歌：有意思，期待。】
    他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这个戏歌真是他知道的那个，忍不住“卧槽”了一声。
    “这种远古大神级的人物怎么会突然出现？”他百思不得其解，想说可能是庄淼的背景发挥了作用，但想想元戏歌的地位，最后只能承认不是庄淼背景硬，而是演得确实好。
    他沉默几分钟，忽然笑了起来。
    “也对，有元戏歌这样的大佬关注，《日暮》这是要爆，我不说吃肉，喝汤总是能轮上的吧？”
    毫无疑问，这位演员一语中的，
    一小时后，#元戏歌 《日暮》#这个话题硬生生被粉丝和路人一起顶上热搜，瞬间引来无数关注。
    第46章 
    元戏歌算是圈内一位传奇大神, 年轻时一举拿下世界三大电影节最佳男主演奖杯, 三十多岁时又获得终身成就奖，即使前几年已经转向幕后, 影响力依然非常惊人。
    被他关注和期待，等同打出一个巨型广告，收益可怕到整个剧组所有人都懵逼的地步。
    庄淼一下子不知如何回应是好，在顾瀚的提醒下，和姜宁及宣传人员讨论过后，用尽量谦虚的口吻简短表达了感谢。庄淼不是非常熟练软文通稿，最后还是宣传人员帮忙修改, 才让感谢微博取得比较好的效果。
    相比于庄淼这边积极的举动，剧组那边就显得非常消极。
    除了认真感谢元戏歌的评价和关注，剧组居然连热搜都没买，愣是让好好一条热搜只在榜上存活一小时，就被同期其他剧组极具前瞻性地花钱撤下去了。
    尚德春见状兴奋不已, 特意给庄淼打电话：“这一波赚大发了！”
    庄淼不明所以，明明是增加热度的好机会，就这么放过尚德春还说赚大了？
    顾瀚倒是饶有兴味地一笑：“尚德春……尚导演是个聪明人, 深谙炒作的精髓。”
    庄淼把头靠在顾瀚肩膀上，轻轻“嗯”了一声以示疑惑。
    顾瀚说：“你看风向, 一个小时已经够其他影评人、娱记发现情况, 这些人开始对《日暮》有所关注了。”
    庄淼翻了翻微博, 发现还真是这样。
    “元戏歌不愧是老牌大神, 这种影响度一般人真达不到……你的意思是, 过犹不及？已经带来这么多关注，就不要强求更多，以免引起反效果？”
    顾瀚说：“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尚德春炒作的重点应该不在元戏歌关注上。”
    哪怕元戏歌热搜很好炒作，但明显蹭热度的行为会带来极大麻烦，甚至有可能引起元戏歌老粉丝的反弹。尚德春非常清楚利弊，自然稳得住自己，没一开始就冲上去，反而等到影评、记者、其他凑热闹的小明星让热度二次发酵时才出手。
    而这个出手的角度，也相当刁钻。
    他动用水军炒了一波《日暮》剧组穷得叮当响的……组设。
    【不是我说，这么好的机会，《日暮》的导演都不知道花钱让话题在热搜榜上呆几个小时，也不知道是真的傻白甜还是穷得没钱。】
    【和大家讲个笑话，《日暮》剧组有钱买水军。】
    【我是个化妆师学徒，最近和老师在某影视城，旁边就是《日暮》剧组。不是我吹牛，他们剧组是真的穷，主演和重要配角都是意思意思拿了点薪酬就不说了，他们剧组的道具都是反复利用的！我上次还听导演和编剧念叨，咱们买不起新道具了，不然就给男一加个设定，一定要用某某道具作案好了。我当时差点没被这个抠门的导演笑死，结果编剧他还真答应了！答应了啊！你们敢信吗？！】
    这条爆料似真似假，有些人信了，跟着哈哈哈，有些人不信，说博主说谎都不打草稿，一下就引起小范围争论。
    有讨论就有热度，尚德春毫不犹豫把炒作起来，成功让#《日暮》 穷抠门#这个话题也在热搜榜上存活了一个小时，完美达成日路双杀。
    等话题再次被撤下榜，尚德春和老井掰着指头算了算这次宣传所花的成本，都嘿嘿嘿笑了起来。
    “这波血赚啊。”尚德春说。
    老井摸摸脑袋：“还是因为庄淼演得好，引来了元戏歌，咱们后面才能这么顺利。这么说的话，我觉得……转发庄淼好像还是……挺有用的？”
    尚德春陷入沉思。
    好像是这样，自从庄淼来了剧组，他们运气就一直好得很，这次还引出了元戏歌这尊远古大神。
    他不由提议说：“不然咱们再转发一次？”
    老井表示赞同，不过他有点犹豫：“你说我转发庄淼，祝福庄淼早点好起来，这个……有用吗？”
    尚德春被老井这操作惊呆了，好半晌才说：“可能……有用吧？要不然你先试试看？”
    老井琢磨了一下，还真就试了试。
    结果到底怎么样他还不清楚，不过眼看剧组蒸蒸日上，他无法抑制地想起庄淼入戏太深、以致每周都要去做例行疏导的事情，心里那股愧疚真的无以言表。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不安什么。
    他很想帮忙，可他并不认识什么好的心理医生，最后只能无力地寄托于玄学。
    庄淼对此挺无奈。
    “我觉得这不是他的错，真的只是阴差阳错，他有点愧疚过度了。”庄淼对顾瀚说，“而且我老觉得他怕我出事。”
    顾瀚也没想明白老井为什么这么紧张，最后提出一个可能：“或许他知道点别的什么，你自己在剧组多注意一点。”
    庄淼点点头表示知道。
    其实庄淼现在已经完全从过度入戏的状态中走出来，心理情况比最初健康太多，就是有人想趁机做点什么估计也没机会。
    如果不是他状态这么好，哪怕只有一点点风险，顾瀚都能死缠烂打让庄淼退出剧组。
    庄淼差不多能猜出顾瀚的想法，见顾瀚还稍微有点犹豫，伸手在他小腹戳了两下，别有意味地哼笑一声。
    “肌肉挺结实，自己一直在锻炼？”他问。
    顾瀚假装没有听懂庄淼的话，一把抓住庄淼的手送到唇边，轻轻亲了一下，又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庄淼看得纳闷：顾瀚这么傻，到底是怎么守住顾家家业的？靠脸吗？
    当然不。
    顾瀚在不面对庄淼时非常正常，或者说，老顾家的男人在不面对对象时都正常，头脑清晰、反应敏锐，不会出现任何问题。而面对对象时……其实大部分时间处理事情还是正常的，只是独处时就有那么点傻不拉几的，非常毁形象。
    庄淼运气不行，没见过正常时候的顾瀚，因此到他做完心理疏导回剧组，顾瀚在他眼里都还是条傻汪，连尚德春的智商水平都不如。
    尚德春这人是真的贼，他见庄淼回来，笑呵呵地和庄淼说悄悄话：“我反正已经把剧组很穷的消息放出去了，到时候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都能进能退。”
    但凡哪个竞争对手想在这点上搞事，他就会告诉对方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庄淼很想问一句“是不是想的有点多”，但眼见尚德春已经像个被害妄想症似的脑补起对手一套骚操作，他就一个字都问不出来了。
    行吧，这个剧组从演员到导演都有点奇奇怪怪的，他这个正常人还是少知道为妙。
    尚德春不知道庄淼在想什么，还对庄淼说：“现在咱们戏才拍了不到三分之二，还用不着太大动作，先给路人留个印象就行。等到之后放宣传片，那才是正式开始呢。”
    庄淼听到这里，居然有一点佩服了。
    尚德春真是从一开始就把炒作方案想好了，还非常灵活，能抓住任何一个机会完善自己的方案，以他这种水平，迟早能做出成就。
    怀着满心服气重新投入拍摄，庄淼和顾瀚、姜宁、医生商量后，决定按照剧组安排，这几天就拍摄最后一幕心理戏。
    医生说：“你不用有太大压力，到时候我也会去，不过不会在场内打扰你。”
    庄淼道了谢，和尚德春确定好拍摄时间，就认认真真复习起剧本。
    崔晨华见他这么用心，更害怕了。
    他惶恐地和经纪人说：“哥，我真的觉得他状态不对。你看他这个做法，是一般人会有的吗？正常人心理状态不稳定的时候，根本不会去拍这么危险的戏吧？！”
    崔晨华的经纪人连声说：“晨华，你别慌，稳住！庄淼是很有可能不安好心，这种时候自乱阵脚只会更糟糕。”
    受到崔晨华接二连三的轰炸，不明真相的经纪人也以为庄淼心理状态非常糟糕，很担心崔晨华受到影响。不过他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就在几天前，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联络过他，给他详细分析过庄淼现在可能的状态。
    经纪人说：“这不完全是坏事，还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机会……算了，这事我一下和你说不清，我让那本人和你说。”
    崔晨华稀里糊涂，根本不明白经纪人在说什么，直到柯亚秋的电话打进来，他才悚然而惊。
    柯亚秋语气出人意表的沉郁，声音沙哑，好像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但他精神不正常的亢奋着，隔着电话被沉郁的声音掩藏，没让崔晨华发现任何端倪。
    他对崔晨华说：“没人比我更清楚庄淼现在是什么情况。在《江湖之大》剧组时，我也曾意外入戏，滋味并不好受。”
    崔晨华战战兢兢地应是。
    柯亚秋话锋一转，忽然说起周遭环境对人心理的影响，说着说着，崔晨华模模糊糊意识到什么。
    “柯影帝，难道在《江湖之大》剧组时，庄淼做过什么？”崔晨华小心翼翼地问。
    柯亚秋冷笑一声，故意把自己一下不能出戏的黑锅扣在庄淼身上，张口闭口自己要以牙还牙。
    “他当时敢这样对我，今天我也要让他尝尝被坑的滋味。”柯亚秋仔细叮嘱崔晨华，“他现在这种心理状态，其实就是展烨。展烨讨厌什么，他就讨厌什么，只要能激起他的暴躁情绪，这事基本就稳了。”
    崔晨华有些犹豫：“这样太不道德了。”
    柯亚秋嗤笑：“你不想让自己清清白白重新站到大众面前？”
    想，那当然是做梦都想。
    崔晨华在接受亲戚帮助拿下最佳新人前，可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无数人嘲讽。
    他之所以想成为明星，就是因为成为明星能够被大众喜欢，能实现他受人瞩目的愿望。
    柯亚秋问：“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崔晨华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洗白自己的想法占了上风，把道德连同对庄淼的恐惧一起扔到一边，接受了柯亚秋的合作邀请。
    他强调说：“我经纪人手底下不只有我一个，到时候可能不能为我做太多事情，我希望我成功以后，您能帮忙控控场。”
    柯亚秋满口答应，一挂断电话就讥讽地笑了几声。
    崔晨华则觉得柯亚秋不太能信得过，在和经纪人报备之余，自己还留了一手底牌。
    他没想到柯亚秋居然亲自给他打电话，既然把柄亲自送到他手上，那他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反正柯亚秋知道庄淼入戏太深这事挺蹊跷，尚德春是个未雨绸缪的人，消息应该没那么容易流出去才对，崔晨华一想到是柯亚秋主动联系自己经纪人，就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这不是在直白地告诉别人他有问题吗？
    不过如果能让庄淼栽个跟头，崔晨华也很高兴，暂时不会去深究。
    于是第二天，崔晨华就按照柯亚秋教给他的方法去挑衅庄淼。
    他知道导演正坐在镜头后，他的每一个举动对方都能看到，和庄淼演对手戏时小动作非常少，只在关键时刻才稍微动一下。
    这个动作也很普通，就和他平常面对庄淼一样，露出被庄淼吓得眼泪汪汪的表情就行。
    别的戏演起来可能难，但哭这个东西对于崔晨华而言多熟悉啊，他都不用酝酿，一秒钟就能入戏，还能哭得无辜、哭得害怕、哭得自然，就像他是真被吓得控制不住自己一样。
    剧组没人想到崔晨华一个男人在哭戏上这么有天赋，见他一再被庄淼吓到NG，除了对他有点鄙夷以外，并没有人觉得哪里不对。
    庄淼演展烨时就是可怕，在场绝大数和他有过对手戏的人都知道。
    尚德春眼看崔晨华已经NG快二十次，眼睛哭得通红，烦躁地摆摆手，让人找来冰块给他敷眼睛。
    庄淼若有所思地坐在一边，努力平复着自己被崔晨华哭得烦躁的心情。
    崔晨华小心翼翼偷看庄淼一眼，见庄淼正看着自己，登时被吓得向后一缩。
    尚德春没看出他做贼心虚，还以为他被吓出心理阴影，虽然非常不高兴，还是尽力压下情绪去开导崔晨华。
    崔晨华可怜巴巴地说：“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害怕。庄哥演技太厉害了，老让我觉得……总之就是被他一盯，我就觉得特别恐怖。”
    尚德春知道庄淼演技好啊，和庄淼拍对手戏时，有几个演员不害怕的？
    但崔晨华也怕得太过了。
    他努力开导崔晨华，而崔晨华也一再用庄淼恰好能听清的声音说着庄淼太可怕了，他是真的害怕，让尚德春束手无策。
    庄淼听得有点心烦，低下头翻看微信，默默和顾瀚聊起天。
    崔晨华余光瞥见这一幕，不由在心中惊叹柯亚秋真是太厉害了，他以为庄淼不可能这么快产生烦躁情绪，结果庄淼这会儿看起来是真的有点受不了了。
    仔细想想，这样似乎也不奇怪。
    这一幕本来就是剖析展烨心理的戏，还不是独角戏，一次次面对另一个人入戏，真和心理暗示差不多。
    反复暗示之下，庄淼这么快产生烦躁感才是正常现象。
    发现结果这么好，在接下来的拍摄中，崔晨华拼着被尚德春责骂，尽心尽力按照柯亚秋所教去拖延戏份，最后闹得尚德春摔了剧本，把这场戏押后了。
    崔晨华赶紧鞠躬道歉说：“尚导，请你给我一个小时调整一下，我冷静一下一定能把状态调整过来。”
    尚德春见崔晨华挺真心，脸色缓了缓，让崔晨华去一边自我调节。
    庄淼看着他的背影，终于确定自己最开始的猜测没出错——
    崔晨华肯定不安好心，他故意拖延戏份一定有用意。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庄淼内心那点被挑起的烦躁立刻消失，只剩下满满的警惕。
    他招手叫来自己的助理，一边喝着雪梨水，一边把声音压得很低，吩咐助理准备好手机，一会儿在一边盯着崔晨华拍。
    “我倒要看看他想做什么。”庄淼冷静地说。
    助理有些担心：“用不着还和他纠缠吧？宁哥和顾总就在剧组外面。”
    庄淼小声说：“崔晨华自己想不出这种损招，一定有人给他出主意，我想钓鱼。”
    助理说：“那也有点危险。”
    庄淼摇头：“其实还行，我现在不烦躁，他达不到目的。而且医生不是在外面吗？你一会儿去帮我和顾瀚说一声，我拍完那幕就去见医生。”
    助理仔细观察了庄淼一会儿，发现庄淼不但不烦躁，还有点跃跃欲试，似乎时刻准备着把弄鬼的人抓出来。
    没办法，助理只好听庄淼的，假装洗杯子，出门去找了下顾瀚，把情况全部告诉顾瀚。
    顾瀚毫不犹豫给庄淼拨了个视频过去。
    庄淼刚和一名女演员愉快地拍完一场对手戏，一见顾瀚发来的视频请求就笑了，抱着手机坐在角落和他聊起天。
    顾瀚看庄淼高兴，本来还挺担心，这会儿也撑不住笑了：“故意引他们上钩？”
    庄淼语气轻快：“对啊，这样不好吗？”
    顾瀚说：“只要你不出问题，当然好。我帮你看着他们。”
    谁敢大胆地对庄淼动手，他就帮庄淼剁了谁的爪子。
    庄淼纳闷地问：“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像一只汪汪汪叫唤着要去咬人的狗狗呢？”
    品种还是哈士奇这种二货？
    顾瀚笑说：“我本来就是。你想听我叫两声吗？汪汪汪。”
    顾瀚这个人，有时候脸皮厚得惊人，偏偏他音质极好，压低声音咬着字眼的时候有种得天独厚的惑人感。
    庄淼本来想嘲笑他，突然听到他那声汪汪汪，一股颤栗直接就窜上脊梁骨，让他觉得半边身子都有点麻。
    过分了。
    不带这样的。
    你这是犯规。
    庄淼在心里想着，目光有几分游移。
    顾瀚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又轻轻吐出一声含着气声的“汪汪汪”。
    庄淼像是受惊一样啪得挂断视频，气势汹汹直奔拍摄场地，冷眼看着自称调整好状态的崔晨华，让崔晨华一惊后就是一喜。
    他惊的是庄淼现在更吓人了，喜的是庄淼现在状态果然不对，他有机会洗白自己了。
    紧张地攥了攥汗湿的双手，崔晨华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眼色，就酝酿酝酿进入拍摄状态。
    这回在他的刻意控制下，他没有再次哭出来，即使看起来依然害怕得厉害，也没影响拍摄，反而更显得真实，让尚德春稍微有些满意。
    然而就在尚德春松了口气时，崔晨华忽然大胆地自己改了台词。
    他满脸涨得通红，不由自主发着抖，好像是被逼到极限后突然爆发，不管不顾冲着庄淼大叫起来。
    “你以为那些有钱人会呆在原地等你去杀吗？！不会的，他们不会的！在他们眼里，像你这种人就是蝼蚁，你妄图咬死大象，在他们眼里就是个笑话！他们会对你不屑一顾，会戏弄你、嘲笑你，这样的你，和我这种受害者有什么区别！”
    崔晨华向前一步，踏入展烨心理安全线范围内，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又可怜又可悲。
    他不断重复着受害者都是弱鸡，展烨这个代人复仇的猎杀者看起来好像非常了不起，实际在有钱人眼里还是随时都能弄死的可怜虫。
    不仅如此，他还向展烨剧透说：“你看看这次大会，立法越来越完善，像你这种靠着别人提供猎物而活的废物，最后一定会失去一切！这样的你和我比起来到底谁更可悲？你凭什么说这个世界有趣极了？！明明最后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展烨心态不正常，他和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就是猎杀产生的乐趣，崔晨华叫破展烨已经慢慢感知到的危机，对展烨而言无疑是一种极端的挑衅。
    崔晨华死死地盯着庄淼，不停喘着粗气，希望他就此爆发。
    庄淼目光对上崔晨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又轻又软地笑起来，连声音都染上几分甜蜜。
    “所以在我彻底感觉到无趣之前，才要寻找更多快乐啊。”
    第47章 
    崔晨华茫然地看向庄淼, 没想到庄淼竟然如此平静地接上了他的台词。
    他想要再说两句话挑衅一下，庄淼却不再给他机会, 歪头冲他眨了下眼, 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 扬起匕首，刀锋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比如，可以先从你开始。”他满面温柔, 眼中全是笑意，“原本以为你是个让我提不起兴趣的弱鸡，没想到在你死前, 还能看到你变成天鹅的那天。”
    崔晨华呆呆地看着庄淼柔软又满含残忍的眼睛，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啪嚓一下碎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眼泪刷得掉下来，连连蹬着腿胡乱向后退, 看起来是真被吓得不轻。
    庄淼不但毫无同情心，还笑得更加好看了。
    崔晨华一下软倒在地上, 小声啜泣起来。
    尚德春默默把这一段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和老井商量了几句，到底还是给过了。
    这一幕虽然和剧本出入很大, 但却更合适剧情发展，又点出后面展烨自杀的走向, 再加上崔晨华爆发起来和庄淼之间张力也很足, 确实改动得充满灵性。
    但尚德春还是不高兴。
    不高兴崔晨华什么都不说就胡乱改戏。
    他才是导演, 他对自己的戏应该有足够的掌控，崔晨华这算是怎么回事？
    尚德春非常想骂人，可抬眼看到还在默默流泪、吓得不停哆嗦的崔晨华，那些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有些迟疑地看了眼老井，得到老井茫然的摇头。
    一时间不敢确定崔晨华是不是也入戏了，尚德春不好再说什么，只让崔晨华的助理把他带下去休息，自己和老井一起去看庄淼。
    庄淼皱着眉头说：“我一直接受心理疏导，状态还行，崔晨华看起来倒不太好。他不会也出不了戏了吧？”
    尚德春说：“我会多关注他一下，他可真是……”
    他也说不来崔晨华这样算不算好，无法评价之下只能安慰庄淼几句，带着老井走了。
    老井莫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冲庄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高高兴兴和尚德春离开了。
    庄淼若有所思。
    顾瀚听庄淼说完老井的异常，扬扬眉：“可能他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心里有点急躁。”
    庄淼懒洋洋靠在顾瀚身上，等着医生来给他做检查，嘴上说：“其实我有一点感觉。崔晨华当时一直拖延戏份，反复让我演那段剖白内心的戏，可能是想让我再次进入疯魔状态。我觉得这个很可能有用，而且不只是对我。”
    在来回带动庄淼入戏的过程中，崔晨华自己也受到了相似的暗示，又代入自己的遭遇，于是后来爆发时他才会那么激动、那么真情实感。
    等到庄淼以男主展烨的姿态敲碎他那一点奢望，他直接撑不住了。
    庄淼无比好笑：“他可能觉得，是我让他陷入现在这种境地的。”
    顾瀚冷漠地说：“弄虚作假，他活该。”
    庄淼点点头算是赞同。
    顾瀚眼神幽深地摸了摸庄淼手腕，嘴上没说，心里却已经决定要给崔晨华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不过在这之前……
    顾瀚说：“先看看他会联系谁。”
    除了庄淼，顾瀚也觉得崔晨华想不出这种阴招，一直盯着崔晨华，希望能一举找出心思恶毒的指使者。
    然而出乎他们两个意料，由于崔晨华对自己暗示次数有点多，这会儿他还没从戏里出来，根本没心思去联络别人。
    其实崔晨华是真的倒霉。
    本来他就觉得庄淼看他不顺眼，一直在告诉自己庄淼会收拾自己，整天陷在恐惧中，心态就很不健康。那段对手戏和他心态完美重合，在引导庄淼的同时他也在给自己更强的暗示，到了后来他状态要比庄淼糟糕多了。
    两人都爆发以后，崔晨华演技又不如庄淼，又处于恐惧状态，情绪就这么崩了。
    这算是真正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崔晨华没想那么多，好不容易重新做好心理建设，才后知后觉自己没有成功引导庄淼动粗不说，还在拍摄现场表现得非常丢人，鼻涕眼泪齐飞，简直让他尴尬无比。
    他又气又恼地从助理手中拿过录像，发现庄淼表现无可挑剔，就算拿出去也不会有人觉得庄淼在欺负人，恨得差点直接把手机摔了。
    他丧气地往床上一倒，呜咽着不想再多看一眼。
    偏偏这时候，柯亚秋打来一个电话。
    “情况怎么样？视频拍得还可以吗？”柯亚秋哑着嗓子问。
    崔晨华心头火气一下就燥起来，差点破口大骂，努力念叨了好几秒这是个影帝才平复下来。
    他尽量好声好气地和柯亚秋说失败了：“庄淼太贼了，他一定是早就知道了。”
    柯亚秋冷冷一笑：“怎么可能？入戏疯魔状态的人根本不会有那么清晰的思路，一定会被自己扮演的角色影响。你自己废物就废物，还拿这种话来做借口？”
    也是他的错，找了个演技这么差的人和庄淼对戏，庄淼能被引导才怪。
    崔晨华现在最听不得的两句话里，一句是他靠关系，一句是他演技不行，柯亚秋完美戳中后一点，崔晨华差点直接炸给柯亚秋看。
    哪怕他还记得柯亚秋是影帝、是前辈，这会儿也不想再忍，立刻质疑说：“庄淼性格那么大方，你以为他和男主一样吗？而且人家生活美满，心理没有任何问题，你还真觉得他和那种扭曲的人一样？”
    这话颇有点指桑骂槐的意味，电话那一端的柯亚秋当场黑了脸，骂了崔晨华好几句。
    崔晨华满不在乎，反正他人已经得罪了，大不了就是退圈。
    他又不是只有娱乐圈一条路可以走，既然有后路，还那么窝囊干什么？
    一次得罪两个人，他注定在娱乐圈待不下去，那还不如痛快一把！
    这一架吵得痛快，崔晨华得意洋洋挂掉电话时，完全不知道自己和柯亚秋的对话被顾瀚那边听走了多少。
    庄淼对他这个心态挺惊奇的：“我原本以为他只是脑子和一般人有点不一样。”
    这个崔晨华真是敌方猪队友、我方好帮手，要不是崔晨华恶意真真的，他都要以为崔晨华是自己人了。
    顾瀚倒是淡定：“怒火冲昏了头吧。”
    庄淼对崔晨华算不算猪队友其实不怎么在意，闻言随意点点头说：“我其实不是很明白，聂启鹏为什么要这么对付你们家。”
    “怎么就觉得是聂启鹏在对付我？”顾瀚捏捏庄淼的后颈，见庄淼舒服地眯起眼，干脆连肩膀给他一起捏了，“不是柯亚秋在里面弄鬼？”
    庄淼哼哼两声：“左边一点，对。我是傻子我才相信柯亚秋想对付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他现在沉浸在情圣的角色里不可自拔。”
    恋爱脑、尤其是擅长脑补的恋爱脑就这点不好，容易陷入幻想。
    “肯定是聂启鹏利用他，就是不知道聂启鹏哪来的这么大的恶意。”庄淼猜测，“难不成他亲爸和你们有矛盾？”
    顾瀚摇摇头说：“没听说过这种事。”
    庄淼问：“真没有吗？我怎么老觉得他和你家像是有什么夺妻之恨杀父之仇似的……等等，我有个想法，他不会真心以为他是师兄的儿子吧？”
    顾瀚好笑地说：“怎么可能，要是这样，严家那位小叔算怎么回事？如果不是聂启鹏的父亲求助，严家小叔那个人绝对不可能出面帮忙。”
    而聂启鹏轻易就接受了帮助，可见他一开始就清楚自己的身世。
    完全没想到这其中还有个医生欺上瞒下，庄淼想想，觉得顾瀚说的有道理，再次陷入迷茫。
    最后他说：“不是说严家小叔和我三师父有血缘关系？我问问我三师父吧。”
    顾瀚说：“严家小叔的母亲虽然和冯奶奶是亲姐妹，可后来毕竟嫁到严家去了，冯奶奶作为姐妹不一定知道具体情况。”
    庄淼说：“总要问问，万一知道呢？”
    顾瀚又不是不肯让他掺和，就放他去问了。
    最后结果非常出人意表。
    冯奶奶沉默很久，才叹息着说：“严小子是个什么人，大家心里都清楚。又冷漠、又花心，跟过他的男男女女不少，最后都没有好下场。他这么多年来不知道收敛，最后可不就遭了报应。”
    庄淼一惊，连忙问：“三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冯奶奶说：“现在不是有很多年轻小姑娘爱说什么化学阉割吗？严小子的一个情人就是相关方面的学生，他……不能再有孩子了。”
    于是爹不疼没有娘的聂启鹏就进入了他的视线。
    这孩子和他血缘关系最近，又是个男孩，父亲又不要他，真是特别合适他。
    可能是为了让聂启鹏真心实意承认他，他没有要求聂启鹏向顾瀚他们道歉，反而无脑护着聂启鹏，为此还和冯奶奶吵了一架。
    庄淼感觉自己表情有点僵，回头就和顾瀚说：“他是觉得自己家里有皇位要继承？”
    以严家小叔这种生不出来了还一定要儿子的尿性，庄淼真的只能想到这句话，还觉得他想法可能非常……复古。
    “一定要选择同姓的、有血缘关系的侄孙，我觉得他想法也是挺神奇的，都不觉得差辈分了吗？”庄淼纳闷，“他难道不应该在聂启鹏他爸那辈里面扒拉？”
    顾瀚倒不意外：“严家小叔有点疯癫，他的想法有时候非常前卫，有时候又特别古老，可能他有什么想法吧。”
    庄淼有点意外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顾瀚握着庄淼的手腕，一边摩挲一边慢慢地说：“其实他很有本事，在我爸这些同辈人里面，算是混得比较好的那一批。但他年纪比同辈轻十来岁，和我爸他们比就显得有些不足，和我们比又显得有点欺负小辈，最后就比较尴尬。”
    明明也是个很有能力、很有地位的大佬，最后竟然不上不下的，这算是什么事儿？
    严家小叔后来自暴自弃做了浪荡子，连家都没成，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庄淼感觉自己无话可说。
    连家都不乐意成，到最后还是想要个儿子？
    可以的，严家小叔这个思维很牛皮。
    他心情复杂地结束对这点破事的关注，把大部分精力投入拍摄中，随便顾瀚去处置后续，并没有太把聂启鹏和崔晨华放在心上。
    而崔晨华和柯亚秋大吵一架之后反而想开了，再和庄淼拍对手戏时就不再做出那副被欺负得很惨的样子，演技看起来居然还有些进步。尤其他最后杀青死亡的那幕戏，真的是超常发挥，就连庄淼都被他大爆的演技震了震，看他的眼神带了点恨铁不成钢。
    崔晨华五味杂陈，默默看了庄淼背影很久，突然觉得自己可能错过了什么。
    庄淼……和他想象中，真的，不太一样。
    安静拎着行李孤独离开剧组，崔晨华也不在意经纪人对他的冷落，更不在乎柯亚秋一怒之下几乎快把他封杀的举动，一举一动真有点岁月静好的味道。
    庄淼叹了口气：“他要是早点想开，也不至于被拖累成这样。”
    姜宁看庄淼的眼神就和看个圣父差不多：“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心善呢？”
    庄淼看姜宁的眼神也和看个傻子差不多：“你猜他要是还给我添麻烦，我会不会说这种话？”
    姜宁恍然：“所以你也就是嘴上说说？”
    庄淼说：“我又不是智障，为什么要去同情一个一再给我添麻烦的人？我是好心，但我不是烂好心。”
    姜宁点点头，放下心，又蠢蠢欲动想去联系自己的关系。
    庄淼纳罕地说：“到底什么关系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姜宁说：“好机会，真的是个特别特别好的机会，你相信我。”
    庄淼怎么会不相信姜宁？
    他和顾瀚商量商量，最后又招了个助理过来，让姜宁去忙了。
    在两个助理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庄淼平平稳稳把剩下的戏份拍完了，他拍完最后一幕自杀戏杀青那天，整个剧组都高呼着解放了，快乐地冲向饭店吃烧烤。
    庄淼就喜欢烧烤，尤其是放了很多辣椒的那种，和剧组成员玩得高兴极了，特意告诉顾瀚不用来接他，他准备再在酒店住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再回家。
    顾瀚对回家两个字不能更满意，嘱咐助理和保镖看好庄淼，就同意庄淼再住一晚的要求。
    毕竟庄淼不喝酒。
    全程用汽水代替啤酒的庄淼顶着剧组其他人“你个异类”的眼神，硬是完成了自己对顾瀚的承诺，滴酒不沾，直到大家都醉倒，他还清醒得很。
    看大家醉醺醺地彼此扶持回了房间，庄淼摇摇头，和助理一起往自己房间走。
    然而在酒店走廊上，他遇到了一群不速之客。
    冷冷地看着眼前吊儿郎当的中年男子，庄淼视线定格在对方依旧俊朗的面孔上，很快猜出这人是谁。
    对方一见庄淼的表情，就浪荡一笑：“看起来你是认出我了。我是严孟，你三师父的外甥。怎么，不和我打声招呼？”
    庄淼淡淡地说：“三师父没说过你是我师兄。”
    严孟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我是个粗人，可学不来反弹琵琶，小姨不认我这个外甥不奇怪。”
    庄淼不给他一点自欺欺人的机会，直接说：“三师父不认你是因为你气死了亲妈。你不用和我套近乎，有什么话要说就直接说吧。”
    严孟脸色一沉，阴森地看了庄淼好一会儿，才嗤得一笑。
    “我真不知道你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儿有什么资格对我这么说话。你不就是仗着顾瀚被你吃得死死的？你们这些卖屁股的脸都这么厚吗？可比我之前遇到那些小水灵……浪多了。”
    并没有把庄淼当回事，严孟从一开始说话语气就不太对，这会儿更是直白地说出想法。
    庄淼连个白眼都懒得对他翻。
    所谓淫者见淫，严孟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把别人想的和他一样龌龊。
    偏偏严孟深信不疑，见庄淼没有反驳他，更以为自己戳中了庄淼的痛处，眼神愈发轻蔑，就差没问问庄淼和不和他玩儿了。
    庄淼看傻子一样看着严孟，严孟却起了点兴味。
    他问庄淼：“顾家人知道你和顾瀚搞到一起去了吗？你心怎么这么大，和顾瀚比起来，你对他们来说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外人，就不怕有人告诉顾家人，你连最后的依靠都没了？顾瀚可是家里独子，带坏他的罪过你承担得起吗？”
    庄淼简直震惊了。
    这跑到他面前来比比的是个什么傻子，他是个弯的顾家人很清楚好吗？
    要害怕他带坏顾瀚，一早就会采取措施好吗？
    庄淼觉得自己蠢死了，有这个功夫和他在这里比比，还不如赶紧回去和顾瀚视频。
    虽然顾瀚也傻得很，但是顾瀚甜啊！他和顾瀚说话多开心，和严孟说话除了糟心就是智商被挑战，他真傻，真的。
    眼见庄淼侧过身想离开，严孟一脚踢出，就想往庄淼肚子上踹。
    庄淼脚步一错，避过他突如其来的一踢，一把握住他脚腕向上一提，严孟一下就站不稳，生生被庄淼拎成了个倒头葱。
    严孟也没想到庄淼这么粗暴，一声惊叫卡在喉咙里，脑袋嘭地一下磕在地上，眼冒金星懵了好几秒，又痛又羞中脾气立刻冲上来。
    他破口大骂，并威胁庄淼说：“你赶紧让顾瀚停止欺负鹏鹏，不然我就把你们乱搞的事情告诉你师父！你猜他到时候会不会打死你？！”
    庄淼一松手，把严孟扔在地上，看顾瀚给自己雇的保镖拦住严孟的保镖，一脚跨过严孟，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严孟气得直锤地面，大声说：“你个不要脸的鸭子，今天这事儿我记下了！你给我等着！”
    庄淼动作利索地打开房门，正准备进屋，严孟又咬咬牙爆出一句话。
    “你猜我小姨知道你把自己卖给顾瀚，会不会被你气得吐血？！顾瀚要是再敢欺负鹏鹏，我可不会给你留一点情面，到时候要是我小姨气出个三长两短——”
    他话没说完，本来准备进门的庄淼就已经大步折返，在保镖们恐慌的叫声中，一把拎起严孟衣领，一拳砸在严孟脸上。
    严孟被砸懵了，后半句含在嘴里，一下咬到舌头，疼得眼泪刷得涌满眼眶。
    庄淼尤不解气，伸手在他手臂上一按一拉，干脆利索把他两只手臂的腕关节、肘关节全卸了下来，跟扔垃圾似的扔在地上，又不轻不重在他身上踹了一脚。
    严孟痛呼出声，他的保镖们终于爆发，硬碰硬突破封锁，两个飞快把严孟护住，另三个直接打向庄淼。
    庄淼本来就气不顺，这会儿保镖自己送上来，他自然就……
    揍了个爽。
    几名保镖连同严孟都被打傻了，要是只有庄淼一个人在这里，还有两个助理做累赘，他们还能打回去，但现在庄淼那边也有保镖帮忙，他们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不仅如此，挨完打他们还听到庄淼的助理说：“庄哥放心，摄像我们处理好了。”
    庄淼夸赞说：“做得好。行了，把这群智障扔下去。”
    保镖们动作敏捷、手法熟练地避开摄像，把严孟一行人拖到了楼下。
    庄淼回到房间，立刻拨通顾瀚的视频，和顾瀚说清了这边发生的事情。
    他实在气不顺，恨恨说：“这哪里是个大佬，只怕就是个傻子！三师父身体本来就不好，他作为外甥怎么可以这样诅咒我三师父？打他一顿算轻的了！”
    顾瀚倒是有些意外：“冯奶奶知道你的性向？”
    庄淼啧了一声，看顾瀚的眼神很有深意：“三位师父都知道。”
    顾瀚轻轻一咳，低声说：“他们也知道我……到时候严家小叔要是来我家，我们给你出气。”
    庄淼说：“他应该不会这么傻吧？估计就是来骂我的。”
    顾瀚说：“不好说。”
    一语成谶，严孟还就是那么傻，竟然真的去了顾爷爷家。
    第48章 
    其实严孟年轻时很厉害。
    他和顾爸爸是同辈人, 比顾爸爸小十来岁，却在同一年创立公司，取得差不多的成就, 任谁见了都要称赞一声。但他是老来子, 从小娇惯, 在最辉煌的时候遭受打击, 从此自暴自弃，就成了今天这个傻样子。
    或许一开始他只是想松快一下，但松快得太久, 就活生生把自己给松快废了。
    要不是他爹把私产交到他手里，他又有年轻时创下的产业, 根本没衣食无忧浪荡到今天的资本。
    他早已经把不准决策的脉搏, 观念也跟不上时代了。
    与他相比, 顾爷爷都觉得自己心态很年轻。
    顾爷爷和儿子说：“喜欢同性怎么了？喜欢同性又不是病, 他凭什么说我乖徒弟和乖孙子的坏话？不行，我得打他一顿才能顺心。”
    顾爸爸满头大汗, 拦着顾爷爷：“爸，他整天在外面瞎胡闹，身体都掏空了，根本受不住你两拐杖，你别气、别气啊。”
    顾爷爷气哼哼地转过身，不想理顾爸爸。
    严孟还不知道顾家小别墅二楼发生了什么, 在一楼苦口婆心地劝说顾妈妈。
    “喜欢同性我不多说什么, 我自己也和小男生玩, 这在圈子里算时尚。关键是，他们俩是师叔侄，这是乱|伦啊！”严孟振振有词地说，“师叔侄、同性，这两个词在咱们圈子里摆出来，你说以后别人会怎么看顾家？嫂子，你不为别人想，总要为你老公想。你儿子不要脸，他总得要脸吧？”
    顾爷爷霍然站起身，把拐杖敲得碰碰直响：“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乱|伦？看我不打死他！”
    顾爸爸默默收回阻拦的手，在书房寻摸一圈，抄起两个很有分量的镇纸，安静跟在顾爷爷身后下楼了。
    顾妈妈没有回答严孟，她真觉得多和严孟说一个字都是侮辱自己智商。
    严孟也看得出来顾妈妈不太看得起他，表情有些复杂，最后愤恨占了上风，情绪上头之下就顾不得其他。
    他拔高声音说：“嫂子，你说你儿子和一个在娱乐圈那地方卖的小兔爷玩得好，这话说出去好听吗？要是不采取点措施，到时候顾叔叔脸上也不好看啊！他是收徒弟来着，可外面人看着，他不就是给顾瀚找了个玩——哎呦，谁打我！”
    严孟话没说完，顾爷爷拐杖就到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在他脊背上，疼得他眼泪一下就飙了出来。
    他想骂人，可扭头看见打他的人是顾爷爷，一下就哑火了。
    顾爸爸掂掂镇纸，看严孟畏惧地向后缩了缩，到底还是没动手。
    他不像顾爷爷和小师弟天分那么好，八极拳学是学了，也就起个强身健体的作用，真要上手打人……还不如年纪已经不小的顾爷爷。
    顾爷爷嘲笑地看了眼顾爸爸，随即怒视严孟：“你个小兔崽子，来我们家胡说八道什么？我小徒弟多乖一个孩子，你一个大人欺负他，你要不要脸！”
    严孟气得够呛，争辩说：“他早成年了，不是孩子，应该为自己做下的事情负责！”
    顾爷爷打蛇打七寸，直接道：“聂启鹏也不是孩子了，他该为自己做下的事情负责。怎么，只许他一再挑衅我孙子我徒弟，不许我孙子反击？严孟，我警告你，把你那点花花肠子收起来！你是觉得我顾老莽提不动刀了？！”
    顾爷爷年轻时做事挺激进，因此有个外号叫顾老莽。
    和顾爷爷一辈的人都说“宁惹伪君子，莫惹顾老莽”，由此可见顾爷爷威慑力有多强。
    严孟年轻时水平都还不如他爹，更何况现在已经把自己给玩废了，他在顾爷爷面前哪里强硬得起来，只能怏怏地闭上嘴。
    顾爷爷见不得他不服气的眼神，再次敲敲拐杖说：“庄淼是我的徒弟，实话跟你讲，我收他为徒时就知道他喜欢男人。喜欢男人怎么了？再喜欢男人他都是我徒弟，谁敢欺负他，我就打断谁的狗腿！”
    严孟面部肌肉狠狠抽了两下，心里火气拱得更厉害了。
    顾爷爷轻蔑地瞥了眼不敢吭声的严孟，冷冷地说：“再说，我孙子打小就喜欢男孩子，他俩又没有血缘关系，这个年头的师叔侄关系算什么事儿？我儿子孙子又不是入室弟子，这辈分就是他们乱叫的，真要算起来，淼淼和小瀚平辈论交才是正经道理。”
    严孟愣了下，想起顾家这一脉拳法规矩，发现还真是这样，脸色一下就黑了。
    他死死盯着顾爸爸看了几秒，看得顾爸爸差点抄起手里的镇纸，才忍着背上的剧痛慢慢走出顾家。
    顾爷爷一见他那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抡起拐杖又想打人。
    顾妈妈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拉住顾爷爷：“爸、爸，你冷静一点！”
    顾爷爷大声说：“你看他那怂样！他哪来的脸说我的乖徒弟不好？！他还敢欺负淼淼，我还得打他一拐杖！”
    顾爸爸扔下镇纸，跟着一起拦顾老爷子：“爸，给你买拐杖是让你拄着走路用的，不是让你打人的！”
    顾爷爷不服：“什么，你爸我老到需要拄拐杖的地步了吗？没有吧？那拐杖不是用来给我打人的还是用来给我做什么的？！”
    顾爸爸生无可恋地说：“这就是个摆设，咱们别把它当武器用了，成吗？”
    顾妈妈别出心裁：“爸，你不能这么想。你看，你今天拿着拐杖打人，明天传到淼淼耳朵里，可能就变成你被人打了，不得不拄拐杖出行。流言很可怕的，爸，你要冷静。”
    顾爷爷没听明白顾妈妈的逻辑，但顾妈妈嘴皮子快，噼里啪啦一连串车轱辘话下来，愣把顾爷爷说懵了。
    顾爷爷担心地问：“那怎么办？我要不要先把这个拐杖放回储藏室？”
    顾妈妈说：“要的要的，走，我们去放拐杖。”
    严孟站在顾家小别墅门外，听着顾家人神奇的对话，心情非常复杂。
    其实在顾爷爷骂他时，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心理有点动摇，甚至觉得如果当年有人这样维护他，可能他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
    对，庄淼运气是好，遇到了这么维护他的人，他儿子也不差。
    顾家人能为了庄淼和他闹起来，他为了儿子，又怎么不能和顾家闹到最后？
    不管儿子是错是对，他都不会放弃儿子。当年他没有享受到的庇护，他会让他儿子享受到。
    至于顾瀚？
    一个注定连儿子都没有的失败者，有什么好谈的。
    严孟嗤笑一声，低低地说：“两个男人，玩玩也就算了，还闹得跟真的似的，恶心不恶心。”
    他带着保镖大步离开顾家别墅，坐上自己的车，闭着眼睛忍了一会儿背上的痛，忽然睁开眼睛，看向坐在副驾驶的女秘书。
    “鹏鹏那里什么情况？”他问。
    女秘书表情冷淡：“聂先生前几天在米国接下的新戏吹了，目前被小顾总穷追猛打，可能最近都接不到什么好工作。他大概是有点不服，有整容的心思。”
    严孟身体一抖，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刺激的话一样，猛地坐起来，又惊又怒地连声追问。
    “什么意思？！鹏鹏为什么突然起了整容的心思，他是听谁说了什么，还是想要继续报复顾瀚？”
    女秘书回头看了严孟一眼，唇角勾了勾：“聂先生想整个容，以新人的身份进入米国娱乐圈工作。他大概是觉得您在米国产业不小，给他安排一个新身份易如反掌。”
    严孟瞬间沉默。
    “而且……”女秘书低低一笑，“我想，聂先生并没有相信您的话，至今还认为卢医生是他的恩人，顾先生是他的父亲。我建议您尽早和他一起去做亲子鉴定，并把调查到的事情告诉他。”
    严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想和聂启鹏说明真相，不想让聂启鹏知道他这个父亲这么多年来不管不问是因为什么，更不想让聂启鹏知道他把聂启鹏找回来是因为他不能生了。
    如果聂启鹏知道这些，他们之间更没有缓和的可能。
    就是因为他不管不顾，聂启鹏的妈妈才会死于非命。
    女秘书懒洋洋地说：“愿不愿意告诉他真相，又准备告诉他多少真相，这都是由您决定的。事实上，我一直觉得他把杀母仇人当恩人很可笑，为了他那个浪荡的妈妈跟您生分更可笑。”
    聂妈妈可不是什么好女人，据她调查，当初为了瞒住聂启鹏的存在，聂妈妈和卢医生有一腿，玩得还相当开放。
    而且……
    女秘书饶有兴味地搓了搓指尖，目光落在严孟身上，眼神中都是戏谑。
    据她所知，到现在为止，严孟都不知道那个化学阉割了严孟的女大学生和聂妈妈有联系。
    严孟早已经习惯女秘书玩味的眼神，见状一点都没多想，纠结片刻还是采纳了意见。
    “我会先带他去做亲子鉴定，告诉他谁才是他真正的父亲，然后告诉他卢医生骗了他和他妈妈，实际上是打着敲诈勒索的念头。鹏鹏对催眠这一块了解不多吧？我会告诉他，卢医生是催眠高手，催眠了他妈妈，他妈妈才认错了人。”
    女秘书听着严孟漏洞百出的计划，只收回视线，没多说什么。
    以她所知道的情况来推算，聂启鹏会不会信这种话很难说，但那和她有什么关系？
    最初和人玩群趴怀孕的是聂妈妈，为嫁入豪门毅然躲过几个纨绔子跑回乡下生孩子的是聂妈妈，生下孩子后得不到承认、不得不再次回到乡下的还是聂妈妈，最后聂妈妈被担心奸情暴露的卢医生弄死，这和她有一毛钱关系吗？
    给严孟做私人医生的是卢医生，因为和严孟情妇搞到一起害怕被收拾、辞职回乡下的是卢医生，发现聂启鹏是严孟亲儿子、帮严孟把锅扣到严家另一个富三代头上的还是卢医生，最后卢医生所作所为暴露，被严孟弄死，和她又有一分钱关系吗？
    没有，统统没有。
    她只是在很久以后突然知道，严孟曾经和聂妈妈玩过群趴，面对从卢医生那里得知真相而找上门的聂妈妈，严孟拒不承认那是自己的孩子，让卢医生反手把一口黑锅扣在堂哥头上。
    而卢医生以为严孟已经不要聂启鹏，长期和聂妈妈保持着不正当关系，直到严孟不能再有孩子的消息传来，他才从聂妈妈身上发现一点什么。为了避免严孟对他撒火，也胆战心惊于聂妈妈的手段，卢医生干脆先下手为强，把本来就病重的聂妈妈送下地狱，自此以为安全了。
    女秘书忽然非常想笑。
    如果不是聂启鹏一心相信顾爸爸辜负了他妈妈，这件事可能真的就到此为止了。
    哪怕严孟以后认回聂启鹏，卢医生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还能凭借聂启鹏恩人这个身份过得很好很好。
    可惜，聂启鹏坚信顾爸爸是他的仇人，一直想要对顾家复仇。
    最后什么都没落下，不过害人害己而已。
    女秘书觉得严孟这一家人真是太好玩了，一场大戏，实在让她看得愉快极了。
    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聂妈妈为什么一定要把顾爸爸牵扯进来？
    明明按照已知情况来看，聂妈妈并不认识顾爸爸。
    严孟其实也不明白这点，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因此即使和聂启鹏做过亲子鉴定，也无法回答聂启鹏的质疑。
    最后他只能把锅推在卢医生头上。
    聂启鹏不信。
    他面对调查资料，真的再说不出卢医生是恩人，三观坍塌的同时对严孟也充满怀疑。
    他的世界一夕之间就变成他不认识的样子，前二十几年处心积虑的复仇，现在看来就是个笑话。偏偏复仇他也一次都没成功过，失败和笑话一起充斥他的脑海，让他觉得大脑马上就要被撑爆了。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和顾瀚是兄弟，而不是和一个不认识的奇怪人物是父子！
    聂启鹏非常茫然，这种茫然导致他被顾瀚穷追猛打都没了反应。
    庄淼从顾瀚口里听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即使还不知道严孟和聂启鹏是亲生父子，还是觉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不可思议地问：“所以我们就是让这么一个傻子，把聂启鹏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弄走了？”
    顾瀚摇摇头：“淼淼，严家小叔年轻的时候手段非常厉害，你不要看他现在废了就掉以轻心，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重新崛起。”
    庄淼沉默一会儿，忽然说：“不对啊，照你这么说，他是什么时候把事业做下来的？他现在刚四十吧？”
    顾瀚说：“他还不到才四十。”
    庄淼咋舌：“他比师兄小好多，他当时自己创办公司，也就二十出头？甚至没到二十？”
    顾瀚轻轻一笑：“没到二十。那时候他事业做的不小，而他现在也还没到四十，淼淼，你觉得他有多大可能重新捡起以前的东西？”
    庄淼想到严孟眼疾手快保下聂启鹏的事情，终于意识到顾瀚所说很有道理。
    严孟突然一出手，就能从顾瀚手下把聂启鹏弄出去，他到底还有多少能耐谁都说不清，尤其被逼到紧要关头，说不定就爆发了。
    庄淼警惕地说：“他会不会是装的？要真是已经废了，他哪来的能力把聂启鹏弄出去？”
    顾瀚说：“不清楚，所以我现在也是试探着来。”
    庄淼非常赞同他小心一点，正好他最近没什么工作，就觉得呆在顾爷爷家里慢慢等消息。
    顾爸爸赞赏地说：“谨慎是正确的选择。其实严孟天分远比你们想象的高，不然他浪荡了这十几年，公司怎么没有一点走下坡路的迹象？”
    庄淼和顾瀚心里一凛，真真受教了。
    一时间，顾瀚放缓了对聂启鹏的打压，总算给了聂启鹏一点喘息的时机，也让他下定决心去整容。
    这一次他想整容就不是躲避顾瀚，而是为了让自己外貌尽可能向聂妈妈靠近。
    他已经分不清这世界上到底哪些话是真的，最后就觉得只有母亲才是他唯一真正拥有过的，因此对产生了强烈的渴望，甚至希望能和母亲一样。
    严孟根本无法阻止他，眼见他每天疯疯癫癫，突然非常非常后悔告诉聂启鹏真相。
    他眼神空洞地问女秘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的鹏鹏明明是个好孩子，他为什么会一直想着他那个不要脸的妈？”
    想到有时候都出现幻觉了的地步！
    女秘书平和地说：“这可能就是报应吧。”
    严孟不知所措地看着女秘书，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话。
    女秘书见他眼中涌满痛苦，反而扬起柔美的笑容：“严总，你不觉得这是报应吗？你儿子当初为了掩饰自己泄露小顾总公司机密的事情，想要找人把庄淼逼疯，现在他自己被自己逼疯了，不像报应吗？”
    严孟无助地动了动嘴唇，粗喘两声，像濒死的鱼一样浑身抽搐。
    他神经质地反问：“如果这是报应，为什么报应不应在我身上？明明我才是罪魁祸首！”
    女秘书好像非常惊奇，她问：“您怎么会认为您没受到报应？”
    严孟不解地看着她。
    女秘书用最最温柔、最最甜美的声音吐出充满恶意的话：“您早几年就不能有孩子了，您忘了吗？您想帮助聂先生实现内心愿望，所以你现在连男人女人都不能玩了，变成了一个空有摆设的……太监，您，忘了吗？”
    严孟打了个抖，心脏就像被毒液浸满一样抽着疼，蜷缩在房间角落，惶恐地痛哭出声。
    女秘书遗憾地看着他：“您就到这里了吗？”
    严孟沉默很久，久到女秘书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才突然开口说：“不，不会到此为止的。”
    女秘书愣了一下，随即甜笑起来：“好啊，我等您更精彩的表演。”
    虽然女秘书满怀期待，可严孟到底没法一下走出来，最后他手里的产业、聂启鹏那边的状态都露出一股颓势来。
    庄淼看到结果，颇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严孟这是彻底废了吧，整个公司都手忙脚乱的，看起来不像能翻盘的样子。”他说着说着，渐渐沉默。
    顾瀚倒觉得很奇怪：“不，他看起来根本没有抵抗。”
    就像是要憋什么大招一样。
    庄淼懒得去猜疯子的想法，也不纠结这事，全都交给顾瀚去做。
    “交给你做有什么问题吗？师兄不也为嫂子做事？”他理直气壮地说。
    顾瀚瞬间笑得像个傻子，连连点头表示没错。
    他爷爷还帮他奶奶处理外面的事情呢？有毛病吗？没有啊！
    逻辑非常完美！
    庄淼觉得顾瀚表情很有意思，伸手在他脸颊上戳了戳，被顾瀚一把握住，放在唇边细细亲着。
    庄淼被亲得耳根子发红，努力转移话题：“你之前不是说要带我出去玩？我现在空闲了，快，你想带我去哪里玩？”
    顾瀚张口就来：“爱琴海？夏威夷？”
    庄淼跟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你有猫饼吗？”
    顾瀚没明白，迷茫地看着庄淼：“什么？”
    庄淼说：“我马上要答辩了。”
    不得不说，《日暮》这个剧组干什么速度都快得很，这是庄淼至今为止遇到的最快的一个剧组，整个拍摄下来不到两个半月就彻底完成，中间还有一次大返工。
    “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我的工作也不是太紧，尚德春是怎么把时间安排开的？”
    顾瀚说：“他时间利用率可能比较高。”
    不愿意继续这种和自己没多大关系的话题，顾瀚随便敷衍两句，又把话题撤回游玩上。
    “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我最近也不忙，可以等你答辩结束以后再去。”
    庄淼躺在顾瀚腿上，思来想去，还真想起一个自己很想去的地方。
    “你要不要和我到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住两天？不带师父他们，就我们两。”他强调。
    顾瀚一下就兴奋了。
    第49章 
    庄淼小时候生活的“乡下”，其实是个温泉相当出名的……度假村。
    因为疗养功效足够好, 有不少常年在职场拼搏的人会不吝啬钱财, 来度假村休养一段日子。而为了保证这部分人的休养效果, 度假村也不完全对外开放，显得非常低调, 和一般旅游业发达的地方不太一样。
    一来二去, 度假村就有了点世外桃源的感觉。
    而庄淼正在邀请顾瀚, 两个人, 一起回去住两天。
    一瞬间顾瀚脑内的火车已经呜呜呜开了起来, 而庄淼还在原地考虑回去以后住哪里, 毕竟他很久没回去了，房子打扫起来可能会很麻烦。
    顾瀚当然不会觉得麻烦, 并一力保证自己做家务很快，不用庄淼费心。
    庄淼怀疑地看了顾瀚一会儿, 最终在顾瀚热切的眼神中点了头。
    两个人其实不要紧, 就顾瀚那个身手, 说实话，想对他做什么其实是比较困难的。
    既然如此，就算和顾瀚两个人出去住又有什么？
    于是在庄淼的淡定、顾瀚的期待中，两人分别完成了答辩和先期工作, 默契地瞒着顾家三个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回了庄淼老家。
    庄淼以前住的老屋一学期没人进来过, 一开门就见里面到处都是灰尘, 顾瀚也不敢让庄淼随便放下行李, 先和庄淼一起找了清洁用品打扫卫生。
    庄淼略有些吃惊。
    顾瀚还真没撒谎，他打扫卫生是很熟练，动作甚至比庄淼还要快一点，并且由于心疼庄淼，打扫到一半还把庄淼赶到一边去休息，自己在屋里忙活。
    庄淼从善如流地拉着行李进了卧室，一件件收拾起衣服，觉得和顾瀚这样相处的感觉……确实不坏。
    至于更深一点的，他还是要和顾瀚多住几天才知道。
    顾瀚根本不知道庄淼在考察自己，能和庄淼同居他早高兴得不行，兴奋得浑身是劲，又不敢胡来，只好通过劳动发泄自己过剩的精力。
    庄淼站在他背后看得好笑，最后选择下厨给顾瀚做顿晚饭。
    顾瀚从没听说过庄淼还会做饭，稍稍犹豫了一下，摸摸兜里揣着的胃药，假装平静地亲了亲庄淼。
    结果出乎他预料，庄淼做的饭水平虽然不太高，但也不至于吃坏胃。
    顾瀚感动极了，把晚饭吃得一干二净。
    庄淼满脸震惊：“你饭量怎么这么大？我还准备留一点明天早上热着吃。”
    一句赞美噎在嗓子里的顾瀚表情有点崩，想了想才说：“早上吃剩饭不好。”
    庄淼似笑非笑地说：“行吧，明早做新的。你来做？”
    顾瀚眼神一飘，不知道心里的小火车又发到哪里去了，几乎出于本能地点点头。
    庄淼简直要惊叹了，他就没见过像顾瀚这么能联想的人。
    顾瀚正襟危坐，一副“我特别正经”的表情。
    庄淼已经不相信他是个正经人，原本还打算一个屋子看看情况，这回直接把顾瀚撵去客房，死活都不让顾瀚和他一间屋子。
    顾瀚满心幽怨，最后还是拿着换洗衣服去了客房。
    没关系，分房睡不要紧，庄淼家只有一间浴室，洗澡总可以一起了吧？
    庄淼还真是让一起了，不过不是在家里洗，而是带着顾瀚去泡温泉。
    于是没带泳裤的顾瀚又不得不在温泉处买了一条十五块钱的……劣质泳裤，有点掉色而且沾皮肤的那种。
    庄淼快笑倒了，伸手蹭了蹭顾瀚小腹上的蓝色，怎么都停不下哈哈哈。
    “不是，那边不是有三十块的吗？你为什么不买三十块的那种？”他上气不接下气，大笑着问，“你还差这十五块钱吗？”
    差啊，怎么不差？
    顾瀚幽幽地说：“那边不能刷卡，我要微信支付，对方居然说他没开微信支付，要么支付宝要么现金。”
    而顾瀚，是个没有支付宝、现金只有二十块的可怜人。
    庄淼一头倒进顾瀚怀中：“哈哈哈我的妈我笑得不行了，肚子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开支付宝。”
    顾瀚抱紧了庄淼，在庄淼脖颈上蹭了一下，没说话。
    庄淼忍着笑把顾瀚带到前台，用微信给他买了一条三十块钱不掉色的泳裤，见前台大妈笑得一脸奸诈，忍不住敲了敲柜台。
    “何姨，都是自己人，你这么欺负他不太好吧？”
    前台大妈忍不住爆笑出声：“我一看他，就是知道他是老顾头的孙子！当时老顾头欺负我家老头多少次，我这不找补找补嘛！”
    庄淼无奈地说：“下象棋总赢也不能怪我师父啊。”
    前台大妈才不管呢：“就是他的错，不知道让我家老头一下，我家老头都说了，再输自闭，他还不让。”
    庄淼没法和大妈讲道理，只好摇摇头，带着顾瀚走了。
    等顾瀚洗掉小腹上的颜色，换上新的泳裤，两人一起泡在露天池子里，庄淼才和顾瀚说起大妈的事情。
    “何姨的老公是前几年走的，脑溢血。没了丈夫以后，她性格就变得有些执拗，她没有恶意，你别太放在心上。”
    顾瀚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庄淼扬起一个有点淡的微笑，说：“何姨的老公比何姨大十岁，两人感情非常好。她老公忽然丢下她走了，她其实很难接受。留在世上的人比已经去世的人要承担更多悲伤。”
    顾瀚心里一动，伸手握住庄淼的手，低声说：“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
    庄淼没了笑容，轻声说：“但我有可能会。”
    顾瀚一愣。
    庄淼说：“自从认识你，我才发现自己以前和何姨一样，太执拗了。我努力想做一个好人、一个有用的人，却忘了我身后还有很多人在担心我。”
    “淼淼……”
    “顾瀚，”庄淼侧过头去看顾瀚，眸中全是温柔，“我不想让你担心，以后……我会量力而行。”
    顾瀚一伸手把庄淼搂进怀中，庄淼没有反抗，安静地倚在顾瀚胸口。
    顾瀚低下头轻轻亲吻着庄淼脸颊和嘴唇，想用这种方式宽慰庄淼。
    庄淼在他小腹上戳了戳：“合着你真把自己当做一条傻狗？跟小狗舔脸似的。”
    顾瀚淡定地说：“你开心就好。”
    庄淼在他胸口蹭了蹭，蹭得顾瀚心头一阵火热，在他背上不停抚摸。
    庄淼就跟没感觉到似的，愣是一脸冷静和顾瀚一起泡完澡，就要找个单间去冲洗。
    顾瀚满心幽怨，又不好强行挤进去，只能自己找了个离得近的单间默默洗澡，环顾狭小的空间，很有种老父亲被抛弃的凄凉感。
    说好的基友一生一起走，你却撩完就放手，人干事？
    大概是他幽怨得太厉害了，庄淼在回去路上几次扭头去看他，最后在进门前趁着天黑和他接了个吻，这才算是把家里大狗安抚下来。
    顾瀚哼笑一声，把庄淼今天的撩拨记到小本本上，心想等着吧，以后有他家宝贝儿好看的。
    庄淼非常淡定，不管顾瀚怎么蠢蠢欲动，就是不接招，把顾瀚憋得也是够呛。
    不过顾瀚很快就心思想这些了，隔壁养猪大叔胡台长带着儿子回来了。
    胡台长和庄淼说：“我这不是带着我家小子来忆苦思甜一下吗？总不能做爹的我养了猪，他就只管吃猪肉吧？”
    胡台长的儿子嘴角一抽，不知道该说什么。
    庄淼打量了他一下，发现他西装革履明显不是回来干活的，就摇摇头。
    “胡叔，不是我说，你看他这样，是能去割猪草的样子？”
    胡台长大手一挥：“没事，让他去！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穿着西装和我来乡下！”
    庄淼忍着笑看了看生无可恋的青年男子，最终还是答应教对方割猪草。
    胡台长的儿子看向庄淼的眼神瞬间充满了谴责。
    庄淼只当没看见，递给对方一个竹篮和一把镰刀，领着他往山上走去。
    顾瀚一脸警惕地跟在一边，时不时瞅一眼胡台长的儿子，对他态度实在算不上好。
    胡台长的儿子更加生无可恋。
    他爸到底什么情况，让他和一对基佬一起行动？
    又宅又腐的程序员小年轻实在想不通老爹的用意，他整天对着电脑，恨不得和代码结婚，哪里知道顾瀚是谁庄淼是谁？
    庄淼倒是看出他身板有些弱，面色青白的样子一看就缺少锻炼，做程序员久了身体很可能吃不消，稍微有些理解胡台长的用意。
    胡台长也不是强迫儿子和顾瀚结交，就是希望儿子能多锻炼锻炼身体，省得哪天加班太过当场猝死。
    因此庄淼也就认真教了他怎么割猪草，然后就……
    站在一边监督他。
    胡台长的儿子表示不服：“为什么你们两个都站着，只有我在干活？”
    就因为你们性向和我不一样吗？
    庄淼跟看傻子似的：“那是你爸养的猪，你不干活，让我来干？”
    胡台长的儿子一愣，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样吗？哦，哦，那是我误会了，你们等我一下啊。”
    他挺单纯，听庄淼这么一说，就闷头干起活，明明一点都不熟悉割猪草这种操作，照样认认真真抄着镰刀工作。
    庄淼觉得他很有意思，又看了两眼，被并不愉快的顾瀚拉到一边。
    “我就是觉得他有点好玩，没有别的意思。”庄淼解释说。
    顾瀚说：“我知道，但我还是不高兴。”
    庄淼想笑又不好笑，抬头远望，忽然发现从他们现在站的位置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他爷爷和姥爷在山脚下的两座坟头，眼中笑意一下淡下来。
    顾瀚敏锐地察觉到不对，问：“你不高兴了？”
    庄淼轻轻嗯了一声，指着两座坟头的方向对顾瀚说：“我爷爷和姥爷在那里。”
    顾瀚一愣，反应过来马上说：“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见见他们。”
    庄淼抿了抿唇：“这么快就想见家长？”
    顾瀚没有说话，左手牵住庄淼的右手，摸了摸，与他十指相扣，给他无声的安慰。
    庄淼有些惆怅，低声说：“他们都不在了，我很想他们。”
    顾瀚说：“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明天我陪你去见他们，都回来了，不见见他们不好。”
    庄淼觉得这话莫名耳熟，不过顾瀚说的没错，他就点点头，闭上眼睛靠在顾瀚肩膀上。
    顾瀚心疼地亲了亲庄淼侧脸，搂着庄淼的肩让庄淼平复心情。
    两人之间安静下来，身边只余风声和胡台长儿子割草的沙沙声，庄淼有些恍惚，只觉得哪里更加熟悉，一下子却想不出来。
    顾瀚的吻紧跟着落在他眉间，庄淼被打断思路，回过来神来不再多想，和顾瀚交换了一个缠绵的亲吻。
    胡台长的儿子抓住镰刀站在他俩身后，目瞪口呆宛如一只被硬塞了食物的单身狗。
    不是，他说眼前这俩是基佬真就是随便想想啊，他的脑子是不是开过光？那他下一步是不是应该去买个彩票？
    说不定买完他就中了呢！
    饱受惊吓的程序员小哥已经有点把自己绕糊涂了，眼见庄淼和顾瀚没停下的意思，他非常不好意思地扭过头，抓着镰刀继续割草。
    顾瀚抽空向他那边看了一眼，见他再也不敢盯着庄淼，终于舒心了。
    心情愉快地牵住庄淼，顾瀚在回程路上一直没放手，看得胡台长的儿子都有点担心。
    国内环境不开放，尤其比较偏僻的地方，对同性更是难以理解，顾瀚就这样大摇大摆和庄淼一起乱晃，真不怕影响到庄淼？
    庄淼对胡台长儿子的疑惑没太大反应。
    本来现在很多直男就比弯男盖里盖气，两个男人表现越是大方，一般人就越不会相信他们之间有什么，顶多是觉得两人关系很好罢了。更别说顾瀚和庄淼还有个名义上的师叔侄名头在，邻里邻居甚至圈内人都不会往那边想，就算有严家小叔那样的奇葩……
    想了也没用，说出去都没人信好吗？
    庄淼那可是敬了茶的入室弟子！
    不过想到这里，庄淼后知后觉发现不对。
    他小声和顾瀚说：“严孟确实不太对头。如果他没本事，应该不清楚咱们两个之间的事情。”
    毕竟前段时间，他本人都说不来他和顾瀚到底算什么关系。
    顾瀚沉吟片刻，直指重心地问：“前段日子我和你亲密都是在房间内，他能确认我们两个关系……是谁走露了消息？”
    庄淼想了想，说：“不可能是医生，他没泄露过患者信息吧？”
    顾瀚说：“不是他……你的助理？”
    两人对视一眼，顾瀚皱起眉：“那天严家小叔去找你，他们两有没有不对？”
    庄淼说：“没有。后来他们还帮我处理了录像——不会吧？！”
    顾瀚把庄淼往怀里搂了搂，低声说：“放心，我来处理。”
    看顾瀚好像很有想法，庄淼也就没再多说。
    随后几天，顾瀚好像突然忙了起来，庄淼带着他和胡台长的儿子去山坡上割猪草时，经常能看到顾瀚站在背风处和人打电话。由于顾瀚比较小心，就是庄淼都听不清他和对面人说了什么，更别说完全不清楚情况的胡台长儿子。
    庄淼站在离顾瀚有段距离的位置看了他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走到山坡另一边，向自己爷爷和姥爷的墓地眺望。
    这时候他忽然觉得顾瀚说的很对，顾瀚来都已经来了，也是时候带过去给两位老人看看了。
    至于确定关系……
    庄淼非常淡定，顾瀚都还没说清自己是个什么想法，确定什么关系？
    等那只傻狗表白了再说。
    平静地在山坡上坐下，庄淼盯着顾瀚看了会儿，又扭头去看自己爷爷和姥爷的墓，心情一下就放松下来。
    他听着耳边割草的声音、说话的声音，觉得有点困，很快歪到在山坡上睡着了。
    等顾瀚过来把他摇醒，他才迷迷糊糊捂着有点疼的头哼哼了两声。
    顾瀚心疼极了，略带责备地拍了一下庄淼的腰，问他怎么就在风口上睡着了。
    庄淼睡懵了，下意识回答说：“就是困了。”
    困了？
    你们昨晚做了什么，这才几点就困了？！
    胡台长的儿子闻言惊恐地看了顾瀚一眼，见顾瀚眼风扫来，立刻转头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唉，现在的基佬真是太胆大了，搞得他一个直男都脸红。
    庄淼头疼，也没看到胡台长儿子表情不对，虽然觉得不是很难忍受，还是想着先回家吃点药比较好。
    估计他这次回去姜宁又会给他接工作，他还是尽量保持状态比较好。
    顾瀚也担心庄淼感冒，没多想就带着庄淼去了村里诊所，开了药看庄淼吃了，劝他早点休息。
    庄淼似笑非笑地说：“然后你好在我边上守着，对吧？”
    顾瀚被拆穿心思也不尴尬，还大方地点点头，就是想和庄淼睡一张床。
    庄淼呵了一声，一反手关上门，把顾瀚锁在卧室外面。
    顾瀚无奈地笑笑，也不失望，淡定地回到客房，继续处理严孟的事情。
    不出意料，庄淼的助理确实泄露了庄淼和顾瀚的关系，不过就他自己交代，他并不是被严孟买通，只是当时太过震惊，意外走漏了风声。
    鉴于助理一贯的良好表现，姜宁对助理没什么怀疑，然而顾瀚不信他的说法，当时没说什么，私下却做了两手布置。
    别以为他忘了柯亚秋的事。
    庄淼在《日暮》剧组入戏是没刻意瞒着，可整个剧组除了想太多的崔晨华，还有几个人清楚庄淼真正的状态？正常情况下，柯亚秋能远在数百公里之外就清楚《日暮》剧组的事情？
    他很怀疑聂启鹏和严孟不死心，会继续给庄淼找事。
    庄淼不觉得小心有问题，见顾瀚忙得很，想想自己头疼也不严重，就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
    这时候他压根没注意自己比以前嗜睡，顶多是觉得感冒时间有点长，感冒药让他更容易疲惫，直到他和顾瀚不得不结束假期回去工作，临走前去爷爷和姥爷墓前祭拜，他才发觉不对。
    就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塞满脑袋，庄淼一瞬间头疼欲裂，踉跄两步，一把抓住顾瀚胳膊，勉强稳住身体。
    顾瀚被惊了一下，反应过来迅速扶住庄淼，手上用力把人带进怀里。
    “淼淼，头晕吗？”他有些慌张地伸手去探庄淼的额头，触手温度非常正常，并不像发烧的样子。
    庄淼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被人触摸有些反胃，干呕一声猛然察觉这不正常，一把握住顾瀚的手，缓缓从额头上推开。
    他稀里糊涂地跟顾瀚说：“我头疼，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很恶心。”
    顾瀚伸手想把庄淼抱起来，庄淼打从心里抗拒，又推了一下他。
    “不行，你别离我太近，我一碰到人就犯恶心。”
    顾瀚被说的有点不知所措，转身蹲下身来，试着让庄淼趴在他背上，这回庄淼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忍着头痛搂住顾瀚脖颈，把头埋在顾瀚背上。
    其实他不是不能自己走，但有顾瀚在身边，他不知不觉间就生出一点依赖心，比起自己撑着，他更愿意接受顾瀚的照顾。
    顾瀚把庄淼往上托了托，听庄淼不自觉地轻哼，知道他难受得厉害，连忙加快脚步往庄淼家里走。
    庄淼趴在顾瀚背上，头疼了一会儿，脑中渐渐有纷乱的画面开始闪现。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随着几个熟悉的画面闪过，庄淼终于意识到这大概是自己被隔离的记忆。
    他心头一紧，伸手捏住顾瀚衣襟，断断续续和顾瀚说自己好像有记忆复苏的迹象。
    顾瀚脸色一变，手上紧了紧，也不敢再去本地诊所，大步冲回庄淼家里，打电话叫车过来接他和庄淼，同时联络医生，咨询庄淼现在这个情况该做什么措施。
    医生紧张地做完远程咨询，有些惊奇庄淼的状态。
    他对顾瀚说：“庄淼现在情况不糟糕，不过这是个治疗的好时机，你尽快送他到医院来。”
    顾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我知道了。”
    一个小时后，顾瀚带着庄淼登上高铁，从外地向接受治疗的医院赶去。
    第50章 
    顾瀚不是不能借道机场, 但庄淼现在的状态并不合适坐飞机，最后他们还是搭了动车。
    动车现在的速度不慢，庄淼当天晚上就到达医院，接受医生的治疗。
    这次医生是在封闭房间里对庄淼进行治疗的，顾瀚没有看到治疗过程，熬油一样在治疗室外等了好几个小时，才在凌晨看到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的庄淼。
    医生也很疲惫, 为了帮庄淼克服心理障碍，他耗费了不少精力, 好在效果很好, 他很欣慰。
    顾瀚郑重感谢过医生，带着庄淼离开医院, 回到自己公寓哄着庄淼睡下。
    担心庄淼晚上做噩梦, 顾瀚没敢离开主卧，也没换睡衣，一整夜就倒在庄淼身边打着盹，听到庄淼的哼哼声就惊醒过来, 反复去探庄淼的额头。
    庄淼确实睡得不怎么舒服，整晚都在做梦。
    他经过医生的疏导, 一部分混乱的记忆终于恢复正常, 也想起暑假时候的事情。
    其实最开始，庄淼看到聂启鹏从他实习公司某间办公室出来, 并没有想到聂启鹏是在窃取公司机密。
    聂启鹏选择的时间很巧, 是个领导都没在办公室的白天, 只是由于领导们出去得比较突然，公司绝大多数人不知道办公室里没人。聂启鹏一直关注公司动向，他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哪怕领导们已经细心地锁上了门，他也有办法把锁撬开。
    自觉一次就能得手，聂启鹏找机会进入领导办公室，但翻了一整整都没翻到什么重要资料——
    天盛的管理层习惯了谨慎。
    无功而返的聂启鹏只好在小心地收拾自己留下的痕迹，可从楼上下来时，他突然遇到去上厕所的庄淼，一下就被吓得够呛。
    倒不是说他胆子有多小，而是他做贼心虚，担心庄淼看到太多东西。
    不想打草惊蛇，聂启鹏小心翼翼试探着庄淼，没发现庄淼有任何不对，反而更加怀疑庄淼看到了全程。
    在聂启鹏眼里，庄淼和他的关系是他小心翼翼维持的结果，如果庄淼有一点不满，应该都会表现在脸上。连续几天对他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在聂启鹏看来就是疑点，就动了对庄淼下手的心思。
    庄淼对人恶意还算敏感，疑惑于聂启鹏突然不对的眼神，很快想起聂启鹏在公司的奇怪举动，还有那几天小心过头的态度，自然就盯上了聂启鹏。
    之后，就是聂启鹏找借口，半夜把庄淼约出去，致使庄淼受伤的事情了。
    庄淼对这段记忆感觉不怎么好，一夜醒来，觉得比没睡还累。
    顾瀚心疼他，劝他再睡一会儿。
    庄淼说：“不想睡了，做梦烦得慌。”
    顾瀚摸摸庄淼有点汗湿的脖颈，催他去洗澡。
    庄淼原本不想动，可顾瀚一再说，他只好听话去冲了个澡，冲完以后还真精神了不少。
    有力气做别的，庄淼终于有了和顾瀚说说那时候经历的心思。
    “当时聂启鹏约我出去，是说他尾随一个人进入领导办公室的，这个人和我有点关系，所以一开始他才想多了。”庄淼笑得有点讽刺，“你猜这话我当时信不信？我觉得他可能是把我当成了个智障，才敢随便糊弄我。”
    顾瀚问：“既然你不信，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去见他？”
    庄淼说：“我原本不是一个人，叫了我同寝室的室友一起，但聂启鹏提前把我拦在路上了。”
    那时候聂启鹏准备非常充分，手里拿着胡台长的合成照片，还真把不怎么熟悉图像处理的庄淼唬住了，一时间没注意站位，给了聂启鹏后来动手的机会。
    “他当时跟我说照片在他手里，几天来他遇到了不少盯着他的小混混，恰好又有一波小混混冲出来找我麻烦，我就先去应付小混混了。”
    庄淼身手很不错，小混混手里有铁棍、刀具也没能对他造成太多威胁。
    聂启鹏一开始怕被波及，小心地躲避着小混混们，乍一看确实没什么问题，后来见庄淼快要把小混混都制伏，才铤而走险自己动手。
    说到这里，庄淼脸色就青了：“我本来能躲开的，但有个混混忽然不要命地冲上来抱住了我，可能肋骨都被我顶断了几根，他硬是没有放手。”
    后来这个混混也是最早死去的一个。
    顾瀚眼神一厉：“他准备做得这么充足？”
    小混混都是什么德行顾瀚了解，如果不是花了大价钱或者聂启鹏对那个混混有什么恩情，对方肯定不会这么尽心尽力。
    但聂启鹏有很多钱吗？
    庄淼可以肯定地说，没有。
    严家那名富三代托庄淼照顾聂启鹏，又不想暴露自己，每次寄过去的钱都不是一大笔一大笔，所以庄淼转交给聂启鹏的钱也有限。
    庄淼强调说：“算上他的存款，也不足以买到一个混混给他卖命，这个混混一定和他有更深层的关系。由此可见，他是真的很害怕自己之前的作为暴露。”
    拔出萝卜带出泥，聂启鹏这么害怕，就说明他很有可能不是第一次对天盛动手。
    如果再把之后聂启鹏不死心的举动考虑进去……
    “他为什么这么恨天盛，顾瀚你想过没有？”庄淼问。
    顾瀚沉默许久，不得不承认庄淼之前的猜测有道理：“有可能，他是真认为我爸爸辜负了他妈妈。”
    一旦承认这一点，聂启鹏针对天盛的动机一下就变得充足起来。
    顾瀚又说：“那个混混是个突破口，你还记得他的长相吗？”
    庄淼当然记得。
    从顾瀚手里拿到照片，庄淼直接就把一个绿毛指出来，问顾瀚：“我就说他很显眼，显眼吧？”
    顾瀚艰难地说：“是，很显眼。”
    这一头绿油油，真是想不记住都难。
    庄淼拍拍顾瀚的肩膀，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你加油，查到以后告诉我。”
    顾瀚也知道庄淼并不是全部记忆都恢复了，不过至少解决了一个疑问——
    庄淼为什么会觉得聂启鹏喜欢养猪。
    “如果当时聂启鹏拿的不是胡台长的照片，可能我就不觉得他喜欢养猪了。”庄淼淡定地说，“或许会觉得他喜欢被当猪养。”
    顾瀚好笑地在庄淼额头上亲了一下，出门去上班了，留下庄淼在顾瀚的公寓里等姜宁过来。
    姜宁啧啧两声：“一眼没看见，你就和顾总两个人出去玩了？”
    说着他还挺暧昧地挑了下眉头。
    庄淼理都没理，只问：“助理……到底是不是已经把走廊那段视频泄露出去了？”
    姜宁神情凝重了一些：“不清楚，没发现相应痕迹，但估计有人拿到了。”
    庄淼就奇怪了：“这个助理，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宁说：“你问我，我去问谁？我还觉得他没问题呢。”
    反正有助理的先例，顾瀚已经不放心钟勤在外面找的人了，自己审查过后来的助理，确定这人没问题，又亲自招了另一个来。
    “不过暂时不会动他，顾总可能是打算钓鱼。”姜宁嘱咐说，“有安全隐患在身边，你一定要小心，尤其国外那些不怎么禁毒、禁枪的地方。”
    庄淼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你给我联系到国外的资源了？”
    姜宁脸上有了点笑意：“是，一部科幻片。”
    科幻片名叫《机械之心》，是个典型的商业片，导演非常厉害，算是荷坊商业大片中顶尖那一拨。姜宁主要关系都在国内，这次能给庄淼联系上这么大个商业片，即将试镜的角色还是个男三，实在是下了大力气。
    “试镜剧本我给你带来了，主要难度在英语上，你先看看。”姜宁从包里掏出一沓纸递给庄淼，“你口语怎么样？我没听你说过英语。”
    庄淼脸有点僵：“我英语成绩还行，可考试都是哑巴英语。现在怎么办？找人给我做英语培训？”
    姜宁表情也僵了：“你口语一点都不行？我以为你这样的学霸，英语应该不成问题。”
    庄淼看姜宁的眼神有点奇怪：“四六级我都没去考过口语。”
    姜宁沉默了。
    庄淼想了想，给顾瀚打了个电话，问顾瀚言语怎么样。
    顾瀚说：“我经常要和外国人谈生意，英语交流不存在问题。”
    庄淼说：“那妥了，你回来以后给我补英语。”
    顾瀚瞬间就荡漾了。
    补习英语口语，还有比这更好的占便宜机会吗？
    已经想好要怎么口对口教庄淼学英语的顾瀚满口答应，在庄淼心知肚明的哼笑声中挂断电话，又变回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顾总。
    他淡淡地问：“查出来了？”
    他的秘书点点头，小心地说：“您说的那个混混之前和人斗殴，被卢医生无偿救助，因此愿意给聂启鹏帮忙。从他的行为上来看，他并没有受到外力影响，而他本人也属于比较知恩图报的类型，会这么做合情合理。”
    顾瀚颔首，算是回应。
    秘书想了想，补充说：“卢医生和聂启鹏的母亲关系不一般。卢医生妻子有心脏病，去世很早，在聂启鹏还小时，聂启鹏的母亲长期和他保持情人关系。”
    顾瀚面色冷漠，秘书小心观察了一下，看不出他是什么想法，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
    “这个卢医生原本是严孟的私人医生，因为和严孟某一任情人有染，害怕遭受严孟报复而离职。后来遇到疑似严孟情人的聂母，就和聂母——”
    他话没说完，顾瀚突然打断他：“疑似严孟情人？聂启鹏不是严孟堂兄的儿子？”
    秘书斟酌着回答说：“不太好确认，当时和聂母发生关系的包括严孟和严孟堂兄，后来聂母找过严孟，初步鉴定聂启鹏是严孟的儿子。”
    顾瀚想到严孟不能再有孩子的事情，许多事情好像一下就说得通了。
    聂启鹏是严孟的亲儿子，严孟才会这么紧张他。
    顾瀚皱起眉头：“那严孟堂兄怎么回事？”
    秘书说：“严孟比聂母还要小几岁，当时聂启鹏出生，严孟还没有成年。”
    于是他下意识逃避自己有了个孩子的事实，仗着卢医生有把柄在他手里，让卢医生把黑锅扣在堂哥头上。
    顾瀚说：“时间不对。严孟堂兄发现聂启鹏时，聂启鹏已经有十几岁……严孟引人过去的？”
    秘书点点头。
    顾瀚终于理清了整件事的时间线。
    先是聂妈妈和严家堂兄弟两个发生关系，随后卢医生因为和严孟另一名情人有染而离职，而聂妈妈发现有孕，为了避免嫁入豪门的倚仗被拿掉，她也回到老家。聂启鹏出生后，聂妈妈发现卢医生，为达到目的和卢医生有了首尾，通过卢医生确定聂启鹏生父，重新找上严孟。
    严孟当时没有成年，他是老来子，家里娇惯比较厉害，同时管得也严，害怕家里人知道，就威胁卢医生，让卢医生造假把锅推给堂哥。严孟堂哥当时不知道自己喜当爹，被家里人管得叫苦不迭，直到严孟被懂行的女大学生化学阉割，他才松了口气。
    然而这时卢医生发现聂妈妈撺掇了那名女大学生，怕严孟以为这里面也有他的手笔，为自保就把已经病重聂妈妈杀害，并伪造成病逝的样子。
    聂启鹏被聂妈妈所骗，以为顾爸爸才是他生父，求助失败又遭逢母亲去世，心态渐渐扭曲。
    严孟当时无法接受自己不能有孩子，不想去见聂启鹏，但也不愿意放弃唯一的后代，就把被顾爸爸收拾过的堂兄坑到庄淼老家，帮他接了这个锅。
    他没有想到聂启鹏心态已经走向极端，更没想到聂启鹏有多仇恨顾家，后来发现为时已晚，他为了这唯一的儿子，只能硬着头皮给聂启鹏收拾烂摊子。
    有严孟在背后帮忙，聂启鹏才一次次全身而退，没被庄淼发现。
    庄淼觉得自己更不懂了：“那么聂启鹏他妈……到底为什么要说聂启鹏是师兄的儿子？”
    顾瀚也挺茫然：“或许严孟知道？”
    顾爸爸都想骂人了：“屁，我这真是无妄之灾！谁不知道我就喜欢我老婆，被出轨我才冤呢！”
    庄淼略鄙视地看着顾爸爸：“你先把你那副又可以和嫂子撒娇的表情收起来再说这话。”
    顾爸爸只当没听见庄淼的吐槽，还在强调严孟和聂妈妈都不是好东西。
    顾瀚眼不见心不烦，握着庄淼的手和庄淼说严孟现在像个疯子：“我看聂启鹏应该知道自己是严孟的儿子了，他很久没出来活动。”
    庄淼同样鄙视地看着顾瀚：“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行吗？”
    顾瀚义正辞严：“我没有动脚。”
    庄淼没好气地说：“那我可谢谢你没动脚啊。”
    顾爸爸咳嗽一声打断他俩：“你们够了啊，我老婆还没下班回来。”
    顾瀚随口说：“知道我妈是你老婆，别强调了。”
    庄淼也说：“全天下都知道师兄你有老婆，你不要老这么美滋滋的。”
    顾爸爸稀奇地问：“我为什么不能老美滋滋的？我老婆多好。”
    庄淼无言以对。
    他就知道，顾家男人在对待对象问题时，全都是傻狗属性。
    顾爸爸大手一挥：“行了，小年轻不要考虑那么多，容易长皱纹，这事做爹的处理了，你们回去学英语吧。”
    顾瀚唇角一勾，庄淼生无可恋。
    他算是体会到和顾瀚学口语是多错误的决定，可顾瀚死活不同意别人教他，再加上顾瀚心细，他学的是真的快，最后他也没法拒绝顾瀚。
    就是这个日子……未免也太难过了些。
    庄淼暗暗叹口气，觉得自己必须提高速度，早点学完早点去试镜，免得继续被骚扰。
    顾瀚老神在在，一点都不担心庄淼这次学完下次再也不学。
    只要庄淼还想在演员行业呆一天，他以后就一定会想往国际发展。既然都要往国际发展了，那还能少得了英语吗？
    除了英语，德语、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都可以学起来。
    庄淼震惊地问：“你到底会几门语言？”
    顾瀚说：“三四门吧？”
    庄淼说：“三四门？你数数你自己说了几门，还吧？”
    顾瀚平静地说：“只是稍微懂一点而已。”
    庄淼送给顾瀚一个白眼：“你觉得我信？”
    顾瀚被白得心神荡漾，表情一肃：“我觉得是时候练口语了。”
    然后就练口语练了个爽。
    庄淼简直怀疑人生，这才多久，之前连换气都不会的顾瀚就变成了老司机。
    “教练，请问这个技术怎么学得这么快，我也想学！”庄淼发出抗议，“请告诉教材哪里发车！”
    “教练”强势拒绝：“不行，你必须跟我学。”
    庄淼不服：“那你为什么能看教材？”
    顾瀚表示他才不看教材：“教材有你十分之一帅？”
    没有，怎么可能有？
    庄淼居然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就这么神奇地承认了顾瀚不看教材，就是天赋异禀，就是学得快。
    “那我也想学，再来？”他提议。
    “教练”万分赞赏他的勤奋，积极和他练习一下午技术。
    姜宁晚上来找庄淼，听他流利的台词开始怀疑人生。
    “现在的学霸都这么牛皮吗？之前还是哑巴英语，半天连个台词都念不通顺，现在就可以用英语无障碍交流了？”
    庄淼一本正经地说：“都是我大师侄教得好。”
    顾瀚同样一本正经：“都是小师叔刻苦用功。”
    姜宁稀奇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顾瀚对他的打量无动于衷，心说谈恋爱真是了不起，然后他就表示既然庄淼口语已经没问题，那启程前往米国吧。
    “要倒时差、要适应那边的环境，还要再和当地人练练口语，还是早点去比较好。”姜宁掰着手指说，“如果可以，我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人，庄淼能认识认识最好。”
    庄淼答应说：“没问题，我随时都可以走。”
    顾瀚也没异议，反正他随时都能去探班。
    姜宁见顾瀚没拖后腿，心里高兴，细细嘱咐庄淼要带的东西，愉快地回去给庄淼联络关系了。
    几天后，庄淼带着保镖和三名助理低调登上飞机，前往米国荷坊去试镜。
    同一时间，《敬侯传》开播，前两集在黄金时段一播出，整个剧就……
    爆了。
    碍于目前历史剧整体低迷，即使《敬侯传》前期宣传到位，剧组主创人员对它的期待也没有以前高，却没想到第一集 一播出，收视率直接就刷新了近五年的记录。 
    童导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是很意外。
    一是因为播放渠道本身就有优势，二是因为《敬侯传》是首部定制历史剧，各方都卯着劲想要推一把，三是《敬侯传》制作过程中遇到过意外，反而吸引了不少年轻人视线，发现电视剧播出，关注一下实属正常。
    以《敬侯传》的质量，一般关注了就很难跑掉。
    心情舒畅的童导翻着各个网站的评论，越翻越觉得哪里不太对。
    怎么崔毅这个历史人物有这么多粉丝？而且他和梁太宗的cp粉更是占了大头，还疯狂向人安利封建社会主臣情？
    现在cp粉都这么厉害了吗？
    童靖辉摸摸后脑勺，觉得自己实在是看不懂了。
    他心里挺迷茫的，找了一圈才发现，好么，又是庄淼的粉丝不按理出牌，疯狂给路人安利……史书。
    有句话说得好，历史远比小说更精彩，更何况是乱世时期的故事。
    庄淼的粉丝当中有几个大手，他们隐去人物姓名，把历史故事以小说的方式重写，然后发表在各个平台上，引来一连串“带感”“牛皮”的惊呼。等大家开始讨论故事情节，他们就向大家科普，其实这些桥段不是他们凭空想出来的，而是借鉴了崔毅和梁太宗的历史，三两下就勾起年轻人的兴趣。
    在这波骚操作下，部分平时只看小说的年轻人就被吸引来了，而他们评论的热情恰恰最高，哪怕人数少，但架不住人家写得多啊！
    因此，各方评论才会这么奇怪。
    童靖辉咂摸片刻，笑了：“会玩。可以玩一把。”
    第51章 
    和庄淼粉的小打小闹不同, 童靖辉一旦宣传就是大手笔，不少地方很快出现征文活动，一开始不在《敬侯传》目标观众中的年轻人被同人文、历史文吸引，开始求安利。
    水军趁机出动，以文荒读者的身份向大家安利《敬侯传》，一批早已经脱离电视剧的路人终于在粮少的情况下被带回电视剧大坑，然后一看就不可自拔。
    《敬侯传》质量是真的高, 一般观众只要来了就走不了。
    两位主演向崇、楚云雅趁热度宣布加入天盛，理由冠冕堂皇, 没引起粉丝路人半点责难。黑子倒是想就此做做文章，可没人附和他们，他们就算跳得再厉害也成不了气候，只能被路人“你们有病病吧”的眼神气得肝疼。
    一波因为《敬侯传》而诞生的男女主演cp粉看两人进入同个公司非常激动，好像今天他们在一个公司工作，明天就能去领证结婚。
    向崇和楚云雅不敢冒进，想着庄淼的祝福, 小心翼翼寻找机会, 期望有一天能顺利公布恋情。
    有他们两个在前面挡着, 还真没人想到庄淼出国试镜, 有的甚至还以为他仍在《日暮》剧组, 就连某些小报都故意以“《日暮》拍摄不顺利？庄淼多日未现身”为噱头吸引人。
    姜宁非常满意这个发展, 和庄淼说：“这样正好, 省得有人说你演了几个破片就飘了。”
    在很多人眼中, 国外的就是好的, 庄淼如果一早说自己要去试镜，最后拿下角色还好说，拿不下那就等着黑子疯狂仰卧起坐吧。
    庄淼认真啃着鸡翅膀，压根没有回话的意思。
    他在娱乐圈有段时间了，知道圈内是什么生态，姜宁说的这些他都懂，但他懒得理。
    讲道理，要不是黑子黑他会影响工作，他真不想给这些人一个眼神。
    他做自己的事情就对了，理别人的评价做什么。
    姜宁赞赏说：“你这个心态可以，继续保持。”
    庄淼平静地说：“有这个功夫和他们计较，我不如和顾瀚视频。”
    姜宁忽然不想说话。
    行行行，知道你谈恋爱了，谈恋爱的人了不起，不要说了好吗？
    给单身狗一点春天的温暖。
    庄淼奇怪地看着他：“我到哪里去给你找春天的温暖？不如你去相亲试试？”
    姜宁一噎，想说自己说的春天不是那个春天，然而沉默半晌，到底没说什么。
    其实相亲……也不是不可以？
    暗搓搓期待了一下，姜宁带着庄淼在荷坊附近住下，联系之前找好的口语老师来给庄淼补课。
    那位华裔老师本来以为庄淼也是口语极度困难的演员，特意准备了速成教案，结果来了才发现庄淼基础很不错，当场就改变了教学方式。
    姜宁英语也就一般般，听到老师开始纠正庄淼腔调，不由有些奇怪。
    “这个偏向老式贵族的腔调有必要吗？”他问，“我是说，大片导演们看重这个？”
    华裔老师带过不少种花家的演员，闻言肯定地说：“哦，是的，他们是不看重这个，但如果能有一口流利的、华贵的腔调，给他们的感觉是不同的。”
    这就是隐藏的印象分，和高考语文的卷面分是一个道理。
    姜宁了然，拍拍庄淼的肩，让庄淼仔细学习。
    庄淼认真起来教学进度还算快，华裔老师又趁机给他补了补米国习俗、俚语等知识，确保他不会因为文化差异闹出笑话，才拿着高额酬金离开。
    有顾瀚的培训和华裔老师的突击式教学，庄淼到了试镜场上果然顺利不少。
    本来以为自己必须耐心和翻译交流的场务满面笑容，越看庄淼这个小帅哥越觉得赏心悦目。
    她把几张纸塞进庄淼手里，轻声细语：“哦，大男孩儿，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来问我，整个片场再没有比我莎莉更懂规则的人啦。”
    庄淼看了看纸上的内容，向她道谢：“感谢你的热心，我觉得规则写得很明白，我能看懂。”
    莎莉见庄淼满脸认真，双手蠢蠢欲动，真想捏这个小可爱一把，但看到姜宁在一边盯着她，只能遗憾地作罢，又若有似无地撩拨了庄淼几句。
    庄淼并没有听懂莎莉的暗示，还认真地跟莎莉说写规则的人非常用心，面面俱到一目了然。
    一名个子高挑的茶发美女从边上路过，听到庄淼真心的夸赞，扭头一看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她上前两步挤开莎莉，一撩头发说：“谢谢你的赞美，你真是个甜蜜可爱的男孩儿。小甜心，你成年了吗？”
    庄淼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可能就是写规则的人，于是老实回答：“我二十二了。”
    茶发美女一掩嘴唇：“真的吗？你看起来好小，我还以为你只有十六岁。”
    庄淼笑了笑，没说什么。
    茶发美女摇摇头，一脸惊叹地往试镜室里走，边走还边和一名后来的男性白人说：“种花家的男性看起来可真年轻，他们是有什么减龄魔法吗？”
    男性白人耸耸肩：“我不知道那个小甜心有没有魔法，我只知道，你要是再浪费时间，理查德就要对你咆哮了。宝贝儿，你也不想被他喷得满脸都是口水，对吧？”
    茶发美女骤然加快速度：“快走！”
    姜宁凑近庄淼，小声说：“那个女的是《机械之心》的编剧，男的是机械之心的男主演，看起来对你感观还行。”
    庄淼点点头：“猜到了。”
    男主演虽然没有和庄淼说话，可是后来不管表情还是口吻都还算友善。
    有时候在荷坊试镜就只差那么一点点机会，庄淼得到编剧好感，就让别人有种他占了先机的感觉，自然也就引起注意。眼见不少华裔演员已经向这边投来视线，庄淼和姜宁不好继续呆着，匆匆找了个角落躲过去。
    一名亚裔演员正在角落背剧本，见庄淼过来坐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和他搭起话。
    “你是种花家人，还是华裔？”
    他的汉语腔调听起来就像个长期生活在国外的华裔，可庄淼乍一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怪怪的。
    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亚裔演员几眼，庄淼回答说：“我是华国人。”
    亚裔演员笑了笑，似乎有点嘲讽：“那听起来你英语应该很不错。”
    姜宁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庄淼随口说：“还行吧。”
    他眼力比较好，能看出亚裔演员有些表情有细微的不自然，应该是整过容，脸上肌肉可能不太受控制。
    亚裔演员见状一呆，几秒后眼眶有点红，激动地说：“你没有误会我？哦，太好了，我叫维特·林，很高兴认识你！”
    姜宁后知后觉这个维特可能是多次被人误会有挑衅的想法，突然遇到庄淼这么一个没误解的就有点感动，但他还是觉得维特太过热情，不得不防。
    正准备给庄淼打个眼色，姜宁猛地发现庄淼面上带着笑，看着维特的眼神特别温和，登时有点懵。
    庄淼可没管姜宁什么反应，和维特相谈甚欢，等维特被叫去试镜时，还接受了对方给的饮料。
    “加油，你一定能行。”庄淼给他打气。
    维特僵硬地笑了笑，感激地离开了。
    他一走，庄淼脸上表情就消失不见，随手把饮料递给保镖：“拿去不小心打洒一半，剩下的再拿回来。”
    姜宁挑挑眉：“你看出他不怀好意，这是打算钓鱼？”
    庄淼淡淡地说：“一看就不怀好意，他要算计我，那就让他算计好了。”
    正好气死坏心眼的人。
    姜宁觉得庄淼很坏，但他非常欣赏这份坏，也很期待维特回来后的表情。
    果然，等维特回来看到饮料只剩一半，眼中不期然染上点惊喜，虽然很快就被他压下去，姜宁和庄淼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被叫起来试镜时，庄淼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对姜宁说：“他的表情不一定真的那么僵硬。”
    姜宁问：“你觉得他试镜十拿九稳？他总不能和你试镜的不是一个角色吧？”
    庄淼摇摇头，又冲站在门口的莎莉一笑，无事发生一样走进试镜室。
    他用英语流畅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导演理查德有点惊喜。
    “你的片段我看到过，眼神非常有戏，没想到语言也这么棒。”对方满口称赞，“不愧是元期待的演员，希望你能有完美的表现。”
    庄淼了然。
    元戏歌毕竟是拿过终身成就奖的古早大神，导演理查德关注了元戏歌，看到元戏歌的动态和那段视频，对他有点印象不奇怪。
    但能说出这番话……
    庄淼看了看坐在上面对他眨眼睛的男主演，忽然觉得《机械之心》剧组很有意思。
    他笑着点了下头，等待理查德给他试镜片段。
    理查德翻了翻剧本，找了一幕台词难度比较大的戏让庄淼来演。
    男主演又眨眨眼睛，突然说：“理查德，我可以和这个甜心演演对手戏吗？”
    理查德严肃地说：“不可以。你也说了，他是个甜心，不要吓到他！”
    男主演失望地哦了一声，看了看依旧平静的庄淼，耸耸肩坐回去。
    “好吧。这个可爱的小甜心，我很期待他的表现。”
    男主演声音不大，但庄淼还是听到了，难免觉得有点神奇。
    今天才见第一面，对方态度为什么这么好？
    若有所思地多看了男主演两秒，庄淼收回视线开始表演。
    《机械之心》的男三是个有着华人外表、实际和男主一样的机器人，因为智能没有男主高，数据库数据又比较匮乏，对很多事情都不太能理解。
    理查德让庄淼表演的一段，就是男三因为实际结果和计算结果发生偏差后长篇大论询问男主的场景，而男主这时候已经产生了类人的感情，于是给了男三一个根本无法理解的回答。
    “因为爱。”
    男三无法计算这个答案，瞬间被庞大的数据流给冲击到死机，过了三四秒才重启。
    理查德眼看庄淼表情空白地僵在原地，就连眼神都不知道是因为角度还是因为动作显得暗淡，脸上露出夸张的表情。
    “哦我的上帝，现在的种花家演员都这么放得开了吗？种花家演员不是都很内敛的吗？”
    男主演伸出手摇了摇：“理查德，你忘了元。”
    理查德一脸不可思议：“艾德蒙，你在说什么笑话？那可是元！”
    “元不是很期待他吗？”男主演艾德蒙无所谓地说，“既然是元期待，那我也可以期待一下。”
    理查德沉默一阵，竟然觉得艾德蒙说得非常有道理，扭头看完庄淼的表演，听庄淼说感谢，鼓励了几句庄淼，让庄淼回去等结果。
    姜宁见庄淼出来，连忙问情况。
    庄淼说：“还行吧。你认得艾德蒙吗？”
    姜宁奇怪地说：“男主演？不认识。”
    庄淼把艾德蒙的反常表现告诉姜宁，姜宁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合理答案，只能把功劳安在元戏歌头上。
    “元戏歌影响力非常大，你这回真的是沾了他的光。”姜宁絮絮叨叨，“你最好借这个机会一鼓作气，能拿下一个荷坊的大制作对你来说很有好处。”
    作为一个明星，只有演技是不够的，商业价值同要重要。
    庄淼受教地点头，之前他因为性格爱好等关系并不特别看重娱乐圈事业，但感受过粉丝的喜欢和支持，他发现这确实是一份非常能给人成就感的、值得一直追求的工作。
    他想追求一下试试看，不管什么牛鬼蛇神都不能阻碍他的追求。
    顾瀚难得听庄淼这么直白地表达喜爱，忍不住笑了。
    “只要你喜欢，就可以一直做下去。”他温柔地对庄淼说，“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他影响你。”
    庄淼从这话里听出一点端倪，但顾瀚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他狐疑地看了很久还是没找出问题，最后也就只能归咎为自己想多了。
    而顾瀚转过头就告诉钟勤，绝对不能让庄淼知道他给元戏歌帮忙的事情。
    “元戏歌是真正欣赏淼淼，虽然他能看到淼淼的演戏视频和我帮忙脱不了关系，但真欣赏就是真欣赏，和我没有关系。”顾瀚语气冷静，可话里的意思就没有那么冷静了，“淼淼缺少自信，我不能让这种小事打击到他。”
    以元戏歌的身份地位，顾瀚帮他忙确实只能起个引子作用，他欣赏庄淼到给艾德蒙推荐庄淼，确实是因为庄淼演技出色。
    这一点毋庸置疑，然而顾瀚还记得医生说庄淼其实不是很自信的事情，自然就不乐意庄淼误会。
    钟勤抽抽嘴角，觉得顾瀚这种时候实在很有老父亲的风范，但他又不敢当着顾瀚的面吐槽，只能一本正经地答应下来，自己坐在窗户前忧郁地想着这就是太受信任的缺憾。
    上司信任他，让他保守秘密，他能怎么办？
    当然是老实瞒着啊！
    不过这样他免不了有种无处吐槽的憋闷，只能暗搓搓期待顾瀚所作所为暴露后庄淼是什么反应。
    毕竟庄淼那个人，看起来就不像不自信的样子。
    整天觉得自己帅得天下无双的人不自信？开什么玩笑，也就顾瀚会信了吧。
    不了解庄淼的人确实会有这种感受，好比钟勤，也好比维特。
    他以为像庄淼这样自信的人，收下他的饮料就代表收下他的示好，不会觉得他能造成多少威胁，那喝下饮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看到只剩半瓶的饮料，维特一直期待着饮料中的致|幻|剂发挥作用，然而直到试镜结束，他都没听说庄淼有什么不对，脑子一转就知道自己早被怀疑了，顿时气得肝疼。
    像庄淼这种“我就是怀疑你了，我就不说，等你自己发现”的做法，比直接给人难堪更让维特不快，甚至生出点除之而后快的冲动。
    可惜庄淼不是他随便能动的。
    摸了摸有点僵硬的脸颊，维特心烦意乱，正想再和经纪人商量商量，理查德忽然打来一个电话。
    “维特，那瓶饮料是怎么回事？我的上帝，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理查德又惊又怒地质问。
    维特心里一沉，把疑似告状的庄淼祖上十八代骂了个遍，嘴上却死活不肯承认，还故作糊图地问什么饮料。
    理查德哪想到维特那么会装，在他看来维特是个有点傻白甜的小年轻，就慢慢跟维特讲了剧组工作人员晚上致|幻|剂发作的事情。
    “洛斯恶作剧，将剩下的半瓶饮料倒在马奇水杯里，你知道的，马奇对致|幻|剂反应很大。”理查德说，“我们调过监控，看到那半瓶饮料来自于你。”
    维特心里一喜，故作委屈地大叫起来，说这事不可能和他有关。
    他仿佛是气糊涂了一般，大声道：“我的老天，要是这么说，庄不是也接触过那个瓶子吗？为什么大家不认为是庄做的，反而来怀疑我呢？”
    理查德说：“当然，在此之前我们也问过庄。他告诉我们他的保镖有些粗心，帮他开瓶子时不小心将瓶子掉在地上洒了半瓶，剩下的因为脏他就没再碰过。”
    维特似乎更加生气：“他这样说，你们就这样信了吗？”
    理查德耐心地说：“我的孩子，不要焦急。我们调了监控，证明他说得都是对的。”
    我们调了监控？
    在监控底下打洒的？！
    这个人怎么这么小心这么刁钻！
    维特面颊都有些扭曲了，动过刀子的脸隐隐生出一股痒意，胸口起伏十来秒，差点破口大骂。好在他还剩下一点理智，知道对面的理查德不是他能得罪的，骂声冲出口之前就变成了委屈的哭声。
    理查德无可奈何，遭受波及的工作人员马奇在一边听着公放非常烦躁，忍不住骂了一声“该死的黄皮猴子”。
    虽然庄淼目前没什么嫌疑，但作为一个种族歧视者，马奇还是很讨厌庄淼。
    他从看过录像后就没有停下过诅咒，让本来同情他的理查德烦不胜烦。
    男主演艾德蒙抱臂站在一边，百无聊赖地听马奇和维特隔着电话吵架，并不想对马奇这次遭遇发表什么意见。
    也就只有不清楚真相的理查德才会觉得这是个恶作剧，洛斯也是倒霉，被马奇扔了口黑锅。
    他目光在马奇脸上转了一圈，想到演员中间流传的消息，忍不住有点犯恶心。
    这个马奇，仗着自己在理查德面前能说上几句话，和不少十几岁的亚裔群演有过不正当关系，玩得还相当残忍。拜他这个癖好所赐，不用想都知道他为什么会去偷庄淼留下的半瓶饮料，而庄淼的保镖没告诉庄淼饮料丢了，大概也是听到了相关传闻，不想让庄淼恶心吧。
    然而实际上，庄淼的保镖在饮料不见的第一时间就跟庄淼汇报了情况。
    饮料丢失时庄淼还在试镜，他出来听到消息，还以为是维特怕留下证物叫人偷走的，因此和顾瀚视频时才会提了一嘴牛鬼蛇神。
    谁知道维特没想那么多，倒有个癖好异于常人的马奇以身试毒，也算是遭了报应吧。
    庄淼说：“我以为理查德这种大导演对剧组掌控能力都很强，不至于出现太多乱象，结果……他的剧组好乱。”
    姜宁嫌弃地说：“你以为他很自律？他自己玩得就开，并没有觉得自己剧组其他人也玩有什么不对。不过他从来不强迫别人、不许诺角色，玩也不会影响拍摄，所以没什么人说他就是了。”
    庄淼惊奇地问：“还能这样？”
    姜宁说：“别人能不能不知道，反正他就是这样。”
    庄淼感叹了一声贵圈真乱，觉得多想无益，都还没确定他能不能留在剧组，现在又除了这么件事，谁知道之后会是什么结果？
    他都已经做好收拾行李回国的准备，理查德那边却传来消息，恭喜他拿下男三。
    而维特·林，也在同一时间接到通知，他成功拿下了男五。
    维特挂断电话，冷冷笑了下：“没关系，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玩。”
    第52章 
    庄淼低调进入《机械之心》剧组, 理查德也不知道在考虑什么，没急着公布演员名单，反而先开机拍摄。
    庄淼本来对这位商业片大导演没什么特别鲜明的印象，但真正和他合作以后，却发现这是个能化腐朽为神奇的人物，内心充满了惊奇。
    维特·林确实整过容，绝大多数导演不爱用他，理查德却反其道行之。
    或许是由于投资, 又或许是编剧坚持。男五和男六两个角色都是智能很低、自身携带加载模块极少的老型号机器人, 他们不管动作还是表情都非常僵硬。理查德把剧组仅有的两个整容怪安排成男五男六, 不用多费心思就能达到期待的结果，简直不能更美滋滋。
    同时, 他大概是觉得整容演员是个很好的炒作点, 等第一波花絮拍摄完成, 让剧组某些人故意“泄露”出一点“剧照”, 其中绝大多数是整容怪神奇的表演。
    唱衰的节奏带起来, 理查德趁机公布主演名单，粉丝自然和黑子打起仗, 热度、关注度一下就上来了。
    理查德喝了一口啤酒, 看口水大仗打得激烈, 心里美极了。
    看看、看看, 省了多少宣传费用, 仁慈的主, 他真是太喜欢这样的炒作了。
    因为这场骂战格外激烈, 即使配角名单还没有全部公开，一部分喜欢翻墙看米国娱乐圈的国内路人还是注意到《机械之心》中的亚裔面孔。当他们意识到引起骂战的主要人物中有个维特·林时，顿时开始唾骂维特“丢人丢到国外去了”。
    部分小报发现《机械之心》热度高、有华裔、国内谴责严重，就像见了血的鲨鱼一样一拥而上，开始用骇人听闻的字眼报道这次骂战，并大肆质疑“这是种花家电影届的倒退还是种花家素质的沦丧”。
    更多路人得知前因后果，心想这种米粉什么德行，一味赞扬国外的月亮比国内的圆可还行？
    小报见自己这边人气热度也起来了，完全不在意路人是骂是捧，打着广告拿着钱，美得直冒泡。
    一直关注着种花家情况的理查德一笑，大手一挥公开了剩下主要配角的演员名单和定妆照。
    当然，为了“安抚受人欺骗的种花家观众”，理查德还给了庄淼特殊待遇，他不只有定妆照，还有面向种花家观众的几段“小花絮”。
    国内各路粉丝路人骂战正酣，早把导|火|索维特·林忘到了一边，此时庄淼横空出世，和导演理查德一起透出一股不明白事态怎么就发展成这样的迷茫，登时日到了大批路人。
    ——对，就是那个奇葩庄淼，在我们为华裔到底能不能代表种花家脸面而互喷时，他又双叒叕偷偷争光了。
    庄淼粉瞬间沸腾，觉得粉了这么个蒸煮好骄傲，开始疯狂向路人卖菜。
    【胖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淼推荐的物理习题不来一套吗？】
    【我跟你们讲，这个数学啊，是越做演技越强！什么？我说话没有逻辑？不不不，你们看我淼啊，他就是高数做多了演技才这么棒！】
    【我淼是靠天盛大笔投资才拿下角色的？一看你就不了解我淼。我压一毛我淼是给导演闺女补课拿下角色的。】
    路人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说：“这家粉丝有猫饼吗？”
    庄淼的老粉站出来回答大家说：“我淼粉丝站这个月活动是做习题，刚才说话的都是中学生粉丝，可能做题做糊涂了，我们代表他们给大家道个歉。”
    知道庄淼习惯的某些路人不由会心一笑，觉得庄淼家粉丝真是好玩极了，不知道庄淼习惯的路人则觉得稀奇，还有这样的蒸煮爱豆？先关注一波。
    于是借这个机会，庄淼又狠狠涨了一波粉。
    姜宁非常满意这个结果，在庄淼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放下手机：“你这是什么表情？”
    庄淼说：“在问我这是什么表情之前，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操作？”
    姜宁答道：“你都领过毕业证了，我这不是给你巩固一下学霸人设？”
    庄淼摇摇头：“我没见过这样稳固人设的。”
    姜宁连一个眼神都欠奉：“怎么，你还以为你是我最初计划的学霸男神？你怎么不想想自己都干了什么？又是唱戏、又是综艺高举活人、又是送粉丝习题册，你就是出门说自己是个男神都没人相信，男神经还差不多。”
    庄淼无言以对。
    “你现在的定位就是脸好脑子也好就是哪里不对的男神经。”姜宁头也不抬地说，“你不要再崩人设了，再崩就更神经了。”
    庄淼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反正……很无奈就是了。
    理查德听不懂汉语，不过他一眼看去，见庄淼好像和姜宁无话可说，就挥手把庄淼叫过去，让庄淼准备和艾德蒙的对手戏。
    “这一段要在绿幕前演，庄，刚才给你讲的内容，你还有疑问吗？”
    庄淼说：“没有。”
    理查德说：“那你和艾德蒙去试试吧。小甜心，放轻松，绿幕戏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可怕。”
    庄淼也没觉得绿幕有什么可怕，点点头和艾德蒙走到绿幕前，开始表演男主和男三在飞船里发生争执的一幕戏。
    因为男三是个智能程度一般的机器人，他不能理解和女主渐生情愫的男主为什么要把没用的女主带上飞船，他们没有太多时间，如果不赶紧逃离很有可能会被销毁。
    男主依旧给了男三那个答案：“因为爱。”
    有上次经验，男三这回没有因为计算量过大而死机，却还是难以明白男主的说法。
    “我们是仿生机器人，我们没有心。”男三用刻板的声线说着，“在人类心脏的位置，我们只有零件、线路、机油。”
    已经生出感情的男主理解男三，但没法和男三解释他根本没有的东西，于是一人情绪激动、一人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机械式的冷硬爆发了争吵。
    这是一场不像争吵的争吵，全程只有男主激动，男三只是在平静、理性中生出一抹极淡的疑惑，被争执和男主的激动掩盖，无人发觉。
    其实诞生疑惑，就说明男三也慢慢开始产生类人的感情，他很可能是除了男主以外最早诞生“机械之心”的另一个机器人。
    然而因为争端、固有印象和无法理解，男三直到被摧毁，都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个可能。
    还是尘埃落定后，男主才从男三破碎的胸腔里发现了那半颗还没有完全成型的“机械之心”。
    干脆利索不带一点磕绊地和艾德蒙演完这幕，庄淼正要去补妆，艾德蒙却突然靠在他身侧一把椅子上和他搭话。
    “庄，你有没有发现，你从出道开始到现在，演绎的重要角色最后基本都死亡了？”
    庄淼愣了下，摇摇头说：“没有吧，林清瑾不是活到了最后？”
    艾德蒙摇摇头，语气有点遗憾：“那不是重要角色。”
    庄淼坐在凳子上，仰起脸方便化妆师给他扑粉，心里却很奇怪。
    艾德蒙这样说，就代表艾德蒙已经看过他绝大多数影片，作为一个名气不小的演员，艾德蒙对他投来的关注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艾德蒙撑着头看庄淼，好像知道他有什么疑惑一样：“庄，你和那些演员不一样的。你可以走得很远很远，我觉得。”
    他说着，突然字正腔圆地叫了一声“庄淼”。
    “我看到你演绎杀人狂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不会停在这里。”艾德蒙笑容温柔，“我向主发誓，你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
    庄淼被他说得浑身都别扭。
    如果不是艾德蒙多次和女演员传出花边新闻，庄淼光听他这些奇怪的话，都要以为他喜欢自己了。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弯男？
    庄淼觉得自己想多了，再说他有顾瀚了，更不会在意外面人的撩拨，就随意点点头，感谢几句算是回应艾德蒙的赞赏。
    艾德蒙看起来有些遗憾，被化妆师生气地拉回去补妆，临走前还回头看了眼庄淼。
    给庄淼冲蜂蜜水、被顾瀚亲自选出来的新助理满心警惕：这个人不对，有敌情！
    未免庄淼知道他还肩负着别的任务，助理趁庄淼去拍下一场戏时才偷偷给顾瀚发了几条微信，表示庄淼身边有个莫名其妙的男演员出没。
    【他态度非常暧昧！】助理用力敲下这行字。
    顾瀚死死盯着那行字，要不是之前翘班太多现在不得不加班，这会儿他估计已经坐不住，打飞的去庄淼那里探班了。
    不过就算没有直接冲到庄淼剧组，晚上两人视频时顾瀚还是气势汹汹查了个岗。
    庄淼惊奇地说：“人家是直男，和几个女明星有过绯闻，你不要自己弯了就觉得全天下都是弯的。”
    顾瀚非常了解庄淼的脑回路，立刻说：“你长得帅！特别帅！”
    因为太帅了，所以直接把艾德蒙帅弯了，逻辑完美，没有毛病。
    庄淼不由陷入沉思。
    顾瀚再接再厉：“艾德蒙是个看脸的男人，几任绯闻对象都是剧组里最漂亮的。”
    《机械之心》剧组里有长得比庄淼好的吗？
    这个就不好说了，毕竟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但在庄淼看来，他就是长得帅，帅得天上地下无双，没毛病。
    于是庄淼答应说：“我会注意和他保持距离的。”
    顾瀚舒心了，给新助理发了笔奖金。
    新助理目瞪口呆，没想到查岗还能用这样的方法，不由偷偷在微博上吐槽，说自己老板和现在正跟着雇主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一般人真无法理解他们两个的脑回路。
    他微博号很小，平时也没透露过雇主信息，因此没几个人关注，根本没有引起半点水花。
    不过他的吐槽非常到位，庄淼和顾瀚真的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他俩的思维回路一般人无法理解。
    比如艾德蒙。
    他是感觉到庄淼刻意和他拉开一点距离，但死活想不通自己伪装那么好，庄淼怎么就看出他心思的。
    作为一个正人君子，艾德蒙觉得既然庄淼已经表示拒绝，那他也不能太过火，只好做出一副最近拍摄任务很重很辛苦的模样，不着痕迹给庄淼善后。
    在外国剧组，庄淼一个纯血种花家人很容易被过度揣测。
    庄淼的新助理见艾德蒙这样，更坚信艾德蒙对庄淼有什么心思。
    庄淼倒觉得艾德蒙真是个好人，还特意给艾德蒙分享了一下种花家的各种美食，尤其是他喜欢的辣口。
    艾德蒙一下就被美食征服，抱着一堆辣口零食陷入沉思。
    种花家真是个了不起的地方。
    了不起的演员、了不起的美食、了不起的文化。
    感觉今天也更喜欢种花家了呢。
    维特·林没看出艾德蒙和庄淼的你来我往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见艾德蒙和庄淼距离远了一些，心里那股一直压抑着的火气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他对马奇说：“你看到了吗？艾德蒙管那个庄叫小甜心！我的天啊，他们怎么这样恶心？”
    马奇很好地掩饰住眼中的垂涎，问维特：“你刚才说，庄是一个乖宝宝？哦，他从来没有去过酒吧、没有参与过大趴吗？”
    维特轻蔑地说：“这个种花家演员，他除了在学校学习那些无聊至极的极限、导数，从来都没有过过精彩的生活。种花家演员，根本不懂得享受。”
    马奇贼贼一笑：“我想，以后他会懂得享受有多美好。”
    “你要做什么？”维特故作警惕，“这可是理查德导演的剧组，你要不胡来！”
    马奇说：“小可爱，你在说什么？难道不就是因为理查德是导演，我才要帮助小甜心享受生活吗？灯红酒绿，多么美妙！”
    维特不可置信似的后退两步。
    马奇呵呵笑着：“小可爱，我知道你也想的。一个不懂得自由、人权的黄皮猴子，怎么能过得那么愉快呢？”
    维特沉默一会儿，忽然笑了：“你说得对。他怎么会有资格过得那么愉快？我都没有那么愉快。”
    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一样，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总有华裔群演来找庄淼套近乎，有时候还会借着维特纠缠庄淼的机会，做出一副解围的样子来。
    庄淼又不是瞎子，一波接一波的群演涌上来，他看不出问题才怪了。
    他不想和这些人过多纠缠，不仅躲着维特，顺道连群演也一起绕开了。
    剧组其他男演员见庄淼似乎非常苦恼，有几个想了想还是上前帮了庄淼忙。有他们时不时拉着庄淼，群演和维特终于什么都做不成，只能眼睁睁看着庄淼退回安全范围。
    其中一名枫国男演员跟庄淼说：“这些人总是这样，对外来演员有很大的恶意，不要和他们多来往。”
    庄淼向男演员道谢。
    枫国男演员摆摆手说：“小甜心，你还没有成年，我们多照顾你一些是应该的。”
    庄淼摸了摸脸，有点怀疑人生：“我已经二十二岁了。”
    枫国男演员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庄淼好久，才夸张地说：“我的老天啊，伙计，你居然已经二十二岁了？不，你一定是骗我的，我不相信！”
    他声音极大，一下引来好几个演员的注意。
    这些人惊奇地围到庄淼身边，七嘴八舌地表示庄淼是成年人非常出人意料。
    “你成年了吗？我以为你只有十六岁！”
    “我以为你是中学生！”
    “神秘的种花家演员，天呐，为什么我不可以像你们一样看起来只有十六岁！”
    庄淼嘴角抽了抽，摸了摸自己线条流畅的腹肌，总觉得自己一身并不夸张的肌肉都是假的。
    大概是庄淼外貌真的显小，这一天拍摄结束后，其他演员出去聚会，就极力邀请庄淼一起。
    “我想更了解种花家的演员。”一名女演员捧着脸，梦幻地看着庄淼，“你们都用什么护肤品呢？听说你们有很神奇的魔药，虽然味道像魔鬼的晚餐，但对皮肤很好，是真的吗？”
    庄淼心说我们大种花家的中药真的没那么神奇，而且外国人不是大多不承认中医理论，这些女明星怎么这么激动？
    眼见一群女明星都期待地望着他，庄淼实在不好拒绝，但还是长了个心眼，带了一个助理两个保镖。
    剧组的演员有的也带着助理，还有一名特别漂亮的女演员带了保镖，对庄淼带上助理保镖毫无异议，还纷纷表示庄淼真是惹人怜爱，他们会保护庄淼的。
    “多么可爱的小甜心。”枫国男演员浮夸地咏叹。
    庄淼无法理解外国人的脑回路，有一句没一句和他们搭着话，吃完一顿并不怎么合口的晚饭，他以为大家要去唱歌，却没想到这些明星直接把他带进了……
    赌场。
    一群外国明星熟稔地和老板打过招呼，枫国男演员拉着庄淼去玩老虎机。
    “这家赌场的老板是合法经营，和理查德关系不错，从来不会坑剧组成员。”他解释说，“我们偶尔会来放松一下，如果玩大了，老板还会来阻止我们，非常安全。”
    从不沾赌的庄淼心情非常微妙，然而和他一起来的明星大多是玩点小东西，比如老虎机、街机，甚至还有在角落玩娃娃机的，并没有人真正去玩大项，每次也都只是几刀几刀地玩，确实只是在随意放松。
    枫国男演员见庄淼这样，笑着说：“其实理查德自己也常来，他最喜欢那边的娃娃机。”
    说着男演员用下巴指了指角落一台淡绿色的娃娃机。
    “他很喜欢里面的小恐龙，不过没有一次抓中过，老板给他保留了小恐龙在里面，保证他每次来都能玩到。”
    庄淼有些惊奇，没想到理查德还有这个爱好。
    枫国男演员随便庄淼四处乱看，只嘱咐他不要乱跑免得遇上事，就不管他自己玩起老虎机。
    不知道是赌运不好还是不乐意花钱，枫国男演员都是玩最少金额的那一项，把代币输完了就停手了。
    “这个随便转转，很减压的。”他说。
    庄淼想起枫国男演员这几天在剧组NG次数确实有点多，被理查德骂得很惨，一下就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说了。听枫国男演员邀请他也试试看，他想了想还是兑换了一点点代币，准备上老虎机玩一下。
    枫国男演员忍俊不禁：“你不用这么小心，如果金额大了，老板会来阻止的。上帝才知道理查德骂起人来有多难缠，老板可不想听理查德的念叨。”
    庄淼随口说：“我运气一直很好，我怕换多了把老板玩穷。”
    枫国男演员被逗笑了，前仰后合好一阵才好奇地看庄淼老虎机。
    庄淼刚才那句话真不是骗枫国男演员，他那么受天道爸爸喜爱，这种拼运气的东西会失败吗？
    于是本来觉得庄淼说话很好玩的枫国男演员渐渐目瞪口呆，不少在赌场玩的人也被庄淼这里频繁的提示音吸引，跑过来围观。
    “哦我的上帝，这台老虎机是坏了吧？！”
    “天啊，这个小男孩又中了！”
    “他是新手吗？他一定是第一次来！”
    赌场工作人员也发现庄淼这边有情况，匆匆赶过来，警惕地拦住庄淼，一边询问庄淼一边检查机器，最终确定机器一点问题也没有。
    赌场工作人员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这时去调录像的员工匆匆赶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录像上看没有问题。”
    这句话一出口，赌场工作人员和围观人群的眼神更加怪异。
    庄淼想着天道爸爸对他的爱，心说他就是继刘秀之后又一个位面之子，运气好没毛病，一脸淡定地接受起周围人的打量。
    赌场工作人员和随后赶来的管理匆匆交谈几句，管理笑容满面地把庄淼请离老虎机，热情地带他去玩二十一点。
    庄淼本来想拒绝，但一见管理那个“我一定要把钱都拿回来”的眼神，不由沉默下来。
    行吧，理查德导演的朋友，赢钱不容易，输钱还不容易吗？
    第53章 
    事实证明, 还真的就不容易。
    对于其他人而言，赢少输多才是常态，可对于庄淼而言，输才是不科学的。
    将牌拿在手里，庄淼看了数字，是个八，早已经决定乱玩一气的他直接选择无脑发牌。
    二十一点的规则就是两到六个人一起, 使用除大小王之外的五十二张牌进行游戏，使手中牌的点数之和不超过二十一点且尽量大。玩家可以自由选择要或者不要，如果总数大于二十一，玩家直接输掉。
    庄淼想着自己胡乱拿牌，超过二十一那还不是简简单单吗？
    然而事实上，他连续三次分别拿到了二十一、二十一和二十一。
    赌场管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庄淼非常尴尬, 看了看眼神像要吃人的管理, 想了个曲线救国的方法——他让助理上来帮他玩, 自己站在一边看着。
    庄淼心想, 这回总不会再赢了吧？
    天道爸爸表示, 不行, 我儿砸怎么能输呢？
    于是助理三次分别拿到了二十、十九、二十。
    现场一片寂静, 气氛十分尴尬。
    枫国男演员看庄淼满脸为难，眼神一闪, 连忙上前接过牌, 问庄淼他能不能玩一把。庄淼想起他刚才三下五除二就把代币输完的事情, 连忙让位。
    枫国男演员深吸一口气, 以一己之力拯救欧皇，硬生生把所有筹码都输光了。
    不过由于他急着输掉游戏，每次押注都很大，最后一把以二十三尴尬告终的时候，又给庄淼欠下一笔负债。
    庄淼眨了眨眼，忽然轻轻笑了。
    枫国男演员欲哭无泪地看着庄淼，连连向庄淼道歉。
    助理站在庄淼身后，有点嘲讽地笑了笑。
    正常赌场里都不会出现管理这样的行为，这是真当他们傻？
    庄淼算了下负债，平静地看了枫国男演员一会儿，对老神在在的管理说：“这样吧，我再玩两把，把负债抹了。”
    管理听庄淼这么自信，露出个笑容：“好的，客人请。”
    助理和两名保镖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些歪果仁一定不知道庄淼圈内活锦鲤的名头。以庄淼的运气，只要半个小时，就能轻松教这些傻子做人。
    赌场管理也觉得庄淼就是个好骗的傻子，在他们赌场里，出不出老千还不是他们自己决定的？
    难不成庄淼还以为之前他赢了都是他运气好？
    都这个年头了，还有这样的傻子，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双方淡定地捏着牌坐在桌子前，玩起这个在很多人眼中没多大技术含量的游戏。
    赌场坐庄的人接到通知，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庄淼干干净净走出赌场，第一场直接出了老千。
    庄家是个老手，老千出的神不知鬼不觉，旁观者看着只是觉得他运气和计算能力都不差，根本没往出千那边想。相比之前，庄淼这边就有点乱七八糟让人看不懂，完全是抓着牌不管不顾胡来，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数字总和爆掉。
    围观者看得稀奇。
    “他好像真的是新人，第一次来玩。”
    “新人运气都很好，刚才他不是赢了那么多次吗？”
    “我听说种花家的人都会功夫，说不定他也会？”
    有些人明明不知道真相，还说得很真的一样，还给大家科普种花家武侠小说飞檐走壁、登萍渡水是多么神奇，引起在场一些人的惊呼。
    庄淼奇异地看了那人一眼，又随手拿了张牌，把牌面一亮。
    “二十一点，我赢了。”他说。
    庄家表情瞬间尴尬起来，无措地看了眼赌场管理。
    赌场管理皱了皱眉，冲庄家点点头，示意不用管这一把，继续。
    庄淼算了下负债，也选择继续，并在拿到第一张牌后决定追加赌注：“加注吧，快一点。”
    赌场管理当然没有意见，庄家也跟着加注，几次拿牌后庄家十九点亮牌，庄淼平静地也亮了自己的牌，二十点。
    又赢了。
    庄家脊背上窜上一股凉意，看庄淼的眼神有点怪异。
    赌场管理注意到庄家的表情，茫然两秒，一下震惊了。
    难道？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庄淼开了第三把，轻轻松松再次赢下，负债减少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地步，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庄淼只当没看见他的表情，再次说：“继续。”
    这一把庄淼还是选择加注，二十一点亮出牌面，漂漂亮亮解决负债的同时，还赢下一笔不大不小的钱财。
    围观者瞬间吹起口哨。
    “哦，这个小男孩是赌神在世吗？他太厉害了！”
    “天啊，他这样厉害，我觉得我要爱上他了。”
    人群窃窃私语，枫国男演员和赌场管理表情都不太好看，见庄家打手势表示玩不过，只能琢磨采取其他手段。
    “哦，你们在这里放松？”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聚会为什么不叫上我？”
    庄淼扭头一看，见艾德蒙带着不少保镖挤过来，哥俩好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想了想还是没挣开。
    艾德蒙笑了笑，目光从枫国男演员惨白的脸上划过，眼中笑意骤然加深。
    “小甜心，你今晚玩得愉快吗？”他意有所指地问。
    庄淼收拾了一下筹码，平静地说：“没什么意思，赢得太简单。”
    赌场管理脸色瞬间铁青，想说什么，视线触及艾德蒙以及数名保镖，到底还是沉默了。
    艾德蒙故意耸了耸肩，做出苦恼的样子：“那可怎么办，你不是出来放松的吗？不然我们去唱歌？”
    庄淼打了个呵欠，说：“算了，我困了，回去休息吧。”
    艾德蒙一拍庄淼的肩膀：“好吧，早点休息明天早点工作，免得理查德像个油腻腻的蝙蝠一样咆哮。”
    两人仿佛感情多好似的勾肩搭背走了，庄淼的助理偷偷收起手机，安静跟在身后，好像刚才并没有给算计庄淼的人拍照一样。
    等回到宾馆，他才飞快编辑好微信，把整件事情汇报给顾瀚。
    种花家时间还早，顾瀚正在办公，随意扫了眼手机，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他仔细把消息从头到尾读了一遍，终于坐不住了，立即打电话给顾爸爸，希望顾爸爸帮他顶下班，他准备去米国找庄淼。顾爸爸听完顾瀚的话，表情也严肃起来，问过顾瀚工作进度，让顾瀚直接去，剩下的部分他来处理。
    顾瀚定好机票，当天就带着人赶往荷坊，成功在荷坊的早上逮到中场休息的庄淼。
    庄淼被顾瀚眼睛下面的青黑吓了一跳，马上就想去找理查德请假，被顾瀚一力制止。
    “没事，一会儿我找个酒店休息一下就好。”他拉着庄淼检查一遍，看庄淼到处都好好的，终于放下一点心。
    艾德蒙本来还奇怪谁来找庄淼，跟着庄淼跑出来，见到这一幕，心头就是一沉。
    顾瀚觉察到有人靠近，抬眼一看，就和艾德蒙视线撞了个正着。
    两人互相打量两眼，脸色都变了。
    庄淼也注意到艾德蒙来了，转身看了艾德蒙一眼，和艾德蒙介绍顾瀚。
    他还记得顾瀚有些警惕艾德蒙，因此并没有说顾瀚是他的大师侄，而直接用了男朋友这个词。
    艾德蒙一下就懵了。
    三振出局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他连一句“可以公平竞争”都说不出口，见顾瀚勾起唇角揽住庄淼的腰，抿抿唇勉强笑了一下。
    “你们感情真不错。”他说。
    顾瀚很有风度，但决不放弃任何一个打消对方念头的机会：“我们从小就认识。”
    艾德蒙愣了愣，很快释怀一笑。
    人家两个既然是从小认识，他这个天降确实没有太多机会。
    不过如果他们分手了……
    艾德蒙知道种花家对同性并不很赞成，顾瀚又是独子，自觉庄淼和顾瀚分手的几率比较大，这会儿同样风度翩翩地表达了祝福，转身回到剧组去拍戏。
    庄淼心疼地摸摸顾瀚的脸颊，和他说了几句就催他去休息。
    顾瀚从善如流和秘书助理一起离开，看起来像是去找酒店下榻，实际上却直接赶往天盛在米国荷坊附近的分部，准备私下给坑了庄淼的赌场方一个教训。
    “不让他们疼个够本，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厉害。”这是顾爷爷教给顾爸爸的守则，顾爸爸在顾瀚离开前也教给了顾瀚，“顾家没有任人欺负老婆的道理，打回去，有什么爸爸和爷爷都会站在你身后。”
    顾瀚说：“不用，我自己可以处理。”
    不就是打脸的天道爸爸吗？他顾瀚又不是第一次干了。给他家淼淼撑腰，顺便还能威慑一下情敌，简直不能更棒。
    觉得必须一箭双雕，顾瀚下手极狠，庄淼完全不知道顾总发威，拍完戏就坐在片场想着顾瀚疲惫的脸，感觉自己真是被顾瀚套得死死的，可能以后都跑不掉了。
    他托着腮出了会儿神，最后喃喃说：“算了算了，跑不了就不跑了。顾瀚还是挺好的。”
    仿佛决定晚上吃什么一般轻松下了决定，庄淼回到酒店去找顾瀚，和他聊天时也没表现出任何变化，顾瀚还以为自己地位没发生多大改变，但就今天庄淼介绍他的话就够他开心的了。
    庄淼冲他笑了笑，忽然说：“你下午是不是没有睡觉？你黑眼圈更严重了。”
    顾瀚下意识就想拿起手机照照看，但感觉庄淼可能是在试探他，强行把那点冲动忍了下去。
    他若无其事地说：“睡了。可能是我不常熬夜的缘故。”
    庄淼看他这样就想笑，到底没有太过吓唬他，反而十分体贴地表示可能是时差关系，顾瀚才没有休息好。
    “所以你要不要来我这边睡？”庄淼直接发出邀请。
    顾瀚表情空白一瞬，差点直接答应，转念一想这是国外，好像和庄淼住在一间房不怎么好，就有点委屈地忍住了。
    庄淼说：“没事啊，你看国内大部分人都知道我们是师叔侄，他们不会想那么多的。”
    顾瀚问：“那以后你不打算公布？”
    庄淼一愣。
    顾瀚轻声问：“现在把师叔侄名头打出去是方便，可以后你不准备对粉丝公布？如果他们知道我们是师叔侄，公布还会简单吗？”
    庄淼必须承认顾瀚说得对，如果以师叔侄来解释他们两个的关系，固然不会出现太多麻烦，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不能随便公布关系。
    顾瀚看庄淼打消了主意，明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还是有点遗憾。
    一个屋子一张床啊！
    庄淼忍俊不禁：“不用这样，反正你以后也有机会。”
    顾瀚错愕地看着庄淼，几秒后反应过来，一把伸出手抓住庄淼的胳膊，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庄淼反手握住他的手捏了下，在他茫然的眼神中站起身，脚步轻快地向自己房间走去。
    临上电梯前，庄淼回头说：“你记得早点休息，看你那黑眼圈。”
    顾瀚伸手摸了摸眼睛周围，没忍住一笑，觉得自己这趟米国来的可真值。
    他带着秘书和助理向楼上走去，边走边低声问：“赌场那边怎么样了？”
    这么值得庆贺的时刻，可不得有点好消息应景？
    秘书小声答道：“通知过理查德导演，警方也已经到达。赌场老板不是很有背景，是攀上理查德导演后才认识了一些人。”
    顾瀚点点头算是答应。
    以赌场老板的背景，只要理查德不帮忙，结果就已经定了。
    他嘴上轻描淡写地说：“不要告诉淼淼，还不到时候。”
    实际心里却在想：他并不是庄淼曾经槽过的霸道总裁，也没有天凉王破，他就是……出口气而已。
    秘书答应一声，腹诽他也不敢随便说，没看顾瀚把自己帮忙的事情捂得严严实实吗？唉，这对师叔侄的情趣他是不懂了。
    心想这可能就是自己和大佬的区别，秘书跟在顾瀚上了楼，和助理一起把顾瀚给庄淼带的零食收拾好，才回去休息。
    他们累了一天，哪怕有时差，还是倒头就睡了个彻底，根本不知道有人当晚差点气炸了肺。
    维特·林是真没想到顾瀚这么狠，直接跑到米国去了不说，还想办法对赌场动了手。当他听说赌场被查办、有些证据暂时无法消除时，除了短暂的懵逼，就只剩下无尽的怒火。
    这些有钱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明明不是什么大事，庄淼也没出问题，顾瀚何必大动干戈？
    难道顾瀚他们那个圈子不应该是什么事表面上都装得云淡风轻、骨子里却是一套套利益交换？
    听到维特的质疑，和他通话的人沉默片刻，最终叹息一声。
    “鹏鹏，顾家男人都不是那种只要面子的人。而且你现在也知道了，你和他们家并没有实质上的仇恨，他们——”
    维特直接打断他：“不要叫我鹏鹏，这个名字太恶心了。是，顾家人没有对不起我妈妈，可庄淼对不起我！如果不是他看不起我，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连脸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一开始他还只是有些不快，但说到后来，他就开始声嘶力竭地怒吼。
    整容已经变成了他心头一道伤口，他不愿意回想当时的事情，也不愿意听见已经被抛弃的名字。
    他只是想更像妈妈一点，可最后呢？
    两次失败，他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果不是严孟给他找到技术极为高超的第三个医生，他连现在这副勉强还能看出一点过去影子的面孔都留不下。
    就算这样，他的事业也已经彻底毁了！
    一个整容怪，还有什么可能继续在演员这一行取得巨大成就？！
    不能从庄淼在意的地方碾压庄淼，他不甘心！
    严孟无措地说：“爸爸有很多公司，你可以回来继承公司，到时候我们可以封杀他。”
    女秘书嘲讽地轻笑一声，拨了拨头发，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灯火，没有提醒严孟。
    而本来还在咆哮的维特听到这句话，怒火总算小了点。
    他对严孟说：“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会考虑这条路的。在不得不回去之前，我要先试一试别的办法。”
    严孟没办法，只好说：“好好好，都听你的。”
    通完电话，严孟久违地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
    他把头靠在女秘书胸口，像小孩子依赖母亲那样依赖地蹭了蹭，语气中多了一点软软的可怜。
    “为什么我唯一的儿子是这样的呢？”他喃喃问。
    女秘书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温柔甚至有点慈爱地说：“这就是报应呀，孟孟。”
    严孟非常委屈，但是天已经黑了，外面属于别人家的灯火亮了起来，他有些害怕，不敢大喊大叫，更不敢哭闹，只能把自己缩在女秘书怀里，寻求一点安心。
    女秘书手紧了紧，指尖划过严孟满是伤疤的后背，满意于严孟现在的模样。
    果然，还是入夜以后的严孟最有趣。
    可惜了，有一个傻儿子拖后腿，她本来还能多享受几年的小可爱也要消失了。
    遗憾地看着严孟，女秘书觉得自己运气真是不好，费尽力气才从人堆里巴拉出一个严孟，结果都没好好玩上几年，就来了个聂启鹏破坏她的乐趣。
    她看着渐渐陷入沉眠的严孟，红唇一弯，万种风情扑面而来。
    “既然如此，作为补偿，我希望你们在走向死亡之前能够再给我带来一场精彩的表演。”
    敲门声又轻又沉稳地响起，女秘书随手将有些不安的严孟巴拉到一边，起身去开门。
    房门打开，站在门外的赫然是严孟的堂兄——那位背了黑锅、给聂启鹏出过多年抚养费的富三代——手里拎着个大果篮，表情非常复杂。
    “严孟睡了？”他低声问。
    女秘书说：“已经睡着了。”
    严孟的堂兄迟疑着嗯了一声，沉默好一会儿才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女秘书噗嗤一笑，眉眼间多了点发自内心的快乐和温柔，眼神柔软地看着严孟的堂兄。
    “我永远都回不来的。”她说。
    严孟的堂兄眼睛立刻红了：“你之前说我没有严孟有意思，要和我离婚去找严孟玩，现在严孟也快没了，就不能再给我个机会吗？”
    女秘书奇怪地说：“就算严孟没了，你没有意思还是没有意思，我为什么要回来找你玩？严泽，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严孟的堂兄张了张嘴，看女秘书还是不怎么在乎，忽然就觉得有些无力。
    他泄气一样把大果篮递给女秘书，又看了女秘书一眼，就弓着腰背离开了。
    女秘书目送他远去，眼中仅剩的温柔一点点褪去，最终只剩满满的戏谑。
    “呵，严家的男人，真是好玩极了。”
    她说着，随手关上门，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严孟的堂哥一样。
    而严孟的堂哥却咽不下这口气，转头就让人撺掇聂启鹏去胡闹。
    这正中聂启鹏，或者说维特·林的下怀。
    自从他知道自己不是顾爸爸的孩子后，突然就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直到整容失败，再次在电视上看到光鲜亮丽的庄淼，他才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他想把庄淼狠狠踩在脚下。
    然而不管能力还是人缘，他都比不上庄淼，最后他也就只能想些歪门邪道来对付庄淼。
    “钱我可以给到位，你们想办法让庄淼染上毒|瘾。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我保你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他和剧组几名演员秘密见了个面，用钱财地位勾引这些演员。
    枫国男演员最先摇头：“庄已经不信任我，我没有办法引诱他。”
    另一名女演员也说：“上次赌场的事情让庄非常警惕，我想我们没有力量去诱导他。”
    “那就直接下手。”维特果断地说，“上次不是有几个人是真的不知道情况吗？用他们作掩护！妮麦你可以假装知道了什么接近庄淼。”
    女演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猛地扭头看向枫国男演员，自己脸色大变，而枫国男演员整张脸颜色都已经变得惨白。
    维特却不管他们，幽幽一笑：“我觉得你是个识时务的人，我会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择吧？”
    第54章 
    枫国男演员最后接受了维特的威胁。
    他在荷坊混了这么久, 很清楚米国是个不禁枪的国家，维特身后一圈保镖中一定有携带枪支的。如果当时他不答应，就不是以后下场凄惨，而是很可能横死当场了。
    现在死还是以后死，这个选择不用别人建议，他直接就能做出来。
    但即使知道自己已经做出眼下最好的选择，枫国男演员还是意难平，甚至有些嫉恨即将取代他位置的女演员妮麦。
    女配角妮麦抚了抚耳边的卷发, 透过手机屏幕看到自己兼具妩媚和单纯的面庞, 觉得自己这次算是走了大运。就算踩着枫国男演员上位又能怎么样？只要能搭上那位身家丰厚的严先生, 别说是让另一个种花家演员染上毒|瘾，就是真动手杀人她也能下得了狠心。
    她从贫民窟出来，再也不想回到那可怕的地方去。
    目标很明确, 女配角妮麦一回到《机械之心》剧组, 就想方设法开始洗白自己。
    先是有意无意让人看到她和枫国男演员发生争执, 随后通过维特认识的几个群演露出一点消息，说是枫国男演员想要潜规则她，故意引她去赌场, 想让她欠下赌债。
    因为有人在背后捉刀，关于女配角妮麦的花边新闻传得有模有样，就连庄淼有些保镖听说了, 都觉得她有点可怜。
    庄淼若有所思, 问顾瀚：“你觉得是真是假？”
    顾瀚老神在在地回答：“取决于你是不是打算怜香惜玉。”
    庄淼一脸稀奇：“你这话说的可有意思, 她长得难道比我好？”
    顾瀚摇头：“怎么可能。”
    姜宁听得无语, 看了庄淼一眼，又看了看满脸真诚的顾瀚，心想难怪他一直没有找到女朋友，原来是他脸皮还不够厚，不能随时睁眼说瞎话。
    然而顾瀚并没有觉得自己在睁眼说瞎话。
    庄淼本来就长得好，他就是觉得妮麦没有庄淼好看，情人眼里出西施不是很正常吗？
    庄淼也觉得妮麦长得一般，甚至还不如之前调戏他的场务莎莉。
    起码莎莉只是单纯欣赏他的美色，眼中没有一点点算计。
    莎莉并不知道庄淼在想什么，在剧组看到庄淼对她甜甜一笑，捂着胸口，感觉自己心都要化了。
    她近乎哀嚎着说：“哦，上帝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甜蜜的小可爱呢？他就像一块蜜糖，被玻璃柜小心地盛装着，引诱人们去靠近，但始终尝不到他的味道。”
    另一个场务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念诗吗？为什么我听不懂？”
    莎莉轻哼一声，不和直男计较，捧着脸颊看顾瀚给庄淼整理衣领，满脸都是梦幻。
    “守护蜜糖的骑士看起来忠实又可靠，我的小蜜糖一定是甜蜜又可爱的小王子。”她喃喃说，“种花家那句话怎么说的？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另一个场务更莫名其妙了：“莎莉，你到底在说什么？”
    莎莉摇摇头，眼见顾瀚和庄淼告别，应该是离开剧组去工作了，不由有点失望。
    工作简直就是打散鸳鸯的大棒，真是太让cp粉伤心了。
    不能现场吃粮的莎莉只好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打着字自割腿肉自给自足。
    另一个场务长长叹了口气，觉得莎莉什么都好，就是脑回路让他无法理解。
    他挠挠头，不想打扰莎莉码字，但余光突然瞥到一个身影，登时就露出一点震惊来。
    “天啊，那不是妮麦吗？她这是怎么了？”场务低低惊呼。
    莎莉警觉地抬起头，一眼望过去，就看到衣衫不整的妮麦慌慌张张跑向庄淼，眼眶通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莎莉霍地站起身。
    妮麦没看到莎莉的动作，冲到庄淼附近被两名保镖拦下以后也没强行再闯，只抱着肩瑟瑟发抖，语带哭腔向庄淼求助。
    “庄，求你帮帮我！”她又急又快地说，“我听说你在种花家帮过无辜女性，看在上帝的份上，求你帮帮我！”
    姜宁把庄淼护在身后，警惕地问：“你在说什么？”
    妮麦好像怕极了，听到姜宁发问立刻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和盘托出，包括自己向别人求助却被卖了的事情。
    “刚才他又来找我了！”妮麦泪盈于睫，啜泣着说，“我听到他和什么人在联络，他可能是以为我听到了全程，就想用强。”
    不得不说，妮麦真的是个地道的美人，楚楚可怜起来就是庄淼都要赞一声有魅力。
    但妮麦本人有魅力不代表庄淼就要接受她这份魅力。
    完全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庄淼直接让助理去喊理查德导演，好像一点都没看出来妮麦不想闹大事情的暗示。
    妮麦没想到庄淼这么冷心冷情，本来拿捏着角度落泪，这会儿直接惊呆了，眼泪还黏在脸上，配上她目瞪口呆的表情显得非常可笑。
    庄淼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见理查德被助理领过来，直接向一头雾水的理查德说明一切。
    理查德听完表情一变，用奇异的眼神看了妮麦一会儿，告诉庄淼不用担心，这件事他会处理的。
    “我的剧组应该在我的掌控中，这样的事情，哦，我的上帝，真是让我像被皮靴子砸了脑袋一样。”他意有所指地说。
    妮麦脸色一白，眼神惊慌无比，伸出手就要去抓庄淼，似乎是想向庄淼求助。
    庄淼不着痕迹退开一点，恰好避开妮麦的手，严肃地对理查德表示了赞赏和认同，并说“您真是位负责的大导演”。
    看出庄淼没有和顾瀚告状的意思，理查德露出个笑容，叫来莎莉，给妮麦披了件衣服就带着妮麦走了。
    莎莉在角落旁观了许久，这会儿见理查德接手麻烦，就冲庄淼点点头，露出个安抚的微笑。
    庄淼若有所思地回了她一个微笑。
    莎莉欢快地带着妮麦走远。
    庄淼对姜宁说：“这个莎莉有点意思。”
    姜宁奇道：“你还记得场务的名字。”
    庄淼说：“她很有意思的。”
    姜宁若有所思，慢慢点点头，也不知道是有了什么打算。
    不过从这天下午起，妮麦见到庄淼就开始绕道走，也不知道是理查德做了什么、还是莎莉插了一手。
    枫国男演员见状，幸灾乐祸一笑，看着妮麦的眼神就像淬了毒一样阴狠。
    真要说起来，庄淼和枫国男演员没有本质上的冲突，反倒是妮麦和他是竞争对手。虽然他们两个目的差不多，但见到妮麦出师不利，枫国男演员还是非常开心，甚至冲淡了即将被维特问责的恐惧。
    反正对他而言，维特和庄淼都很可怕，面对哪个区别都不大。
    不过要是有机会让他避开一方的怒火，他还是非常愿意的。
    没想到妮麦被理查德导演盯着居然能制造出机会，枫国男演员发现庄淼和几名保镖暂时都不在物品附近时，只犹豫了几秒就拿出一点新型药品，小心翼翼加进了庄淼的保温杯中，仔细摇匀。
    做完这一切，他左看右看，见周围确实没人，就把装药品的小瓶子收好，假装无事发生一样离开。
    场务莎莉本来在帮道具组抬东西，远远瞧见他从庄淼休息的地方走出来，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稍微有些变了。
    她想了想，和其他人说了一声，急匆匆去找庄淼。
    “我看到他从休息室的方向出来，但那并不是他常去的休息室，而是你的！”莎莉害怕庄淼不信，还详细描述了当时的场景。
    庄淼仔细听完，冲莎莉道了谢，扭头就让姜宁去看看情况。
    顾瀚刚好处理完分部事务，来看庄淼时听到只言片语，不由走近仔细问了问。
    庄淼照实说了。
    顾瀚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一下凝重不少，没让庄淼和姜宁过去，而是让秘书帮忙把物品全部取过来，准备送去检验。
    庄淼惊奇地说：“用得着这么小心吗？”
    顾瀚说：“国外可比国内乱多了，尤其是娱乐圈，越小心越好。”
    顾瀚都这么说了，庄淼当然不会不答应，见秘书带着东西去检查，干脆拿了顾瀚的水杯喝水。
    “检查物品我没有意见，但你总不能不让我喝水。”假装自己真的只是很渴，庄淼冲顾瀚一笑，表情中多了一点奇异的挑衅，“剧组的杯子我肯定是不用的，只好用你的了。”
    顾瀚眼神深了深，碍于片场还有闲杂人士，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又给庄淼记了一笔。
    撩吧，你就瞎撩吧，等你撩完咱们再算总账。
    顾瀚内心十分淡定，庄淼看他无动于衷，遗憾之余照样也很淡定。
    他就不相信以自己的武力值，自己不愿意顾瀚还能对他做什么。
    强来肯定是来不了的，不然他这么多年拳可真是白练了。
    顾瀚也很自信，他不强来，照样有办法让庄淼把该说的该做的都说了做了。
    两人眼神撞在一起，很有种天雷勾动地火的味道。
    姜宁在一边看不下去了，壮着胆子把两个人劝回酒店，觉得不管有什么，还是到没外人的地方再说。
    这两好歹也是公众人物，要注意影响。
    顾瀚和庄淼从善如流地回了酒店。
    其实顾瀚在米国不是没有居所，但他想离庄淼近一点，干脆就一起住酒店了。这导致庄淼好几天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个败家子，后来要不是顾瀚工作实在辛苦，庄淼想着住得近一点顾瀚能多睡一会儿，他还要再这么看顾瀚好几天。
    顾瀚可不在意庄淼用什么眼神看他，反正只要庄淼看着他他就高兴。
    庄淼戳了顾瀚一把：“傻狗。”
    顾瀚一笑，握着庄淼的手指，细细摩挲着：“淼淼，你想没想过，什么时候正式和我爸妈说我们的事情？”
    庄淼问：“咱们俩还需要见家长这个环节吗？”
    顾瀚说：“不需要是不需要，但正式的通知还是要有的。”
    庄淼想了想，说：“那就等我们回去以后。”
    顾瀚一喜，想和庄淼具体商量一下后面通知父母的事情，刚开了个头，就被理查德一个电话打断。
    “哦，庄，今晚的星空特别棒，非常合适我们的夜戏！”理查德兴奋地大叫两声，连连催促庄淼回归片场去拍夜戏，“我有预感，我们今晚一定会很顺利！”
    庄淼答应一声，顾瀚本来也要跟着去，但秘书说联络上了熟识的私家机构，应该很快就能出结果。
    顾瀚知道结果出来就是他动手的时候，也不好强行跟着庄淼去片场，只把自己的几个保镖也给了庄淼，让助理和保镖多注意一点。
    “你就不用去了。”顾瀚叫住最早跟着庄淼的那个助理。
    这名助理脸色一白，总觉得哪里不对，僵硬地看了庄淼一眼，见庄淼完全没有理他的意思，只好战战兢兢地留下了。
    没有一个必须监视的人捣乱，另外两名助理照顾庄淼就显得更加细致，引得理查德多看了两眼。
    维特被理查德的动作提醒，仔细一看发现有个助理没来，心头一凛，感觉要完。
    其实从下午枫国男演员来向他邀功起，他就觉得哪里不是太对，很担心枫国男演员冒进给他带来麻烦。
    不过后来看庄淼压根没注意水杯，好像还让助理把水杯带回去了，他又有点期待庄淼中招。然而刚才庄淼和助理好端端出现在片场，维特只扫了一眼，就知道庄淼一定没有中招，再加上少了个助理，维特就想多了。
    或许庄淼已经发现他的所作所为，后面就要对他采取打击报复了。
    维特脸上肌肉一抖，露出个僵硬的恐惧表情。
    他很早就想向顾家人复仇，研究顾瀚这个人很久，知道这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家伙，他敢对庄淼下手本来就触犯了顾瀚的底线，用的又是毒|品这么下作的手段，顾瀚绝对不可能饶了他。
    而现在助理暴露，他们从助理手里拿到视频的事情应该也暴露了……
    这样的话，他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心不在焉地拍完夜戏，维特带着严孟给的人融入夜色，默默去寻找他早就联络好的米国黑帮成员。
    另一边，比他想象中要晚拿到鉴定结果的顾瀚又惊又怒，稍作思考就决定找理查德去调监控。
    顾瀚都已经知道进出庄淼休息室的人是枫国男演员，调监控是打算做什么简直一目了然。
    理查德又怒又怕，连连向顾瀚求情：“等我这部电影拍摄结束，你要怎么联系警方都行。我想庄也需要这样一个机会，请你给我们一个缓冲时间。”
    顾瀚态度强硬，不过还是向理查德保证：“我现在不会动手，会等到我家淼淼结束拍摄再算总账。”
    理查德并不放心，保证会帮顾瀚留下证据，可顾瀚听他啰嗦这么久已经不耐烦，直接叫上人去了剧组。
    他本来想着取监控和接庄淼一回就能做完，没想到去了以后才知道庄淼已经往酒店走了。
    理查德说：“我没有告诉庄，我猜你不会想让庄担心。看在我明白的份上，您能保证以后再动手吗？我和庄真的都很需要这部电影。”
    顾瀚冷冷地说：“如果你不一再提起淼淼，我会更愉快一点。”
    男主演艾德蒙在一边摇摇头：“顾，我知道你是个很有资本的人，但我觉得你不应该影响庄的前途。他是元看好的演员，我希望你能为他考虑考虑。”
    顾瀚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直接说：“这不关你的事。”
    艾德蒙耸耸肩，不再劝说。
    他知道庄淼和顾瀚关系不一般，有可能庄淼和顾瀚是商量好的，当然不会太没眼色。
    理查德也没辙，只能让顾瀚拿走了监控甚至其他证据。
    不过顾瀚走之前和理查德说：“我会等到合适时机，不会影响淼淼的事业。”
    理查德瞬间放下心。
    这个保证可比给他面子有力多了！
    只要顾瀚为庄淼着想，《机械之心》就不会受到影响，说不定还能趁机炒作一波热度！
    想到可能的结果，理查德一点都不害怕，还有点美滋滋。
    艾德蒙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坐上保镖开来的车就打算回酒店。
    在他上车时，他一个尾随保护庄淼的保镖突然打来电话：“先生，庄先生被黑帮成员拦下了，他们有枪！”
    话音未落，一声枪响从手机那端传来，直接把艾德蒙惊呆，也成功让理查德和顾瀚停下脚步。
    他们连忙折返回来，通过免提询问具体情况。
    艾德蒙的保镖报了他们现在的位置，又说：“该死的，对方一半以上人有枪，庄淼先生这边持枪的人数不多——哦，天哪，庄先生的保镖被引开了几个！”
    一连串枪响从电话里传来，在场众人脸色一下就变了。
    顾瀚立刻就想动身往庄淼那边赶，艾德蒙连忙说他也去，电话那边枪声渐小，他反而不放心得很。
    保镖的惊呼在下一刻戛然而止，小声喃喃几句，惹得艾德蒙停下脚步，大声问发生了什么。
    保镖沉默几秒钟，忽然疯了一样大叫起来：“老天，那是华国功夫吗？！庄先生好厉害！嚯嚯嚯！”
    顾瀚动作一顿，一时间居然有几分无语。
    艾德蒙一脸懵逼地问：“你在说什么？”
    保镖大喊：“啊啊啊！庄先生太厉害了！哼哼哈嘿！倒了倒了！嚯嚯嚯！”
    艾德蒙整个人都懵了，不知道保镖在干什么。
    顾瀚默默拿起手机，冷漠地打了个电话给当地相熟的警官，也不管傻在原地的艾德蒙和理查德，带着自己的保镖飞快赶向庄淼所在的地方。
    因为庄淼是在半路被米国当地一个黑帮成员拦下的，他和对方动手的位置距离剧组并不是多远，只是有点偏。顾瀚以最快速度赶到，一下车就眼尖地在墙壁角落看到几个弹孔，角度非常刁钻，应该是保镖们故意引开了枪路。
    顾瀚放心下来，保镖们做的比他想象中好很多，黑帮成员应该没有威胁到庄淼。
    他疾步走到还有声音的地方，抬眼一看，发现庄淼手里正小心捏着一个注射器，一脚踩向一名混混的手腕，一碾一压轻松卸掉了对方关节。
    庄淼此时注意力高度集中，顾瀚刚一转过来，他就警觉地抬起头，见是自己人才稍微放松一点。
    几名保镖本来想往街角冲，结果看到来的人是顾瀚，沉默两秒，干脆蹲下身把地上哀嚎着的那群黑帮成员一个个捆了起来。
    庄淼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个袋子，小心地把注射器放进去，拎着走到顾瀚面前。
    “你来了？”他把袋子交给顾瀚，说，“还有几位合法持枪的保镖引对面拿枪的离开了，你要是还有人就去支援一下。”
    顾瀚冲身后的保镖点点头，立刻有几人悄无声息地向有轻微响动的地方去了。
    “这是什么？”顾瀚看了一眼注射器中透明的液体，脸色阴沉沉的，“他们想用这玩意儿扎你？”
    庄淼说：“不知道，我一开始以为是艾滋病毒之类的，夺下来才发现是无色液体。”
    其实庄淼和对方爆发争端，就是他和助理边走边说话时，突然有个混混从墙角撞过来，手里捏着个注射器想要给他注射什么东西。
    庄淼反应极快，一错身就闪开了对面的注射器，顺便把助理推到了身后，免得手无缚鸡之力的助理倒霉。两名助理都是知道事的人，一见情况不对，又有一波人冲上来想把那个混混带回去，他们感觉自己帮不上忙，立刻躲到角落，避免给庄淼添麻烦。
    没有助理添乱，庄淼应对起来就很方便。
    不过看对方手里有枪，庄淼本来不想去追让他们，谁知道那个混混仗着庄淼迟疑，再次出手想要扎庄淼，这才彻底引发双方的斗争。
    “不知道是谁指使的，他可能脑子有病。”庄淼有点头疼，“针管里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瀚皱了皱眉，盯着注射器看了几秒，突然说：“这可能是新型毒|品。”
    第55章 
    偷偷投毒不成，又雇佣黑帮来对付庄淼, 顾瀚心中生出个猜测。
    庄淼说：“其实从他们冒头起, 我就觉得指使者脑子有点毛病, 不过后来我发现那个混混应该是种族歧视者。”
    说着他用下巴点了点混混的位置：“他不是单纯因为钱来的，他很仇视种花家。”
    顾瀚冷冷一笑：“我会让他过几年没有外人的安生日子。”
    顾瀚这句话是用英语说的, 那个混混本来躺在地上装死，突然听到这么一句, 简直不寒而栗，登时开始疯狂挣扎。
    保镖们不可能放任他挣扎, 在他后颈一敲，直接把他打晕过去。
    理查德和艾德蒙姗姗来迟，一下车就看到保镖把那个混混打晕, 忍不住惊呼了声“上帝”。
    顾瀚扫了他们一眼，也没急着离开, 把庄淼搂到怀里平复心情, 等警察来了才上前去交谈。
    庄淼没过去掺和，看那边一位警官吃惊地向他望过来, 他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完全没有反驳顾瀚“这是我亲人也是爱人”的话。
    警官以为庄淼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就说：“他看起来很小，真的成年了吗？”
    顾瀚说：“早几年就成年了。”
    警官点点头：“好吧。顾先生放心, 我们会秉公执法。”
    “麻烦诸位。”顾瀚这么说着, 却没有把注射器给警官的意思。
    警官也没要, 让其他警察带上那些黑帮成员直接开始现场取证, 并在保镖的帮助下逮捕了有枪的黑帮成员。
    庄淼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常程序，但看顾瀚一脸平静，也就没多说什么，直到警方带着他们去做完笔录，才提了一嘴。
    顾瀚笑了笑：“算是吧。”
    算是？还吧？
    庄淼盯着顾瀚看了一会儿，觉得他问题很大。
    顾瀚觉得庄淼问题才大，一上车就把庄淼抱进怀里，脸埋在庄淼颈侧，长长吐出一口气。
    庄淼被热气弄得脖子痒痒，伸手摸了摸顾瀚脑后发茬，眼神温和地笑了起来。
    “别担心，我知道以后我都不能硬拼，你看我这次不是好好的吗？”他轻声安慰说，“我记得我身边还有你，我一定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顾瀚双手紧了紧：“记得你的承诺。”
    庄淼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下，低声说：“我一定记得。”
    顾瀚情绪这才好了一点，伸手去摸庄淼，抚过他身上两处旧伤，眼神有些幽深。
    “我不想看到你身上再为别人添上伤口，我会很不高兴。”
    庄淼有点痒，小声笑起来：“你松手，别这样。”
    顾瀚说：“我是你男朋友。”
    庄淼瘫倒在轿车后座上，低低说：“没说你不是。你敢不敢看一眼司机的表情？他真的是生无可恋。”
    顾瀚说：“他现在是个瞎子。嗯，还是聋子。”
    庄淼叹了口气：“你够了。司机师傅真可怜。”
    顾瀚没有吭声，安静抱紧庄淼。
    庄淼摸摸他的脸颊，没再说话，静静享受这会儿的温存。
    等两人回到酒店，顾瀚就再顾不上和庄淼温存，雷厉风行开始处理晚上发生的事情。
    庄淼没有多参与，第二天一早就去了片场，看着理查德浓重的黑眼圈，突然觉得这些导演在荷坊混也不容易。理查德哀怨地看了看庄淼，有气无力地叫艾德蒙和庄淼演对手戏，艾德蒙却很迟疑，趁理查德不注意拦下庄淼问问题。
    “真的有华国功夫？”他不可思议地问，“你还会？那难道不是电影里的幻想？”
    庄淼想了想说：“对你来说，可能确实算是华国功夫吧。”
    艾德蒙沉默。
    庄淼问：“你很吃惊？”
    艾德蒙失魂落魄地点点头，觉得自己初恋彻底结束了。
    他本来是想找一个小可爱恋人的，结果看起来非常可爱的庄淼却是个会华国功夫的硬汉！
    天呐，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着想，艾德蒙可不敢招惹这种人物。
    他和自己的助理说：“如果我以后不在他身边，找别人解决生理需求，他一定会把我的头打飞！我敢向上帝保证，他绝对不可能成为我的理想型。”
    他的助理翻了个白眼：“先生，我希望您能明白，对伴侣忠诚是作为男人应有的美德。”
    艾德蒙一脸不赞同：“如果一辈子只有一个人，那还有什么趣味？我觉得还是丰富多彩的生活更让我快乐。”
    助理耸耸肩，没再说话。
    和突然就放弃插足的艾德蒙不同，理查德在惊吓过后，忽然觉得既然庄淼身手这么好，放着不用简直是一种浪费。他连夜找编剧给庄淼加了几段打戏，希望能给自己的电影再添一点吸引人眼球的东西，毕竟种花家那块大蛋糕足以让任何一个商业片导演垂涎。
    编剧对庄淼感观好极了，闻言也没有抱怨，直接给庄淼加了好几段打戏。
    因为是科幻片，这些打戏基本都是绿幕捕捉动作，一开始动作指导看到剧本还有些迟疑，等庄淼真身上场亲自表演，他才发出一声声惊呼。
    “我的老天，这是什么厉害的演员，理查德，你必须告诉我，你是从哪里找来的宝藏！”他大声说。
    理查德嘿嘿一笑，神神秘秘地说：“庄会华国功夫！”
    动作指导震惊了：“你在开玩笑吗，我的老伙计？”
    理查德说：“当然不！来，老伙计，你看这个！”
    理查德拿出庄淼拍摄真人秀的视频片段——就是他当初飞檐走壁、登墙过人的那段视频——让动作指导赶紧来看上帝。
    动作指导看完以后觉得自己快窒息了，捂着胸口好半晌，才回光返照一样说：“我觉得！这个小可爱！还能再！添几幕动作戏！”
    理查德说：“哦，当然，如果不是要添动作戏，我为什么要叫你过来呢？”
    两个人如火如荼地讨论起来，男二的演员坐在庄淼身边，一边咔嚓咔嚓吃着零食，一边说庄淼太吃亏了。
    “做着男二的工作，却拿着男三的薪水……嘿，伙计，你亏了。”
    男二是个来娱乐圈玩票的富二代，他并不在意庄淼戏份快赶上他，反而还觉得庄淼戏份多了更好，这样显得他也很有牌面。
    毕竟庄淼可是会华国功夫的人，他能和会华国功夫的人一样多戏份，难道不有牌面吗？
    庄淼愣是没明白他这个逻辑是怎么回事，不过对方都真心这么认为了，他也不好没眼色地质疑，只能打哈哈表示他觉得还不错，没吃亏。
    男二感觉庄淼有点单纯，对庄淼说：“要不要我帮你去找理查德？你这样太吃亏了。”
    庄淼连忙表示自己不吃亏，男二看庄淼是真的不介意，只能遗憾作罢。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我现在去华国拜师，能不能也像你这样？”
    庄淼一愣：“什么像我这样？”
    男二眼睛闪闪发光，连忙比划了几个动作，表示自己想飞檐走壁：“这样！飞起来！”
    庄淼觉得对方可能是傻的：“飞檐走壁都是电影里演的，不是真的。”
    男二说：“可是你能啊。不然你收我为徒吧？”
    庄淼当然不可能答应，连连拒绝，一起身就发现有很多人都用敬畏的目光看着自己，嘴角一抽，赶紧溜了。
    这些歪果仁什么情况，怎么就觉得他能飞檐走壁？
    庄淼回去把这事和姜宁一说，姜宁头也不抬地表示：“当然是你参加真人秀的视频叫他们看到了。”
    庄淼一呆，突然觉得，自己今后在剧组的日子估计会很精彩。
    果不其然，之后理查德和动作指导一起又细化了一下他的动作戏，反复拍了十来次才终于满意。饶是以庄淼的体力，这样折腾下来也累得够呛，不过他戏份增加，结果也还算不错。
    倒是顾瀚那边进展很不尽如人意。
    顾瀚说：“警方和我的人到达时，维特·林已经不见了。”
    庄淼有些意外地说：“他对我恶意未免也太大了吧？”
    顾瀚说：“他从最开始就在针对你。”
    庄淼纳闷：“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看不惯我，我以前不认识他吧？”
    不，庄淼怎么会不认识他呢？
    顾瀚想了想，还是把维特·林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庄淼。
    庄淼惊呆了：“你是说，他是聂启鹏，现在这样是整容了？”
    顾瀚肯定地点点头。
    庄淼有些无措，但又隐隐觉得，这确实是聂启鹏这个疯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顾瀚皱着眉说：“以前他对我恶意更大一些，现在却总是想要对付你……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庄淼觉得针对顾瀚和针对自己没什么区别，就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他这个人都很奇怪。恶意来的莫名其妙不说，身边还老有位高权重的人帮忙，他不会真是什么耽美文主角吧？”
    顾瀚无奈地说：“宝贝儿，你少看点小说。”
    庄淼翻了个白眼：“哼。”
    顾瀚把庄淼搂到怀里，觉得庄淼就是冲他翻白眼也很可爱，忍不住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庄淼推了顾瀚一把：“既然是聂启鹏，那这件事我就不管了，你处理吧。”
    顾瀚点点头，他不会让庄淼陷入麻烦，肯定要尽快为庄淼处理好一切。
    不过顾瀚要帮也只是帮庄淼，理查德作为一个外人当然得不到好处。
    看着认真拍戏的庄淼，理查德挠挠头，非常苦恼。
    一开始他发现庄淼身手很好是非常高兴的，想着维特·林应该只是配合调查最近就没出现，直到警方那边再次上门询问，他才知道维特·林已经跑了。
    和维特·林有关的人，枫国那个男演员被警方带走了，妮麦也不知所踪，还有几名群演都失踪了，《机械之心》的演员一下缺了好几人，让理查德有点不知道怎么办。
    都已经拍了这么多了，现在换人？
    理查德气得跳脚，没有办法之下，只好亲自和严孟联系，希望严孟能给个说法。
    当初是严孟把维特·林送来剧组，也是严孟力荐庄淼，他才答应和姜宁见一面，也才会有后面被庄淼演技吸引、发出试镜邀请的事情。
    “严先生既然这么欣赏庄，能不能给一个处理方案？”理查德问严孟的女秘书，“我看他对维特和庄都不错，或许他们之间有误会？”
    理查德对维特的印象还留在过去，总觉得维特是个年轻、单纯的演员，他可能也是被人骗了。
    女秘书饶有兴趣地勾起嘴角，看着双眼空洞、坐在角落的维特，软声让理查德滚。
    “严总并不想见你，滚，听得懂吗？”她说。
    理查德被她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想到有人居然能隔着电话、只用短短一句平常的话就让他毛骨悚然，根本不敢提出任何异议，飞快挂断了电话。
    等到女秘书声音消失，理查德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这一遭和死里逃生没有区别。
    “天啊，为什么又这样可怕的女人？”理查德想不通，也不敢想通，琢磨许久才联系了顾瀚，把情况告诉顾瀚。
    顾瀚心里一沉，面上却没表示出什么，只说这都是小事，很容易解决。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庄淼不知道顾瀚准备插手，听理查德说最近剧组缺人，想想电影预计的上时间映，就随口祝福了理查德一句。
    理查德不知道庄淼是个什么活锦鲤，笑着答应一声，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然而第二天，他就找到了新的男五。
    理查德看着新男五，华裔、整容、模样说不出和维特哪里有点像，惊得面无表情。
    这是顾瀚给找来应急的演员，还是庄淼一句话送来的东风？
    新男五不明所以，表示自己并不认识什么顾瀚：“我是听群演说这里缺这样的演员的，其实我是个主播。”
    原来是个主播。
    理查德忽然就懂了。
    确实有很多主播希望能往娱乐圈发展，他找男五的条件又这么奇怪，吸引来这么一个演员也算是情理之中。
    以为自己找到了原因，理查德高高兴兴带着新男五重新拍摄维特的戏份，仍然没把事情和庄淼联系起来。
    直到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新的男配女配和群演自己上门，理查德才发现……
    庄淼这个人，有点邪乎啊。
    他找到一个懂得汉语的人，小心翼翼翻墙到国内查了查庄淼的情况，发现以前和庄淼合作的剧组都把庄淼当做幸运符供着，瞬间后悔无比。
    早知道庄淼是这样一尊活的幸运……男神，他一早就该把庄淼供起来啊！
    虔诚地转发了庄淼，理查德当晚去赌场玩老虎机时，破天荒赢了不少钱，真是吓得他头都快飞了。
    他回去以后问编剧：“我以前有没有得罪这个小可爱？”
    编剧想了想说：“没有吧。”
    理查德松了口气：“那就好。”
    觉得自己有必要多沾沾运气，理查德第二天就给庄淼盒饭里加了块牛排。
    庄淼莫名其妙地看着理查德。
    理查德连忙笑说：“你尝尝，很好吃的！”
    庄淼想了想，试探着说：“谢谢？”
    理查德脸上都要笑出褶子了：“不客气不客气。”
    庄淼尝了尝牛排，味道是真的不错，于是接下来几天他的饭盒里经常会出现口味差不多的加菜，让一部分人在羡慕嫉妒的同时，对他更加敬畏了。
    理查德导演都要讨好这个庄！
    太可怕了！
    庄淼每天被看得食不下咽，一回到酒店就疲惫地躺倒。
    顾瀚捏着他的肩膀说：“别不开心，跟你说个好消息。”
    庄淼哼哼着问：“什么好消息？”
    “聂启鹏回国以后被冯奶奶逮了个正着。”顾瀚眼中染上一点笑意，话点到为止，没有透露太多有关聂启鹏下场的消息。
    但就算如此，这几句话还是非常惊人，庄淼一下坐直了身体。
    “什么情况？聂启鹏怎么会跑到我三师父那里去？”他想了想，心情有点沉重，“是严孟做了什么？三师父是他小姨，他怎么能一再伤我三师父的心！”
    顾瀚攥紧庄淼的手：“不是，严孟并没有去找冯奶奶，他一直在给聂启鹏收尾。聂启鹏也是意外撞到了冯奶奶手里。”
    对于气死自己姐姐的严孟，冯奶奶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要不是看在已经过世的姐姐的份上，她也不会给严孟照顾。本以为只是一点小照顾，不碍什么大事，冯奶奶没想到聂启鹏这个祸害会横空出世，一下将局面搅得一团糟。
    庄淼忍不住槽道：“所以他真的是哪个耽美文的男主角吧？”
    顾瀚笑而不语。
    如果聂启鹏是耽美小说的男主角，那现在一定是他的前世。毕竟没哪个正常耽美文的主角最后是自己坑自己，染上毒|瘾无法自拔的。
    也许有一天像聂启鹏这样的人能重生，他会觉得自己深有苦衷，向造成所有悲剧的他们复仇，但顾瀚觉得，就算再来一次，聂启鹏也还是会像现在这样没用。
    顾瀚一直都不太看得起聂启鹏。
    聂启鹏真心想不到顾瀚对他是这个态度。
    他被女秘书劝告以后就通过严孟的渠道连夜回到国内，为了后面做事方便，按严孟指示前往严孟的住所寻找存款。他以为严孟足够有地位，自己的渠道应该很安全，却没想到严孟这些年来能屹立不倒全都是建立在女秘书帮忙的基础上，渠道也来自别人，一回去就被冯奶奶抓了个正着。
    其实冯奶奶本身想追究的并不是聂启鹏，她听说严孟用了她的渠道非常不快，是打算去找严孟说个清楚，谁想到居然在严孟家门口看到了聂启鹏？
    聂启鹏知道冯奶奶是庄淼的三师父，一见冯奶奶腿就一软，带着保镖掉头就跑。
    冯奶奶没认出整过容的聂启鹏，只是看到他鬼鬼祟祟，怀疑之下让自己的保镖追了过去。
    聂启鹏更害怕了。
    他让他的保镖帮忙拦着冯奶奶的保镖，打算自己一个人跑路。然而在转身时，他发现了安静站在一边的冯奶奶，忽然恶向胆边生，拿着不知道怎么夹带回来的新型毒|品，冲上去就想给冯奶奶一下。
    冯奶奶的保镖身经百战，一见不对立刻护着冯奶奶退开。
    聂启鹏收不住手，一下栽倒在地上，磕得鼻青脸肿不说，针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扎到了自己，一管药剂因为撞击注射进去大半管。
    聂启鹏头晕脑胀地坐起身，一见注射器里药剂少了大半就吓呆了。
    他在原地呆坐好一阵子，才颤抖着把注射器拔下来，没等他被保镖架走，就因为严重的排异反应而出现短暂的意识空白。
    冯奶奶是老江湖，见状哪能不知道那管药是什么，立刻叫来相熟的警察处理这事。
    聂启鹏稀里糊涂进了派出所，折腾了好久终于被警方问出身份。
    冯奶奶接到警察通报当时就吓了一跳，真没想到那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居然是严孟的儿子，迟疑着要不要把聂启鹏先保出来再处置，对方就告诉她事情不简单。
    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聂启鹏哪里来的新型毒|品？
    冯奶奶直觉这事和严孟也脱不了关系，她这么多年来仁至义尽，严孟却是一直都这样，心彻底冷了。
    没去管聂启鹏，也不在意严孟后面会如何，冯奶奶只打电话和顾瀚说了一声就撒手了。
    顾瀚一开始不知道新型毒|品药效怎么样，还想着要做好准备才能发难，谁知道聂启鹏只是意外注射了大半管就上瘾了。
    为了能舒坦一点，聂启鹏在被看管期间用尽手段，只为了向其他人讨要一点毒|品，立刻引起警方高度重视。
    这回不用顾瀚出手，他就把自己作死了。
    顾瀚知道这事后第一反应是后怕，如果庄淼真的着了道，那现在无比痛苦的可就是庄淼了。随后他难以抑制地憎恨起聂启鹏和严孟，他们敢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庄淼，他不还回去就不姓顾。
    在顾瀚的授意下，聂启鹏最终还是踏上了戒毒的路。
    但能不能真的戒掉，就要看聂启鹏的运气了。
    第56章 
    戒毒需要毅力, 聂启鹏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吗？
    从某种角度来讲, 他是，但更多时候, 他是个顺从内心渴望的人。
    在先后遭遇过去信仰被打破、生活意义被否定的情况下, 他心态已经有一点程度的扭曲, 遇到能够给他制造奇妙快|感的新型毒品, 他沉浸下去就无法自拔。
    即使别人有意让他戒毒, 他也是不想戒的。
    “既然一切都是假的，我为什么还要追求真实？”聂启鹏对自己说，“我现在就很快乐，比前二十多年都快乐，为什么要阻止我？”
    固有观念被打破后，堕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之前是严孟死死盯着他, 他才只去整了个容, 没有真正陷入泥潭。
    现在虽说是出于意外，然而感受到毒品带来的飘飘然，本来想不开的聂启鹏就不愿意放手了。可是负责他戒毒工作的人不会以他的意志为准则, 每天尽心尽力帮他戒毒, 希望他能尽早摆脱新型毒品的控制。
    聂启鹏哭过求过, 跪在地上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只希望医生能松松手, 但医生见他这样更是如临大敌, 不敢有一丁点怠慢。
    根本无法打动医生的聂启鹏狂躁地捶打着墙, 明明没有毒瘾发作, 竟比其他毒瘾发作的病人更可怕。
    警方又将新型毒品危险等级提升一个档次。
    他们觉得这种毒品太过可怕，只要一次就能彻底摧毁吸毒者的人格，让吸毒者如同疯子一样做出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必须严查！
    正给聂启鹏善后的严孟本来就焦头烂额，忽然听到有人为查新型毒品找到他，整个人都有些蒙了。女秘书淡淡一笑，根本没说聂启鹏为什么就那么巧把针管扎进自己胳膊，只让严孟赶紧拿个主意。
    “严总，你今天还能在外面逍遥快活，是因为严家甚至冯老夫人对你还有一点情谊。不管是你打算保儿子还是保自己，你都应该赶紧准备好对策。”女秘书语气四平八稳，“聂先生既然是冯老夫人亲自送走的，我建议你不要从她身上动脑子，还是想想严家比较好。”
    严孟无措极了，沉默几分钟，忽然破口大骂。
    女秘书听他疯狂诅咒冯奶奶，脸上表情没变，但眼里都是趣味，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玩的话。
    严孟一口浊气吐出来，才有精力去思考后续。
    事态突然变得复杂，严孟发泄结束，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猛然从稀里糊涂混日子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细细推敲每一个选择可能造成的后果。
    他低声自语：“从目前这个情况来看，小姨是不会再对我有半点容忍了。我原本以为这一天早该来了，没想到居然能拖到这个时候。”
    女秘书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拖着也没什么用，这是最坏的时候。”
    严孟看了她一眼，眼神非常平静：“算不上最坏，还是能救的。鹏鹏被送进戒毒所，我猜应该是顾家那几个人干的。他不是个意志很坚定的人，送他进戒毒所比任何手段都能让他感受到痛苦。”
    女秘书没说话。
    严孟继续自言自语：“鹏鹏前二十年的坚持已经被证明是错的，他现在只有在幻想中寻求慰藉，毒品可以说是最对症的良药，能有效缓解他内心的焦虑和苦闷。让他戒毒，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比较痛快。”
    女秘书甜甜一笑：“严总非常有经验。”
    严孟话音骤然一停。
    可能过了几分钟，也可能只过了几十秒，严孟温柔地看着女秘书，露出个深情款款却又满含恶意的笑容。
    “宝贝儿，我对痛苦是不是有经验，你不是最清楚吗？”
    女秘书懒洋洋地说：“我能清楚什么？你爸爸才是最清楚的那个。”
    严孟表情瞬间扭曲。
    女秘书又说：“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废话，你只给我一句准话，你到底打不打算把聂先生带出来？说句不好听的，你原本是想要一个继承人，可聂先生现在这样出来也是废了，你自己掂量。”
    严孟表情扭曲得更厉害：“为什么我不能有顾瀚那样的儿子？！”
    女秘书说：“当然是报应啊。”
    严孟一抖，之前那种脑子极度清醒的状态迅速退去，再看向女秘书的眼神就有点畏畏缩缩。
    女秘书摸摸他的脸颊，低声哄着乖，半是诱导半是期望地问：“你到底要不要把聂先生带出来？”
    严孟嗫嚅着说：“要、要吧？”
    女秘书非常满意：“好，那我就去帮你。”
    严孟露出感激的表情，好像刚才对女秘书充满恶意的人不是他一样。
    女秘书也不在乎严孟刚才的反常表现，甚至还有一点小期待，哼着歌推开门走远了。
    严孟静静看着她背影，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眼中神色骤然清明，不期然露出一点狡诈阴狠来，也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和这两个疯子相比，不管是聂启鹏还是顾瀚段数都太低。
    聂启鹏每天除了在清醒时哭着求医生让他拥有快乐，就是在毒瘾发作时使出浑身解数勾引医生，希望能以这种方式换取一点药物。
    在医生眼中，病人不分男女也无关魅力，有两个钢铁直男还觉得聂启鹏表现奇怪，可能是被毒品改变了性格。
    另一名年纪大些的医生摇摇头，给两人科普了一下。
    两人这才后知后觉对方仅仅是想要他们宽限一点药品，心情十分复杂，觉得他以前这么干过的可能性不低。
    “但他确实是首次吸毒，不然……”一名医生低声说。
    另一名则说：“他之前是不是用过其他类似的？我看他……不太对，毕竟是……圈里的。”
    两人不好直接说自己的怀疑，只能言辞模糊地指代，听得年纪比较大的医生失笑。
    然而这位医生没想到，他当时觉得两个小年轻想得太多，当天下午就有人想把聂启鹏接走，而这个人他们还都特别熟悉——
    柯影帝，柯亚秋。
    医生们惊讶极了，但上面给了死命令，让他们不要再管着聂启鹏，不管柯亚秋想带聂启鹏去哪里都行。
    两个年轻医生一下就想多了，看着柯亚秋的眼神怎么都不对。
    柯亚秋却没工夫分辨他们的眼神，表情僵硬地带着聂启鹏离开，浑身上下那股沉郁之气已经让他和几个月前完全变成两个人。
    眼见聂启鹏那张崩坏的整容脸上露出梦幻一样的神色，柯亚秋眼神温柔了许多，好像根本看不见现在的聂启鹏有多丑陋，每一个微表情中都带着爱恋。
    医生们毛骨悚然，实在不知道柯亚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目送柯亚秋聂启鹏远去，饱受惊吓地回到办公室，对视一眼，发现彼此脸色一片惨白。
    柯亚的模样确实太吓人了。
    别说医生们，就是见过之前柯亚秋模样的庄淼，看到柯亚秋近照都被吓了一跳。
    他皮肤暗沉，眼袋变得极大，浑身肌肉都变得削薄，瘦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腕脖颈细得好像一折就会断掉。明明外表这样病弱，他眼睛却亮得惊人，仍然算得上俊朗的面孔总是带着温柔，视线只要落在聂启鹏身上，每一个表情都显得格外有活力。
    庄淼倒抽一口冷气：“如果不说，我会以为他才是在戒毒所戒毒的那个。”
    顾瀚拿过照片一看，不得不承认庄淼说得对。
    哪怕是最近饱受毒瘾折磨的聂启鹏，都没柯亚秋瘦，状态也没有柯亚秋吓人，顶多是整容脸无法承载表情，显得非常崩坏。
    庄淼不知道怎么评价，只好转移话题问：“你就这样让人把聂启鹏接走了？”
    顾瀚眉峰动了动，语气有些古怪：“对方直接找上我爷爷，让爷爷不要阻拦，后面她会有大礼奉上。”
    庄淼满头雾水：“你家还缺礼物？”
    顾瀚看向庄淼，欲言又止。
    庄淼奇怪地问：“你这什么表情，不想说吗？”
    顾瀚摇摇头，其实有点不知道怎么说起，最后还是以严孟的堂兄为切入点，把这件事和庄淼解释清楚。
    严孟那一家子所有男人私生活其实非常乱，包括严孟的亲生父亲——也就是冯奶奶姐姐的丈夫——都是不折不扣的混蛋。
    作为老一辈最出息的人，严孟的父亲在私生活上乱一点，就有不少劝冯奶奶的亲姐姐看开，说有钱有势的男人都会犯错，只要不把外面人带回来就行了。冯奶奶的姐姐是个耳根子软的，被劝得多了，又有了孩子，也就打消了离婚的想法，和严孟的父亲凑活着过。
    “这个孩子是个女孩。”顾瀚说，“比我父亲大一点，十几岁的时候没了。”
    她当然不是正常死亡，而是被严孟父亲的一个妹妹推下楼摔死的。
    严孟父亲的这个妹妹和他同父异母，出嫁五六年后因为丈夫家暴，离婚回到严家继续过日子。严孟父亲怜惜她遭遇人渣，对她比以前好了不少，她那时候还知道感恩，以姑姑自居，对严孟父亲唯一的女儿非常好。
    事发后，冯奶奶的姐姐难以相信，凶手本人也一副震惊的模样，说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回过神就已经把最疼爱的侄女推下了楼。
    为了安抚冯奶奶的姐姐，严孟的父亲把妹妹送进了疗养院，也就是这时，冯奶奶的姐姐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严孟的父亲本来不怎么在意，谁知道孩子生下来居然是个男孩，他态度直接一变，和外面的莺莺燕燕断了，认真和冯奶奶的姐姐一起养起孩子。
    有老公儿子陪伴，冯奶奶的姐姐渐渐走出失去女儿的伤痛。
    顾瀚语气复杂地说：“又过了两年，严孟的父亲把他妹妹接回来了，并且扬言要打死妹妹带回来的孽种。”
    那次闹得很大，圈里绝大多数人都知道。
    当时谁都没想到，严孟父亲的妹妹不过是被送去疗养院，就能和前夫旧情复燃，还偷偷给前夫生了一个女儿。
    冯奶奶的姐姐本来不想管小姑子，然而小姑子实在是太可怜了，她最后还是帮小姑子说了几句话。
    有她说话，孩子和大人都成功在严家住下了。
    “后来据说是因为孩子长得和妹妹太像，严孟的父亲爱屋及乌，终于不再对孩子有意见。”顾瀚嘲讽地笑了下，“但实际上，这就是严孟父亲的孩子。”
    庄淼震惊地问：“乱|伦？”
    顾瀚点点头：“对。近亲导致那个女孩脑子稍微有点问题，也有点神经质。”
    这样一个后代，严孟的父亲不会厌恶吗？
    不会，因为这种神经有问题的女孩子最好控制。
    可以想象，最后这个女孩沦落到了什么地步。
    庄淼又惊又怒：“一家子禽兽！”
    顾瀚沉默一阵，低声说：“严孟也参与了。”
    因为严孟参与，冯奶奶的姐姐才会发现这件事，出于对女孩子的同情，又或许还夹杂着别的想法，冯奶奶的姐姐帮女孩子逃走了。
    严家一群男人不知道是谁干的，当时为找人折腾了很久，一个偶然的机会下，严孟得知母亲插了手，就找到已经被气出病的母亲对峙。这对母子面对面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是在严孟气冲冲地离开后，冯奶奶的姐姐就因为脑溢血进了医院，抢救无效很快身亡。
    严孟因此大受打击，他父亲也开始怀疑女孩子被放走和冯奶奶的姐姐有关，在严孟最痛苦的档口，几次施加精神压力想得到答案。
    严孟以前算是被娇宠着长大，哪里受得了他父亲的手段，开始疯狂自我逃避。
    等到严孟的父亲发现儿子不对，之前能白手起家的儿子已经有些废了。
    他开始后悔，想要补偿，但一切都晚了。
    顾瀚说：“严孟精神出现了问题。”
    庄淼扯了扯嘴角，眼中没有半点笑意：“他活该。”
    顾瀚伸手握紧庄淼的受，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当初逃走的女孩子不是真的傻，不过是为了麻痹最初她无法反抗的严家人。勾搭上严孟是她出逃的第一步，一切都在计划中。她头脑不错，逃出去以后虽然活得很艰难，但到底是活下来了。”
    庄淼一听这话，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个女孩子逃走时刚过十五岁，已经怀上了不知道是哪个堂兄的孩子。”顾瀚表情复杂至极，“她没有打掉这个孩子，而是生下来……卖了出去。”
    庄淼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根本吐不出来。
    顾瀚摸摸庄淼的脖颈，眼神深了一些。
    “拿到费用以后，她去做了面部微调，再加上五官渐渐长开，就和以前显得不怎么相同。”
    这时候，饱经风尘的女孩子已经有二十多岁，也是时候谈个恋爱，找个结婚对象了。
    于是，她就找上了严孟的堂兄。
    庄淼震惊无比，以致表情一片空白，动了动嘴唇，却给不出一个反应。
    顾瀚早已经震惊过了，当场帮庄淼做了总结：“她回来复仇了。严孟的堂兄只是跳板，她最终选定的目标，就是严孟。”
    庄淼只觉得头脑眩晕，简直跟不上这一串大戏的速度。
    顾瀚一鼓作气把话说完：“这次她找上我爷爷，是希望我爷爷不要阻拦她的计划。她要把严家彻底送下地狱，再去向冯奶奶赔罪。”
    庄淼勉强勾了勾嘴角：“赔罪？”
    顾瀚说：“她没想到会害死冯奶奶的姐姐。”
    庄淼呵呵两声。
    人已经被害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他们这些人之前的确是一团烂账，上一辈人的事情庄淼不好过问，无论冯奶奶怎么决定，庄淼都只能支持。
    顾瀚把庄淼搂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庄淼的背：“别难过，这件事情，冯奶奶其实……”
    庄淼一惊：“我三师父早就知道？！”
    顾瀚斟酌了下用词，才说：“冯奶奶不是很清楚真相，但多少有点感觉。她那次去你老家散心就是因为找不到头绪，没想到严孟的父亲那么丧心病狂，居然想找人把她撞死。当时要不是你反应机敏，我爷爷、裴爷爷、冯奶奶可能都已经……”
    庄淼眼神渐渐冰冷：“那为什么大师父后面还让我和严孟的堂兄接触？难道他们做了什么？”
    顾瀚说：“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真相，只是冯奶奶有些怀疑。”
    但随着严孟的父亲中风去世、严孟的堂兄洗心革面、严孟喝酒招妓胡作非为，冯奶奶渐渐就被带到沟里，还以为她姐姐是被严孟和大学生的事情气到的。
    如果不是这样，冯奶奶也不会还对严孟有一点亲情。
    在她眼里，严孟到底是姐姐唯一的儿子。
    谁想到就是这个严孟，为了甩锅把庄淼也坑到了？
    当初严孟联合卢医生给堂兄扣锅，想办法让严孟的堂兄去接触聂启鹏，女秘书还是严孟堂兄的妻子，看到机会自然就紧紧抓住。有她一直误导别人，大家又都还不知道真相，就以为严孟的堂兄娶了老婆以后变得还不错，庄淼只是偶尔和严孟的堂兄接触，大家看着不会有问题。
    直到她亲自上门说明真相。
    庄淼稍微一想，就问：“聂启鹏疯狂乱跳应该有她的手笔吧。”
    顾瀚说：“有。”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虽然庄淼还是不清楚里面到底还有什么，他只要知道自己几位师父和顾瀚都受了委屈就行了。
    顾瀚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没继续说下去。
    其实庄淼这样想也没错，但说到底，里面最无辜的人就是庄淼了。
    庄淼摆摆手，并不在意：“没事，我运气好，总能叫他们知道厉害。”
    顾瀚不敢说话。
    什么运气好，庄淼有的时候运气真的是糟糕到极点，别看他身边的人经常因为他受益，他自己可是一次次倒霉，遇到的事情一句非酋都不足以形容。
    正是因为如此，顾瀚才要努力，像个老父亲一样给他家淼淼呵护。
    坚定不暴露自己的决心，顾瀚和女秘书见了一面，两人针锋相对商议好解决严孟一家子的事情，一回头顾瀚就撺掇庄淼跟天道爸爸许个愿。
    “我觉得，等那个女人自己动手太慢了，还不如你许个愿来得直接。”顾瀚一本正经地说。
    庄淼觉得非常有道理，虔诚地天道爸爸念叨：“让他们这群人自作自受吧，别再出来祸害无辜民众了。”
    顾瀚偷偷听完，心说稳了，知道该怎么收拾对方了，留下生活助理和保镖跟着庄淼，自己带人回国去找顾爷爷了。
    庄淼有点遗憾顾瀚离开，默默把《机械之心》最后那点戏份拍完，也跟着杀青回国了。
    尚德春听到消息，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快快快，我们电影马上首映，快把庄淼请回来压场子！”
    庄淼听到尚德春的请求，直接就答应下来。
    他很清楚整个《日暮》剧组只有他一个人咖位比较大，首映他不到场剧组会很难做，因此哪怕刚回来还没怎么休息，就直接和姜宁一起前往首映式所在的城市。
    M&P执行总裁悠姐很满意自己的眼光，想到庄淼也是参与过商业大片的演员了，特意找公司设计师为庄淼首个男主角首映设计了衣服。庄淼向悠姐和设计师道过谢，换上M&P送来的衣服，又特意开了相关企业的深蓝色轿车，在众人的注视中进入首映电影院。
    尚德春见庄淼打扮得这么隆重，脸都要笑烂了，和记者互动起来特别有活力，整的记者嫌弃无比。
    他们真的不想看尚德春那张一点都不帅的脸，更想听庄淼回答问题，只可惜庄淼一直都很矜持，又不上他们的当，所有问题都是点到即止，让他们没拿下什么大料。
    至于爆料很多的尚德春？
    也勉强可以写写吧，但说到底没有刚参加完荷坊大片拍摄的庄淼有话题度。
    几个记者咬着笔头，默默思考怎么才能把报道写得精彩一点，电影院里光线突然消失，《日暮》正式开始播放。
    第57章 
    电影起始于一个温暖美丽的场景, 与许多人想象中沉郁的色调完全不同。
    年轻俊朗的男子蹲在小区花园里喂猫, 几只狸花围着他撒娇打滚, 时不时往他身上爬, 喵喵喵爱娇地舔着他手指、脸颊。
    男人又轻又软地笑着, 一只只点着小猫额头，轻声说：“小东西、小坏蛋，又调皮了。”
    阳光下，他的眼睛显出一点水光，里面满溢着让少女心动的温柔。
    一个身着警服的年轻男子从公寓楼里匆匆忙忙跑出，抬头看见喂猫的男人，不由露出个笑脸。
    “展烨——”他拉长声音喊着。
    喂猫的男人, 也就是展烨，手指微微一顿，回过头看向年轻警察, 笑容似乎多了些分量。
    “罗修毅，早啊。”他打了个招呼。
    年轻警察罗修毅挠挠后脑勺, 问：“你今天休假吗？难得见你这个点还没去上班。”
    展烨点点头：“对, 刚结束一个委托, 我休息两天。”
    罗修毅理解地说：“你们律所是很辛苦。”
    展烨收起没倒完的猫粮, 在狸花们撒娇打滚中往公寓楼走去，路过罗修毅时故意偏头看了他一眼, 冲他眨了眨眼睛。
    “你该走了, 不然要迟到。我回去补个觉。”
    罗修毅一惊, 拔腿就往外跑, 边跑边说：“你先休息，等我下班回来找你出去吃烤串啊！”
    展烨扬声答应一句，声音特别快乐，好像很期待晚上的烤串。
    他目送罗修毅背影远去，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回到公寓楼，进家门时突然看到隔壁邻居家的小男孩透过门缝观察他，就笑着招招手。
    小男孩哒哒哒跑过来，从展烨手中接过一袋零食，小小地欢呼一声，连连说谢谢哥哥。
    一名资深影评人手中转着的笔一顿，目光落在大屏幕给出的特写上，脊梁骨忽然蹿起一股寒意——
    展烨正又轻又软地笑着，眼神温和却没有丝毫波澜，在采光很不错的楼道里依然有种暗沉感。
    他用和之前喂猫时一般无二的语调轻声说着：“小坏蛋，你是不是又调皮了？”
    小男孩不服气地皱皱鼻子，说：“我才没有，是璐璐打坏了玩具！可是妈妈不相信我，还罚我不能吃零食。”
    “我想你妈妈肯定只是找个借口让你少吃零食，你要变成小胖墩啦。”
    展烨手指点上小男孩的额头，角度、力道都和点猫时没多少区别，硬生生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在展烨这个人眼中，小猫和小孩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他看似温柔地对待他们，实际上却没有把他们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对他来说，或许无关紧要的人和猫才是同类。
    资深影评人在心里给庄淼打了一个偏高的分数，但稍微有点不满意。
    如果没有元戏歌的期待，这会儿他可能已经觉得庄淼的表现挺惊艳，但有元戏歌在前，他就有一点不尽如人意的感觉。
    应该更好，还能更好。
    在场人不只他一个这样想。
    不少人都有些遗憾，尤其是影评人，他们心知庄淼表现已经很优秀，只是元戏歌生生拔高了这份期待，反而让庄淼陷入不利境地。
    果然，远古大神的便宜可不是谁都能占的。
    这样想着，他们用更加挑剔的目光去打量庄淼，以为庄淼会在后续剧情中降低他们心中的初始分，没想到不过短短十几分钟，他们就被活活打了脸。
    罗修毅当天没有回来找展烨吃烤串，因为发生了一起大案，他要加班。
    展烨饶有兴趣地听罗修毅给他道歉，挂断电话就把故意留在身上的破绽完全消去，遗憾于罗修毅的迟钝。而不管是罗修毅还是警方其他人，明明看到案发时展烨离得很近，依然没有怀疑过展烨一星半点——被害者死亡时，展烨正在法庭上和人打官司呢。
    既然没有作案时间，那就排除了展烨的嫌疑。
    可展烨就是实打实的凶手。
    他用残忍的手法将被害者活生生剥皮，又在被害者快死亡时取出器脏，像是小孩恶作剧那样把器脏缝在被害者luo露的肌肉上。
    如果他隔壁的小男孩看到，一定能认出那是他某次调皮、破坏隔壁小妹妹玩具娃娃的手法，“犯案”罪证最后还是展烨帮忙处理的。
    可哪个大人会让小孩子去看这么残忍的画面？
    故意留下的破绽无人注意，这起案子最终成了悬案。
    电影讲究美感，尚德春也没有刻意拿血腥引人眼球，反而将血腥全部略去，以庄淼的镜头代替。
    不同于有些演员需要联想电影中正在做什么才能引起恐惧的方式，庄淼直接凭借自己的眼神、嗓音、动作给观众制造恐怖。
    他的每句话、每个表情都自然而然，偏偏充满可怕的压迫感，像是看穿了每一个人，在某一刻轻蔑地承认他们的存在，但下一刻，他又将以主宰者身份剥夺他们的存在，令人不寒而栗——
    那是种你明明不清楚他在做什么、明明他的动作优雅得像在弹琴，依然能让你毛骨悚然的恐怖。
    一名影评有些恍然，在本子上写下一句话：未知带来恐惧。
    庄淼很好地用这种“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的方式，将自己置于和其他人不同的高度，给观众以压力，让观众觉得恐惧。
    有影评心想，展烨这个角色一定懂一些心理学，运用猎奇的方式去冲击别人的心理防线，再辅以其他手段，最终达到虐杀他人的目的。
    这时候还没人意识到展烨心里有着怎么样的怪物，但随着崔晨华扮演的线索角色登场，展烨不同常人之处才一点点展现出来。
    他是许多人心中的救世主，却从来没有把信徒放在眼中。
    对他而言，信徒、普通人和一只猫、一朵花没有区别，加害者和他自己没有区别，整个世界都值得被他温柔对待，但这温柔在别人看来确实残忍。
    他自有一套逻辑，世俗的善恶在他身上并不适用。
    他和警方斗智斗勇，有时候故意留下破绽，却总能全身而退；他和极受上司看重的罗修毅是好友，一次次帮助罗修毅破案，在罗修毅履历添上辉煌一笔的同时，也拥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尚德春用唯美的镜头和色调去推进故事，展烨这个游走在正邪之间、号称给予法外公理的人物渐渐鲜活起来，他明明冷酷、残忍、乖张，却也同样彬彬有礼、高雅理智。
    就像电影中展烨评价另一个高智商杀人犯时所说的一样，这是一个“看起来富有魅力、但其实对社会危害极大的人，如果有机会抓住他，一定不能再放他出去危害他人”。
    好在展烨并不是个全无破绽的bian态，随着社会法律越来越完整，他渐渐对一切失去兴趣。
    于是最后，他就在犯下一起连环杀人案后，百无聊赖地选择了和其他死者一样的死法，也将自己送上了绞刑架。
    罗修毅接到展烨死讯时悲痛欲绝，他想为好友报仇，却在死亡现场发现端倪。
    画面定格在罗修毅错愕的面庞上，太阳西斜，有人在家中点燃白蜡烛，哭泣着祈祷展烨能在死后得到安宁。
    然而哪里会有安宁？
    只有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夜空。
    屏幕渐渐黑下去，片尾音乐响起，有些参与首映式的观众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忍不住大哭起来。
    他们说不明白自己心里头那股塞塞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明明惊吓已经结束，电影结局也很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但他们就是心塞，就是疯狂想骂导演和编剧。
    “导演是魔鬼！”
    “编剧你还是人吗？！啊？！你说啊，你是人吗？！”
    “呜呜呜我眼睛都哭肿了，我要给编剧导演寄刀片，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恨！”
    尚德春和老井手足无措，他们以前都是小透明，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愣了好半晌才慢慢露出笑容。
    成功了，他们成功了！
    一名坐在前排的影评人正揉着胸口，突然看到尚德春和老井击掌庆祝，动作一顿，表情变得复杂。
    他盯着老井看了一会儿，又看了尚德春，低下头在本子上写下几行字。
    【在观众们压抑的低泣和愤怒的骂声中，尚导演与编剧露出轻快的笑容，似乎非常满意大家给他们的答案。我想，不管这部电影中演员表现如何，起码导演和编剧已经得到了展烨的精髓，无论在何种时刻，都能冷静地看待一切。】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精髓，《日暮》才会出彩吧。】
    这条评论一经发出，立刻引来不少人点赞，并被许多记者引用，极大地调动了其他人的好奇心。
    尚德春简直目瞪口呆，他跟老井和庄淼说：“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见识少！”
    老井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我见识不少一样。”
    庄淼没怎么在意，只是问：“不知道票房怎么样？”
    不出预料，首日票房统计出来后数据非常不错，至少在小成本电影中票房算是最拔尖那一拨。
    尚德春咂舌：“照这个势头，我们这次算是赚大发了。”
    他以前一直被李哲行打压，《日暮》是他亲自执导后唯一一部成功上映的影片，对他而言能有现在的成绩已经让他喜出望外。
    编剧老井野心比尚德春更大：“投几个奖项试试。最佳影片、最佳剧本、最佳导演不一定能拿到，但最佳男主演我看没问题。你应该看到影评的评价了，庄淼演技确实很好，这次表现尤其经典，说不定真能给《日暮》拿个奖项回来。”
    老井这么一说，尚德春非常心动，稍作犹豫就联系了天盛，将自己要投奖的事情告知。
    天盛不意外这个结果，说了几句客套话就上报钟勤，准备全力帮庄淼去公关。
    庄淼看得挺开：“我年纪还轻，不用着急奖项，能得到最好，得不到也无所谓。”
    顾瀚给庄淼切好牛排，一边把叉子递给庄淼，一边说：“天道爸爸爱你，不会让你失望。”
    庄淼惊奇地看着顾瀚：“你也学会玩梗了？”
    顾瀚但笑不语，并不多做解释。
    庄淼觉得他笑容怪怪的，又看了他一眼，才迟疑着开始吃牛排。
    顾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好像不知道吃牛排喝龙井有什么问题，看庄淼对牛排味道十分满意，眼中笑意更浓。
    什么胖子理查德，什么演员艾德蒙，还是早点让他家淼淼忘掉比较好。
    庄淼一看顾瀚那个表情，顿时就明白他在想什么，好笑两秒后猛地想起一件事。
    “上次你说的，严家那个女孩子想大师父承诺她会给报酬，报酬到底是什么？”他好奇地问，“我听你的意思，大师父好像很满意？”
    顾瀚动作顿了顿，放下茶杯，说：“应该是她手里的部分关系吧。”
    庄淼没听出顾瀚语气里的微妙，信以为真，吃完饭就拉着顾瀚出去散步，彻底过上了有钱有闲睡到自然醒的愉快生活。
    姜宁看庄淼这么颓，忍不住敲打说：“你别忘了你的梦想，你可是要做事业的男人。”
    庄淼答应着说：“但是我总不能整天都跑来跑去不休息。我休息休息再接工作。”
    姜宁也不能阻止庄淼休息，只能去给庄淼筛选资源，希望尽早拿到合适的。
    不过在他拿到资源之前，庄淼就先被冯奶奶拉了壮丁。
    其实冯奶奶最近一直不怎么高兴，她知道姐姐死亡的真相以后就对严家所有人心情复杂，想了很久才做出决定。
    庄淼不知道冯奶奶准备怎么办，但被冯奶奶叫去以后，他发现冯奶奶精神、情绪明显比以前好了很多，心里非常高兴。
    冯奶奶慈爱地看着庄淼：“淼淼，最近感觉怎么样？”
    庄淼笑说：“三师父，我好着呢。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医生检查结果还可以。”冯奶奶说，“我也好久没有登台了，有点想念过去的日子。”
    庄淼听冯奶奶这么一说，自告奋勇地要陪冯奶奶去表演。
    冯奶奶一笑，精细保养的脸上尤见当年绝色美人的影子，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带着庄淼去了央视一个大型节目。
    庄淼直到录制完成人都是蒙的，根本没明白自己怎么就被套上一身女装，扔到台上去反弹琵琶去了。
    冯奶奶倒是开心，她就喜欢庄淼做小姑娘打扮的样子，摸摸庄淼的额头，将一张名片塞给庄淼。
    “让你的经纪人去联系，他知道怎么操作。”冯奶奶说。
    庄淼点点头，送冯奶奶回家后才带着名片去找姜宁。
    姜宁没想到庄淼翘个班回来就又拿回一份工作，小心联络后才知道冯奶奶为什么那么说。
    他不敢怠慢，连夜把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庄淼塞上车，和助理、保镖一起把庄淼送到一个公益广告拍摄地，与远古大神元戏歌一起拍摄公益广告。
    元戏歌对庄淼态度特别好：“一早就听说过你，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庄淼尊敬地冲元戏歌问了好，才客套地应了这句话。
    元戏歌一笑：“不用这样，我没有别的意思，是真的听说过你很久了。”
    他转型到幕后已经有些年头，哪怕没有顾瀚来找，庄淼这个活锦鲤的名头他还是有所耳闻的。那时候他正处于困难关头，也不是没想过去找庄淼要个祝福搞搞玄学什么的，但最后都因为身份拖累而作罢。
    他也没想到后面居然还能再和庄淼有交集，惊奇地去看了看庄淼演过的东西，发现庄淼不仅是个活锦鲤，还是个非常有能力的后辈。
    运气好又有演技，还有上进心，懂得谦虚，这在圈子里绝对属于比较讨喜的那一挂演员，更是符合元戏歌的口味。
    为此，在顾瀚牵线的情况下，元戏歌便不吝赞美。
    “你的《日暮》我看了，演技不说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绝对是有的，估计拿一个奖不难。”元戏歌在休息时间对坐在一起的庄淼说，“但是这部片子背景设定太过模糊，我估计小金人不大喜欢，倒是金水电影节那边很有可能关注。”
    换句话说，公关重点放在金水电影节就对了，小金人这一把不要想。
    庄淼秒懂：“原来是这样，谢谢元哥指点。”
    元戏歌温和地说：“你既然都叫我一声元哥，我自然也要把你当弟弟看待。要不要来合张影？”
    这就是准备带庄淼一波热度了。
    庄淼看了看姜宁，见姜宁拼命对他点头，忍不住笑了。
    “我经纪人其实可好玩了。”他小声和元戏歌说，“之前他想给我艹学霸男神人设，结果还没来得及操作，我就先上台演了个旦角，搞得他想打我。后来他说准备给我艹学霸男神经人设，结果还没来得及操作，我就先遇到元哥你了。”
    元戏歌也忍不住笑了，小声说：“你的经纪人有点可怜。”
    元戏歌在圈内久了，什么人没见过？
    他一眼就看出庄淼说的是真话，顿时觉得庄淼和姜宁都真好玩。
    庄淼却觉得姜宁想得太多，容易老：“我估计他现在心里正在想，艹什么人设，艹人设不如拍合照，合照多好，还能带来一波热度。”
    元戏歌忍着笑说：“是这样没错。不过我得提醒你，在导演允许以前，合照不能公开发布。”
    庄淼说：“这个我知道。我就给小乔发一张，馋馋他。”
    他顿了顿，仔细思考一阵，又补充了一句：“也给周晋源发一张，馋死他。”
    元戏歌笑得不行，和庄淼合照了好多张，庄淼从中挑出一张看起来最哥俩好的，分别发给了乔佑林和周晋源。
    乔佑林一下就炸了：“你是不是人，你还是不是人！说好的好基友一辈子呢？！你和元大神去玩居然不带我！我以后都不给你吃三只松鼠了！一个松子都不给！”
    周晋源则是发来一串点，过了十几分钟后又发了一句“谢谢”。
    庄淼愣住了：“这什么情况？”
    由于庄淼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姜宁也没有太注意其他人，看到这一声谢谢也有点不明所以，反而是元戏歌一脸了然。
    “周晋源……没听过的名字，应该是个新人吧？”他摸着下巴说，“每年进入圈子的新人数不胜数，经纪人可没空都关注。”
    姜宁被这么一提醒，顿时反应过来。
    “周晋源应该是签约了，但在现在这个经纪人手下混得不太好。可能他最近遇到了困难，又或者和经纪人有了分歧，你这张照片还有问候对他来说都是及时雨。”
    元戏歌拍拍庄淼的肩膀：“小庄你这个运气可以的。我看这个周晋源是个知道感恩的人，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帮到他，他应该都会记得你的好。”
    姜宁赞同地点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他家艺人就是传说中的位面之子，哪怕只是想向其他人炫耀一下，照样能获得很不错的效果。
    元戏歌若有所思，很快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某个吸金手机游戏，把手机递给庄淼。
    “小庄，你看哥这么照顾你，你也应该帮帮哥吧？”他好声好气地庄淼商量，“你就点这里，给哥多抽几张卡。”
    庄淼抬眼一看，这不是痒痒鼠么，刚想拒绝，但看到元戏歌期待的表情，最终还是把所有话咽回肚子里，开始试验所谓单抽出奇迹。
    元戏歌见庄淼低头认真抽起卡，就和姜宁小声比比：“马上就到见证王者加冕的时刻了。”
    姜宁也小声说：“只怕痒痒鼠会封你号。”
    元戏歌哼笑一声：“我凭本事找人抽的ssr，他凭什么封我！”
    下一刻，元戏歌一抬头，发现庄淼图省事，在单抽两张后来了一发十连抽，手机屏幕上六个ssr熠熠生辉，内心就是一个咯噔。
    十连抽六个ssr？
    完了，他这个账号是保不住了！
    姜宁同情地拍拍元戏歌：“下回咱们收敛点，抽一发就行了。”
    第58章 
    经过反复协商, 元戏歌终于通过客服保下了自己的宝贝账号, 快乐地抱着一堆ssr开始以欧皇自居。
    真·欧皇庄淼笑而不语, 随便元戏歌膨胀。
    元戏歌和朋友炫耀了好一会儿, 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
    他对庄淼说：“公益广告拍摄时间不长, 也没有多少进项，但拍完后艺人的逼格和以前不一样。你身后有团队，以后接工作多注意一点，只要不胡来，后面就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庄淼道了声谢。
    元戏歌说：“不用谢我。不说你本身就是我看好的后辈，只顾总帮过我忙这一条, 我就有义务提醒你。”
    庄淼猛地愣住, 心头一跳，有种预感悄悄爬满全身。
    元戏歌注意到他的反应，猜到自己失言了，本想不再往下说, 结果看到庄淼表情忽然变得复杂，心里突然生出一点好奇。
    不过庄淼并不打算和元戏歌说什么，元戏歌也没有多问。
    他隐约听说顾瀚和庄淼是竹马，但年纪比较大的顾瀚却是庄淼的师侄，两人关系复杂, 他随意插嘴实在不好。
    没想到庄淼和顾瀚关系复杂根本不是复杂在师叔侄上，元戏歌直到拍完广告都没想到自己暴露了什么。
    姜宁也不明就里, 还夸顾瀚做得好：“没想到顾总在元戏歌那里还有关系, 最后人情用在你身上, 可见他真的是……”
    他话没有说完，脸上已经露出一抹老父亲才有的欣慰。
    庄淼眼神更加古怪。
    其实他在《日暮》剧组时，导演他们就觉得元戏歌出来给他背书奇怪，只不过那时候顾瀚瞒得好，他也没想到顾瀚在中间出了多大力气。这会儿元戏歌顺口一提，他可不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吗？
    原本他以为他什么时候运气都好，但现在他却有点不确定了。
    他的记忆一点点复原，他发现有时候运气是好得惊人，但有时候——尤其是在自己的事情上——运气却差得惊人，就好像他运气守恒，有时候用多了，下回就要找补回来一样。
    所以说好了要爱他的天道爸爸，有可能不是爸爸吗？
    庄淼想着顾瀚那个老父亲做派，感觉好像爸爸也……没毛病？
    姜宁没闹明白他为什么沉默，可一看他表情，不知怎么地就不敢开口胡扯了。
    庄淼挠挠后脑勺，觉得顾瀚真是让他为难。
    要这些事情都是顾瀚做的，他该对顾瀚说些什么呢？
    谢谢？
    还是直接喊爸爸算了？
    姜宁惊恐地看着庄淼：“你们都玩得这么开了？在我给你筛选资源的时候，你们到底都做了什么？！”
    庄淼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声，尴尬地摸摸鼻子说：“没有，我就是觉得他像个老父亲似的，担心这担心那。”
    姜宁纳闷地说：“他这是想着你，不是挺好的吗？你性向不大众，找个合适的人不容易，他能想着你不比不放在心上好？”
    庄淼也是纳闷：“宁哥你怎么就这么简单地接受了我们的事？”
    姜宁理所当然地说：“我在圈子里这么些年了，什么事情没见过？尤其是时尚圈，他们那边盖里盖气的才多，还有不少娘……受？好像是娘受吧，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再说了，性向这玩意儿是天生的，庄淼只是喜欢男性，又不是喜欢约|炮、滥|交，怎么就不能简单地接受？
    “比起那些整天乱搞的男星，你洁身自好，有什么可不接受的。”姜宁满不在乎地说，“只是国内环境不宽松，你们平时多注意一点，省得被人抓住把柄。只要风声不传出去，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庄淼点点头：“还是宁哥你开明。”
    姜宁问：“怎么，顾总家里反对你们了？”
    庄淼摇头：“没有，我大师父一早就知道我喜欢同性。顾瀚也早把事情和家里人说了，你看上次他们见我时态度糟糕吗？”
    姜宁仔细想了想，不得不承认顾家人对庄淼好得没话说，竟然有那么一点羡慕。
    庄淼真的是天道之子了，这运气、这魅力，一般人学不来。
    姜宁随口和庄淼聊着天，尽快把庄淼送回顾瀚的公寓，绝口不提元戏歌都说了什么，打算给顾瀚一个邀功的机会。
    然而顾瀚并没有打算邀功，在听庄淼问起元戏歌的事情时，脑子还空白了一瞬。
    他一直默默帮助庄淼，没打算让庄淼知道，事情突然摊开，他连一点准备都没有，真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庄淼的疑问。
    庄淼不解地问：“你到底有什么不好说的？还是你觉得这个天道爸爸的瘾你没过足？”
    顾瀚扯了扯唇角，没吭声。
    庄淼的语气实在太平淡了，平淡得他根本不敢确定庄淼现在是什么态度，也拿不准说实话庄淼会不会生气。
    他是真的想不到事情被揭穿以后庄淼还能这么平静，毕竟在他脑海里天道爸爸四个字一出，所有想法就只剩下无穷无尽的荡漾。但庄淼是个正经人，正经人怎么会总把正常的事情往裤腰带底下那点事情上想呢？顶多就是怀疑顾瀚往那边想了而已。
    “你真是给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庄淼说。
    每次听到他说“天道爸爸爱我”时，顾瀚心里想的都是什么呢？
    别是小漫画吧！
    庄淼和顾瀚大眼瞪小眼半晌，看得顾瀚膝盖都有点软，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和绝望来。
    虽然非常不厚道，可庄淼看到这个表情登时就笑出声。
    “对、对不起，我也想先走个程序，但你的表情实在是……我来不及了，先让我笑一会儿。”他笑着笑着，发现顾瀚表情更加悲愤，而且还伸手扶住一边的沙发扶手，好像是腿软了，差点没当场喊出一声天呐。
    “大师侄，你、你行不行？你这还什么都没做腿就软了，这么虚的吗？要不要来点六味地黄丸？”
    顾瀚打人的心都有了，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个大宝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缓了一会儿直接上前几步抱住人，用实际行动告诉庄淼什么叫做“不虚”。
    庄淼腿软了。
    他不服气地嚷嚷说：“教练，这不公平！你到底是在哪里买的教材，为什么进步这么快？我申请私下补课！”
    “教练”恶狠狠一拍他屁股：“私下补什么课，好好和我学习！”
    庄淼轻笑一声，主动凑过去，和顾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顾瀚心里贼爽，抱着庄淼不能更美滋滋，还想说几句好听话，突然就听到庄淼说——
    “再没有比我更勤奋好学的人了，我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顾瀚动作一僵，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交代，不由默默对上庄淼的眼睛。
    庄淼冲他挑了挑眉，笑了一声：“天道爸爸，嗯？”
    顾瀚被庄淼这一声尾音上挑的嗯撩拨得心里发慌，双手紧了紧，用力把庄淼按在怀里。
    庄淼在心里笑他：大师侄这到底是有多纯情，这样就受不了了，以后可怎么办？
    完全忘记顾瀚学习能力有多强，庄淼自信于以后能随意调戏大师侄，而顾瀚则觉得庄淼这个表现是风波轻描淡写过去的征兆，暗中松了口气。
    然而不久之后，他发现自己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庄淼就没有一天放弃用“天道爸爸”四个字来怼他，时不时还会怀疑一下某个资源或者演员是他帮忙找来的。
    顾瀚真觉得腿又软了。
    他还没忘记医生对他说，庄淼因为外界环境自信心一直不足的事情，一见庄淼有自我怀疑的苗头，心里就有点打鼓。
    庄淼见他这样，心气顺了几天，又觉得有点糟心。
    他是不喜欢顾瀚骗他，尤其是这种带着点奇妙意味的骗，但他也知道顾瀚都是为了他，实在做不出来指责顾瀚的事情，只能在小事上怼一下顾瀚。结果顾瀚反而因为他这样的表现非常紧张他，让他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在教育顾瀚，而是在胡闹。
    思来想去，庄淼他觉得这么做本来也不对，干脆拉着顾瀚和他深谈了一次，希望顾瀚以后都不要这样。
    顾瀚连忙保证说：“以后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能说的，我都尽量和你商量。”
    顾瀚不是刻意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而是有些商业上的事情他的确没法拿出来和庄淼商量，又不想故意甜言蜜语欺骗庄淼，只能老老实实有什么说什么。
    庄淼倒是很喜欢他这有一说一的做法，点头表示认可和肯定，就哪些方面的问题应该详细商议进行了深入交流。
    顾瀚心里美滋滋，觉得庄淼这样对他就说明已经把他当做一家人，当做一家人不比当做男朋友进了一步吗？
    自觉因祸得福，顾瀚没再交代秘书瞒着他做过的事情，偶尔还会“不着痕迹”地邀个功。
    比如即将到来的金水电影节。
    庄淼觉得贼好玩，顾瀚邀功的姿势一看就不熟练，和他二师父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偏偏他看着还有一点可爱，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脑子坏了。
    顾瀚很想说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但眼见自己爷爷一脸赞同，这话愣是没说出来。
    庄淼在心里狂笑，顾爷爷倒是一点都不在意顾瀚什么想法，只抓紧时间嘱咐庄淼在外面要注意。
    “拿不拿影帝，事业能不能快速获得成功都不重要，没什么比你的安全更要紧。”顾爷爷说，“严孟这段时间一直没冒头。”
    庄淼点点头，认真聆听顾爷爷的教导。
    顾爷爷却没说太多，只解释说：“有些话我这个做长辈的也不好说，严家那个小姑娘已失去理智，不要太指望她能控制住自己。”
    庄淼若有所思地答应了一声。
    顾爷爷见庄淼理解了，点到即止，说起庄淼要带去电影节的行李。
    庄淼说：“姜宁帮我准备了，到时候我应该还会穿M&P赞助的定制礼服。”
    顾爷爷说：“我们淼淼长得好，不管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我看你上次去百花穿的那身就很精神。”
    庄淼摸摸脸，认真地说：“对，幸亏我脸长得好，不管他们怎么设计都没问题。”
    顾瀚也说：“M&P虽然是国内品牌，设计师水平还是有的。”
    三个人讨论着庄淼出席金水电影节要穿的服装，气氛温馨平静，与外面群魔乱舞的场面构成了鲜明对比。
    其实以庄淼的人气，他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新人或者十八线小明星，但他资历还是太浅了，在诸多前辈的衬托下就显得特别与众不同。
    因为他被提名了最佳男主演。
    这在天盛预料之中，但在普通粉丝和路人眼中却能称得上一鸣惊人。
    更令人惊讶的是，《日暮》剧组包括庄淼拿到的最佳男主演提名在内，还拿下了最佳编剧、最佳剪辑、最佳美术指导和最佳外语电影四个奖项提名！
    尚德春和老井得到消息时茫然快半分钟，才抱到一起又蹦又跳。
    老井泪流满面，一直叨叨说：“老婆，你看到了没，我做到了，我们写的故事获得最佳剧本提名了！”
    尚德春用力拍着他的肩：“弟妹在天上看到，肯定会开心的。”
    老井泣不成声地点着头，等情绪平复一点，就和尚德春一起去准备电影节要穿的服装。
    路人表示不是很信任尚德春和老井的审美，生怕两个人搞出什么充满艺术气息的装扮，隔空喊话庄淼，让庄淼给把把关。
    原本正在激动庆祝的庄淼粉丝立刻帮忙艾特庄淼，随口调侃一波庄淼两次颁奖穿的都是M&P，可能也是个不懂时尚的。
    有些人气和庄淼差不多的明星的粉丝忍不住发酸。
    “既然都不懂时尚了，还艾特他干啥？你们是怕导演和编剧不出丑是吧？”
    “庄淼粉这个脑回路我是服气的。人家路人开玩笑就算了，你们上赶着答应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庄淼演了《日暮》？”
    “混圈三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粉丝。你们都能替庄淼决定工作了？你们咋不直接取代@经纪人姜宁呢？帮你们艾特了，不谢。”
    “庄淼连这种热度都想蹭？low不low啊！这种人真能得奖？”
    “提名，只是提名懂吗？”
    庄淼粉现在是提名在手笑看疯狗，不管其他人说什么我自巍然不动，和对面那些乱咬的人比起来自然就很容易引起路人好感。再加上庄淼粉有毒，都特别具有娱乐精神，路人只要不攻击庄淼，说什么他们都能跟着一起玩，一时间高下立判，庄淼也跟着受益。
    公关团队服气无比。
    看看人家庄淼的粉丝，都不用他们费心思引导，自己就知道做什么，这自觉别家真心只有羡慕的份。
    不过庄淼本身素质比较高，他的粉素质也高不奇怪。
    公关团队负责人内心一动，觉得这个宣传点不错，暗搓搓操作一波，果然又给庄淼引来不少新粉。
    负责人心里满意，眼看热度什么的都差不多到了安全线，立刻决定给降降温，开始执行天盛一早就商议好的保护措施。
    庄淼资历到底还是有些浅，第二部 电影又一下拿到金水电影节的提名，把他捧得太高并不是好事。 
    圈内有明眼人看到舆论走势，不由赞了一声：“这个庄淼是个脑子很清楚的人，即使取得了一定成绩也没膨胀，以后一定能走得很远。”
    这样一想，元戏歌会看重庄淼好像也不奇怪了。
    这种人不提前打好关系还等什么？
    诸多十八线甚至三线小明星闻风而动，开始频繁向庄淼献殷勤。
    周晋源也被经纪人逼着来找庄淼，心里特别不情愿。
    庄淼马上就要去电影节了，现在一定是最忙的时候，他这时候去不是添乱吗？要是能帮上忙就算了，以他的地位根本不可能帮上忙，他去麻烦对自己有恩的人算个怎么回事！
    和他住在一个屋子的小艺人呵呵两声：“就是让你去帮忙的呗。别的帮不上，端茶倒水还不会？你别跟我说你不想去，非要扯个遮羞布真是矫情。”
    周晋源和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斟酌再三还是给庄淼带了老家特有的辣口零食，也算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小艺人嗤笑一声，心想周晋源真是抠门得没边了，连礼物都舍不得送贵重的，也就是个一辈子不火的命，却不知道庄淼对这份礼物满意极了。
    等到周晋源从庄淼那里帮忙回来，直接就带回一张试镜邀请，还是大导演童靖辉的。
    周晋源的经纪人脸都要笑烂了，连声说周晋源争气，还问周晋源庄淼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周晋源淡淡地说：“庄哥已经飞往灯塔国了。”
    他的经纪人吃了一惊：“这么早？”
    周晋源没吭声，对庄淼要去那边见一位大手编剧的事只字不提。
    他的经纪人只以为庄淼是想早点去做准备，也就没多问，摆摆手让周晋源去准备试镜。
    周晋源在小艺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回到房间，又下了一单零食，准备回头给庄淼送去。
    庄淼说：“周晋源其实挺好玩的，接触久了发现他其实没坏心。”
    就是有点跳，整天琢磨着怎么才能红。
    顾瀚说：“人品尚可，可以和他来往。”
    庄淼靠在顾瀚肩上，轻笑着说：“知道了，老父亲。”
    顾瀚搂紧庄淼，丝毫不对老父亲三个字发表评论，但庄淼就是知道他在偷乐。
    庄淼也没阻止他偷乐，时不时还给他一点好处，借此来缓解他内心的紧张。
    不过这到底是他第一次参加国际电影节，紧张能缓解一部分，无法完全消除，要不是经历过不少事情，走红毯时表情可能都会有点不自然。
    好在庄淼绷住了，许多媒体、记者见到他的表现，都夸他有大将风范。
    有大将风范的庄淼在签名板上端端正正签好自己的字，和剧组导演、编剧等人一起走进典礼大厅，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尚德春可比庄淼紧张多了，坐下以后发现摄像机没对着他，表情就是一垮。
    “我也都这么大年纪了，没想到临了还能进一次大奖现场……不是，我是说这么多年我真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天……嗨，看我这嘴，这话说的，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老井连忙安慰说：“不管怎么样，你能进来这里就比李哲行强不知道多少倍。”
    尚德春一听李哲行的名字顿时就精神了，挺直腰板坐着，难以抑制地生出一点豪情壮志。
    是的，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一直被打压，连电影都无法上映的他了！
    尚德春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正在这时，镜头扫过《日暮》剧组，看直播的观众看到导演主演表现都很不错，不由肯定了几句。
    不过《日暮》剧组实在是小，大家对他们也没抱什么希望，见最佳艺术指导颁给了《日暮》，就觉得其他奖项应该和《日暮》剧组无缘了。
    【能拿一个奖项已经不错了，导演第一次拍电影，还是个小成本电影，这样已经算是很好的起点了。】
    【有奖就不算陪跑了，《日暮》可以的。】
    【哇，一个最佳艺术指导哦，之前也不知道哪家粉丝吹得好像蒸煮已经是最佳男主演了一样。】
    【有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咯，本来就没期望我淼得奖好吗，他还那么年轻，金水去的都是前辈，得不到才正常。】
    【不懂你们在吵什么，之前庄淼粉不是说庄淼就是去走个过场的吗？】
    【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们说你是智障你怎么不信呢？】
    【什么鬼啊，大型双标现场？庄淼粉真可怜，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简直里外不是人。】
    之前就看庄淼不顺眼的各家粉一看舆论控制不住，顿时骂得更厉害了。
    在他们的骂声中，奖项一项项颁布，果然最佳剪辑和最佳外语影片都没《日暮》的份，只剩下最佳原创剧本和最佳男主演。
    老井看到大屏幕上闪过的片段，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第59章 
    当主持人念出老井名字那一刻, 老井人一下懵了。
    他呆在原地好几秒，摄像机给了他个特写镜头, 不少观众看他脸上出现短暂的空白, 都露出善意的笑容。
    庄淼不知道镜头正对着他们, 看到老井只顾发呆，赶紧推了推他。
    老井一下惊醒，连忙收拾好心情站起身，去台上领奖致谢。
    看到老井泪流满面说起已经去世的妻子, 主人露出理解的表情，国内观众也挺动容。
    【这老哥也太惨了，一个人守了六年剧本……还好尚导拍了。】
    【长情、知道心疼人，明知道老婆病可能治不好还下大力气治，老婆去世后没再找伴，一个人守着一份剧本六年……即使他不帅，我也要心动了。】
    【这个编剧真的不容易。】
    观众们议论纷纷，除了老井是真不容易, 《日暮》还能拿下一个奖项也让不少人惊喜。
    金水不像小金人那么排外，但对种花家也不是特别友好。《日暮》这次征战金水, 能一次拿下两个奖项, 其中一个还是最佳原创剧本这样比较有分量的奖, 的确足以让国内观众喜出望外。
    这个时候已经没人拿庄淼说事了, 在绝大多数都很满意时跳出来比比, 那不叫眼明心亮, 叫没有眼色。
    有些艺人气得肝疼, 心想怎么就让庄淼捡了这么个便宜呢？然而没等他们肝疼完，更便宜庄淼的事情就出现了。
    他不出天盛预料拿下了最佳男主演。
    已经有一次获奖致辞的经验，庄淼比上次在百花表现更大方一点，同时又保持着足够的谦虚，让主持人感觉非常轻松。
    常规感谢过一串人后，主持人问：“能问一个私人问题吗？”
    庄淼说：“请讲。”
    主持人一笑，张口夸赞了一番《日暮》，表示导演和编剧都是非常有实力的人，这部电影剪辑也非常精彩。
    “但就我所知，一开始电影筹备并不是很顺利吧？是什么打动了你，使你即使拿不到足够薪酬也要出演这部电影呢？好的剧本、诚恳的导演？又或者是其他？”
    庄淼想了想说：“都有。其实当时看到剧本我就非常心动，后来深入研究了一下展烨这个角色，发现他世界观与众不同。他眼中的世界像是天生就存在扭曲，我对他的过去非常好奇。”
    主持人笑问：“那你后来知道他的过去了吗？”
    庄淼说：“没有。但从他一次次自我剖析的心理戏中，我感受到了很多东西。必须承认，展烨不是一个好人，他永远不会大彻大悟，只会在自己决定的路上孤独地走下去，但这样的他同样让我学会了很多。我了解、思考并质疑他，收获非常多。这是一个能让人反思的角色。”
    主持人鼓了两下掌，又模式化地和庄淼对话几句，将庄淼送下台。
    至此《日暮》所有提名是否获奖尘埃落定，所有人都不再紧张，见主持人高声报出最佳影片的名字，真心地鼓掌祝贺。
    与剧组成员的放松相比，国内观众这会儿极其激动。
    【三个奖项！《日暮》牛皮！争光了！】
    【最佳男主演！影帝啊啊啊！我淼今天真棒，我要做两套数学卷子庆祝一下！】
    【有种爆了冷门的错觉……比起高兴，我现在更多的是害怕，万一主持人是念错名字了呢？】
    【无语。奖杯都颁给庄淼了，上面还有庄淼的名字，还念错名字？庄淼粉什么情况，一孕傻三年？】
    【《锦绣余辉》也很棒！拿下了一个技术奖一个剪辑奖，今年金水种花家真是大丰收！】
    【今年金水不错啊，这么公正。我看了外网评论，大部分人都在说所有奖项名至实归，就是枫叶国那部《危险之都》算是爆冷了。】
    【《危险之都》不叫爆冷，只是题材小众叫好不叫座。拿到最佳改编剧本名至实归。】
    【《锦绣余辉》真棒！我铭真棒！永远爱我铭啊啊啊！努力大男孩一定会有回报的！】
    【看到上面的粉，终于舒服了。对嘛，这才是正常粉圈生态。】
    观众们说什么的都有，话题比较散乱，娱记、影评、相关其他评论员目的性就比较强了。
    大部分娱记已经准备好《金水影帝出炉，年轻演员庄淼首战告捷》等报道，一部分在颁奖典礼结束时已经发布，一部分还在加班加点精修内容，并邀请评论员来做点评。
    除这部分受邀评论员外，其他评论员也投入大量关注，很快各种评论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头来。
    有再次炒冷饭点评庄淼演技、元戏歌欣赏的，有刻意批评庄淼以博人眼球的，还有更多是在分析奖项具体情况、颁奖词和详细电影情节的。
    反正不管哪种，都给《日暮》续了一波命，再次让《日暮》获得关注和利益。
    顾瀚坐在灯塔国临时公寓的沙发上看财务报表，一手摸摸庄淼有点汗湿的脖颈，一手在桌面上敲了敲。
    庄淼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顾瀚一笑：“一本万利。没什么，困就继续睡，我在这里。”
    庄淼含糊地答应一声，闭上眼睛又睡过去了。
    金水电影节结束后有个晚宴，庄淼作为本届影帝不能不参加。他白天精神紧张了一白天，晚上又忙于应酬，再加上语言并不十分熟悉，回来路上就有些睁不开眼睛。
    偏偏他时差倒不过来，折腾了很久才在顾瀚安抚下勉强睡着，觉轻得一听见声音就惊醒过来。
    顾瀚之前睡过一阵子，这会儿精神饱满，拿着天盛送来的报表研究后续措施。
    最开始因为尚德春不出名，天盛大部分股东不怎么看好《日暮》，他干脆以个人名义投资了电影。见他意志坚决，股东们反而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捧着钱跑过来要求也掺和一脚，然而《日暮》本身就是小成本，根本用不到那么多投资，顾瀚就拒绝了。
    现在《日暮》 项，顾瀚获得丰厚收益，这些股东就又来找顾瀚，希望能跟着分一杯羹。
    为了打动顾瀚，他们甚至直接做好了方案，只要顾瀚点个头就行。
    顾瀚摸着庄淼的手腕，觉得自家大宝贝真棒。
    都是他家淼淼演得好，他才能有这么多收益。
    仿佛完全不记得自己挣了多少钱、庄淼给他带来的这点收益又怎么没法比，顾瀚就是觉得庄淼真棒，滤镜厚得比天都高，真情实感尬夸得比粉丝都厉害。
    秘书来拿报表和项目方案时，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没看到顾瀚的表情，心说谈恋爱了不起吗？
    顾瀚没注意他，伸手在方案书上签下名字，让他尽快拿去处理。
    秘书答应着，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准备在微信群里通知一下同事，一打开软件却看到一条让他有些吃惊的消息。
    他连忙转身回到顾瀚身边，低声说：“顾总，那边来消息了，聂启鹏吸|毒过量，已于今天凌晨一点十六分死亡。”
    不知道是不是新型毒|品比较特别，聂启鹏死时的模样没有一点尊严可言，从姿势到表情都诠释着他死前最后一刻有多癫狂。把他接走的柯亚秋和特殊看护从外面回来时，一见他的死状就被惊到，急忙打电话叫救护车，可那时候他尸体都已经僵硬了。
    柯亚秋受不了打击，当场发疯。
    顾瀚拍着庄淼背的手一顿，目光瞬间变冷。
    秘书心里有点发颤，硬着头皮继续说：“据那边说，在聂启鹏吸|毒前，严小姐曾去过一趟，将一直陪在聂启鹏身边的柯亚秋赶了出来。大概半个小时后严小姐离开，聂启鹏毒瘾发作，柯亚秋给聂启鹏带了从外面高价买的新型毒|品。”
    顾瀚面上异样一闪而过：“柯亚秋现在负债很高？”
    严孟对聂启鹏还是很有感情的，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聂启鹏作死。
    柯亚秋在这方面没有门路，仅靠严孟提供的那点东西，并不足以对聂启鹏造成生命威胁，除非女秘书特意带了东西来探望聂启鹏，或者柯亚秋经不住聂启鹏哀求，高价从别的的地方收购了不少。
    秘书说：“柯亚秋名下资产已经不足五十万。”
    顾瀚点点头，猜到这事应该是女秘书迂回做的。
    打蛇打七寸，女秘书这么一手用下来，只怕严孟马上就要受不了打击发疯。
    “尽快安排回国事宜，最大程度避开关注。”顾瀚拍板说，“另外找人注意一下柯亚秋动向。”
    秘书肃容答应一声，暂停向同事发布消息，和另外两名秘书一起处理回国事项。
    顾瀚如此小心，果然躲开了发疯的严孟，却没能躲开柯亚秋的报复。
    因为柯亚秋不是发疯来找庄淼，而是以自杀的方式引起大众关注。
    他不是作秀，等顾瀚和庄淼收到消息，他早已经从二十六层楼上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他陷得太深了，聂启鹏不在，他活下去也没有意义了。而且他看到严孟都找不到庄淼人，就觉得自己也没有希望马上向庄淼和顾瀚复仇，不由生出求死的心。但他又不想这么简单一了百了，最后决定用死亡给庄淼和顾瀚制造一点麻烦。
    “我的死不是没有意义的，我要向你们报复。”
    这是他留在公众眼中最后一句话。
    秋叶们本来就因为这句话人心惶惶，到处都是他们几近沸腾的怒骂和哭诉，柯亚秋在闹市写字楼自杀，更是直接将许多人推上风口浪尖。
    但凡和柯亚秋有一点过节的，都会被已经疯狂的秋叶揪出来攻击，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柯亚秋的老东家星皇，以及曾经热烈追求过柯亚秋的星皇太子爷。
    星皇太子爷整个人都傻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实话实说，他这人以前是很混账，仗着自己家里有点钱玩得很开，整个一个花心浪子。但后来他是真的发现自己不对，想要找一个知心爱人，老老实实和对方过一辈子的。
    他热情追求过柯亚秋，柯亚秋拒绝他以后他虽然有点不甘，但也没对柯亚秋做什么。
    再说，他从来没有脚踏两条船过，都是结束一段关系才会去找下一段。
    前段时间，他遇到了一名有点天真的大学生，被对方做什么都很认真的劲儿打动，于是就认认真真追求起对方，希望能够和对方在一起。他也清楚自己以前不好，很怕心上人因为他的过去不接受他，可他觉得对方有知情权，在对方问起时还是老老实实说了。
    诚实的答案确实给他带来了麻烦，他的心上人对他不冷不热很久，最后才有些迟疑地接受了他。
    他现在整天忙着到男朋友面前刷好感，哪有时间去关注柯亚秋？
    谁知道柯亚秋怎么回事，怎么就扯到他身上了！
    他冤死了好不好！
    他男朋友听他哀嚎，赌咒发誓自己什么也没做，神色复杂地看了他好久，直到他屏住呼吸、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轻声开口。
    “有关系的。柯影帝来找过我，提醒我离你远一点，还告诉我你不是个长情的人，为了把我弄上手一定会甜言蜜语哄骗我。”
    如果不是柯亚秋专程去找过他，以他一张白纸一样的情况，经验丰富的星皇太子爷早就拿下他了。
    星皇太子爷如同遭遇一记重锤，内心的卧槽压都压不住。
    他男朋友没看出来他在脑补，见他呆立不动，稍微有点踌躇，犹豫一阵子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后来和你好了，发现你以前是混蛋，但是现在已经改掉毛病，就没以前那么担心。柯影帝不知道是从哪知道你和我的事，又来找了我一次，跟我说你靠不住，让我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要以为你一时新鲜就能绑住一个浪子。”
    星皇太子爷霍然站起身，咬牙切齿地问：“最后那句，是柯亚秋的原话？”
    他男朋友沉默着点点头。
    星皇太子爷把拳头握得啪啪作响，又问：“柯亚秋两次找你具体都是什么时候？”
    他男朋友老实说：“第一次是在柯影帝获得百花奖前，我记得当时金燕奖的事情在网上吵得还很凶。”
    柯亚秋那时候应该是憋着一口气全力在冲百花影帝，星皇太子爷的男朋友忽然被柯亚秋约出去，人都有点懵。而柯亚秋当时可能是心情不好，对他语气没多客气，直接就把星皇太子爷的老底给掀了。
    饶是星皇太子爷早就把一切经历交代清楚，他还是被说得忐忑不安，原本小小的心动也被打击得涓滴不剩。
    “他说得对，我长相不很出众，也不是很有才华魅力的人，我凭什么觉得自己会比你的前任们更有魅力？”他酸酸地说，“你在娱乐圈里什么俊男美女没见过，我除了性向和你一致，还有其他优势吗？”
    星皇太子爷连忙说：“怎么没有！你那么厉害，省程序大赛可是拿了一等奖，怎么就没才华了？宝贝你最厉害了，别听他一个傻蛋瞎说！”
    他男朋友噗嗤一笑，说：“第二次就是前段时间，我刚答应和你在一起的第二天。”
    这个时间太微妙了，星皇太子爷表情一下严肃起来，死缠烂打一定要男朋友来自己家里住，生怕男朋友遭受一点点波及。
    他以为柯亚秋是对他不满，却没想到他和男朋友在一起的那天，正好是柯亚秋把聂启鹏接回家的第五天。
    五天，几乎是柯亚秋忍耐聂启鹏发疯的阶段极限了。
    他虽然陷得很深，自己也经常感动于自己的付出，并不觉得这样辛苦，但他是个普通人，也会有情绪波动、也会烦躁。
    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柯亚秋只是聂启鹏没有完全承认的男友。
    情绪爆炸之下，柯亚秋看到星皇太子爷追求的人居然有幸福的苗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这样再次去找了对方，可惜没有给对方造成多大打击。
    因为这件事，他压抑得更厉害了。
    同样也是因为这件事，他为自杀报复庄淼顾瀚留下了伏笔。
    已经疯魔的秋叶们通过扒皮星皇太子爷，人肉出了他的男朋友，又通过深扒他男朋友，知道了柯亚秋两次去找对方的事情。
    秋叶们不会相信柯亚秋去找对方是不安好心，就连大多数围观路人也不相信，因为之前泼在星皇太子爷身上的脏水太多，柯亚秋又明确拒绝过他。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柯亚秋只是去提醒对方，然而对方不识好歹，非要和星皇太子爷在一起，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引发柯亚秋的抑郁。
    星皇太子爷看到这些言论，对自己以前所作所为后悔得无以复加。
    如果他洁身自好一点，他的爱人就不用承受这样的攻击！
    他好恨过去的自己。
    不想让爱人继续遭受网络暴力，星皇太子爷准备出面自己抗下一切，然而在他跳出来之前，风向已经悄悄转变。
    一拨“理智路人”表示柯亚秋又不是水晶心肝，这点事就能诱发抑郁症，肯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秋叶们当然不依，和这拨人吵起来，关注度稍微一高，聂启鹏的事情就借着这个时机爆了出来。
    包括他真正的身份。
    吃瓜群众顿时惊呆了，庄淼也呆了。
    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人指示，说起聂启鹏时口径极其统一，都说聂启鹏是严孟因为天灾流落在外的儿子，而聂启鹏和柯亚秋是男男朋友关系。或许是缺席了聂启鹏前二十年的人生，严孟将聂启鹏找回来后也没有强迫聂启鹏改姓，更没有为他谈了个男朋友而要死要活，反而对柯亚秋也很好。
    当时星皇太子爷正在猛烈追求柯亚秋，柯亚秋不堪其扰，严孟干脆就出资让柯亚秋自己开工作室，成功把柯亚秋从星皇捞了出来。
    【想不到吧？家里有跨国公司的严总是中国好爸爸，连儿子的男朋友都帮了。】
    【悄咪咪爆个料，当时如果不是严总帮忙，柯影帝就要被强行潜规则了。星皇那位在公司可是被称为大公子的，想要什么没得到过，柯影帝拒绝了他，他对柯影帝更是念念不忘，简直就是个贱骨头。】
    【惨还是严总惨，儿子丢了不知道多少年才找回来，没多久又谈了个男朋友。好容易帮儿子把男朋友捞出来，没多久儿子的男朋友没了，还是闹市跳楼。惨，真惨。】
    这一说法得到柯亚秋个人工作室小艺人们的认可，他们像是死了爹一样发表了诸多哀痛的言论，并将枪口直接指向导致聂启鹏死亡的庄淼和顾瀚。
    在他们口中，聂启鹏成了个爹不在妈早死的小可怜，明明和庄淼有差不多的经历，却被庄淼高高在上嘲笑讥讽。后来两人进入一个公司，聂启鹏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严孟，庄淼因为嫉妒而与聂启鹏彻底反目，最后竟在《机械之心》剧组陷害聂启鹏，致使聂启鹏被强行注射毒|品。
    “这是犯罪！如果不是庄淼嫉妒聂哥，聂哥也不会被陷害而染上毒瘾！不要说聂哥意志力不坚定，现在的新型毒品非常可怕，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人无法摆脱！”
    拍摄视频的艺人泪流满面，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他冲镜头大哭着说柯亚秋是多么友善和蔼，帮助过他这个小艺人多少忙，从来不摆架子，就连聂启鹏每次来也都是帮忙居多。
    “为什么好心人没有好报？！为什么人渣能逍遥法外？！”
    他哭着哭着就蹲下身去，紧紧抱住自己，浑身不停颤抖，悲愤得几乎厥了过去。
    被他真实的悲痛感染，不少看过视频的路人都觉得难受，更何况本来就在发疯的秋叶们？
    他们很快从视频中提取出重点——新型毒|品、强行注射、《机械之心》——半天后，庄淼在荷坊出入赌场的视频曝光，枫国男演员等因为新型毒|品被捕的消息也被曝光。
    #庄淼滚出娱乐圈#空降热搜。
    第60章 
    在有心人的煽动下, 大部分路人不管一开始相不相信秋叶们的鬼话，现在都开始怀疑庄淼违法犯罪了。
    特别是在技术帝确定视频为真后, 热搜当即被怀着各种心情的路人扩散到各处。
    顾瀚顾不上追究庄淼身边人员的失误, 亲自接手这一摊子麻烦, 联络了数名知情者，准备一次性澄清全部污蔑。
    按理说事态正在发酵，双方应该进入一个相对平缓的对峙时间，可严孟却像是已经彻底疯了, 根本不管什么节奏不节奏的问题，直接把当初庄淼揍他的视频放出。
    像是一滴水落入油锅，预料瞬间炸开。
    绝大多数人看着这场大戏目瞪口呆，忍不住表示贵圈真乱, 没想到拍摄过公益广告的艺人居然这么坏, 小部分人则觉得事情发展太快，反而让他们看不出到底是自然发展还是有水军在中间裹乱。
    不过看到有人提起公益广告这一遭, 有些人心有迟疑，停下攻击开始观望。
    官方又不是傻的，如果庄淼私下真是个糟糕到极点的人, 他们怎么也不可能邀请庄淼吧？
    尤其有风声说远古大神元戏歌是和庄淼一起拍摄的。
    秋叶们自然不相信这种说法, 冷嘲热讽所有抱有不同观点的人。
    【脸大就算了, 还爱贴金, 谁给他庄淼的勇气？梁静茹吗？】
    【年度最佳笑话：庄淼和元戏歌一起拍摄公益广告。】
    【恕我直言, 庄淼是个什么东西？我秋都没和元大神一起拍摄过广告, 庄淼？公益广告啊, 他配得上吗？】
    【笑话，接拍公益广告这么重要的事情，谁家不是先发通告？庄淼发过相关消息吗？我翻遍了他的微博可是一个字都没提！想洗白的人歇歇吧！】
    【碰瓷谁不好，碰瓷元大神？你们真当元大神的粉丝都已经隐退？我就看你庄淼怎么死的！#庄淼滚出娱乐圈#】
    在秋叶们仿佛得理不饶人的炮火下，有些网友即使发现了不对，这会儿也不敢开口说话，有些本来不怎么在意，被秋叶胡乱攻击一通，反而不肯相信现有“证据”了。
    一片混乱之中，绝大多数明星都不敢轻易下场站队，只小心翼翼地观望情况，生怕一句话说不好再被波及。
    但也有例外。
    比如乔佑林，他想都不想就站在庄淼这一边，大号连发十条微博反驳所有喊着让庄淼滚出娱乐圈的人，小号更是战斗力凶猛，与秋叶们掐得不死不休，大有靠嘴打遍天下的架势。
    因为他的小号早就被人翻出来了，所以他这就是明目张胆地支持庄淼，还为了庄淼奋战好几个小时，实在让人哑口无言。荞麦们本来还劝自家正主不要冲动行事，结果见乔佑林死不悔改，经纪人也不管他，只好硬着头皮帮乔佑林道歉，然后帮庄淼解释。
    又比如周晋源，他曾说过庄淼是他的恩人，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力挺庄淼，这次事情这么大，他一个小艺人贸然掺和一定会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但他还是真身下场了。
    和乔佑林见谁喷谁不同，周晋源圆滑地忆苦思甜一番，表示在他眼中庄淼是多么优秀一个人，他不相信这样优秀、又多次获得过见义勇为奖的人会做这种事。经他提醒，健忘的网友们这才想起庄淼曾经也遭遇过大面积污水，最后央视爸爸一锤定音，还了庄淼一个清白。
    秋叶不管他们说什么，坚信爆料是真，柯亚秋的死亡一定和庄淼有关系，还从经纪人那里拿到柯亚秋去看心理医生时的诊断书，以此反驳乔佑林和周晋源。
    有个长微博中有这么一段：
    我秋演过无数角色，没道理因为一个和以前差不多的角色就突然入戏过深，想想他在剧组接触最多的人，要说庄淼没做什么我绝对不信！当时我秋的男友聂启鹏也在剧组，杀青没多久就突然前往国外，据我所知，我秋还为此还和《江湖之大》剧组的导演杜毅闹过矛盾。这件事说不定也和庄淼有关，你们凭两片嘴皮子就像颠倒黑白，脸怎么那么大？
    有本事你们就拿出证据！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和拿钱办事的水军一起出动，纷纷叫嚷着让庄淼拿出证据自证清白。
    一直被姜宁约束着的庄淼粉看得火大，群情激奋地询问姜宁什么时候才能出面澄清。
    【再这样被骂下去我都快受不了了！什么时候能撕了这群混账，姜宁哥你给个准话行吗？！】
    【我不管他们说什么，我现在就只有一个要求，证据，给我证据去打他们的脸！】
    【我是不相信庄淼会做这种事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目共睹，还给人注射新型毒|品，亏那些人想得出来！】
    在粉丝闹哄哄的刷屏中，姜宁终于站出来说了一句振奋人心的话。
    【经纪人姜宁：都别急，正在接待几位人证，物证很快送到。】
    庄淼粉顿时沸腾，不再闹姜宁，商量起一会儿怎么帮庄淼扩散证据的事情。
    与此同时，庄淼正在接待从严家而来的女秘书。
    女秘书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庄淼：“如果我的孩子活下来……他今年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庄淼被她看得浑身僵硬，尴尬地笑了笑。
    他和聂启鹏一样大，聂启鹏是在她逃出严家几年以后才出生的，就算女秘书的孩子活下来，也不可能和他一样大。
    不过……如果活下来？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没活下来？
    女秘书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微微一笑：“是啊，他怎么可能活下来？近亲产物，不得病的概率太小了。”
    买走这个孩子的也不是多么富裕的家庭，根本治不起病。
    庄淼打了个寒颤，沉默一会儿，到底还是问：“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下来？”
    “为什么要让他活下来？”女秘书奇怪地看着庄淼，“那个孩子未来必然要遭遇无数苦难。与其让他一辈子痛苦地活着、年轻轻就死去，还不如就不让他长大。”
    庄淼反问：“那要是这样，直接不要生下他不是更好？”
    女秘书点点头：“是这样，我一开始也不想让他出生，后来实在是月份大了没法打胎，只能生下来了。”
    庄淼突然就无言以对。
    女秘书却是一笑：“你还不能理解我的想法，但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理解。这不是好事，像你这样的孩子，最好还是快快乐乐的。”
    她其实很清楚庄淼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也知道庄淼吃过多少苦，比起继续让庄淼吃苦，她更希望庄淼能在顾瀚的照顾下一直幸福。
    庄淼心里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仔细打量着女秘书，见她保养得当的面孔依旧年轻，越发觉得心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问：“您……我跟您其实并不认识吧？您为什么对我这样？”
    女秘书敏锐地察觉到庄淼代词上的变化，笑得两眼弯弯，万种风情迎面扑来。
    她柔声说：“我的堂哥，就是我的第一任丈夫，他遇到你时我就开始关注你了。你就像我心目中最理想的情人和孩子，坚韧、正直、善良、乐观，不管什么困难都打不垮你，哪怕掉过眼泪，也不影响你还是个小太阳。”
    曾几何时，她是多么希望生命中出现庄淼这样一个救赎啊，可惜她运气不好，没能等到。
    但后来她看到了庄淼，这么可爱的孩子，她怎么能让庄淼也像她一样不幸呢？
    庄淼腾得一下站起身来，瞠目结舌地看着女秘书。
    女秘书不以为意地说：“你就应该光芒万丈地活着，什么小偷小摸、恶意同学、阴险小人都不应该打扰到你。”
    庄淼以前可是住寄宿学校的，一个住校学生，能够见义勇为那么多次，连警方都为他的热心感动，正常人都不觉得违和吗？
    当然不，女秘书可是费了心的，根本就不让人多提起，因此别说庄淼本人没觉察，就是庄淼三个师父都没反应过来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庄淼深吸一口气，忽然明白了什么：“我的三个富二代舍友？”
    女秘书果断承认说：“是，我故意让你发现他们三个的。”
    当然，她做的事情还不止这些，只是再和庄淼说也没什么意思。
    庄淼呆呆地站了半晌，还是无法接受这件事。
    女秘书并不是来邀功的，她温和地看着庄淼，将一份账单流水递给庄淼。
    “这是柯亚秋私下购买新型毒|品的记录，配合戒毒所那边的资料，你应该能澄清谣言。另外我这里还有一份清单——”
    女秘书看着庄淼惊悚的眼神，摩挲着清单再次笑起来。
    “这份清单是我这么多年来借严孟的手创下的产业，等我死后，将全部属于你。不管你是不是顾老爷子的徒弟，也不管顾家对你好不好，孩子，这都是你和顾瀚在一起的底气。哪怕你们以后分手了，你也不必靠他。”
    庄淼讷讷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不是您的儿子。”
    女秘书哈哈一笑：“我知道你不是。你父母都还活着，你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但你对我来说，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谁都不会知道曾经的她有多绝望，眼中根本看不到正面的色彩。
    庄淼适时适度撞进她的视线，用每一个细节告诉她世界上其实还有美好，几乎等同于她的救赎。如果不是庄淼，她早就和严孟一样疯了、废了，哪还有复仇成功的今天？
    她应该感激庄淼。
    “好孩子，祝你以后一帆风顺。”
    女秘书笑着离开了，庄淼却出了一身冷汗。
    他向匆匆赶回来的顾瀚说起这件事，被后怕的顾瀚紧紧抱在怀里，脸色依然有些发白。
    “我没想过，我从来没想过。”庄淼说，“她说的是真的吗？这些真的都是人力能办到的事情？为什么三个师父都不知晓？我不相信！”
    顾瀚也不相信，只说：“她可能是有癔症。”
    不过对方愿意给清单就是好的，正好配合他们的澄清。
    两人静静抱了一会儿，顾瀚不放心庄淼，还是带着庄淼一起去了公司，以便看顾有些精神恍惚的庄淼。
    未免事态继续发酵，影响到庄淼之前拍摄的公益广告，顾瀚快速做好准备，就打算召开记者会。
    元戏歌和他们联系过，确定他们手里有证据，先他们一步站出来，公开发博表示目前网上都是无稽之谈，庄淼确实和他一起拍过公益广告，也绝不是他们口中那种人。
    【元戏歌：我希望你们在拿起键盘发言前先冷静地思考一下，自己是否在促成网络暴力？】
    有元戏歌作证，原本就吃瓜吃得肚子滚圆的路人大喊“真是一出大戏”，很佛系的元戏歌粉丝们再次出动，站在中立角度呼吁大众理智一些，网络暴力从来都不可取。
    【庄淼粉从一开始就没冒过头，你们是真觉得他们被骂得不敢冒头？又或者是觉得证据确凿，他们无话可说？不是的，他们只是不想和你们吵架。假的就是假的，吵架没有用，不如等澄清。】
    【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漏掉一个坏人，我相信法律自有它的公正。牵扯到吸|毒，这是简单的滚不滚出娱乐圈的事情吗？对柯亚秋过世表示遗憾，但同时我希望大家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向柯影帝致以哀悼，但我必须要说一句，元大神说得对，网络暴力不可取。】
    【不是说柯亚秋的粉丝已经举报了庄淼吗？既然已经举报，那就等警方通告吧。】
    【秋叶请约束一下粉丝群。有些人根本没有牵扯进这件事，不过是转发了两个表情包就被你们攻击，你们这是实打实的网络暴力！】
    在元戏歌粉丝的呼吁下，吃瓜众终于冷静一下，看到天盛将举行新闻发布会，很多人下意识觉得可能要出现反转了。
    但事实上，天盛举行的新闻发布会并不算个反转，真正的反转是发布会前严孟突然现身的那段话。
    严孟说：“最近网上有些新闻传得沸沸扬扬，我看着心里很难受，因为我曾经确实一直以为聂启鹏是我的儿子。我身体不是很好，聂启鹏可能是我唯一一个孩子，最初找到他时我是高兴的，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好东西都捧给他，但后来我发现……”
    他刻意停了停，从身上掏出一张亲子鉴定书，展示给采访他的记者看。
    “当时给聂启鹏做亲子鉴定的是我一个私人医生的朋友，我发现不对后去找了权威专家，才终于确定聂启鹏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严孟叹了口气，说了一个相当悲惨狗血的故事。
    他和亲儿子的母亲两情相悦，当时两个人刚成年，就有了一个孩子，自然遭到家长的强烈反对。为了爱情，他和心上人私奔了，结果路上遭遇泥石流，他的初恋早产，混乱中孩子被人抱走，一直到今天都没有一点消息。
    他口才还不错，又有外貌加成，三言两语下来就连记者都有点同情他。
    而他口风一转，说起几年前私人医生和聂启鹏一起糊弄他的事情，拒不承认聂启鹏是自己的儿子，反而再次把锅甩在了堂哥头上。
    他眯起眼，故意说：“其实我堂哥真不用这样，我一个人创下那么些产业，生不能带来死不能带走，没有孩子，到时候还是要给侄子们继承。他实在不应该骗我。”
    这样说着，严孟低下了头，眼眶稍微有点红，似乎是被伤透了心。
    吃瓜路登时沸腾。
    这是多大一出好戏，原以为是娱乐圈之间的闹剧，却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豪门斗争！
    豪门大戏可比娱乐圈那点事吸引人注意力多了，不管是粉丝也好、路人也好，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兴致勃勃谈论起严孟话里透露出来的可怕信息。
    庄淼看着镜头中斯文儒雅的严孟，整个人都是懵的。
    倒是顾瀚一看他清明无比的眼神，猛然间意识到什么，不由扭头去看顾爷爷。
    顾爷爷叹了口气：“严孟是个非常自私的人。死去的是严孟的亲妈妈，严孟还死过一个姐姐，如果说严孟的爸爸对他很好，他可能不会介意过去的事情，但严孟的爸爸怀疑严孟，对严孟下过重手，严孟对严家只有恨的。”
    因为严孟父亲的手段，严孟绝大多数时间确实是浑浑噩噩渡过，但少数时间会清醒过来。
    如果说严孟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愿望，那排在首位的一定是儿子不要像他一样受到欺负，其次就是向严家讨要一个公道。
    除此之外，严孟对当初那个小女孩——也就是女秘书——还有一定愧疚，交织在一起，感情就变得非常复杂。
    顾瀚恍然。
    “聂启鹏死了，严孟的第一个愿望破灭，一定会向造成他愿望破灭的人复仇。这个人不是我和你，是女秘书。”他向稀里糊涂的庄淼解释说，“应当是女秘书建议严孟告诉聂启鹏真相的，而女秘书其实也是严家人。”
    所以在严孟眼中，追根究底，所有错误都来自严家。
    他恨女秘书，不代表他会放弃自己的第三个愿望，因此三个愿望混合在一起，最后真正承受严孟怒火的就是严家。
    庄淼还是不懂严孟的思路：“他脑回路真是与众不同。”
    顾爷爷倒是不咸不淡地说：“不是他脑回路不同，而是有人在保护淼淼。都到了这个时候，是该推上一把了。”
    顾瀚严肃地点点头，在庄淼茫然的眼神中陪庄淼背起发言稿。
    几天后新闻发布会如期举行，姜宁公式化地表示网上一切传言都是造谣，他们将追究法律责任，又说了说天盛的态度，才让庄淼上台发言。庄淼背发言稿背得很牢，流畅地解释了在米国时的真相，又为自己的不谨慎向公众道了个歉。
    老人精们在台下撇撇嘴，只说米国的事情，不说聂启鹏吸|毒，不就是避重就轻？
    他们心中嗤笑，正想举手提问，却见星皇太子爷也走上台，举起几张流水账单，慷慨激昂陈词一番，表示将和天盛一起追究柯亚秋各种罪行。
    “从这份账单可以看出，柯影帝除了偷税漏税，还有大额财产来历不明，最后去向也不明。”星皇太子爷眼露嘲讽，冷笑说，“聂启鹏新型毒|品的来源不言而喻。”
    记者们瞪大眼睛，感觉今天真的要拿到大料了！
    果不其然，很快有警方的人上台，为庄淼和星皇太子爷作证。
    “……聂启鹏在严孟严先生的私人公寓外徘徊，被一位女士发现……经调查，聂启鹏初次吸|毒时庄先生仍在国外，且聂启鹏整过容，庄先生并没有认出过他，动机、时间都不足……后来在看守期间，他毒瘾发作，我们怀疑毒|品成瘾性惊人，于是将其送往戒毒所……最后他被柯先生接走。”
    警官严肃认真地将调查结果公布，表示之后就会发出相关通告。
    “目前柯先生部分财产去路还在调查中，但就现有证据表明，他确实参与了贩|毒、运|毒等违法活动，且金额巨大。”
    警官一锤定音，记者们又是震惊又是兴奋。
    这可是个大新闻，虽说有点不尊重逝者，可与业绩比起来，一个明星又算得了什么？
    当晚报道如雨后春笋一样遍布网络，吃瓜群众在咋舌之余愤怒非常。
    那可是新型毒|品！只要沾上一点点就能成瘾！
    不是说柯亚秋很喜欢聂启鹏吗？
    他怎么就能看着聂启鹏吸|毒不阻止，甚至还有可能亲自给聂启鹏提供毒|品？
    这些毒|品的来源到底是哪里？
    在无数人的质问声中，有一个声音渐渐大起来——
    既然聂启鹏是严孟堂兄专门派去对付严孟的，严孟又被公安机构询问过新型毒|品问题，有没有可能，毒|品其实就来自严家其他人？
    乱作一团的严家突然发现这个流言，全家一下安静下来。
    第61章 
    严家现任当家听到自家和新型毒|品沾上边, 眼前就是一黑。
    如果说之前他还以为一切只是严孟不满他上位，为了向他报复而刻意引动舆论, 现在他终于发现严孟只是报复中的一环。眼看舆论风向越来越糟糕, 他在一群人的恐慌中呆滞许久, 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是谁想报复严家？”他百思不得其解。
    严孟的堂兄安静地坐下他下手，低着头，没人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有人敏锐地察觉到他心情不好，却没往更深的地方想，只以为是严孟主动把他拉出来导致的。这人甚至还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低声告诉他只要渡过这次难关, 他们一定会帮他收拾严孟。
    他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眼神幽深而扭曲。
    “没关系, 我不在乎他怎么说我。反正他现在这个样子，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未来——”
    说到未来两个字，他忽然兴奋起来，吓了严家现任当家一跳。
    “你有什么想法？或者你发现是谁要对我们下手了？”严家当家非常信任这位堂弟, 连忙问。
    他眼神闪了闪, 凑到严家当家耳边说了几句话, 引得严家当家频频点头。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你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留下任何痕迹。”严家当家说。
    “好。”
    他笑着点点头, 眼神飘忽，一看就有问题。然而严家当家现在焦头烂额, 根本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 还特意给了他一笔钱去办事。
    当晚, 正在等待好消息的严家当家被妻子一巴掌扇在脸上，整个人直接懵逼。
    “你发什么疯！”他捂着脸破口大骂。
    他妻子浑身颤抖着说：“你这个人渣！”
    “毅禾被捕了，你是不是很得意，终于可以接外面的贱人和野种回来了？！严家现在这么危险，你怎么做得出让毅禾去撞人的事情？！人渣，我打不死你！”
    严家现任当家很茫然。
    什么，他儿子开车去撞人？堂弟不是说会找通缉犯吗？
    而且为什么是这个风口浪尖？！
    他迟一步感觉到不对，当他带着人气势汹汹去找堂弟时，早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地狼藉。
    他茫然地站在堂弟别墅门口，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的心腹接了个电话，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急匆匆跑过来说：“老板，问出来了！大少是被人喂了新型毒|品，产生幻觉才去撞顾瀚的！”
    严家当家面部肌肉诡异地一抽，浑身颤抖：“你说什么？”
    他儿子被喂了什么？
    又去撞了谁？
    他的下属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严家当家冷冷地看过去，忽然听到一声惊呼。
    “着火了！大别墅那边着火了！”
    严家当家一呆，迅速回头向家里方向看去，只见夜空被火光照得通红，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双腿一软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先生！老板！”他的心腹一惊，扑上去把他扶起来。
    然而他已经失去意识，他的心腹掐了几次人中都没能让他醒来，周围人顿时惊慌无比。
    他的心腹呆呆地坐在地上，耳边是严家其他人恐慌的哭叫，眼前是一片红火的天空，消防车刺耳的响声划破夜空，脑中猛然划过一个念头——
    完了。
    严家当家这一倒，严家混乱蔓延，与之相对的是顾家全家怒气飙升。
    严家当家的儿子严毅禾早被人喂过新型毒|品，两次以后就开始产生幻觉，时不时还会生出一点暴虐的念头。这次严孟的堂兄故意接下当家给的任务，一转头就给严毅禾喂了药，引导严毅禾开车去撞早有准备的顾瀚。
    严毅禾当时神智迷乱，别人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被早有预料的庄淼和顾瀚避过去以后也不离开，就坐在车里傻笑。
    交警将他从车上拽下来，一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不是酒驾，肯定是有其他情况。
    庄淼说起那时候的情况，脸色难看极了：“当时我和顾瀚刚陪元戏歌吃完饭，正准备往家里走，一下二环拐到东关那边，就有辆车直接撞过来。”
    白天举办完新闻发布会，顾瀚和庄淼就想到可能会招来报复，干什么都非常警觉，但还是没料到严家人居然这么大胆，竟敢当街撞人。顾瀚开车技术还算不错，一看苗头不对，立刻采取应急措施，迅速避开对方的行驶路线。
    严毅禾第一次撞击失败，毫不迟疑发动第二次撞击。
    那时顾瀚的车早已经停下，顾瀚和庄淼从不同方向离开车子，严毅禾想都没想就选定顾瀚为目标，开足马力直接冲了上去。
    顾瀚请来的保镖看准机会，在这个关头开着车从侧面冲出来，直接把严毅禾的车子撞歪方向，滑了一段撞上墙壁才停下。
    严毅禾这次没成功，还想再撞第三次，但他的车被撞得变型，控制系统也出了点问题，他怎么启动都启动不起来。
    交警及时赶到，上去敲车窗，却看到严毅禾傻乎乎地笑着，一脸迷幻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
    “叫他来做这事……严家是故意送把柄。”顾瀚淡淡地说，“既然他们自己送上来，我就不客气了。”
    顾爸爸联系着人，冷冷地说：“就算不是自己送上来也用不着客气。”
    别说真对他儿子下手，就是想想都不行！
    顾爷爷冷笑一声：“看样子大家是觉得我拿不动刀了，连我孙子和宝贝徒弟一起针对……等着吧。”
    顾妈妈没有说话，但她比顾爷爷和顾爸爸更早联络了家里，直接开始对严家下手。
    在严家当家还没反应过来时，严家一名年轻人吸|毒后飙车造成事故的消息就成为各大媒体推送的头条，如病毒般迅速蔓延到各个角落，有图有视频，任谁看了都会相信这则报道是真。
    严家百口莫辩，直接被所有人认定家中一定有新型毒|品，说不定柯亚秋买的那些毒|品就来自于他们，引发无数人向公检机关请愿。
    严家绝大多数人还抱着一点希望，觉得他们家以前管得严，栽赃陷害不一定行得通，但刚刚醒来的严家当家很清楚，他儿子既然被指多次吸|毒，那么家里一定存在物证。
    冷漠地坐在主位上，严家现任当家看着堂兄弟们吵成一团，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既然堂弟可能很早之前就是叛徒，那么以他对严家的熟悉程度，藏匿毒品的地点肯定不是仓促搜寻能搜寻到的。
    就算能，顾家被他们得罪了个彻底，只要掺和进来一脚，能也会变成不能。
    但坐以待毙也不行，最好能有什么办法一劳永逸。
    严家现任当家想到这里，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微微一变，仔细打量了一番堂兄弟们，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他再也不嫌堂兄弟们想当然，反而鼓励大家齐心协力寻找藏匿毒|品的地点。
    一群人分头到各处搜寻，严家当家趁他们不注意，将被自己关在卧室中的妻子弄晕，喂下大量安眠药又灌了酒以后带到一名堂弟别墅的地下室中，往她身上泼了不少汽油。见妻子人事不知地躺在地上，他面上露出一点嫌弃，毫不犹豫用打火机点燃附近的物品，转身悄悄从后门离开。
    如法炮制弄晕了好几个不到十岁的堂侄孙和还在醉生梦死的堂侄，他顺利点燃了好几栋别墅。
    在大火冲天而起以前，他已经拿好财物离开严家别墅区，走到盘山公路附近，回头望着再次起火的别墅区，脸上露出一个快意的笑容。
    受够了，他已经受够了这个愚蠢的地方。
    两名堂弟都已经离开，他也没必要守着一个注定要败落的家。
    因为打击过大、脑子已经有些不清楚的严家当家哼着歌往山上走去，还没走两分钟，就被消防队员和交警拦下。
    他有些迷茫地看着面前几名警察，见他们嘴巴一开一合，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表情瞬间变得惊恐，他想也不想转头就跑，一路奔向已经混乱到不行的严家别墅区，在追赶而来的警察们的注视中，纵身投入熊熊大火。
    警察们目瞪口呆，甚至怀疑他是故意的，说不定是想金蝉脱壳，警惕地搜寻很久，才在大火被扑灭后看到他焦黑的尸体。
    无语地将尸体收敛好，他们带着相关人员回去了。
    好事者特意赶来，拍下视频发布到网上，心想这回他一定能一炮而红，却没想到几个小时后，热度全被严家本身抢光——
    严家当家残害堂侄孙的消息不知道通过谁的口流出，又被眼尖的人通过视频验证，舆论顷刻爆炸。
    【他们还是不是人？！连不满十岁的孩子都杀，还是自己的血亲，怎么下得了手！】
    【禽兽！禽兽！那都是孩子！未成年！】
    【一人血书跪求枪决凶手！丧心病狂！不判死刑不足以抚慰死去的孩子们！】
    【两人血书跪求判死刑！丧心病狂！不是人！】
    【畜生不配活下去！】
    群情激奋，又牵扯到未成年人和新型毒|品，警方当机立断成立专案组，准备彻查此事。
    女秘书见到这个结果，愉快地一笑，丝毫不觉得死去的孩子们有多可怜。
    这些死去的孩子的爷爷都是当初侮辱过她的人，奶奶们也都知道真相，偏偏没有一个愿意救她，还威胁她老实一点。她心知肚明孩子们其实还算无辜，可只要看到那些罪人茫然又悲痛的面孔，就无法抑制心中的快意。
    她压抑得太久，早已经彻底变成冷血动物，她不会为严家任何人难过，只会快意地笑出声来。
    哼着歌指挥人将柯亚秋早就疯了的消息放出，女秘书快乐地去准备公证了。
    因为早有准备，女秘书放出的消息和诊断书正好和上次抹黑庄淼时那些能连起来，有些还明显是同一次诊断的真正结果。
    业内人士分析过诊断书，确认消息是真，柯亚秋果然在离开《江湖之大》剧组不久后就疯了。
    【从诊断书来看，柯影帝因为《江湖之大》入戏过深而接受过心理干预，在离组时已经彻底出戏。然而在离组一段时间后，他又再次前往医院接受心理干预，时间跨度与前几次正好对上，可见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出戏。随后几次诊断情况有好有坏，但总体来说是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这人非常细心，还把每次诊断结果有所不同的诊断书标出真伪，以便旁观者更容易理解他的话。
    最后他说：“柯影帝的死亡和这名医生脱不了关系。”
    本来万分迷茫的秋叶们如遭雷劈，发疯般一拥而上再次人肉和扒皮，找到医生的同时，还发现他和严家有极其密切的关系。
    什么都不用说了，秋叶们彻底疯狂。
    在他们逮谁咬谁的洗脑式攻击下，所有人都知道严家不但贩|毒、杀人、放火，还故意诱导入戏的演员，使其产生一定心理问题，以便为他们所用。这种手段让大家不寒而栗，原本只是请愿判处凶手死刑，现在则希望能彻底把严家老底翻出来。
    稍微还能接触到一点外界消息的严家人发现事态急转到这一步，心里有鬼的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是那个小女孩！
    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回来报仇了！
    想到自己当年都做了什么，有些人恐慌之下尖叫起来，引来正在外面办公的警察，正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是她回来复仇了”，敏锐地察觉到一定有内情，立刻去叫自己师父。
    门打开又关上，陈年旧案通过仍幸存在世的人的嘴，终于缓缓浮现在水面上。
    女秘书放着音乐躺进浴盆里，在满浴盆芳香的玫瑰花瓣中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她眼神朦胧地看着站在她身边的严孟，笑着说：“我先走一步，去和伯母赔罪啦。”
    严孟认真地点点头说：“你放心，剧本我会交到庄淼手上的。”
    女秘书笑得更愉快了，闭上眼静候长眠。
    严孟看了她好一阵子才转身离开浴室，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剧本，驱车回家。
    虽然答应帮女秘书把剧本送到庄淼手里，但严孟并没有亲自去顾家的意思。
    聂启鹏不算是被庄淼和顾瀚害死的，可唯一的儿子没了，严孟心里还是相当难过，并不想看见庄淼和顾瀚的脸。
    他采取迂回方式，把剧本托付给冯奶奶家一个小辈，用对方无法拒绝的代价，诱使对方把剧本亲自送到庄淼手中。
    庄淼拿到剧本时人都是懵的，送剧本的人也没瞒他，说清前因后果，又表示自己接触严孟实在是对方开出的条件他无法拒绝。
    “反正东西送到我就算完成了任务，不管你愿不愿意要那都是你的事情，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对方满不在乎地说，“你放心，我这个人是很讲信用的，也尊重别人隐私，没有拆开过包装，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这人其实也不在乎严孟和庄淼有什么来往，更无所谓冯奶奶和严孟是不是有过节，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拿到好处。
    庄淼差点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才问：“你就不怕严孟骗你？”
    这人说：“不怕啊。他就算骗我，我顶多也就是和以前一样罢了，除了白跑一趟腿，我并没有损失什么。”
    庄淼无话可说，亲自送他出门了。
    他一离开就直奔严孟住处，而严孟也相当信守承诺，听说庄淼已经收到东西，就把他想要的东西给了他。
    做完这一切，严孟长长出了口气，感觉自己内心的重担终于卸下去一些。
    “下一步，就是去自首了。”他喃喃着说，“像严家这么混乱的地方，根本没有必要存在。”
    他是真的憎恨严家，但有时候也会觉得生自己养自己的家族不该落到这个地步。
    他说不清自己心情到底有多复杂，也无法为自己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最后不免觉得干脆让整个家族消失，这些缠着他的烦恼就不会再出现。
    没有什么比空空如也更让他感觉到美妙。
    严孟露出一个扭曲的、带着点轻快的笑容，那模样让一直陪伴着他的人毛骨悚然，莫名想到了庄淼曾经饰演过的展烨。
    一瞬间恍惚后，竟有人觉得严孟和展烨真的很像。
    他们都离奇地不认为普通人和他们是同类，连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堂妹都下的去手，三观已经完全超出正常人的范畴。不止如此，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同样简单粗暴，比如展烨直接执行法外公理，而严孟则选择以其他人的死来成全他的困惑。
    他们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已经超脱了人类，自私自利地令人恐慌。
    好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有人眼观鼻鼻观心地低下头，在心中庆幸地大叫着。
    严孟斜斜扫了他一眼，又恢复浑浑噩噩的样子，亲自从衣柜里找出十几年前一位知名设计师给他设计的西装，郑重地换好，又戴上保存了十几年的精致袖扣、打上绝版领带、系上新买的皮带，换上一双最近正在富豪阶层流行的皮鞋，含笑往警局去了。
    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接待了他，听他说要自首，只震惊了几秒就回过神来，详细询问起情况。
    可惜严孟并不愿意直接告诉他，只说要先再见一面自己的堂兄弟们再交代。
    老刑警想了想，又请示了上级，最后还是带他去见了严家其他人。
    严家人以为他是来落井下石的，又惊又怕又怒，但有些人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不停哭喊着祈求他高抬贵手。
    严孟细细地欣赏了一番他们的姿态，最后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天真到极点的笑容。
    他说：“不，不要求我。二十几年前被你们糟蹋的堂妹早就回来了，我们都跑不掉。”
    严家几名男子表情霍然僵住，死死盯着严孟，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严孟却好像没有看到他们惨白的脸色，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和老刑警一起离开，认认真真、言无不尽地向老刑警的上司交代了一切。
    他的每一句证词都充斥着浓烈的黑暗和背德，在场的一名年轻女警听得几乎要吐出来，可严孟丝毫没被影响到，还是用轻柔的语调吐出更肮脏的语句，一字一句都像情人间的呢喃。
    “我有罪，我认罪。”最后，他这样说，“我不想用这种方式赎罪，只是希望得到审判。”
    警察们沉默了，做笔录的老警察合上本子，向上司投去询问的目光。
    上司心情沉重地点点头，站起身，和其他人一起按程序带着严孟走了。
    严孟露出快乐的笑容。
    总算要解脱了，离开这个没有意思的、让人暴躁的世界，也不用再面对以前那一张张让他厌烦的脸。
    对了，以前那个经常被拿来和他比较的人，是叫顾、顾什么来着？
    他在阳光下顿住脚步，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天空。
    那里一片湛蓝，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到严家现在应该再次燃起的火焰——
    啊，真是可惜，亏他给自己准备了这么棒的焰火。
    遗憾中，严家别墅区在附近居民的惊叫中燃着火焰，渐渐化作一片废墟。
    曾经在这里诞生的罪恶、肮脏，最终都随着火焰化为灰烬，除了严家人口中，在无人能从其他地方得知。
    同日，女秘书的尸体被破门而入的警方发现，带队的女警眼神复杂地看着神情安详的女秘书，不知道她是可怜更多还是可恨更多。
    是，女秘书的经历的确很让人可怜，但她后面的所作所为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庄淼合上剧本，凝视着窗外一片天光，把头靠在顾瀚肩膀上，“这份剧本……或许可以冲一冲小金人奖。她对我的态度……让我想不通。”
    顾瀚在他面颊上亲了亲：“别想太多。他们和正常人不同，你想不通不奇怪。”
    庄淼回给顾瀚一个吻。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能遇到你真好。”
    第62章 
    即使知道庄淼只是随口一感慨, 顾瀚还是笑得像个傻子。
    庄淼看着他笑，心情也非常轻松, 再加上随着严孟自首, 一部分关于严家的警情进行了通报, 之前落在他身上的污蔑都被洗清。
    被严家人坑了的水军一个个灰头土脸，面对顾瀚发去的律师函非常头疼。
    其实上次他们黑庄淼时就见识过顾瀚有多护短，法院传票都说发就发，并不会因为他们简单道歉而停下动作。他们也想过利用自己的优势，以舆论逼迫顾瀚和庄淼对他们温和一点, 然而天盛又不是吃素的，人家有自己的公关团队，市面上还有其他水军等着他们倒台, 他们真是有劲儿也没处使。
    水军头子气得想骂人, 甚至想和顾瀚硬刚到底，但他们并没有后台，刚不刚的，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最后他们还是怂了吧唧地道歉, 用词极其诚恳, 仿佛大彻大悟。
    不大彻大悟不行啊，他们还能怎么办？
    “以后绝对不能黑庄淼！”有人咬牙切齿地警告兄弟们，“别光想着有钱拿, 有钱拿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在这个指导思想下, 网络上关于庄淼所谓的“黑料”很快销声匿迹, 官方那边也插了插手, 庄淼在这个风口浪尖瞬间安静下来。
    反倒是严家大案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在同情受害者的同时，也会同情一下庄淼。
    “不是说庄淼是活锦鲤吗？怎么这么倒霉的事情都轮到他身上了？”
    “我看庄淼是真的可怜，明明和他没有什么关系，非要拿他做筏子。前段时间他微博下柯亚秋粉的那些话我看着都生气，也不知道他看到以后是什么心情。”
    “网络暴力真的太可怕了，明明庄淼才是无辜受害者，可在有心人的引导下，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坏人，去攻击他、辱骂他。好在真相大白了，他现在不用再看那些可怕的话了。”
    “我之前听信谣言，和其他人一起辱骂了他。我对不起庄淼，我诚恳地向庄淼道歉：庄淼，对不起！”
    “以前对庄淼无感的，这次听信谎话骂了他，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如果他有什么新电影，我会去支持的。”
    “光支持就行了吗？骂过庄淼，你们难道不觉得应该道个歉？”
    在路人们的讨论下，#我欠庄淼一个道歉#被顶上热搜，虽然位置不靠前，但还是引来许多人关注。
    庄淼微博下、庄淼粉丝的微博下、天盛官博下随处可见路人们道歉的身影，让本来打算帮庄淼澄清、讨要公道的粉丝们非常欣慰。
    他们恢复以往画风，开始写小论文表示网络暴力是非常伤人的行为，希望大家在站队之前先冷静地思考一下。
    【网络让信息碎片化、复杂化，如果不能很好地分辨真伪，很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我们不能保证永远接收正确信息，那么冷静下来多想一想，无疑是最好的应对措施。】
    路人看着庄淼粉的小论文，在承认有道理的同时，又有种微妙的欣慰感。
    看，这才是庄淼粉丝的常态，好几天没有见到，居然还有点小怀念呢。
    当然，不只是路人，元戏歌的粉丝们看到庄淼粉大谈特谈网络暴力的危害，心情真的十分奇妙。
    明明是他们先提出要注意网络暴力，但最后真正将这个观点扩散开来的，居然是他们眼中影响力还不怎么足够的庄淼粉。
    有路人惊讶极了。
    【你们为什么觉得庄淼影响力不足？庄淼，年轻的金水影帝，剧组神奇地拿下三个奖项，现在说出去很多人都知道他好吧？为啥会觉得他没有名气？】
    【可能和元大神比起来，庄淼影响力是有点差，不过他在同一代小生里很厉害了。】
    【现在和他一起出道的男演员大多还是小生吧？只有他一个拿了实打实的国际影帝，他影响力真的是有的。大家不要因为他的粉丝画风奇怪就不把他当娱乐圈的人啊！他是影帝啊，影帝，娱乐圈的！】
    这些解释简直要笑疯路人，而庄淼也是在尘埃落定再次出门工作时，才发现自己的地位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
    许多年龄比他大的演员都恭恭敬敬喊他一声庄哥，有的还对他点头哈腰，让他有种会折寿的错觉。
    姜宁心里得意，但面上不显，只说：“你得适应。以你的能力、运气和背景，以后你只会越来越好。到时候大家都叫你哥，你还能一直不答应吗？”
    庄淼为难地说：“我也不是不答应，只是他们年纪比我大那么多，还主动对我鞠躬……我觉得很奇怪。”
    姜宁说：“如果实在觉得这样不好，你可以侧身避开。”
    庄淼想想，暂时也只能这样，无奈地点点头，去找杜毅导演了。
    杜导挺惊奇的：“你怎么有空往这边跑？现在找你代言的大牌应该很多吧，你跑到这里来不是和他们错过了吗？”
    庄淼说：“杜导，我有个剧本想给你看一下。”
    杜毅爽快地说：“行啊。既然是你看好的剧本，那质量肯定不错，我可得好好看看。”
    庄淼一笑，没有把客套话当真，只把剧本递给杜毅。
    杜毅一开始的确投点漫不经心，只打算随便看看，但在翻开剧本没多久后，就彻底沉浸进去了。
    他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严家大案他也知道一点，一翻开剧本看到开头的内容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庄淼坐在他对面默默喝着茶水，看他时不时露出惊悚或者同情的表情，内心复杂难以言表。
    半个多小时后，杜毅放下没看完的剧本，说：“这是根据真实情况改编的？”
    庄淼说：“是受害者自己请人写的剧本。”
    杜毅沉默良久，才轻声说：“非常复杂的人性，小金人的评审组会很喜欢。不过……这里面男扮女装的部分，你能胜任吗？”
    两人都心知肚明，庄淼带着剧本来找杜毅，就是希望杜毅能拍摄这部电影，而电影主角自然是带来剧本的庄淼。以庄淼的水平，如果不是其中男扮女装的部分写得过于惊人，杜毅会觉得这个剧本就是为庄淼量身打造的，由庄淼来演刚刚好。
    庄淼倒是觉得男扮女装不怎么麻烦，表示自己在这方面还算有经验。
    杜毅动了动嘴唇，想说扮演旦角和生活中扮演女人还是有区别的，但他想到剧本里的内容，这句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这个剧本很棒，非常棒，有可能给他带来一个小金人最佳导演。
    从来没有拿过小金人的杜毅无法割舍这个剧本，再多质疑现在也不能说出口。
    摩挲着剧本边缘，杜毅转移话题说：“不知道你的新电影什么时候上映？我看理查德准备电影的速度不算快。”
    因为是商业大片，荷坊导演从剧本准备到拍摄再到上映都可谓是轻车熟路，按理说庄淼杀青已经有一段时间，《机械之心》也该进入密集宣传阶段，可不知道为什么，国内就是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庄淼无所谓地耸耸肩：“新型毒|品的事情是从理查德导演的剧组爆发的，引起了极大关注，现在他可能还在配合警方调查，腾不出来时间也是可能的。”
    杜毅笑了笑，忍不住说：“你有点亏了。金水影帝去做男三，薪酬还不是特别高，理查德做梦可能都会笑醒。”
    庄淼说：“但他的电影投资和我没什么关系。如果我要拍这个剧本，我不会要工资，还会让我大师侄投资。他反正也不管事，剧组最后还是得导演做主，所以我想找一个能够镇得住剧组的导演。”
    杜毅心头一跳，更加动摇了。
    哪个导演不希望自己在剧组有绝对话语权呢？
    很多时候，他们不是多乐意捧着投资商，但为了投资实在没有办法。
    如果能有一个只出钱不管事的投资商，那……
    杜毅咬咬牙，硬是没让自己说出来马上就接下拍摄任务的事情，只说男扮女装这里还是要多考虑一下。
    庄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杜导可以慢慢考虑，这个剧本我不急着拍摄，到时候给我个答复就行。”
    杜毅满口答应，又说自己绝对不会向外透露剧本，恋恋不舍地把剧本还给庄淼，眼中带着遗憾。
    庄淼也没故作大度，拿上剧本才和姜宁一起离开。
    杜毅惆怅地看着庄淼的背影，心里很希望庄淼突然转过身来再劝他一次。
    然而庄淼并没有。
    姜宁还说：“不只有他一个导演，实在不行我们还能邀请尚德春。就算尚德春也有顾虑，天盛自己养了那么多导演，我就不信这么好的剧本和演员他们能不心动。”
    庄淼勾起嘴角笑了笑，翻了翻周晋源发来的消息，突然问：“岳导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新电视剧要拍？”
    姜宁一愣，稍微想了想才说：“对，他最近有个宫斗剧想拍，不过因为演员问题到今天一直没能开机。”
    庄淼连忙给岳启元打了个电话，祝福岳导接下来选角一帆风顺，开机顺顺当当。
    岳启元没想到庄淼百忙之中还记得他的新电视剧，又是感动又是高兴，心情万分复杂，最后只汇成一个念头——
    这次选角没有问题了。
    姜宁对庄淼这番操作表示震惊，思前想后，还是树了个大拇指。
    或许比起庄淼受邀客串电视剧，岳启元更愿意要庄淼这一句祝福，毕竟庄淼是圈内活锦鲤，他一句话就有可能改变困局。
    庄淼心说大家一定是想多了，他并没有天道爸爸，只有天道老攻，但最后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
    他和顾瀚两个人之间的小情趣不足为外人道，顾瀚自己知道并且偷着乐就是了。
    顾瀚倒是有点哀怨，直说：“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个名分，你觉得什么时候公布合适？”
    庄淼想了想说：“你要是着急，我今天公布也没关系。”
    顾瀚连忙抱住庄淼：“别胡说，你还要不要事业了？”
    庄淼说：“如果粉丝嫌弃我找了个男人，那我就退圈好了。反正我又不是只能做明星，退圈了我就去考研，继续研究数学。”
    顾瀚怜爱地在庄淼脸颊上亲了亲，知道庄淼有这个打算都是在意他，心里简直美得冒泡。
    不过他不能只顾着自己，就细细和庄淼分析了利弊。
    庄淼最后让他说服，打消了马上公开的念头，转而和顾瀚一起研究女秘书留给他的财产。
    “我不想收这些东西。”庄淼皱着眉头说，“这本来就不该属于我，不如让这些东西回归社会。”
    顾瀚想了想说：“不要也罢。你准备怎么分配这些财产？”
    庄淼说：“这一部分拿出来，支持国家教育建设事业，去建希望小学；这一部分拿出来去支持医疗；至于这一部分……”
    庄淼顿了顿，想到一生都很凄凉的女秘书，以及她那个没有活下来的孩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他才下了决定：“支持社会福利事业吧。”
    顾瀚摸摸庄淼的脖颈，低声说：“好，都听你的。”
    庄淼说：“虽然我不怎么相信她的话，但我……有点同情她。希望用她的钱能为她减轻一点罪孽。”
    庄淼其实是不信佛的，也不信什么前世今生，但女秘书以前过得太苦了，他难免生出恻隐之心。不过错的就是错的，庄淼永远不会为女秘书辩护，并且还想告诉所有人不该这样做。
    这就是他想把那份剧本拍出来的原因。
    顾瀚垂下眼睛。
    就某些方面而言，女秘书是真的厉害。
    她完全抓住了庄淼的心理，不但有男扮女装桥段，还有庄淼绝对会想要传达给大家的中心；她也抓住了导演可能的心理，不但有导演无法拒绝的人性探讨，更有庄淼这个好的演员，再加上他可能的投资，绝大多数人无法拒绝。
    此外，女秘书有一点无法把握，就是让电影过审。
    但只要庄淼希望，他和庄淼其他亲朋都很有可能为此下大力气解决这个问题。
    顾瀚在心里叹了口气，亲着庄淼眉眼，觉得庄淼不管做什么，他都会为庄淼披荆斩棘。
    庄淼莫名觉得不好意思，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打开电视机来回换着台。
    换着换着，他动作突然停下，睁大眼睛看着电视上一身女装反弹琵琶的自己，差点惊叫出一声“卧槽”。
    顾瀚被他动作吸引去注意力，抬眼一看，眼神就变得极其幽深。
    庄淼背上汗毛直接竖了起来。
    什么鬼，为什么他会上《国乐盛典》这种央视大型古典音乐会？！
    他三师父到底干了什么！
    顾瀚忍俊不禁：“这也是算是好事。如果杜毅看到节目，应该不会再迟疑。”
    庄淼倒抽一口气，说：“我现在说的是这个问题吗？！我三师父这个……这个节目、这个女装，我我我！”
    看着台上和妹子毫无区别的自己，庄淼语无伦次，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炸毛什么，总之就是有一种危险感。
    顾瀚拂过他耳边碎发，低下头轻声说：“没什么奇怪的，很好看。”
    庄淼背上凉意更重，忽然就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有种危险的感觉。
    他一胳膊肘向后顶开顾瀚：“顾瀚，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你不要闹。”
    顾瀚满含深意地笑了笑：“是啊，我是个大人了。”
    被这么一调戏，庄淼反而不觉得不好意思了，斜斜看了顾瀚一眼，大有“你有本事觉得你是个大人了，你有本事过来啊”的意思。
    顾瀚当然不会那么傻现在过去，指了指庄淼正在震动的手机，示意他接电话。
    庄淼看了眼来电显示，发现是姜宁，一接起来就听到姜宁说：“淼淼，刚才岳导来电话，说是空缺的角色已经全部找到合适演员，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他想请你吃个饭。”
    “看他时间吧？我最近都挺闲的。”庄淼想了想问，“我最近应该没有什么工作？”
    姜宁呵呵一笑：“你想多了。我最近看到一家超跑挺有诚意，改天就领你见见对方负责人。”
    庄淼无言以对。
    姜宁又说：“岳导那边还没开机，最近这几天也不是很忙，明天下午怎么样？”
    庄淼当然不会说不好，点头同意。
    姜宁就去回复了岳导，两人第二天下午一起吃了个饭，岳导偷偷摸摸拍了庄淼几张照片转发了，暗自念叨开机以后一定要顺顺利利。
    杜毅看着岳导的新朋友圈，居然有那么一点羡慕。
    他非常想和庄淼合作拍那部电影，但又怕庄淼演不出来男扮女装那段。
    或者让庄淼去培训培训？
    杜毅心里转着小念头，以为庄淼不会放弃邀请他，却没想到在他犹豫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有人上门自荐了。
    理查德问：“哦，我亲爱的庄，你不觉得像我这样一个技巧熟练、经验丰富的荷坊导演，简直是为这个剧本量身定制的吗？”
    庄淼面无表情地想，理查德可真是厉害，以前只听过剧本为导演量身定做，从没听过导演为剧本量身定做。
    而且更让他在意的是，理查德怎么会知道他手中有这么个剧本？
    理查德倒是一点隐瞒的意思也没有，直接说：“是严、哦，就是严总，告诉我的。他曾对我说过来找你的日期，还向我推荐过你。如果不是严一直说你非常优秀，我不会好奇地搜寻你的资料。”
    庄淼一惊，脑中念头急速转过，想了很多严孟别有用心的可能，最后落在女秘书身上。
    对了，剧本是女秘书专门找人写的，那么当时的严孟……
    庄淼抿抿唇，神情有些复杂。
    顾瀚伸手握住他的手，安慰地捏了捏，和理查德讨论起他到底能不能胜任文艺片导演的事情。
    理查德拍着胸脯保证：“我当然可以！不要看我现在是个商业片导演，我可是从学院毕业的！我的第一部 作品就是文艺片。我向上帝保证，我真的有能力拍摄这个剧本，庄也一定能胜任主角！” 
    庄淼没想到理查德还是拍文艺片出身的，稍微吃惊了一下，又觉得不是太奇怪。
    文艺片一般叫好不叫座，多少文艺片导演后来转型成为商业片导演，不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吗？
    理查德的拍摄手法在商业片导演中算是比较细腻的，现在想来，他以前真的很可能是文艺片导演。
    理查德非常高兴庄淼信任他，连忙取出自己以前拍过的文艺片，兴致勃勃地催促两人看看他的水平。
    庄淼起了点兴趣，真的和顾瀚看了看。
    不得不说，理查德是相当有水平，就是之前他拿到的剧本挺一言难尽，剪辑也就不上不下，因此给他拖了不少后腿。
    理查德说：“商业片并不受小金人青睐，虽然我现在是个商业片导演，可我内心还有一个梦想！”
    眼看理查德激动起来，好像马上就要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庄淼眼皮一跳，连忙拦住他，表示自己已经知道，顾瀚也说会详细看一下他以前拍过的电影再做打算。
    这个答复已经算是惊喜，理查德兴高采烈地回酒店去了。
    庄淼和顾瀚对视一眼，又把理查德以前拍摄的几部文艺片拿出来仔细看了看，发现理查德确实算得上优秀。
    庄淼心情更复杂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要找理查德，之前严孟推荐我，应该也是她已经考虑好的。但是这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该对她的帮助做出什么表情。”
    顾瀚抱紧庄淼，低声说：“不用做出任何表情。如果你不想，还有我。”
    我会为你解决一切麻烦，你只要说出自己的愿望就可以。
    庄淼沉默几分钟，最终还是说：“其实理查德是最合适的人选。”
    从经验、手法、人脉、热诚到国籍，都是最最合适小金人的。
    顾瀚说：“那就理查德。别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第63章 
    庄淼没有急着给理查德答复, 首先再次询问杜毅。
    杜毅还是非常迟疑，他总是担心庄淼无法演绎男扮女装的情节, 虽然万分心动, 甚至想到要让庄淼去培训一下, 最后到底放弃了这个想法。
    庄淼从小到大都是正经男性思维，就算让他接受培训，模仿女性仍然很可能是形似神不似。
    他不想看到这样一个好剧本毁在他手上，如果可以他一定会想办法去寻找更合适的演员，但现在剧本属于庄淼, 他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庄淼对此表示了遗憾，叹了两声后找上理查德，希望由理查德执导这部电影。
    理查德当然答应, 不过双方口头约定之后他没急着拉剧组, 而是先回去处理《机械之心》上映事宜。
    庄淼也不着急，在理查德离开后就接下那家超跑的代言，和姜宁一起前往亚洲区域总部拍摄海报。
    这次出行，又让庄淼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地位已经不同以前, 不管是走在路上还是进了写字楼, 都有小艺人恭恭敬敬喊他庄哥，和他打招呼。偶尔遇到几个名气比较大的，对他也是十分客气, 笑脸相迎不说, 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捧着他。
    要不是庄淼非常有自知之明, 都要被他们捧得不知道自己在哪个星球了。
    “真是……太热情了。”庄淼有点吃不消地说。
    地位发生改变, 庄淼来拍广告，产品方都给他准备了专用休息室和化妆师，还有一个助理全程跟随，时刻准备着响应庄淼的要求。然而庄淼并没有什么要求，小助理跟在他屁股后面晃悠了好几圈，忍不住惊叹庄淼真是脾气又好人又简朴。
    她和小姐妹们发微信说：“真不敢相信庄影帝这么平易近人，几乎没什么要求，化妆师让他配合他也超好脾气地配合！跟着他做事又轻松又快乐。”
    她的小姐妹们惊叹不已，纷纷问她庄淼长得真的特别帅吗？
    “你有没有他的素颜？素颜是不是和妆后差别特别大？”
    小助理当然否认了，还拿出照片做证据：“看，庄影帝真的超帅，我光看着他都要脸红了！”
    小姐妹们更是沸腾了，叽叽喳喳表达自己真的要粉上庄淼了。
    小助理偷偷看了眼闭着眼睛化妆的庄淼，心想庄淼真是好厉害好厉害，她以后就是庄淼的忠粉了。
    这时候小助理还不知道她以后会遭遇怎么样奇葩的粉圈，只殷勤地给化妆师帮忙，让庄淼以最快速度化完妆去拍摄。
    有上次拍海报的经验，庄淼在拍摄前先和摄影师进行了详细交流，确认没问题才走到跑车边上去拍摄。
    这次庄淼的化妆风格比较狂野，和红色的跑车相得益彰。
    他眼神专注地看着跑车，伸手抚过车身流畅地线条，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无端显露出几分野性的诱惑。
    小助理在边上看着，差点尖叫出声，摄影师高声大叫一句“好”，连连催促庄淼继续。
    庄淼按照摄影师刚才的指示不停变换动作，引来摄影师惊喜连连的赞美。
    他和负责人说：“不愧是拿过国际影帝、还给M&P带来大量客户的演员，庄淼确实很有实力。”
    负责人听得舒心，庄淼在一边补着妆，耳朵灌满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赞美，总觉得这些人吹得太过了。姜宁拍着他的肩膀，一副他应该习惯的表情，让庄淼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他还是头一次觉得听力敏锐不是什么好事，吹得这么过，他都觉得羞耻。
    然而事实上，庄淼确实有足够的实力，以前是因为他名气不足，有些人才总轻视他，现在他名气跟上来了，外人就收起了轻视之心。
    庄淼红得太快，刚习惯圈内小透明的生存方式，就已经窜到了大部分人无法爬到的位置，一下不适应很正常。多数圈内人能理解他的别扭，短时间里偶尔说起来可能会善意地调侃几句，时间久了就会觉得庄淼不够大气。
    姜宁说：“你要适应，尽快适应。”
    庄淼点点头，在休息室平复一下心情，再次去拍摄时忽然就显得大方许多，让摄影师和负责人更加惊喜。
    庄淼无动于衷，他刚才做过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他现在就是一颗白玉大白菜，什么人赞美他都是正常的。
    可能是白玉大白菜这个联想有点意思，庄淼再听别人的彩虹屁，不但不觉得羞耻，还有点想笑。
    然后他就快乐地笑出了声。
    摄影师见他笑起来效果也非常好，当场又是一套狂吹，拍摄结束后负责人送庄淼离开写字楼，路上还遇到两个小模特故意凹着造型想往他脚边倒。
    庄淼庆幸自己身手足够敏捷，完美地避开她们的突然袭击，心有戚戚地随着姜宁回家了。
    顾瀚听他把投怀送抱说得如此惊险，撑不住笑了：“这么害怕有人向你示好？”
    庄淼凉凉地瞪了顾瀚一眼：“这是示好的问题吗，天道爸爸？”
    顾瀚闭上嘴，一副乖巧的模样。
    庄淼呵呵一笑，自顾自说：“我简直不敢相信，红了以后居然要过这样的日子。难怪有那么多人不知不觉就膨胀了，被这么捧着，要没人给提醒，真的非常容易看不清自我。”
    顾瀚有点发愁地说：“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有实力。”
    他非常担心庄淼受到以前的影响，明明有能力却始终不敢承认自己的水平。
    没有自信心对这行来说并不是好事，别人是怕膨胀，他是怕庄淼不膨胀。
    庄淼想笑：“你怎么老不相信我？”
    顾瀚才冤呢，他哪里不相信庄淼了？
    庄淼说：“我真的不是不自信。我什么时候觉得自己不行了？哪怕以前老是说我自己能力不足都靠运气，那也是我自信运气的表现。我耽误事情了吗？没有吧。”
    他说到这里豁然开朗。
    是的，以前他可能是有点自信心不足，但他通过其他方式完美地补足了这份不足，于是有了今天的他。
    顾瀚也有些恍然，庄淼的不自信早已经慢慢消弭，是他关心则乱，一直以来总是念叨这事，反而有点拖庄淼后腿了。
    两人对视一眼，庄淼冲顾瀚露出个笑容，眼中带上一点狡猾。
    “没想到大师侄这么关心我，现在问题来了，你这个关心到底是出于师侄的尊敬、老攻的爱护还是老父亲的操心？”他揶揄地问。
    顾瀚忍俊不禁，回答说：“都有吧。”
    不过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要命的词？
    老攻？
    庄淼漫不经心地说：“不然呢？我白天已经很累了好么，你晚上还让我敢体力活？你要这样我们就不合适——”
    顾瀚连忙打断他，飞快说：“不，我很知道心疼人。”
    庄淼满意了，顾瀚也满意了。
    两个人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思出门去吃了顿烛光晚餐，回来继续分房休息前，庄淼忽然叫住顾瀚。
    他说：“我们也算交往有段时间了吧？”
    顾瀚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谨慎地说：“是。”
    庄淼满意地点点头，说：“那等我下次进剧组前，先来验个货？”
    要被验的货物顾瀚眼睛一下亮了：“现在就可以。”
    庄淼说：“不行，我还没心情。”
    顾瀚问：“为什么？”
    庄淼斜眼看着他：“当然是因为之前拍的电影还没上映啊。”
    顾瀚无言以对，见庄淼已经推门回卧室了，只能叹口气认命。
    大概是受到庄淼这句话的刺激，顾瀚之后一天天掰着指头数日子，不知道期待了多久，《机械之心》才在几个国家同时首映，其中就包括种花家。
    庄淼获得金水影帝的热度还没完全过去，又有之前欠他一个道歉的话题在，《机械之心》上映第一天，种花家票房就呈现出一个大爆的趋势。
    商业片没有多少深度，看起来并不费脑，不过因为仿真机器人和人类差别巨大，从细微处还是可以看出演员演技如何。
    除了几名整容脸浑然天成的表演，男主女主都是得过奖项的演员，演技自然没的说。更难得的是，庄淼一个种花家演员混在一群荷坊演员中，表演风格居然半点都不违和，完美地和其他人融合在一起，略带一点内敛的模样反而比男主更吸人眼球。
    路人觉得庄淼表演的不错，看完电影回来后难免夸上他几句。
    影评人大部分都客观公正地做出了点评，但有的比较毒舌，各种指出庄淼演技的不足，表示他水平是还不错，但和男主演等人比起来就差了一截，确实也只能做个男三。
    庄淼粉和路人一脸懵逼。
    【这几个影评哪里不太对？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然而仔细看看又好像通篇都是废话，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庄淼身上扯。】
    【免鉴定庄淼粉，这几篇影评逻辑不是很通啊。大家都知道荷坊的商业片男主演不是种花家演员和种花家演员演技怎么样没有直接关系，就这样直接混淆因果是不是有点过了？】
    【上面有人说自己是庄淼粉，我信了，我真的信了。一看那个逻辑思维能力，就知道肯定是写小论文写出来的。】
    【我的天你们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的花呗吗？原来写小论文还有这个好处？】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之后再看看这几个影评要夸谁就能破案了。】
    这话提醒了不少人，他们稍微等待一段时间，果然见影评们拉踩着庄淼夸了夸别人，说另个客串了荷坊大片男三号很有灵气。
    大家都要笑喷了，一个没有姓名的男演员居然能和庄淼相提并论，对方心也真是大。
    觉得很有意思的路人专门翻墙到国外论坛，找了些知名影评人和点赞数量特别多的影评，翻译成中文后po到相关网站上，让大家感受一下歪果仁是怎么看庄淼的——
    庄淼的长相在外国男人眼中没有多大威胁性，再加上打戏非常精彩，影评对庄淼以夸赞为主心疼为辅。
    【这是一个对人类社会不甚清楚、心肝剔透的大宝贝。他不能理解爱是什么，却是除了男主角以外，几名智能机器人中最早产生类人感情的。正是因为他的不理解、他的困惑，他才比别的机器人早一步感受到人类的感情；也是因为他这点朦胧的、他不知道的感情，让他走向死亡。】
    男三是为了救女主角而被摧毁的，女主角被救时并没有想太多，但在男主角从男三的机械残骸中找出半颗“机械之心”后，突然就哭得不能自已。
    因为不理解爱，男三多次对她提出质疑；因为不理解爱，男三从不来都视她于无物。
    但就是这样一个男三，却在最后关头抱着柔软救下她——
    “他的心比任何人都美丽。”
    【女主角太没有眼光了，如果有这样一个小可爱愿意为我生出一颗心，愿意为我付出生命，我一定会嫁给他！】
    【哦小可爱，你真是我的小心肝！你们有人知道哪里能够买到庄的周边吗？】
    【男主演是女主演的，小可爱是我的，我要去种花家保护他！有人和我一起买机票吗？】
    相比影评人的文艺，国外女观众就直白热情多了，就是喜欢这种小可爱，就是想要保护他。
    什么，庄淼会华国功夫？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他那么乖巧可爱，必须要好好保护起来，免得有人欺负他！
    眼见外国妹画风如此奔放，国内的庄淼粉在发现歪果仁也很会拍彩虹屁的同时，微妙地觉得自己赢了。
    他家淼淼是那种需要人保护的蒸煮吗？
    当然不是！
    他们家淼淼只收卷子！
    【不知道为什么，得出这个结论，我的内心十分凄凉，甚至感受到一丝慌张。我忍不住发出来自灵魂的呐喊——你今天卷子，写完了吗？】
    不少庄淼粉被问得低下头：“没有，我就去做！”
    他们比外国妹优势在哪里？
    当然是他们天天都做卷子啊！
    于是高中生写主课卷子，大学生写专业课卷子，工作党也抄起键盘开始写时评，一时间庄淼的超话中充斥着浓浓的学习氛围，看得理查德一愣一愣的。
    “哦上帝啊，我拍的商业片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有教育意义了？也许是我的错觉，但我觉得如果我去拍文艺片，可能会出现神奇的结果？”理查德在推特上写道，“原本我还迟疑要不要去拍文艺片，现在，种花家的粉丝们给了我信心，我觉得我可以试一试！”
    一群人被理查德给惊到了。
    他们先是质疑评论从何而来，又劝理查德不要作死。
    好好的一个商业片导演，和文艺片一点边都不沾，为什么非要去做那么不合适自己的工作？
    “上帝啊，理查德你要知道，商业片和文艺片是不同的！它们不能通过爆炸、特效来表现！”
    国内路人也表示理查德不要把庄淼粉的所作所为当做粉圈常态，粉圈不是这个样子的，高声呼吁理查德三思。
    理查德对目前这个热度非常满意，询问庄淼什么时候再见一面。
    “当初严并没有给我完整剧本，如果可以，后面的合同我想更正规一些。”理查德说，“如果你不方便，和你的经纪人谈也一样。”
    庄淼当然没问题，和理查德约定好时间，又去找顾瀚要律师。
    顾瀚明白理查德在顾虑什么，对庄淼说：“理查德是怕我们为了拍摄效果给他安排一个导演团队。”
    理查德毕竟多年没有再拍过文艺片，庄淼不放心他是比较正常的事情。
    但他既然决定要来拍这个电影，就说明他心中非常渴望得到最佳导演奖，然而最佳导演从来不会颁发给导演团队，他哪怕理解庄淼，在这点上也要极力争取。
    好在庄淼和顾瀚都比较信任他，又有女秘书做背书，理查德顺利获得了自己执导的权利，高高兴兴去筹备电影了。
    在走之前，他提议庄淼可以多做一些翻反串训练，越是熟练他们这部电影就越好拍。
    庄淼答应下来，回头去找了二师父和三师父，在两人的指导下进行封闭性训练。
    庄淼粉并没有注意到自家蒸煮又消失了，公益广告和超跑代言广告前后脚播出，给人一种庄淼还在活跃地接受工作的错觉。庄淼又不是那种经常发微博的人，等粉丝们意识到庄淼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庄淼都已经完成训练，出来参加真人秀《过关斩将》的第三季了。
    这一回庄淼身份有所不同，但第一季他和乔佑林搭档极有看点，节目组就没给他换搭档。
    乔佑林背了满满一大包三只松鼠和他一起进入节目组，只要没事就嗑着干果看戏，让庄淼一次又一次忍不住去看他的肚子。
    乔佑林问：“你在看啥？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庄淼说：“你的胃是黑洞吗？你的腹肌还好吗？”
    乔佑林得意洋洋地说：“我是吃不胖体质，虽然我没有腹肌，但我也没有变胖！”
    一名女嘉宾从他身后走过，闻言露出嫉妒的表情，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眼中全是哀叹。
    庄淼说：“老实人是会被孤立的。”
    乔佑林问：“你要孤立我吗？”
    庄淼说：“不，我想邀请你出演一部电影。”
    说着，他找了个比较隐蔽的地方，把乔佑林拉过去小声和他说了电影具体情况。
    乔佑林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又惊又怕的同时忽然发现一个盲点。
    “等等，你是说，受害者其实是男扮女装？不是有小道消息说她还流掉一个孩子吗？男人怎么怀孕？”乔佑林满心惊悚，“是男男生子，还是他说了假话？”
    庄淼无奈地说：“现在医学技术还没达到男男自然受孕生子，剧本做了艺术加工，真正的受害者是女性。”
    乔佑林后知后觉地说：“你的意思是……这个剧本，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庄淼笑了笑，没有说话。
    乔佑林表情复杂，不过他知道这次机会难得，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庄淼说：“那等到参加完真人秀，你就和我一起去荷坊拍摄。”
    乔佑林迟疑着说：“听你说的剧情，这个电影很需要演技的吧？我的演技水平……你也知道我这几年其实就是混过来的。”
    庄淼当然知道：“所以才说你要接受训练。”
    如果合适，到时候他还想带上周晋源，上次出事周晋源也站了出来，他想帮周晋源一把。
    只是不知道周晋源的演技能不能适应大屏幕。
    乔佑林满不在乎地说：“不合适就换人呗。不只是周晋源，我也是，要是我们两个不合适，你干脆就直接建议导演换人。这剧本是你用来冲小金人奖杯的，我和周晋源不能拖你后腿。”
    庄淼非常感动。
    乔佑林倒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起的话，一开始并没有告诉经纪人这件事，直到他私底下过了理查德的审核，才告诉经纪人他要和庄淼一起去荷坊拍戏了。
    他的经纪人目瞪口呆：“理查德导演？！我的天，庄淼是什么活锦鲤，就跟你去真人秀客串一下，就能给你这么好一个资源。去去去，必须去！”
    乔佑林说：“庄淼让我告诉你，电影题材有些……大陆很可能无法过审。”
    经纪人一拍大腿：“这算是个什么事儿？他们不是找了荷坊的导演？大陆过不了审就过不了审，不要紧，不是还有荷坊那边吗？”
    乔佑林还没明白过来，不过看经纪人这么赞同，也就心大地收拾好行李，和庄淼等人一起飞往米国荷坊。
    他们坐的是顾瀚专门联系的私人飞机，直到在荷坊落地，国内都没人知道他们已经离开。
    将近半个月后，才有几张神奇的照片从外网流传进来。
    看着照片中一身长裙优雅美丽的庄淼，不少粉丝在确认庄淼身份后，啊啊啊尖叫出声。
    “我淼到底是什么雌雄同体的美人儿？！我要这！性！别！有！什！么！用！！！”
    第64章 
    随着照片流传开来, 不少人都怀疑庄淼是去拍什么新电影了。
    庄淼粉最初有点震惊，但看庄淼和姜宁都没有发表相关微博，天盛官博也没有什么反应, 思来想去可能并不是在拍电影。
    他们记得庄淼还有个女装大佬的头衔，怀疑之下去翻了翻庄淼近期的资源, 很快发现庄淼在《国乐盛典》上反弹琵琶的视频片段。
    庄淼粉沉默了。
    【我感觉, 只会做卷子的我和我淼差的好远。】
    【多才多艺的女装大佬学霸……没有多才多艺也不是学霸, 我好歹还能和我淼一样穿裙子，求问诸位好心的小姐姐, 有人知道那条裙子是哪家的吗？】
    【有很多人艾特我问我淼淼穿的裙子哪里有卖，下面附上链接，大家想买可以自取。不过在大家买裙子之前, 我还是想劝大家一句，三思啊！我们和淼淼的差距并不是一条裙子，很有可能是一张脸甚至整个身体。】
    【啥都不说了，我去写卷子，争取做个学霸，捂脸哭泣。】
    【本学渣不服！不服！卷子，我来了！】
    眼见一群庄淼粉跳着脚不肯多说一句反弹琵琶的事情，吃瓜路简直都快被他们笑死了。
    “我理解他们, 京剧、反弹琵琶都不好实现, 相比之下做个学霸居然比较容易了哈哈哈！”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可怜的粉丝, 怜爱他们一秒, 然后容我笑个痛快！”
    粉丝和路人之间的欢乐庄淼并不知道, 他和乔佑林两人在剧组里过得非常辛苦，不拍摄时就接受培训，几乎没有一刻得闲。
    庄淼还罢了，本身演技在那里摆着，培训时只要抓住重点就很容易过关。
    乔佑林以前根本没想过自己能上大屏幕，演技一直都是不功不过，现在每天被老师骂的狗血淋头，简直怀疑人生。
    不过老师严格有严格的好处，在经过一段时间培训后，乔佑林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哪怕还达不到收放自如，表演也比以前生动真实许多。
    乔佑林连发五条微博庆祝自己培训结束，表示自己以后不只会耍帅，真是令人惊奇。
    有人在微博下问：“小乔，你是和隔壁庄淼一起在拍电影吗？”
    乔佑林回复说：“是啊。除了庄小淼，还有人会带我演技这么差的人上大屏幕吗？”
    路人哈哈哈快笑死了，乔佑林也真是心大，自黑起来一点都不手软。
    乔佑林也没管路人的反应，关掉微博以后问理查德导演：“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理查德说：“不用了。哦，乔，我希望接下来几天你能沉住气，让我们专心投入拍摄吧。”
    乔佑林的经纪人立刻扑上去抢走乔佑林的手机，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让他不要再拿着手机发什么奇怪的微博。
    庄淼坐在一边吃着松子，看乔佑林蔫哒哒的，就递了一把过去。
    “你还是再复习一下剧本吧，一会儿别又被我吓哭了。”
    乔佑林表情一僵：“你在说什么？我才不会被你吓哭，刚才我只是一个不小心眼睛里进沙子了！”
    庄淼敷衍地点点头：“对对对，摄影棚里风大。”
    一名华裔男演员见庄淼和乔佑林有说有笑，心情非常复杂。
    他和另一个男配角说：“如果庄是女人，我可能已经对他心动了。不过他要扮演很长时间女人，心态不会出现问题吗？”
    男配角看着庄淼整整齐齐的裙摆，眼神微微一闪，嘴上说：“这种事情，谁知道呢？”
    心里却在想，人家庄淼是金水影帝，肯定入过戏，现在都没爆出过有什么心理问题，以后肯定也不会出问题。反倒是和庄淼对戏的他们，搞不好会因为庄淼魅力太大而反应激烈，甚至可能有人入戏爱上庄淼。
    他可是亲眼见过有个富二代男演员为了泡妞，专门找人写了剧本引导女主演入戏，最后让女主演爱他爱得不可自拔，分手后抑郁症爆发自杀。
    这富二代还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看到前女友死了，拍拍屁股就去祸害下一个。
    如果不是他父亲嫌他玩得时间太久，该回去继承家业了，被祸害的女孩子可能比现在要多出一倍——
    因为他已经非常熟练这种手法了。
    想到这里，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庄淼表演得越是出色，他就越是担忧。
    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当有些稍微有点陷进去的男演员看到庄淼轻轻松松砸碎一摞红砖后，直接原地脱粉，再也喜欢不起来“女神”了。
    “我的脑袋不够他一拳砸下去的！”男演员惊呼，“不，他不是我梦中温柔美丽的女神！”
    乔佑林莫名其妙：“他本来就不是女神啊。”
    这段视频后来被理查德当做花絮放出，男演员的表情太过一言难尽，乔佑林会心一击精准到毫米，顿时引得观众们笑了起来。
    然而大概是庄淼劈砖的姿势太过英勇，没人相信理查德这是要拍一部文艺片，都觉得他应该是被广大网友劝住了，准备继续拍摄商业大片。
    “不知道是什么题材的？不会是特工吧？”
    “哇，我淼穿的女装啊，有没有可能是悬疑或者奇幻？”
    “我感觉应该是谍战片吧，看服装应该是现代背景。”
    理查德导演故意在推特上愤怒地说：“我明明就是文艺片导演！”
    大家当然不信，和理查德开着玩笑，甚至在理查德的默许下还做了表情包娱乐。
    理查德看热度差不多了，就默默沉寂下去，继续争分夺秒拍电影。
    庄淼若有所思。
    剧组现在有人专门监控着热度，一旦发现关注下降就会再炒一波，以免他们剧组被人遗忘。
    在一波一波的节奏下，剧组居然不高不低正好掐住观众的好奇心。
    等庄淼等人的定妆照正式放出，讨论才被引爆。
    女秘书根据自己真实经历改编的故事背景被定在民国，由庄淼饰演的男主胡心墨是近亲结合的产物。胡心墨的父亲是甘省最大的军阀胡昶，母亲名义上是胡昶的五姨太，实际上却是胡昶的庶妹胡咏兰，与胡昶同父异母。
    在那个“追求真爱”的年代，胡咏兰最初勇敢为爱私奔，嫁给一名在外国报社工作的年轻记者。
    最开始胡咏兰和记者丈夫也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但随着胡咏兰带来的财物用尽，她的丈夫就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
    无休无止的家庭暴力中，胡咏兰渐渐开始后悔，如果不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眼光糟糕，她可能一早就会逃离丈夫身边。是不认输让她多坚持了一年，随着丈夫越来越不满意生活状况，她遭遇了一生中最沉重的打击——她被丈夫变成了暗|娼。
    胡咏兰是军阀家教养出来的小姐，就算接受过新式教育，也没开放到能随便和男人怎么样的地步。
    沦落到这个地步，胡咏兰几近崩溃，在冰凉的地板上躺了整整一夜，观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利用自己学过的知识杀死丈夫，一路跑回娘家。
    因为见识过黑暗，胡咏兰知道自己贸然回家并不会有好果子吃，于是做好万全准备勾引了自己的亲大哥，也就是胡昶。胡昶最初不知道胡咏兰就是他没什么存在感的庶妹，将胡咏兰置为外室，等到稍稍动了真心，胡咏兰又寻了个机会让胡昶发现真相。
    胡咏兰非常聪明，她知道胡昶不是好东西，故意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撒娇卖痴地让胡昶生出一股背德的快感，成功为自己找了个好饭碗。
    胡昶看胡咏兰和小时候外貌发生了不少变化，她那个样子说是堂子里出来的卖唱女都有人相信，干脆就以这个身份把胡咏兰接进家中做了五姨太。
    胡咏兰十分满意，哪怕怀上了亲哥哥的孩子她也没什么恐慌，仍然正常生了下来，让胡昶更加相信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生的是个男孩，胡昶觉得近亲生下的孩子肮脏，不配继承胡家的家业，硬对外说是个女孩。
    胡咏兰不在意孩子怎么样，反正这个孩子只是她用来证明自己的手段，既然胡昶说是女孩，那就当做女孩来养。
    由此，胡心墨悲惨的一生终于奠定了基调。
    “我从肮脏中诞生，我为复仇而来。”
    火光中的胡心墨一身西式长裙，笑得缥缈又妩媚，他的胸口平平坦坦，用花边和皱褶掩饰着，再加上那张美丽得超越了性别的脸。倒是不会让人怀疑他。
    但他故意扯开衣领露出喉结，又在明明白白告诉大家，他是个男人。
    两种性别的美丽在他身上被模糊界限，又被他亲手划出来，偏偏他身上还有种无关于男女的气质，给他染上一抹矛盾的诱惑。
    面对有备而来的胡心墨，整个胡家男人都只能为他倾倒。
    他们亲自剖开自己的胸膛，一个个真诚地捧上一颗鲜活的心脏，供胡心墨赏玩和践踏，就像当初赏玩和践踏胡心墨那样。
    胡心墨却没心情和他们玩耍，只想马上看到胡家被连根拔起。
    在他的指引下，整个胡家开始像养蛊一样互相残杀，最后其中最心狠手辣的一个不但把手中的势力拱手相让，还亲自一个个虐杀了剩下的胡家人。
    目的达成的那一天，胡心墨坐在高脚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堂兄弟为自己虐杀他人，短暂的快乐之后，内心只剩无尽的空虚。
    他这一生活得像个笑话，唯一支撑他走到今天的动力就是报复。
    当报复结束，他实在想不通自己还有什么存活下去的理由。
    胡心墨决定以最好看的模样去死，于是就安安静静地死在了堂兄弟面前。
    他的堂兄弟无可抑制地崩溃，立刻追着他去了。
    一声枪响、满地鲜血，这就是混乱肮脏的胡家的结局。
    庄淼觉得这个下场很适合胡家，可有些人却觉得庄淼真是有毒，老是爱接这些最后死得很惨的角色，都不嫌晦气吗？
    庄淼当然不嫌晦气，他觉得他运气好，虽然不能称为天道之子，活锦鲤总是能称得上吧？还用得着怕死得惨的角色？
    “而且我的粉丝也没觉得我接的角色有什么问题，不要紧，不是大问题。”庄淼随意地说。
    姜宁知道庄淼并没有很固定的形象，也不怎么在意。
    他说：“你的粉丝没意见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剧情。不过没关系，只要你的形象不固定就没事，下次接一个结局好点的角色，很快就能给你把印象拉回来。”
    庄淼答应一声说：“宁哥你看着接就行了，只要剧本好，也不一定非常结局好。”
    姜宁说：“我知道，你放心。”
    两个人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理查德却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宣传点。
    “如果打出一次比一次死得惨的名头，我觉得可以更好的宣传。”理查德兴致勃勃地说，“你以前的角色已经死得很惨了，我觉得可以勾起大家的好奇心，还能让他们多关注你！”
    庄淼抽了抽嘴角，谢过理查德的好意，并不是很愿意往这方面宣传。
    理查德非常遗憾地说：“既然你不愿意，那好吧。”
    他打消了念头，不代表有些人不说，最后通过一名化妆师的嘴，这个说法流传出去，引起不少人的调侃。
    【不是说商业片吗？商业片男主死得很惨，你觉得我们会信？】
    【太绿了。你说我淼演的角色又死得很惨，我还说我淼这次是大团圆结局呢。什么？你是剧组化妆师？哦，我姑姑的老公的姐姐的女儿的同学的哥哥的表弟还是导演亲戚家小孩的同学呢。】
    【楼上什么鬼，这么绕？算了不管楼上是个什么妖怪，总之商业片，我们不信男主还能死。】
    【等等，我记得导演理查德好像说，他是个文艺片导演，还想冲一下奖？该不会，他所说的文艺片、冲奖，就是让男主死掉吧？】
    【哇，以理查德导演的脑回路，很有可能啊！】
    【所以你们说了这么多，这个消息到底是真是假啊？】
    这就不好说了。
    没人能轻易下结论，只好等理查德导演之后的预告片。
    理查德摸着下巴，觉得继续按照现在这个思路宣传也不错，第一个预告片就被他剪辑得如同枪战片一般。
    观众们看到预告片，忍不住对导演发出嘘声，善意地和他开起玩笑，表示文艺片导演果然名不虚传，这枪战拍得真是好看。
    理查德故意和大家打嘴仗，说所有人都不懂他的心，实际上看着热度一节节蹿高，心里简直美滋滋。
    路人懒得理他，一边翻着预告片，一边猜测庄淼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有的看庄淼穿着长裙在人群中穿梭，表面带着笑容，眼神却非常冷漠，直觉庄淼一定是个靠美色探听情报的特工；有的觉得庄淼作为男主角，一定不只是特工这么简单，肯定身上还有其他任务，说不定又是个机器人什么的。
    “别忘了，这可是大片！”他们提醒说。
    这话很有道理，不少人觉得这估计不是谍战片就是英雄片，再不济也是什么机器人混在人类社会，帮助人类度过难关的套路。
    有人弱弱地问：“这电影到现在都没有个固定名字吗？是什么片子不是能从电影名字上看出来？”
    他就像发现了华点的盲生，一言惊醒无数梦中人。
    大家涌到理查德推特上去看片名，惊讶地发现片名本来就是中英双语的——
    《蚀骨之毒》。
    路人们被这个名字搞蒙了。
    这看起来既不像是谍战片也不像是英雄片啊！
    “不不不，还是有可能是谍战片的，毕竟这名字还带了一点香|艳的味道。”
    “主要是男主角为什么要男扮女装？反正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理查德导演不会这么狗吧？”
    “不、不会吧？他不是拍商业片出名的吗？大家不要自己吓自己，老铁们稳住啊！”
    庄淼的粉丝们有点害怕，老觉这么个名字简直像是同性文艺片。
    不过鉴于理查德从来没有拍摄过比较细腻的片子，大家还是对他抱着一点希望。
    等到宣传片出来，庄淼粉都傻了眼。
    感情这连同性文艺片都不是，而是一部讲复仇和人性的、正正经经的文艺片？
    他们家蒸煮想拿奖的心情他们能理解，但理解是一方面，会不会看好又是另一方面了。
    讲真的，就庄淼现在这个情况，他们是真的不放心啊。
    庄淼粉又不好直接说出来打击庄淼，更怕胡乱说话惹理查德不高兴，只好告诉自己庄淼这也是积累经验，能够以男性的身份把女性演好，就说明庄淼还是很厉害的，以后会更好。
    在这种指导思想下，庄淼粉看起来平静极了，外人瞅着他们不骄不躁的，倒是很有好感。
    庄淼粉心想这样也行吧，起码庄没败路人好感。
    连庄淼粉都不看好庄淼，可想而知，外人对这部电影是什么态度。
    剧组人担心理查德不高兴，甚至有外国演员不解地问理查德：“你为什么要和那些黄种人一起拍电影？没有人会喜欢一个都是黄种人的剧组，如果你能选择更合适的演员，我们一定能拿下小金人！”
    理查德冷笑一声：“我选什么演员还需要你来教导我吗？难道你才是导演？”
    说完他就让人把这个演员带走，当天就换了备用演员上来。
    他可不是傻子，剧组是顾瀚在投资，这个演员如果让庄淼不高兴了，顾瀚肯定也会不高兴。
    “不要看顾现在手段还有些稚嫩，他还很年轻。再过上几年，他的面前不会有别人反驳的余地！”理查德和好友说，“现在的顾还可以想办法打好关系，以后的顾如果我们没有运气，绝对不可能拿到和他一条船的船票。”
    理查德好友心中全是异样：“你为什么这么看好这个种花家男人？”
    理查德神神秘秘地说：“嘿，我的老伙计，等到学院开始评选小金人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一切了。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是比马上拿下一个小金人更重要的了。”
    哪怕不是最佳导演奖也好。
    越是拍摄的时间长，理查德就越感觉到剧本所写的内容中有多少深意。
    一开始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剧中每个角色的做法，但随着庄淼演绎一点点深入，他渐渐学到不少种花家文化，忽然就发现这个剧本并不只是像表面上那样全是肮脏，而女秘书找来一个外国导演也不仅仅是因为更好在学院说话。
    她是想用歪果仁的手去解释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
    由一个合适的外国导演理解并传达出去，才能更好地让外国观众理解。
    理查德翻看着种花家习俗，不得不承认这位女性真的很了不起，她的想法是对的，也找到了合适的路。
    关于人性、关于伦理、关于一个旧时代的反思被镜头一点点记录下来，《蚀骨之毒》拍摄周期是庄淼和理查德所经历过最长的一部。
    他们反复讨论、反复重拍，中间庄淼还客串了《过关斩将》第四季的嘉宾，又在童靖辉的新剧中客串了一下少年天子，又用了十个月才终于完成《蚀骨之毒》的初步拍摄。
    接下来就是剪辑、预热，一步步向外打响名头。
    理查德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脸面，为了保证热度甚至让人引出“理查德拍摄文艺片到底是发疯还是失智”这样的话题，吸引大家一起来讨论这部片子到底会成功还是失败。
    庄淼粉看到网上一片唱衰声，心里更加忐忑，好在庄淼是个宠粉的明星，手写了一封长长的感谢信安抚他们，终于让他们情绪稳定下来。
    “不管《蚀骨之毒》是不是大家口中的粉丝电影，冲我淼这份心意我也要去好好看看。”
    庄淼粉们在粉丝站里互相打气。
    理查德和庄淼都放下心来，选了一个黄道吉日首映。
    第一天的票房不怎么好看，但第二天，《蚀骨之毒》就完美逆袭了。
    第65章 
    《蚀骨之毒》第一波口碑炸裂来自元戏歌的粉丝。
    其实在《蚀骨之毒》上映前, 元戏歌并不知道这部电影到底什么水准，就没有贸然帮庄淼宣传。他谨慎地先去看了电影，看完以后才带着满心惊叹和欣慰写下一篇长长的影评, 感叹江湖代有人才出。
    元戏歌的粉丝被这么一篇真情实感的影评惊到，连夜买了票去看庄淼表现到底有多出色。
    看完后, 大多数人精神恍惚地从电影院里出来, 一看到室外明亮的灯光, 忍不住大哭出声。他们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悲愤到底是为谁而生，只能用片中的话来形容——家国倾颓、乱世之中都是悲凉。
    或许正是因为还包含着这一层意思，《蚀骨之毒》才能在大陆上映。
    理查德一边翻着路人自发写下的影评，一边说：“如果没有发现剧本还有这样的意思，我想, 我们已经彻底错过了种花家大陆的市场。”
    女秘书既然改编了自身真实经历，就不会再让事件拘泥于细微，反而要以小见大。
    国仇家恨、伦理道德、人性阴暗被她用自己的故事串联起来, 最终形成了如此优秀的一个剧本。
    庄淼说：“能把剧本写得这么好, 的确需要功力深厚的老爷子出山。”
    庄淼口中的这位老爷子是给元戏歌写过剧本、把元戏歌捧到影帝位置上的一位老编剧。他不知道拿过多少次国际大奖，在业内地位极高，只是年纪大了，早就退休不再工作。
    一开始, 这位老爷子没有出面见庄淼等人的意思, 还是《蚀骨之毒》上映, 老爷子为庄淼在电影中的惊艳才见了庄淼一面。
    “好孩子, 你很有心, 也有能力，你还年轻，能比戏歌走得更远。”老爷子鼓励庄淼说，“理查德的手法还不够精细，不过他的身份确实很合适这部电影。”
    这话说得有点不明不白，可庄淼还是听懂了——
    老爷子觉得他那小金人问题不大。
    庄淼心脏不争气地砰砰直跳，鞠躬郑重感谢老爷子。
    老爷子目光慈爱，非常欣慰庄淼能保持谦虚，在《蚀骨之毒》口碑第一次发酵时，出面认领了剧本，拿出证据表示编剧一栏的郑精忠正是他的笔名之一。
    业内一片哗然，几乎所有影评人都震惊了，元戏歌也没想到郑老爷子这个年纪竟然再次出山，连发两条微博表示惊喜。
    热度又起，这回不只是种花家，就连国外也掀起一阵热浪，无数人在被科普郑老爷子到底是个什么神仙后涌进影院，开始用期待又挑剔地目光打量着电影。
    一场两个多小时的悲欢离合，在观众离开影院时余威犹存，不少人红着眼连气都喘不过来。
    理查德思维是歪果仁思维，在他的拍摄下，那些爱恨情仇国外观众也更容易理解，有些经历过纷飞战火的国家的观众竟深有同感。
    大批影评出炉，从各种角度去分析、评判电影，其中不少还提及庄淼。
    “这是个让我相当惊喜的演员，他用一点也不违和的方式游走在两个性别中间，他的魅力超越了单纯的性别审美。”一名外国影评说，“即使他脱下女装，彻底以男性身份现身，还是会让人觉得他足够优雅。他让我想到了十几年前曾听过的一句种花家老话——美人在骨不在皮。”
    他表示他也看过庄淼之前在金水获奖的那部《日暮》，那时候庄淼演技非常不错，但能得奖也不乏展烨这个角色人设立得很巧的缘故。
    从《日暮》到《蚀骨之毒》，庄淼的演技进步之大令他震惊，让他生出许多期待。
    “这是一个从来没有一刻停下自己脚步、不断努力的好演员，我希望以后能看到他更多好作品。”影评人在最后写道，“期待他下一次与我见面。”
    这篇影评一出，瞬间引来无数点赞。
    影评人本身知名度就高，又有这么高的关注度，自然就让庄淼粉产生了好奇。有些外语比较好的粉翻墙去翻译了评论，在国内po出后顿时引得不少粉丝欢呼。
    国内影评也是夸赞居多，偶尔有几个批评的，语气也比较温和。
    庄淼把批评的影评全看了一遍，发现有的是废话，但有的也写得很中肯，自然就对中肯的那些影评人另眼相待。
    别人不清楚，但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在拍摄时他有些地方还是有点力不从心，应该继续学习深化。
    顾瀚头也没抬，直接说：“给你找合适的演绎课老师。”
    庄淼凑到他身边，好奇地往他手机屏幕上看：“你在看什么？看了一早上了。”
    顾瀚把手机递过去，庄淼打眼一扫，就看到上面“整容级演技”等字眼，还有点好笑地想原来顾瀚在看影评，然而目光扫过发博人的ID，他表情就是一僵。
    “婴幼儿奶粉、中老年保健产品？这是什么？整容医院？”庄淼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这都是什么鬼？”
    顾瀚淡淡地说：“不只是文字，他们还用你的照片P了图，用来宣传自己家产品。”
    庄淼露出个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
    顾瀚说：“他们这是侵犯了肖像权，可以告他们。”
    庄淼茫然地问：“告他们做什么？”
    顾瀚理所当然地说：“收钱。”
    庄淼更一言难尽了。
    他和顾瀚还缺这点钱？
    当然不缺，但顾瀚真正的意思其实并不是挣钱，而是努力刷存在感。
    庄淼不知道顾瀚的真实想法，看顾瀚真的采取了行动，又不能说顾瀚给他维护肖像权是错的，只能无可奈何地闭口不言。
    有别家艺人发现庄淼最近十分高调，忍不住有点担心，不约而同选择了防爆措施，就怕庄淼对他们产生不利影响。然而庄淼和顾瀚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一个因为电影情况良好忙着到处宣传，另一个则为了刷存在感努力四处找茬。
    两个人就这么神奇地错开了频道，等到庄淼发现时，网络上已经充满粉丝们“天盛老板真是个好人”的感谢声。
    顾瀚都快要气死了。
    谁要单单做老板？谁是好人？
    庄淼听他不停念叨这两句话，一瞬间的错愕后直接笑出了声。
    “你在想什么？你这样他们肯定会说你是个好人啊，他们又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他握着顾瀚的手温和地说，“到底为什么不开心，你和我具体说说。”
    顾瀚并不想说，故作轻松地表示自己就是一时兴起。
    庄淼也没逼他一定要说，只在私底下询问别人，很快找到了顾瀚如此反常的原因——
    居然是因为庄淼的粉丝们终于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产生了cp粉这种存在，拉郎的对象不是元戏歌这个远古大神，就是在《蚀骨之毒》中和他有过不少对手戏的乔佑林。
    甚至，就连周晋源这种冷cp都有人萌。
    只有顾瀚。
    这个正攻。
    没有姓名。
    庄淼一想到顾瀚前段日子上蹿下跳只为了在粉丝当中有姓名，真的是笑得头都快飞了，再看到顾瀚做了这么多事在cp粉中还是没有姓名，更是笑得快要劈叉。
    他忍不住对顾瀚说：“这么介意粉丝拉郎的吗？要不然我们一起出门，给他们制造一点机会？”
    顾瀚有点紧张地说：“这个关头没问题吗？”
    庄淼说：“应该没有吧。”
    顾瀚想了想，觉得就算有问题他也能处理，处理的时候露出一点风声，又是一次刷存在感的好机会，就一口答应下来。
    当晚两人一起去超市买菜，有粉丝看到并拍了照片发到微博上，口吻居然还是一派感激。
    【顾总帮了这么多忙，我淼给他做顿饭感谢一下是应该的。】
    顾瀚眼睁睁看着这么暧昧一件事、这么温馨一张照片就变成了感谢饭，更是气得连睡觉做梦都在念叨这事。
    庄淼有点心疼，赶紧和顾瀚来了一发二次验货，总算让顾瀚心情平顺了一点。
    他不嫉妒，他真的不嫉妒。
    那些被拉郎的人除了cp粉还有什么？他顾瀚可是真的被验过货的人！
    庄淼看他还是这么在意，就试探性地问他：“如果这次小金人我拿到提名，就和你出柜，怎么样？”
    顾瀚连忙严肃地制止了他这个念头：“淼淼，你还年轻，事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国内氛围并不轻松，庄淼如果还要追求事业，最好还是不要在这个关头做太出格的事情。
    顾瀚说：“上次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你不是还想继续追求事业？我不着急。”
    他只是有点吃醋而已，只要粉丝们能把他当做庄淼的正攻，他就不会再去计较其他。
    庄淼真是又无奈又好笑，眼看顾瀚一副非常担心影响到自己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再提这件事，不过心里已经有了隐约的计划。
    顾瀚不知道庄淼又定下新的人生目标，再次和cp粉们较起劲儿，想方设法表现自己，终于在某次给庄淼借接机时成功。
    眼见庄淼一把将顾瀚从脱落的广告牌下扯出，三两步就拉着他离开危险之处，庄淼粉在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喊声。
    这个事故当天就上了热搜，不少人看到视频都大赞庄淼身手敏捷，男友力简直max。
    顾瀚眼睁睁看着自己从正攻变成正宫，本来有点想反驳，然而想到那些张嘴闭嘴其他cp的粉丝，最后还是默默闭上了嘴。
    正宫就正宫吧，只要他自己知道自己和庄淼是什么情况就行了。
    顾瀚要求之低简直让庄淼对他有点怜爱了。
    这还哪是什么老父亲，明明就是个小可爱好吗？
    为了让顾瀚高兴一点，庄淼又验了一次货。
    不知道顾瀚这个货物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能力，第二天一早庄淼打着呵欠醒来后，忽然就接到消息，说他拿到了小金人最佳男主演的提名。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然而当庄淼得知《蚀骨之毒》获得包括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最佳导演等八项提名后，还是不由自主沉默了。
    这个结果太棒了，棒得他仿佛在做梦。
    一个商业片导演拍摄的文艺片，一部基本由种花家年轻演员撑起来的电影，终于也在歧视满满的小金人上杀出一条血路了吗？
    庄淼按了按胸口，心脏正在剧烈跳动着，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微笑。
    这是好事，他很高兴。
    以后会更好。
    他的粉丝看到他真的获得了提名，也很高兴。
    一开始他们很担心庄淼一味追求奖项而走上狂拍冷片的路，现在看到《蚀骨之毒》热度和提名都有，真的比任何人都高兴。倒是别家粉有点酸溜溜的，有的想要拉踩一把庄淼结果没成功，就忍不住把严家大案拉出来说事。
    天盛和理查德对此都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郑老爷子站了出来，表示这个剧本来自某位女性的委托。
    “因为存在大量艺术改编，已与实际情况不同，这部电影已经与案件没有多大重叠。”郑老爷子说，“如果大家想要了解案情，还是等警方公布案情进展。”
    郑老爷子都这么说了，大家自然不好再多拉扯什么，有些人心里再不舒服，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庄淼和剧组成员做好准备，首次出征小金人电影节。
    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颁奖典礼，乔佑林有些紧张，看庄淼闭着眼睛休息，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
    “你都不怕的吗？”乔佑林问。
    这次他拿到了最佳男配角的提名，演技算是得到了认可，哪怕白跑一趟也足够他吹几年。
    但庄淼不一样。
    庄淼之前拿下了金水影帝，这次又参加的是商业片导演拍摄的文艺片，之前还有元戏歌等人的盛赞，如果不拿个奖项回去只怕会被别人嘲讽。
    然而庄淼觉得没什么所谓：“嘲讽就嘲讽，不影响我继续拍电影。总有一天我能拿到奖项，到时候……”
    含糊的音节被他咽回喉咙，他偏着头去看坐在另一侧的顾瀚，对顾瀚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顾瀚不知道庄淼为什么突然对他笑，但他一看到庄淼的笑容，就忍不住握住庄淼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乔佑林看得牙酸，干脆闭上眼睛当做看不见。
    庄淼把头靠在顾瀚肩上，打了个呵欠，也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顾瀚在他脖颈后摸了摸，面上露出一抹温柔，在他发顶轻轻落下一个吻。
    飞机上安静下来，本来拿着本子想去要签名的空姐收回迈出的腿，有点遗憾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她还是挺喜欢庄淼的，如果庄淼能在小金人上拿下影帝就好了，到时候肯定还会继续坐私人航班，她就又有机会管庄淼要签名了。
    在空姐的期待中，飞机在米国落地，庄淼、乔佑林很快和《蚀骨之毒》剧组成员会合，稍作休息就前往小金人颁奖典礼现场。
    这一次庄淼出席典礼的服装依然由M&P提供，对方大概是觉得小金人分量比较重，特意让M&P总设计师出马为庄淼设计礼服。这位总设计师不愧是M&P最大的功臣之一，设计水平非常高，哪怕是庄淼这样的外行都感觉到微妙的不同。
    “好像更帅了。”庄淼喃喃自语。
    乔佑林目光在庄淼脸上转了一圈，居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庄淼常年锻炼，身材是真的没话说，完全不输给国际上那些男模，就是身高比不上人家一米八八的黄金高度。不过他腿又直又长，设计师刻意凸显了这一点，再加上他一身坚毅锐利的气质，并不会因为比男模矮就输了场子。
    甚至在红毯上，他还能直接碾压大多数男星。
    来围观红毯的外国妹子本来对庄淼的印象是精致可爱、让人容易生出保护欲，突然发现庄淼气场如此强大，在原地呆滞许久才猛地爆发出一阵惊叫。
    疯狂的尖叫声把庄淼前后入场的外国男演员都吓了一跳，他们一个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快走两步撵了撵，发现引起妹子们惊叫的是个种花家演员，眼中不由染上一抹复杂。
    庄淼只当没发现两人的小动作，气定神闲地挥了挥手，又引来一阵惊呼。
    国内观众看着直播，忍不住哈哈哈起来。
    【前面那位枫国男演员略可怜，妹子们尖叫他可能还以为是对着他，他还冲记者摆了个造型，结果记者完全没看他，反而端着相机狂拍庄淼，他发现以后表情都僵了。】
    【噗，你们听到没有，刚才那个镜头过去的时候，离得近的几个外国妞嗓子都是哑的，还疯狂嘶吼庄，太热情了叭！】
    【什么鬼，庄淼不是去陪跑的吗？怎么好意思奇形怪状地博眼球？种花家脸都给他丢尽了！】
    【刚才过去的那个是什么玩意？还博眼球，这是什么奇行种发表的言论？】
    【服气，也不看看自己在国际上什么地位，就敢不尊重前辈，换我我是绝对不会选这种人做影帝的。】
    【我才服气好吧？什么都别说了，群，我，钱。】
    不管什么事，只要扯上歪果仁，国内就用一群药丸党你国党在跳，路人早就习惯了他们的智障，不理他们让他们自己搁那跳，没一会儿就因为得不到关注消停了。
    等他们停下攻击，庄淼早就走完红毯，和剧组其他人一起入座了。
    理查德趁摄像头没有扫到他，一脸感慨地对庄淼说：“我从二十几岁起，就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坐在这里，哪怕最后念出的不是我的名字也好。”
    为此，最初他选定的方向就是文艺片，可惜后来为生活所迫，他不得不去拍商业大片。
    “如果没有你、没有严、没有那位美丽至极的小姐，或许我永远都无法实现这个愿望。”理查德声音有些哽咽。
    庄淼安慰他说：“你现在已经坐在这里了，说不定之后还能站在台上。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在台上再次表达你的感谢。”
    理查德说：“谢谢你的安慰，但是庄，你应该也很清楚，学院从来都不喜欢我这样毫无个人特色的导演。”
    庄淼说：“不，理查德，你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这话有点肉麻，庄淼原本是不想说的，然而理查德实在太紧张了，庄淼不得不安慰他。
    相反，被提名最佳男配角的乔佑林就非常淡定，哪怕他提名的奖项是第一个宣布的。
    理查德不明所以，问：“你之前不是很紧张吗？”
    乔佑林说：“对啊。但是我紧张的是红毯，我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颁奖典礼，害怕出丑。”
    理查德不可思议地说：“你不担心奖项吗？”
    乔佑林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来陪跑的啊，肯定拿不到，为什么要担心？”
    理查德无言以对，听最佳男配角果然花落别家，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个笑容。好在没过多久，一个技术奖就落在《蚀骨之毒》头上，他心情一下放松不少。
    是的，他拿奖了，他的剧组没有陪跑，有人获奖了！
    理查德笑得非常开心，比真正拿到音效奖的技术人员都开心，镜头扫过来，特意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引来许多观众善意的调笑。
    商业片导演果然是不怎么受大奖喜欢，只是一个技术奖，看把这个导演高兴成什么样子了！
    另一个剧组的导演撇撇嘴，觉得理查德有点丢人，不过随后《蚀骨之毒》又拿下两个小奖，其中还包含号称小最佳影片的剪辑奖，让他生出一点羡慕。
    真好啊，这算是有所斩获了。
    理查德不知道他的心思，见自家剧组又拿下一个配乐奖，不由更加紧张了。
    果不其然，最佳导演落在另外一名获得过三次提名的中年导演身上，理查德只能祈祷最佳男主角不要被人拿走。
    庄淼依旧沉稳，直到台上大声宣布“最佳男主角的获得者是来自种花家的淼·庄”，他脸上才乍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瞬间晃花了无数人的眼睛。
    第66章 
    “非常感谢学院授予我这个充满荣耀的奖项。最初, 我只是意外进入电影的世界，但这一路走来，我遇到了数不清的幸运之事, 每一次相识都值得我感谢。”庄淼说，“在上学时,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站在这里——一个和数学关系不大的颁奖台上——向所有人表达我的感谢。”
    台下发出善意的笑声, 庄淼不疾不徐念着感谢词, 目光扫过比他还要激动的理查德，最终遥望着会场大门。
    “从那扇门走进来时，我告诉自己, 你已经坐在一座充满荣耀和掌声的殿堂中，无论今天荣光是否属于你, 你都应该感谢每一个让你有机会站在这里的人。”
    庄淼轻声念着剧组成员的名字，一个个音节在舌尖划过, 像是郑重地在宣誓什么。
    理查德听着，忽然就忍不住捂着脸哭了出来。
    庄淼话音顿了顿。
    主持人和颁奖嘉宾对视一眼，互相眨了眨眼睛。
    庄淼一下笑了起来, 说：“是他们的辛勤工作让我站在这里，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 我不会有今天的成绩。除此以外, 我还想感谢我的三位老师, 是他们让我从孤独无助中脱离出来, 成为一个正直的、能够努力为社会做出贡献的人。”
    “最后, 我还想感谢一个对我来说非常特别的人。”
    庄淼再次顿住话头。
    主持人瞪大眼睛,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低低地惊呼一声，问：“哦，是你的爱人吗？”
    庄淼柔和了眉眼，点头说：“是我爱的人。”
    说完这句，庄淼在热烈的掌声中鞠了个躬，抱着自己的奖杯下台了。
    他步伐依旧那么从容，好像刚才透露出来的信息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可不管是观众还是剧组都炸了锅。
    乔佑林颤着声问：“你就这么承认了？就这么承认了啊？！你不怕粉丝脱粉？”
    庄淼说：“冷静，没什么好怕的。”
    乔佑林抱头说：“啊啊啊你叫我怎么冷静，你干这种事情有没有和你大师侄商量啊？！天啊他都不阻止你吗？你事业不要了？！”
    庄淼无奈地说：“你放心，我家粉丝画风和人不一样，比较理智。”
    乔佑林崩溃地说：“再理智那也是娱乐圈粉，你怎么就心这么大？”
    庄淼想了想，说：“可能是无欲则刚？”
    乔佑林震惊地看了庄淼好一会儿，才说：“我信了你的邪。”
    顾瀚也非常震惊。
    他没法和庄淼一起参加颁奖典礼，只能在暂居的公寓里看直播。在庄淼说出最后那句话时，他可比乔佑林他们震惊多了。他还以为上次劝过庄淼之后，庄淼就已经打消了念头，没想到庄淼居然用这种方式甩下一个大炸|弹。
    顾瀚想到娱乐圈粉丝们的特点，内心甜蜜之余还有点担忧，连忙联络公关监控舆论。
    公关可比顾瀚冷静多了，笑着汇报说：“顾总放心，大家情绪都不错，主要议论方向是庄先生的爱人究竟是谁。”
    庄淼不愧是常年喊粉丝做卷子的男人，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家粉神奇的尿性。
    一开始庄淼宣布自己有喜欢的人时，确实有女友粉萝莉粉受不了，但还没发几下疯就被其他粉制止了——
    他们也不和女友粉萝莉粉吵架，就用一种神奇的语气说“哇居然是女友粉”，愣是“哇”得女友粉们疯不下去了。
    明明在娱乐圈女友粉萝莉粉很正常，为什么到了庄淼这里，就像是什么神奇的存在一样？
    不想干嚎被人围观，女友粉和萝莉粉默默围观不再吭声，然后她们就发现，庄淼的粉丝构成确实非常奇妙。
    几乎所有粉都对庄淼有喜欢的人没什么意见，反而做起阅读理解题。
    【主持人问的是，是你的爱人吗？但我淼回答的是，是我爱的人。我爱的人和我的爱人显然是两个概念，这就是说，我淼还在追求中？！】
    【哇，不要吧？！我淼主动追求对方，对方还没接受，这样一想好虐啊！】
    【更难过的是我淼连对方一点点信息都没透露好吧？我很想知道能够让我淼爱上的是什么天仙，但现在连点苗头都没有，我想找都找不到人。】
    女友粉和萝莉粉瞪大眼睛，有些人已经开始同情庄淼，甚至生出一点深有同感的微妙想法。
    原来像庄淼这么帅的人也有可能被喜欢的人拒绝吗？
    那个人到底是谁？
    在庄淼粉难以言喻的歪楼功力下，好好一针恋爱预防针硬是被粉丝们搞出悬疑剧效果，大家都在好奇庄淼口中那个“我爱的人”是谁，完全没人在意庄淼是不是快要恋爱了。
    顾瀚听到这里，不由陷入沉思。
    不得不说，庄淼的运气真的可以，歪楼还能歪到更为有利的方向，后续非常方便操作。
    顾瀚在脑中模拟着公关方案，考虑到一半，思路忽然被《蚀骨之毒》的英文名打断。
    他抬头看了眼电脑，不出所料，《蚀骨之毒》拿下了今年小金人的最佳影片。
    理查德走上颁奖台，激动地发表了长长的获奖感言，泣不成声地感谢所有人，并强调说这部电影圆了他一个长久以来的梦想。
    “在站在这里之前，又有什么人知道我曾经也是个文艺片导演呢？”理查德最后如是说，“感谢《蚀骨之毒》，感谢我的男主角庄，感谢郑先生，是他们让我有了这样一个机会。”
    走下颁奖台，理查德擦干眼泪，冲着剧组成员大笑起来。
    今天他抱回来这座奖杯，哪怕以后都没有机会再站在这里，这辈子也值了！
    庄淼低声说：“以后会更好的。”
    理查德笑着点头，感谢庄淼的安慰，当晚的庆功宴上喝得烂醉，哭着喊着说他有多高兴。
    庄淼和醉鬼没办法好好说话，只能把他塞给他老婆，自己和顾瀚一起回公寓去了。
    顾瀚板着脸，努力想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冲动？”
    庄淼其实也有点醉了，无辜地眨眨眼，若无其事地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顾瀚提醒说：“获奖感言。”
    庄淼故作恍然：“哦，获奖感言啊——”
    他拉长了声音，在顾瀚不知道为什么紧张起来的表情里话锋一转，温柔地说：“那是我的心里话啊。”
    顾瀚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庄淼静静看着他，看了好一阵才说：“顾瀚，你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那是我的心里话，你是我爱的人，以后也会是我的爱人。”
    顾瀚心头一片火热，一把将庄淼搂进怀里。
    这时候他已经想不到别的，哪怕最初他想了再多斥责的话，现在也只剩下感动和快乐。
    这晚是瀚第一次没有征求庄淼同意就开始了验货，庄淼喝了酒，又比较兴奋，当然也没有阻止他。两个人胡天胡地一晚上，第二天睡到下午才起来，刚一洗漱完就听钟勤报告说楚云雅和向崇公布恋情了。
    顾瀚皱起眉头：“他们怎么会挑这个时候？”
    钟勤硬着头皮说：“这件事和庄淼有点关系。”
    原来昨天庄淼给粉丝打了预防针以后，有些粉就开始猜测庄淼喜欢的人是谁，想来想去提出了因戏生情这种可能。有人觉得很有道理，随手扒了扒和庄淼演过对手戏的女艺人，楚云雅榜上有名。
    “楚云雅出道这么多年来，粉丝不少，黑也多，再加上庄淼刚拿下小金人影帝，热度一下就起来了。”钟勤说，“有黑嘲讽楚云雅抱大腿、吃嫩草，还把楚云雅跳槽的原因推给了庄淼，公司经过研究，最后决定让他们公布恋情。”
    原本公司公关已经做好了彻夜加班的准备，却没想到楚云雅和向崇公布恋情并没有引起粉丝反对。
    不是因为庄淼刚获得影帝，他们两个没什么热度，而是因为粉丝们觉得他俩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谈个恋爱了。
    【看看柯影帝，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就因为没有谈过恋爱被坏男人骗了，最后可怜地死亡。我不想雅雅也这样，谈谈恋爱也好，反正我们看着呢，要是向崇不好我们还能帮雅雅讨个公道！】
    【因戏生情并不奇怪好吧？我虽然是女友粉，可是向崇都这么老大不小了，也没谈过一个恋爱，老让我觉得他……嗯，就是那个，被公司的教导主任管得像小学生，有那么一点可怜。】
    【亲妈粉，我觉得孩子大了谈个恋爱挺好的。现在恋爱，如果性格不合分手也来得及找下一任，反正先试试看嘛。】
    一群粉丝忧心忡忡，好像楚云雅和向崇都是没人要的小可怜一样，让天盛公关部的员工哭笑不得。
    他们一开始不理解粉丝们为什么是这个反应，后来才发现原来是柯亚秋自杀和庄淼暗恋不成功的事情刺激到了粉丝，导致粉丝们非常害怕两个大龄单身狗也会这样。
    【娱乐圈都是俊男美女，一个水平线上，告白不成功的可能性很大的。更别说各家经纪公司都像是教导处主任一样，死活不让艺人谈恋爱，耽误终身大事的可能性更大了好吗？】
    粉丝们如是说。
    天盛公关部员工灵机一动，祭出钟勤一张严肃着脸坐在座位上训员工的照片，左右各配上字做成了表情包，上书“教导处主任的凝视”，左书“来自fff团的怒火”，右书“天降单身狗之锤”，最后在最下面还有两行血红的小字——
    “谈恋爱？”
    “谈恋爱不如弹棉花！”
    神TM谈恋爱不如弹棉花！
    大部分路人要笑死了，楚云雅和向崇的粉也是哭笑不得，既不好说娱乐态度这么好的天盛有猫饼，也不好说谈恋爱真的不如弹棉花，只好随天盛去了。
    他们放任的后果就是当晚#楚云雅向崇弹棉花#上了热搜。
    庄淼笑得不行。
    这种热搜一看就是路人和粉丝自发顶上去的，向崇和楚云雅作为当事人，本来只是想好好公布个恋情，现在指不定是什么心情呢。
    顾瀚微微摇头：“应该只有高兴的份。”
    对于艺人而言，公布恋情是件风险比较大的事情，不管过程怎么让人哭笑不得，只要能平稳地过度过去就是好事。楚云雅和向崇一直都是男友粉女友粉居多，能像昨天那样绝对是意外之喜。
    庄淼若有所思，说：“那我以后尽力不发展女友粉男友粉。”
    顾瀚失笑。
    吸引什么类型的粉丝难道是说说就能成功的？
    顾瀚并不指望庄淼粉真能平静接受他，甚至觉得只要有cp粉萌着他和庄淼就已经很让人惊喜了。
    庄淼没想到顾瀚这么容易满足，本来只是随口说说，能成不能成看天意，这会儿却是真的往心里去了。
    有这么个想法，庄淼在接下来几年里，接电影、电视剧时都很注意，尽量不接那种单纯耍帅靠脸吸引小姑娘小伙子的剧本。
    这让庄淼出演精品电视剧、获奖电影的概率更高了。
    有人分析，庄淼背后应该是有一个专业的、庞大的团队在给他遴选剧本，这才能保证庄淼几乎只产出精品，同时完美地维持住庄淼圈内活锦鲤的名头。
    有的经纪人很借机教育自己手下艺人：“看到了吗？这就是立人设的好处！你现在出去问问，哪家导演听到庄影帝的第一反应不是活锦鲤、运气好、福星？要不是背后付出大量财力物力，他不可能这么稳稳当当走到今天！”
    有些艺人受教，有些艺人不屑，姜宁作为被一群人同行羡慕和憧憬的经纪人，每次都想来一发否认三连。
    他不是，他没有，他真的不知道怎么给庄淼立人设！
    庄淼从来就不存在立人设这种东西好吗？！
    然而没人相信，当庄淼看重一个古怪的剧本，不顾所有人反对硬要接下时，还有人用奇异的口吻表示庄淼一定是疯了。
    圈内很多被庄淼压得抬不起头的“老前辈”讽刺地说：“拿过几个奖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等着吧，看他人设崩塌那天，还有哪个导演爱用他？”
    都是拿过国际奖项的演员，导演们之所以更喜欢用庄淼，不就是因为庄淼看起来运气极好吗？
    现在他一意孤行，只要栽个稍微大点的跟头，导演们自然就会重新考虑。
    “人的运气，可不是一成不变的。谁还没有个倒霉时候？”有人意味深长地说。
    他这话本身没有什么毛病，只是不适合庄淼。
    别人是运气下限低上限也不高，庄淼是下限就比一般人高，上限更是高得没边，庄淼的倒霉和一般人的正常也没什么区别了。
    而顾瀚，轻而易举就用钱财解决了这份算不上倒霉的困难——
    他花大价钱将剧本收购回来，又特意聘请了合适的导演来拍摄电影。
    导演非常不解，问庄淼：“这样复杂的剧本，你就不怕一败涂地？”
    庄淼平静地回答说：“其实我本身并没有刻意追求人设，只是希望我的粉丝能够更看重我做出的实绩。”
    导演明了地点点头。
    经过几年的反复申明，庄淼可以说是圈内拥有最多事业粉、亲妈粉、亲爸粉的演员。他不强求自己一定成功，只是希望大家看到他对事业的态度。
    明白了庄淼的努力方向，导演总算清楚该如何完成天盛的要求。
    他在拍摄时虽然精益求精，但压力并不是太大，因为庄淼他们打从一开始就不完全是奔着冲奖去的，只是真心喜欢这个剧本而已。
    正巧，导演也很喜欢这个剧本，又是个相当有水平的，两人通力合作，一加一的效果理所当然大于二。
    等着看庄淼笑话的“老前辈”们注定失望了，庄淼和知名导演合作的新电影甫一上映直接就大火大爆。
    谁也没想到这部近似独角戏的电影最终会营造出如此惊人的效果，就连一向觉得自家蒸煮不是人的庄淼粉心情都复杂难言。
    说好的粉丝电影呢？
    为什么我淼总是这样不按理出牌？
    有粉丝在粉丝站控诉庄淼说：“每次都告诉我庄淼这回选剧本特别任性，估计成片就是个粉丝电影，票房到底怎么样就看庄淼粉给不给力，结果每次电影出来都！不！是！粉！丝！电！影！说好的票房看我们给不给力呢？每次都让我们淹没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你们良心就不痛吗！！！”
    其他粉丝纷纷表示赞同：“没有看过蒸煮粉丝电影的娱乐圈生涯是不完整的娱乐圈生涯，我强烈建议天盛给我淼出一部粉丝电影！”
    等到了粉丝站外面，他们又一副正经面孔，表示我淼演得还是不错的。
    钟勤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最终决定向庄淼告状。
    为什么是庄淼呢？
    因为顾家男人疼老婆，他不找庄淼找谁？
    庄淼十分怜爱自己的粉丝，对钟勤说：“你稍微体谅一下他们，他们画风……有点不一样。”
    钟勤无言以对，只能回去找水军拼命点赞各种正常影评，以此来转移庄淼粉的注意力。
    别说，因为庄淼粉中事业粉居多，还真就被钟勤转移走注意力了。
    其中让他们讨论最多的一条影评是这样的——
    【《孤独的背影》是一部非常惊人的电影，我发表这篇评论前仔细看了五遍，终于确认，这部电影从头到尾的确只有一个演员。
    是的，关于自电影上映起，大家对演员表上孤零零一个名字的争论，我经过反复对比，最终还是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被杀死的女人是庄淼饰演、正义的刑警是庄淼饰演、邪恶的不明身份的凶手是庄淼饰演，所有的角色，包括路边一闪而过的路人都是由庄淼饰演。
    《孤独的背影》确实非常孤独，这个世界所有角色都只是主角一个人以想象扮演的，庄淼一人千面，完美地还原了这个孤独的精神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主角既是主宰者，又是被支配者；既是创造者，又是杀戮者。
    他因为孤独，为自己创造了许多“同伴”，又因为腻歪了这些“同伴”，而将他们一个个杀死，给新的“同伴”留出位置。同时，在主角接受的教育中，杀人是违法的、是罪恶的，于是代表正义的刑警身份就出现了。刑警调查案件，一次次发现凶手的背影，却因为主宰者不愿意结束这场孤独的游戏，而一次次被动地、巧合地放走只有背影的凶手。
    这样的关系，始终单薄又无助。
    假如有一天，主角厌倦了这样孤独的游戏，刑警是否会追上凶手，主角最后又会是什么结局？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为我清楚，答案让我不寒而栗。】
    一部只有一个演员、却不能算是独角戏的电影，彻底奠定了庄淼整容级演技大成者名号的基础，也成功为他拿下了影帝大满贯最后一个奖杯，甚至为他赢得了一座终身成就奖奖杯。
    而这一年，庄淼还不到三十岁。
    他抱着奖杯站在无数演员梦寐以求的舞台上，向很多人郑重地鞠了一躬。
    “种花家上一位获得终身成就奖的演员曾对我说，我有实力，又能保持本心，他很期待有一天能看到我也站在世界级颁奖台上，像他一样鼓励每一个后辈。今天，我终于站在这个荣耀的舞台上，除了想像他那样鼓励每一个努力的、上进的后辈，还有一件他没有做过的事情想做。”
    坐在台下的顾瀚屏住呼吸。
    庄淼目光逡巡一周，最终落在顾瀚身上，原本有些严肃的面孔立刻露出个微笑，眼尾一抹红色晕染开来，给他平添几分动人的魅惑。
    他轻轻吻了下手中的奖杯，盯着顾瀚的眼睛说：“我想对一直支持我走到今天的爱人表达感谢，也想借这个舞台，向他表达我的爱。”
    英语男女代词不同，主持人听到庄淼口中的He，立刻小小地惊呼一声。
    庄淼却像没有听见一样，用满含笑意的声音轻轻说：“顾瀚，我爱你。”